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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苦海二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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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进入宁王的书房,将书案上的砚台向左转三圈,再向右转三圈,桌案下,一个通往地下的密道就会悄然打开,那是宁王府里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地洞内有着三层铁门,每一层都要用宁王腰带上的玉钩才能打开。
这里很隐蔽,也很私密,如此修建细密的东西,却只为了装一样东西。
一整块材质最上好的蓝玉髓,用最好的工匠打磨成极其通透的玉壁,镶嵌在不透水的特殊粘土之间。
玉髓之后,是一片人工布置出来的水域。
深绿色的湖底,两侧是精心挑选出来的水草,随意地互相缠绕,露出后面那个美艳的容颜。
宁王走到玉髓屏前,用食指的关节轻扣,引起那个鲛人的注意。
“我的美人,在想什么呢,这么投入?”
鲛人闻声凑过来,一双紫色的眸子散出魅人的光芒,紧紧地盯着宁王的双眼。
宁王不禁痴了,喃喃道:“美人……”
他这般说着,整个人上蹿下跳起来,似乎要打开这玉髓屏与鲛人相见,可是却又无从下手,急得抓耳挠腮。
鲛人只是看着,紫色的眸子一眨不眨,持续地散发着诡异地光芒。
终于,宁王抓起一旁的白铜灯架,狠狠地砸在了蓝玉髓上,水流顺着破洞倾覆而出,一起出来的还有那个鲛人。
宁王已经被迷得痴了,丝毫不顾自己差点被淹死,像个孩童那般拍手道:“美人!美人!”
鲛人笑笑,扑进宁王怀中,随即一口利齿,狠狠地咬在了宁王的脖颈上!
“啊!”
不对!味道不对!
鲛人瞬间张开嘴,警觉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紫金跑的男子从阴影处缓缓走出。
真正的宁王阴冷得像是鹰。
他轻轻拍着手,慢慢走过来,毫不在意地说道:“我对你们这么好,你们为什么总想杀我呢?”
鲛人松开那个替身,对着宁王咧嘴呲牙,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可惜他现在依旧是个没有手臂的鲛人。
宁王的手轻松地避过了他的牙齿,猛地捏紧了他的下颌,逼迫鲛人张嘴。
鲛人不知宁王在搞什么东西,却也咬紧牙关,任凭宁王怎么捏也不开口。
宁王一笑,道:“小鱼要乖一点才好。”
话未说完,猛地一拳打向鲛人的小腹。
鲛人吃痛,身子猛烈地收缩,下意识张开嘴叫出声,却被宁王向嘴里塞下了什么药丸。
“咳咳……”
宁王松开手,戏谑地看着鲛人想要吐出药丸的样子。
“我很讨厌不乖的小猫,但是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更有趣的玩法。”
鲛人抬眸,恶狠狠地瞪着宁王。
宁王道:“刚才给你吃的药,四十九天后就会毒发身亡。”
鲛人抬眸,道:“你要我做什么?”
宁王道:“我要你像今天咬死我的替身一样,咬死当朝的皇上。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就会死得很难看。”
鲛人道:“就算我完成了你的任务,也还是一样要死吧。”
宁王用嘴角笑了笑,道:“不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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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都,皇宫。
见过黄金打造的水池吗。
听过水至清则无鱼吗。
通体由黄金打造成的水池,里面的水体像是明澈的空气一样,经由银白色的尾鳍轻轻划过,泛起阵阵细微透明的涟漪。
一点炫目的阳光射入池中,荡起一连串的金色光辉,打在那银白色的鱼尾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鲛人胸前佩戴着镶嵌着璀璨宝石的胸甲,在空气一般的水体中闪烁着耀眼的光泽。
这里的一切都很美,美得让人不禁想要多瞧上两眼,可是那黄金水池中的鲛人却没有这样的闲心,因为距离他死亡的期限,还有不到一个月。
一个月后,无论他是否完成任务,都会毒发身亡。
前几日宁王那阴冷的面容好像还在眼前,他脸上挂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当然你也可以尝试告发一切,提前死掉。”
鲛人现在只想赶快逃出,寻找解药。
水池位于宫殿之内,左右都有卫兵把守,凭他一个没有手臂的鲛人,根本不可能打过那些握着武器的士兵。
整个水池都是用黄金打造的,只有水池底部留有一个用来换水的花镂空隙,空隙间的大小仅能容许小孩子的手指通过,根本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鲛人静静地浮出水面,看着新的士兵换班过来,手握长矛背对他站在水池不远处。
“呼……”
吐了一连串小小的气泡,鲛人再次潜入水底,直奔那小小的缝隙而去。
嘴唇微张,柔软的舌头从锋利的牙齿间探出,连勾带舔将那一小块镂网掀开。
随即,一个仅容纤瘦男子通过的洞道显现出来。
虽然以鲛人纤细的体型,通过后面的水洞完全不成问题,但是挡在前面的黄金小口却成为了一个难题。
不过鲛人心中早已有了对策。
他用嘴将那片镂网掀开,随后露出锋利的牙齿,上下猛地一合,将那黄金打造的水池撕扯出一块巨大的缝隙。
“唔……”
两口下去,原本仅能容纳孩童手指的缝隙,已经扩大数十倍,直接同后方的水道连接在了一起。
“呼……”
鲛人摆摆尾,一头钻入了那通向外界湖泊的水道。
他,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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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都,别离洲。
每当夜晚降临,海潮会呈新月形慢慢向海岸两侧后褪去,露出海浪下银白色的沙滩。
洁白的沙粒在冷银色月光的照耀下,更显的璨目迷人。
一条折射着柔和月光的鱼尾在沙滩上轻轻拍打,他将身子懒洋洋地卧在沙堆里,任由细碎的沙埋住了他光滑的上半身。
他似乎很享受这样的生活,银白色的长发从肩膀上流泻下来,海浪一般倾泻在他薄瘦的肩胛骨上,剩下一些挂在他的腰际,垂在湿润的海滩之上。
鲛人紫色的眼眸在月光下耀耀生辉,映衬出了天边那轮清冷的孤月,以及那措不及防出现的铁质渔网。
“抓住它了!”
“这可是上等的鲛人。”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吧!”
几个男人贪婪的喘息声,凌乱的脚步声,渔网割在身上的撕扯声,以及那红得发赤的目光,都让鲛人意识到。
他又一次失去了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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鲛人,这个一直以来都出现传说里的种族,终于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赤/裸而又干脆地呈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传说鲛人能够分浪而御,踏水而行。
他们用自己的鳞片划开水波,制造出比蚕丝还要精巧的鲛绡,轻薄得像是把水纹穿在了身上那样。
他们的眼泪可以凝结成鲛人宝珠,佩戴在身上,即便是再大的风浪都可以远航。
而此时此刻,这个贵为珍宝的鲛人,就这样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一口锋利的牙齿早已被磨平,光滑得宛如新生的童齿那般柔顺,仅能咀嚼一些细碎的谷物,连手指都可以轻易地伸进去探寻,不必再担心被咬伤。
有力的鱼尾被沉重的锁链缠绕,即便使出浑身力气也再拍不出一个水花。
紫檀木制作的莲花展台上,两位侍者俯身走到鲛人身边,轻轻为他揭去了那蒙着双眼的布条。
“哇——”
台下一片哗然。
鲛人紫色的眸子像是宝石那般美丽,纤长的睫毛为宝石投下一抹更加神秘的阴影。
台上的主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的笑意不禁又增添了几分。
这个鲛人不论是容貌还是身材,都是万里挑一的绝顶,尤其是那与其他蓝发鲛人不同的银发,以及那妖艳惑人的紫眸,都足以让他的身价在短短一瞬翻了数倍。
“十万两黄金!”
果然,不出主持的所料,这个银发鲛人最后以十万两黄金的高价被买走,这是海棠花市史无前例的拍卖高度。
一场售卖落幕,有人欢笑有人忧。笑者金银赚满,珍宝得怀。忧者痛失钱财,遭人贱卖。
对鲛人而言,这不过是他一生中又一次的颠沛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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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干涸沙漠。
这里是冬都与阿塔国的交界处,一片绵延万里的干旱沙漠。
据说这里原本是一片绿水青山,可不知是什么原因,二十年前天降一场大火,不仅将青山烧了个干干净净,还将周围的绿水悉数抽干,一夜之间,这里就成了沙漠。
一队牵着骆驼的商人就这样走在广袤的大漠之间。
大漠,流动的沙子像是金色的海洋,随着风的吹动在大地上凝结成斑斓的模样。
脚步,踏进黄沙里,迟缓而又疲惫。
时不时滴落的汗水,以及头顶上艳阳的暴晒,都足以让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领头的商人戴着绢帽,穿着绢衣,牵着骆驼走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
倾碧的蓝天,漫金的黄沙,从远处看去,不过蚂蚁经行,徒留印记而已。
而就在这视水源为生命的沙漠中,由三只骆驼拉着的行舟上却放着一个大型池缸。
此物呈天圆地方的样式,长有三人头脚相连之长,高有两名壮汉堆叠一起之高;外表以紫金纱幔覆盖,做出帘帐模样,随着烈风吹拂,露出里面那幽深如夏冰的池水,以及水中那一抹银白色的妖魅身影。
鲛人在池缸中焦躁地游来游去,可是却无计可施。
即便他离开这池子,四周的万里黄沙也会在半天之内吸干他全身的水份,让他成为黄沙中的一捧枯骨。
鲛人想到此处,便打消了逃走的念头,悉听尊便起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位“故人”,正在前方等待着他。
此时距离鲛人毒发身亡,还剩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