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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误会 ...

  •   凌晏池兀自进了书房。
      姜芾立在原地,冷风卷动廊下的帘子,肆无忌惮抽打在她单薄的身上,她心头涌起说不出的落寞。

      她进了屋,再次从食盒取出放凉了的菜肴,味同嚼蜡般吃了几口。

      这些菜过于清淡无味,她不大吃得惯,可绮霞院的厨房向来是按照凌晏池的口味做菜。她不能说她吃不惯。

      他爱吃什么,她便也吃什么。

      或许人的口味是会变的,慢慢她就适应了。
      浅浅用了几口,她陡然忆起白日望见过一盒碧螺春茶叶,便亲自去沏了盏茶,欲送进书房。

      她看得出凌晏池一心扑在政事上,与她之间并无什么话题,可政事她又不懂,到底该如何才能多与他说几句话呢。况且她答应了苏净薇,要试着提一提那桩事。

      思来想去,她拿了几张抄家规的笺纸,打算以字写得差强人意,想请他指点为由去找他。

      书房点了香,这新香气味淡雅清幽,最是醒神,可凌晏池眉头紧锁,面色沉冷,神思难以清静。

      他回忆起清鹤山的事,也不知有几分把握。
      他与周濛初的老师,前任宰相赵说年事已高,两年前便挂冠而去,隐居在长安城外的清鹤山。

      近来长安发生的事,包括沧州郡贪墨案牵连一大批官员贬谪下狱、他与姜家女奉旨成婚、周濛初得罪宁王被害,他老人家遁迹山林,一概不知。

      当年陛下登基,老师有着从龙之功,他归隐这两年间,陛下曾多次微服去清鹤山看他。陛下虽越年老越昏聩多疑,唯独少时的这份情谊是看重的。

      周濛初案如今陛下不让查,他只能拿着老师所赠的玉印去求他以白身之名上疏,让多些人调查此案,多一分公平可言。

      老师听闻周濛初遇害,痛心疾首,即刻便拟了奏疏由他呈入宫。陛下看了奏疏后,久久不语,只留下一句朕会考虑后便逐他出宫了。

      在昔日好友与亲生儿子之间,实在难测圣心。

      他揉着生痛的额穴,拿起周濛初生前留下的一本札记翻看,犀利锋锐的字迹入眼,他仿佛看到了他当年登科时,打马游街、意气风发的样子。

      他抚摸封页,呢喃:“义光,我定会还你公道。”

      夜里风大,沉速进来奉茶时顺带关上了窗。
      “大爷觉着今日这香闻着如何?”

      凌晏池被她一句话带出了思绪,眼皮未抬,只应了句:“尚可,有心了。”

      沉速眉眼舒展,挂上淡笑,将茶盏往他跟前推了推,“上回王大人送的碧螺春奴婢瞧大爷不爱喝,便放到房中搁置了,这是您素来爱喝的明前龙井。”

      凌晏池揭开瓷盖,抿了一口,转而又放下,提起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他没吩咐事,沉速不好再继续候着,福了福身子退下。

      开门时,正好与进来的姜芾撞个正着。

      “少夫人。”她望见姜芾手上也托着一只茶盏,闻着气味似乎就是那盒搁置的碧螺春。

      她神色稍滞,句句未提方才奉茶之事,只道,“我来给大爷关窗,外头冷,少夫人进去吧。”

      姜芾颔首含笑,二人一进一出。

      她是第一次进凌晏池的书房,两盏明亮的烛光相照,室内典雅清贵,摆放的皆是书册古董,笔墨纸砚。

      书房极静,她不由得也放缓步履,不敢惊扰。
      一放眼,便望见坐在那处低头疾笔之人。

      他一身白衣如瀑般垂落桌沿,缱绻光影打在他光洁俊朗的面庞上,瞳仁清澈,雅得不落凡尘。

      她呼吸都落了几拍,生怕惊了他。

      凌晏池不曾抬眸,自然也不曾发觉她。

      姜芾端着热气氤氲的茶盏,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唤他。

      犹豫少顷,决定先柔着嗓音唤一声夫君。

      话还未出口,却先传来他清沉的声音:“沉速,你提灯去一趟藏书阁,替我找一卷《唐律疏议》来。”

      姜芾听见他唤沉速,顿时有些不尴不尬。鼓了一口气,神使鬼差道:“夫君,我去帮你找吧。”

      凌晏池倏然抬头,早已不见沉速,只见她明晃晃地站在眼前。

      他并无一丝旁的神情,继续低头蘸墨:“罢了,你找不到的,稍后我亲自去寻。”

      姜芾抿了抿唇,一阵涩意缠绕全身。

      他习惯唤沉速,是因从前没有照料他的枕边人,如今她是他的妻,这些事往后应当由她来做。

      可想到沉速稳重得体,姿色出众,穿戴与旁人不一样,许都是凌晏池器重她,赏赐或默许的吧。

      她在姜家住过一段时日,也听过一些高门大户里头的事,像沉速这样的大丫鬟,待主子娶了正妻,是有可能会被抬为姨娘的。

      她眼眸一黯,端着杯沿的指尖也紧了紧。
      她左右不了旁人的心意,她能做的只有多与他说说话,或许日后,他就有那么几分喜欢她了呢。

      凌晏池似是写好了,一眼察觉她不知为何在出神,一截手腕也在轻微摇晃。

      他敲了敲桌沿,“你且放下吧。”

      姜芾喜出望外,这还是他初次主动与他说话。

      她走到他身旁,放下茶盏,却注意到桌上已经有一盏茶。茶水浅了几分,他是喝过的。

      她想到方才谁来过,便顿然知晓了。
      可转而,她便想明白,给主子奉茶,是沉速的分内事,给夫君奉茶,也是她的分内事。

      她们互不干涉,都是心意罢了。

      站在他身旁,她闻到从他身上传出的淡淡檀木香,香气如同醉人的酒,她近身望着他的侧脸,双颊红润,醉得熏熏然。

      “夫君。”她主动唤他,试探着拿出备好的一腔话。

      她想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

      “你有何事?”他问。

      “夫君从前在江州浔阳任过县令是吗?”

      凌晏池低低嗯了一声,他对她主动与自己提起这些并不奇怪。

      他知道姜家这个儿女也在浔阳乡野长大,而她知晓他们曾共同在浔阳生活过,此举无非是寻机刻意拉进关系罢了。

      可说到浔阳,他当年还真从未见过她。
      这也不奇怪,浔阳县如此大,他怎能人人都见过。

      姜芾捏紧手心,憋在心头很久的话如洪水冲堤一般,直想挤开她的嗓子,宣之于口。

      过了半晌,她收敛汹涌的心神,缓缓道:“那夫君定然破过许多案子吧?譬如地主贻害一方,强抢民女。”

      虽知她意欲何为,凌晏池仍觉她莫名其妙,他不想跟她多扯这些并无意义之事,随口答了句:“当地杂案众多,都已记不清了。”

      说罢,下意识便端起沉速奉的那盏茶抿了一口。

      即使沉速沏的这盏茶已经凉了,旁边她沏的倒是热的,可他嗅到茶香是碧螺春,他不喜喝这茶,故而宁愿喝了口凉茶。

      他的举止被姜芾尽收眼底,烛火倒映在她眼前,纷杂光线刺得她眼睛有些酸涩。

      他说不记得了。
      也没有喝她的茶。

      她鼻头泛起胀意,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的话。

      或许他救过许许多多同她一样苦命的女子,见的相同之人多了,早已记不清了。

      可她那灰暗的一年,只有他这一束光照进来,她也只在汹涌河水里拼死救过他一人。

      他就是她那年的全部,延续到今日,她依然爱慕他,无法自拔。

      “你还有旁的事吗?”身旁响起清冷的男声。

      “有。”姜芾迅速将自己抽离思绪。
      她是真的很想再与他多说说话,多待几刻。

      她取出几张笺纸,生怕他要赶她出去,虽低眉顺眼却是快言快语:“夫君,母亲让我抄家规,我只略会写字,怕让母亲不满意。夫君可否帮我看看,若有写得不对之处,能否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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