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鹿闲游记》华文卿

234、末法一回

　　离垢俯身拍了拍鲛人小王子的脸，随后温柔笑着道：“很棒哦，你可以走了～”

　　紧接着他站起身，随意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对众仙道：“人间？关我什么事。”

　　那禀告的仙人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是不管人界了吗？”

　　离垢轻柔一笑，道：“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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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界失去了仙界的庇护，只得去求助鲛人，并且答应与鲛人平分陆地。

　　可是在鲛人打败妖魔后，狡猾的人类却与妖族联手，反过来将鲛族与魔界一网打尽。

　　至此，人妖平分陆地，魔界依旧处于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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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垢坐在仙界的龙椅上，心情大好地欣赏着自己洁白纤细的手指。

　　殿下的小仙禀告道：“妖皇九婴已败，被封于乾坤灵佑诛机塔内。”

　　离垢只是将自己的手伸出来对着光照着看，丝毫不关心这场四界大战究竟是何结果。

　　那小仙看了几眼离垢，又战战兢兢道：“仙君，下一步有何打算……”

　　离垢像是忽然回过神似的，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下颌，笑道：

　　“有人已经找到盒子了呢，有趣。我可得赶紧下去瞧瞧。”

　　说着，他的指尖便流出一股细小的黑水，顺着海上天一直向着东都流去，直至消失不见。

　　须臾，他将手指缓缓收回，喃喃自语道：“东归仙君，你总说一切过往皆虚妄。可你又如何懂得我那种被欺瞒，被背叛的苦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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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衔草终于从漫长的记忆中清醒了过来。

　　“一切过往皆虚妄……”

　　她默念了几遍这句话，接着将自己的手腕伸到了眼前。

　　那上面挂着一颗很美丽的鲛人泪珠，作为小离在这个世界留存的最后痕迹。

　　鹿衔草轻轻叹息了一声，将手腕上的泪珠解了下来。

　　她不知道在小离的那些微笑里，究竟什么是真的，又有什么是他伪装出来的。

　　与他的相识，就好像是如梦一场，终于在那场小雨中散尽了。

　　“一切过往皆虚妄……”

　　鹿衔草再次闭眼，鹤翾离去的背影就又一次浮现在了眼前。

　　握着剑，垂着眸，湿淋淋的黑色长发，略显疲惫的不再挺拔。

　　她再次睁开眼，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或许离垢曾经真的想做一个好人，可是当那些仙人欺骗他时，他又一次落入了名为我执的苦海之中。

　　可是在这世间，又有谁能逃离我执的痛苦，真正的将一切放下呢？

　　昭玕不能，小离不能，鹤翾不能，她也不能，大家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为我执奋斗罢了……

　　“小鹿！！！哎哎哎你可算醒了！真的吓死小爷我了！”

　　正当她的思想越来越消沉时，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横冲直撞进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眼一抬，便见楼彩卿已经站在了门外，两三步就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

　　“新出锅的卤煮火烧！小鹿你快尝尝吧，我特意加了辣子呢！”

　　望着楼彩卿手里油乎乎的，红兮兮的卤煮火烧，刚醒过来的鹿衔草实在是没有胃口。

　　她随手将泪珠揣进怀里，便起身穿鞋下床道：“姓楼的，咱们还是去外面吃点好吃的吧。”

　　楼彩卿忙伸手拉道：“诶！等……”

　　可惜楼彩卿还没有说完，鹿衔草就直接下楼冲出了门去。

　　“这，这里是？”

　　鹿衔草呆立在门口。

　　记忆中熟悉的长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广阔草原，因秋季的雨水而变得肥沃。

　　目光顺着草原的边界向远处望去，黄色与青色的天空交织在一起，直至在高空变做清澈的湛蓝。

　　鹿衔草足足在门口呆楞了半天，才猛吸一口气吼道：“这到底是哪里啊！！！”

　　这一声悠长的吼声回荡在塞云烟的上空。

　　“那个，小鹿……”

　　“哈？”

　　鹿衔草听见楼彩卿说话，便将身子转了过去，这不转还好，一转吓一跳。

　　只见广阔的草原一望无际，玄鹤门的宅府却仿佛平地起高楼般突兀屹立在草原之上。

　　同样突兀的还有宅府后面的青色园林。

　　鹿衔草：“……所以玄鹤门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又是哪？”

　　楼彩卿挠着头道：“掌门一直很急地催我回去，小鹿你又在昏迷……所以小爷就用乾坤挪移加海市蜃楼加壶中天地加镜花水月四大道法把玄鹤门直接移到修真界了！”

　　鹿衔草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所以我们现在修真界对吧。”

　　楼彩卿道：“对！原本还担心小鹿睡那么久会变傻，现在看来还是很聪明的嘛。”

　　鹿衔草刚想翻个白眼说你才变傻呢，肚子却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楼彩卿见此嘿嘿一笑，道：“好啦好啦，小鹿最聪明了，还是快进城吃点东西吧，免得一会真的饿傻了。”

　　鹿衔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想还是先吃饱要紧，不过掌门究竟找楼彩卿什么事，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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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界，塞云烟。

　　继上一次苗里刀和红酥事件后，修真界明显萧条了不少，到处都是倒塌后新建的房屋，残缺不全的雕像更是四处都是，满眼一副萧条破败的样子。

　　鹿衔草看在眼里不免心痛，道：“想不到苗里刀此人竟然如此可恶，平白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也不知修真界何时才能重建起来。”

　　提到苗里刀的名字楼彩卿明显一愣，脚步都略微迟了一些，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转头嬉笑道：“修真界好着呢，小鹿。”

　　鹿衔草看着这四处破败，荒无人烟的样子道：“哪里好啦，简直不能再差啦！”

　　她说这话时，面前的楼阁应声而倒。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面前顿时尘土飞扬，鹿衔草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才从浓烈的烟雾里找明了方向。

　　“我就说这很破吧……”

　　鹿衔草刚想出声，便被一人拉至破房后躲藏，回头一看果见是楼彩卿，只是此刻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凝重。

　　“有人跟踪我们？”

　　鹿衔草蹲在破屋的窗户下小声问道，同时谨慎地向周围探查着，可是除了滚滚烟尘外什么也没看到。

　　楼彩卿面色依旧凝重，一手捏诀一手拉着鹿衔草的衣角，金光一闪就穿墙进入到破屋之中。

　　屋内一片昏暗，家具倒塌腐烂，不少都结了蜘蛛网，鹿衔草将瞎摸兜兜转掏出握在手里，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楼彩卿一手掐着诀，一手拿出道符分别贴在屋内的门窗和房梁上，随后才对鹿衔草道：“好了，现在他们发现不了我们了。”

　　鹿衔草这才将弓放下，道：“吓死我了，所以到底是什么人在跟着我们啊，我怎么一点察觉也没有。”

　　楼彩卿从破烂家具里翻出两个小凳给二人坐着，道：“小鹿当然察觉不到啦，因为来的是不是人，是阴灵。”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截金玉小笛，上面还系着一个桃花绳结，只是此刻笛身不断发出光芒，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

　　“这金玉传书笛上有咒法加持，对脏东西最为敏感，看它这不停闪光的样子，附近的阴灵恐怕来了上万不止。”

　　“上万阴灵？”鹿衔草说着打了个哆嗦，仿佛身边已经全是阴灵了。

　　楼彩卿将笛子放在嘴边道：“赶紧告诉行钟老头让他给咱俩开门，小爷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下去了。”

　　鹿衔草走到窗边，小心地将眼睛向窗洞外望去，只见外面烟尘渐消，原本的残垣断壁再一次显现出来，可是依旧半个人影也没见着，更别提什么阴灵了。

　　“你说的万万阴灵在哪呢，我怎么一个也没看着？”鹿衔草问道。

　　此时楼彩卿已经放下了金笛，听见鹿衔草这话便笑道：“你还想看见？要不要小爷我给你开个天眼？”

　　鹿衔草想都没想便道：“当然要！”

　　楼彩卿闻言伸手往鹿衔草脑门上一戳，鹿衔草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只觉天地都换了一副样子，耳边是阴风阵阵，眼前是鬼面獠牙。

　　“鬼啊！”

　　鹿衔草正对的纸窗外正站着一只阴灵，巨大的脑袋上生满了倒刺，突出的两眼鲜红如血，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看。

　　“姓楼的你故意吓我！”鹿衔草说着往一蹦，却正好撞倒了后面的楼彩卿。

　　楼彩卿揉揉屁股站起来，委屈道：“什么叫吓你，小爷也被吓了一跳好嘛。”

　　鹿衔草紧盯着那窗外的阴灵，头也未转地对楼彩卿道：“你不是说那些阴灵发现不了我们嘛，可是我怎么觉得他好像能看见我们一样啊。”

　　楼彩卿一面摆弄着地上的传送圈，一面不以为然道：“它是绝对看不见我们的，小爷我的道法还有假？”

　　鹿衔草望着越来越多的阴灵向破屋靠近，声音都颤抖了不少，“你确定……”

　　楼彩卿依旧背身蹲在地上弄符咒，声音懒散道：“哎呀，你就当他们是在照镜子好了，见到窗户就想照一照……”

　　鹿衔草望着周围密密麻麻的阴灵，后退了两步道：“姓楼的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这就一个窗洞哪来的镜子啊！”

　　楼彩卿一拍脑袋，道：“小爷忘了，这确实没有镜子。诶，传送圈已经好了……哇呀！”

　　周围的阴灵再也忍耐不住，仰天长啸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随即疯一般地向屋内两人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