198、苦海六回 ...
-
“我当然是蓝腾！不是你蓝爷爷还是谁？你是哪个小瘪三，敢碰你蓝爷爷的玉体……哎呦疼疼疼疼疼疼疼！”
蓝腾道也没白瞎他爹起的这名，喊起疼来真是眼都不眨，一气呵成。
昭玕一手扭着蓝腾的胳膊，一脚踩在蓝腾的背上。
这蓝腾长什么样子他也没注意，就看见一脑袋红的黄的紫的绿的毛，大杂烩一样乱揪在脑袋上。
昭玕心道：“这是什么发色？这是什么妖怪？”
霄羽仙司见昭玕来了，整个人都已经吓呆了，本就白如纸的面色此刻更是白上加白，哪怕死了三天都没他这么白。
他在心里抱怨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上次在大殿门口碰上昭玕就够倒霉了，这次新来的暴发户说要请客吃饭。他寻思着龙腾殿跟眀玕殿差了八千里，这下八杆子打不着了吧。
谁成想这蓝腾仙人一开口就是暴揍昭玕，听得他心惊肉跳小命不保。这还不算完，那边蓝腾话还没说完，这边昭玕就来了。
完了完了，昭玕肯定要迁怒于我，完了完了，那可是仙界第一武神啊！
霄羽仙司吓得眼睛也不敢睁开，闭着眼睛把自己葬在哪都想好了。
月白走到蓝腾面前，伸出小拳头便朝他脸上揍去，“哼，让你打我！”
蓝腾想要躲避，却被昭玕压得无路可避，只得挨揍道：“你个小兔崽子！别让蓝爷爷我逮住你！”
“逮住了怎么样？”
身后那个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蓝腾也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就觉得胳膊又被人狠狠一扭。
“哎呦疼疼疼疼疼疼疼！要断了，要断了！”
昭玕又替月白教训了几下蓝腾，道：“医药费。”
蓝腾眼睛上挂着两个小号熊猫眼，伸着脖子道：“什么？”
昭玕依旧是副漠然疏离的样子，道：“你前些日子打伤了我的童子月白，月白需要疗伤，你自然是要付医药费的。”
蓝腾睁着熊猫眼，努力抬头看着前面的月白，道：“你看他浑身一点伤都没有，怎么就需要医药费啦！你还敢讹我！”
昭玕一愣，忘记他提前将月白治好了，此刻的月白却是一点伤也没有，这若是给外人看去，岂不是成了他仗势欺人？
也罢，欺就欺了。
不过好在月白当即躺在地上打起了滚，哇哇大哭道：“好痛好痛！蓝腾仙人把我打得好痛啊！”
蓝腾目瞪口呆，心说这小孩装得也太快了吧？
那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月白童子都痛得站不起来了，你难道不该赔医药费吗。还是说，你也想站不起来？”
蓝腾只觉得身后凉飕飕的，隐隐有一种双腿不保的预感，心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忙喊起来，“我赔！我赔就是了！”
两箱金银珠宝很快被抬了上来，昭玕拂尘一挥，那两箱珠宝就顷刻消失不见，传送回了他的眀玕殿。
这下又能买许多古籍了。
昭玕心满意足，将蓝腾扔至一边，就带着月白童子往回走。
蓝腾站起身来，作势要冲过去，喊道：“昭玕！你给爷爷我等着！”
昭玕并未回头，只是看向身旁一个小仙，道：“方才是你笑的吧。”
那小仙张着嘴不敢说话，下一刻就被昭玕打飞了出去，抱着一脑袋的包呜呜的哭。
霄羽见方才大笑的小仙已被打飞出去，全身抖如筛糠不敢言语，心中已经想好了等会落地是先抱头还是先抱脚，可昭玕居然贴着他身边走过去了。
昭玕走了两步，抬头道：“这藻井不错。”（注）
大殿内，一个形如井似的华美之物扣在房梁处，其精巧细致使人移不开双眼。
此藻井共五层，每一层底部皆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图案，外层则制成了仙阁宫闱，最里面则以粉沥贴金绘着副深蓝色的星图，每一颗星星皆闪耀着金色的光泽，在深蓝的星空下不断流转。
蓝腾不屑道：“仙界村夫，没见过吧，这可是我族里花费重金打造，历时百年才完成的……”
昭玕挥挥拂尘，龙腾殿的顶和藻井就一块没了。
蓝腾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出了门，昭玕见门口的两个翡翠狮子，道：“这狮子不错。”
言罢挥挥拂尘，那两个翡翠狮子便消失不见，飞到眀玕殿了。
又低头看看，道：“这汉白玉不错。”
拂尘一挥，那门口的汉白玉也跟着俩狮子没了。
蓝腾追了出来，咬牙切齿道：“昭玕！”
昭玕依旧没回头，只是摆摆手里的拂尘道：“月白伤得很重，想必我多拿些医药费，蓝腾仙人也不会介意。”
蓝腾指着昭玕的背影，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就这样看着昭玕将他的宫殿拆得七七八八，然后扬长而去。
“这个昭玕！今天的仇爷爷我一定要报！”
那满头是包的小仙道：“自然要报！我想了个好主意，我们不如这样，这样，再这样，然后那样……”
蓝腾眼珠子一转，一头七彩毛发乱飘，道：“哼哼，这下看昭玕还怎么跟爷爷我斗！”
回了眀玕殿，昭玕将那两只翡翠狮子摆在自家门口，又将那两条意义不明的红丝绸解了扔一边去，再把汉白玉铺在殿前，最后将那星图藻井带着顶，一并换到了自己的宫殿上。
“不错。”
看着自己寒酸的眀玕殿变得如此金碧辉煌，昭玕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想下次应该再搞点琉璃瓦回来才对。
进了殿内，昭玕将金银分给月白，让他去置办些法器书籍，还有衣食用品之类，月白得了令就去了。
昭玕倚在塌上，提前掌了灯，手捧书卷读了起来。
夕阳透过雕花的窗牖，点点碎金打在他的白衣上。
晚霞柔和了他的轮廓，额间的金纹更显夺目，眉睫下的阴影格外浓重，昭玕轻敛薄唇，指尖慢慢从书卷的文字上滑过。
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淡金与浅蓝交织的颜色，连瞳孔都令人看得不甚清晰。
这双眼睛曾经让他的父亲无比厌恶。他一生下来，母亲便撒手去了。
产婆将他抱在怀里的一瞬间，便惊惧地叫了出来，因为他的额间居然长着一条金色的裂纹。
王府的人将他视为异类，他的父亲更是将他当作妖物看待，准备像对待新生的小猫一样将他溺死，好在老祖宗及时出面，说他既然是个男孩，那便是族里的血脉，杀不得的。他这才捡了条命。
但人活着，不代表恶意就会消除。
掴掌、脚踢、鞭抽。没人告诉他什么叫做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倒是先自己领悟了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
稍有不如意，他父亲便劈头盖脸地将他辱骂一番，连同他死去的娘，脾气上来时再将他吊起来抽打一番。
七岁，自尊在祠堂的鞭子下、在赤/裸的脊背上、在他人的目光和言语中，碎了一地。
那年大雨倾盆，浇落满身，不及心中半点冰凉。
成人的暴怒对于小孩子来说是毁灭性的。他不明白父亲无由来的暴怒，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不明白到底如何才能讨父亲欢心。
不安、恐惧、无助，充斥了他的整个童年。
他每一夜都生活在噩梦里，直到发现世上居然还有书籍和文字这样有趣的东西。
于是他将自己沉浸在规整的文字里，沉浸在拗口的法诀里，沉浸在仙功的修炼里。
他变得越来越缄默，但是这种感觉很不错。
他经常会捧着书卷，在树下看一个下午。
蝉虫在他的肩膀上鸣叫，嫩叶亲吻着他的发丝。
他的内心逐渐变得平和。
吼骂离他而去，暴怒离他而去，恐惧亦离他而去。天地不过浮梦悠悠一小舟，白云悠悠，心也悠悠。
十五岁，妖魔肆虐，人心惶恐。他凭借着在书上学来的仙法，孤身一人对抗妖魔。
一夜暴雨，一战成名。
天子接驾，仙君亲临，他从一个妖物弃子，成了名震四界的武神昭玕。
没人能拒绝年少成名，但对于昭玕来说，一切名利不过是过眼云烟，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于他而言，不过是徒增烦恼。他只想一心躲进仙法与文字的世界。
昭玕垂着淡色的眸子，从怀中拿出一串金铃。
只可惜这世间，诸事万般不由人。
“师尊！”
月白的声音从外面欢快地响起，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几个裹着荷叶的东西砸在了昭玕的书案上。
“哎哟！”月白来不及刹住脚步，差点摔了个趔趄。
昭玕连忙用手挡住案角，稍一用力便将月白提了起来，道：“慢些。”
月白嘿嘿一乐，忙伸出小手将那些荷叶拆了开来，里面竟是些烧鹅、油鸡、烤肉之类的荤菜。
“师尊师尊！这下咱们饭桌上总算见肉了，再也不用吃烂桃子啦！”
这首先应该感谢蓝腾，昭玕不由得用拂尘托起下巴，心想有空得再去他那里搜刮点啥。
“要你买的法器呢？”
月白童子正吃得满嘴流油，听见昭玕这么一问，手上一僵道：“我，我忘了……”
昭玕略一闭眼，心道小孩果然心里都是吃，还是自己下界去买吧。
吃过东西后，昭玕又一头钻入书房之中。这一晃，便又是过了三天。
三日之后，昭玕心满意足地走出书房。月白就面色有异地走上前来，道：“师尊，蓝腾仙人求见。”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苦海六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