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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因果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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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布上有个女影人不住的哭诉着,几个老者也唱念着,“可怜我啊。”
钱坊主讲到此处略一停顿,又道:“接着那女子便开始虔诚的亲吻神像的手,之后她竟然瞬间怀孕,并且当场产子。”
鹿衔草此时正在吃侍女端过来的无花果,听闻此话差点没呛到自己。
鹤翾淡然道:“那所谓渎神,又是怎么回事呢?”
钱坊主叹息一声,道:“那孩子转眼间便被生出来了,竟是一男一女的双胞胎。而这两个小孩出世之时,便有两颗彗星陨落,化作一金一紫两道流光向小孩投来,我与朋友断定这金紫两光必然是上等的气运,便趁着那女子生子虚弱,将两道气运抢了过来。”
说到此处,钱坊主又一声叹息,肥胖的脸都跟着抖了三抖,道:“那两道气运一为财,二为权,我与朋友各分一道,从此便平步青云,广纳钱财。可是好景不长,那气运却还带着诅咒,我的财富增长一分,肥胖便也增长一分,诸位看见如今我的身体,其实已经是割了许多次肉后的。”
鹿衔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割肉?”
钱坊主点点头,用手比划了一下道:“是的,如果不割肉,恐怕整个船舱都无法装下我。至于我的那位朋友,他的权势每增高一分,便衰老一分,我俩尚且中年,他却已经老得像是个垂死老头了。”
挥挥手让舞皮影的人退下,莺莺燕燕又重新上来,乖巧地给钱坊主擦着汗。
鹤翾将茶杯放在旁边侍女托起的木质茶盘上,道:“情况我已了解,不知和铁伞傀儡——鳍又有什么关系?”
楼彩卿探过头来抢走了小离面前的无花果,惹得鹿衔草一顿爆捶。
“那就要问问我那个好朋友了,他得了真神再世的神药——江南一笑春,却不想着分我一半,而要自己独吞,我只好拜托了天下第一刺客鳍去抢。可谁知道这个鳍,东西抢到了居然临时变卦,将金子全部还给我,带着江南一笑春跑了!”
钱坊主说道,气不打一出来,旁边的莺莺燕燕连忙给他揉背顺气。
鹤翾点点头,道:“所以你是希望我们把江南一笑春,和刺客鳍一起带回来。”
钱坊主对鹤翾竖了个大拇指,道:“就是这样!报酬你们放心,我钱多多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这座通体黄金打造的画船怎么样?你们要是把事情办好了,我就将这画船送给你们!”
楼彩卿眼睛都冒光了,摸着画船贴着金片的柱子,道:“哇!真的都是黄金啊!小爷我要发达了!”
“鹤门尊,意下如何啊?”钱坊主心情大好,又吃了杯燕燕递过来的酒,同她嬉皮笑脸一番,又转过头看向几人,道:“不过,玄鹤门的几位也要答应我,不能将我的故事泄露,否则......”
钱坊主狭小的眼睛里突然爆出了骇人的精光,鹿衔草浑身上下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是自然。”
鹤翾喝着茶淡然道。
“哈哈哈!”听见鹤翾如此说,钱坊主又开怀大笑起来,“这么说,鹤门尊是有把握对付天下第一刺客了?”
楼彩卿此时正在跟鹿衔草抢一根香蕉,“啪”的一下抢了一手香蕉皮,他将香蕉皮随手抛在地上,扭头对钱坊主道:“不是小爷我吹,都不用鹤门尊出马,小爷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那个什么鱼鳍干碎!”
钱坊主拍手大笑,旁边的莺莺燕燕也互相对视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既然玄鹤门接手了,那我便放心了。来人!奏乐跳舞!给玄鹤门的这几位客人好生展示下我们声色乐坊!”
钱坊主一拍手,便立刻有一顿花红柳绿的女子,身着薄纱绫罗,头戴帷帽,细软着腰肢飘了进来。
旁边两侧的乐师一奏乐,那些女子便翩翩然跳起舞来,钱坊主则拥着莺莺燕燕看得眉开眼笑。
鹿衔草:这哪里是钱坊主,这是土皇帝吧......
旁边的小离却轻轻拽了拽鹿衔草,小声道:“那个,好看。”
鹿衔草以为他说的是舞女,便道:“嗯嗯,确实好看,都是钱坊主用重金派人调·教的一等舞女,身段舞姿都是最美的。”
小离摇了摇头,伸出手指了指那些女子头上戴着的帷帽,淡紫色的眼眸里满是喜欢,“那个,好看。”
鹿衔草一愣,道:“你喜欢帷帽?”
小离点点头。
鹿衔草又看过去,见那些女子头戴帷帽,这帷帽有点像是斗笠一样戴在头上,两边却垂下半透明的纱幔,又称透额罗,轻飘飘随着舞步摇晃,美人的脸便半遮半掩的隐在这透额罗之间,别有一番云间笼月的滋味。
鹿衔草不禁点点头,“喜欢就买!等下出去了看看哪里有无卖的,给你买两顶。”
小离开心的点了点头。
却不想这一切都被钱坊主看在眼里,钱坊主当即眼神示意燕燕,燕燕便起身去了,没一会便捧着个银盘装的帷帽走到鹿衔草面前。
“姑娘若是喜欢就直管说,钱哥哥最喜欢送小礼物了。”
燕燕说着便将帷帽递给小离,道:“这是钱哥哥库房里最好的一顶帷帽了,轻银作顶,上覆有六枚紫月光石,透额罗也是上好的,又细腻又轻薄。”
小离欣喜的接过帷帽戴在了头上,鹿衔草忙谢过燕燕与钱坊主。
在画船里被钱坊主抓着看了半天的舞,又送了一大堆特供的茶叶,各种宝石,还有各种朱砂后,鹿衔草终于双手拎着沉沉的东西出来了。
楼彩卿喜滋滋的跟在后面,转眼就摔了个脸朝天,怒骂道:“谁啊这么不讲公德往地上扔香蕉皮!”
鹿衔草:我记得刚才好像是某人吃完香蕉就随便扔在地上了吧。
暂且不管楼彩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鹿衔草将钱坊主送的东西尽数揣进了鹤翾的百宝囊里。
还好还好,尊上可算买了个有用的东西。
几人顺着铺满灯球的江边走,嘈杂的画船逐渐在身后远去,只留下夜晚的江汀,清凉如水。
鹿衔草同楼彩卿吵吵闹闹着,又被惹恼了要去捶楼彩卿,却瞥见一单薄的女子坐在江边,目光忧伤的望着江面,手中拿着一片柳叶,吹奏着凄哀的曲子,那声音哀转久绝,将鹿衔草的心都揪了起来。
鹿衔草不禁道:“那里有个女子坐在江边,看似来似乎很伤心,不会出什么事吧?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楼彩卿将脸凑过来道:“哪呢?哪有一个女子,小鹿我发现你这眼睛有点瓢啊!”
鹿衔草一指江边道:“就在那!那个吹柳笛的!”
楼彩卿晃着身子瞅了眼,转头道:“你自己看看,哪里有人嘛。”
鹿衔草转过去,那江岸果真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橙色的浮灯系在水面的长绳上,显得更加孤独寂寞。
“可是明明,刚才就在这里的......”
“绝对是小鹿看花眼了!”楼彩卿道。
鹿衔草懒得与他再争,便又恢复了打打闹闹,吵着闹着要将楼彩卿方才顺出来的人参果都吃掉。
等几人走远后,原本空无一人的江边再次出现一个女子,一头长发随风飘着,期期艾艾的吹着柳笛,眼神既平静又悲伤。
“哇!看看小爷我发现了什么!”
走在前面的楼彩卿突然发出巨大又吵闹的声音,“小爷我就说我运气好吧!走在路上都能捡钱!”
鹿衔草跟着凑了过去,却发现楼彩卿举着一枚沾着雪花的一枚钱傻乐,便道:“一文钱有什么好捡的嘛。”
楼彩卿却欢愉的用袖子擦了擦,将钱币揣进衣襟里道:“小鹿你就不懂了吧,哪怕是一文钱也是财富,是财富就要进小爷我的口袋......哇!那里还有好多财富哦!”
鹤翾慢慢在后面踱步,看楼彩卿和鹿衔草跑到前面去抢夺地上掉的钱币。
他转头对走在自己身后的小离道:“你认识别的白色头发的人吗?”
小离此时正在把玩自己的帷帽,他将额前的罗纱拨开,露出如海底千年玉蚌所怀紫色珍珠般的眼眸来,道:“不认识哦。”
鹤翾点点头,许久没有说话。
他又侧过眸去看小离。
小离戴着覆着白纱的帷帽,长长的透额罗垂在腰间,随着夜风阵阵鼓动,轻柔的风撩过他的面庞,时不时分开雪白的纱幔,露出小离淡紫色的眸子来。
白衣,白发,白色的透额罗。
世间纯白皆凝聚于一体,唯独生了一双淡紫色的眼眸。
天下间有一头纯白发色的人确实罕见,但如果仅凭一头白发就认定他与自己记忆里那人有关,便果真是自己太痴了。
鹤翾正这般想着,看小离伸手在空中不知抓取着什么,耳旁却听见一声怒吼:“姓楼的,啊!”
紧接着便是“噗通”一声,鹤翾淡淡向江边望去,便见只结了一层薄冰的江面被打破,露出一个不大的洞来,里面正有一个挣扎着往外爬的人影,旁边是弯着腰,笑得前仰后合的楼彩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