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神》陈年老柚子

29、第 29 章

　　没过几个时辰，天蒙蒙亮，唐棠就被琥珀从被子里挖了出来。昨夜睡的太晚，她还有些睁不开眼，随意被琥珀摆弄，穿衣梳妆。
　　元宝整理着床铺，抓起那个带着药香味的枕头看了看，心想着公主这软垫和枕头是何时来的，昨夜明明是她铺的床铺，大概是昨日实在是太累了吧。
　　唐棠出门时，几人皆都已经梳洗完毕。唐棠清醒了不少，一一见礼。今日是祈福日，几人都穿了宫装。唐棠拖着自己繁重的裙子，扶了扶脑袋上沉重的发冠，那发冠压的她有些脑袋疼。加上还未吃早点，整个人有些蔫吧。唐沅的发冠要比她重很多，却身姿端正一丝不苟，连发冠上的步摇都未曾晃动一下。若是赵浅在，定又要好好数落她一回，说不准还会叫个嬷嬷重新教她规矩。
　　天不过蒙蒙亮，雨已经停了，东边天际散着金光，应是个好天气。雨后山林有着独特的清新气息，入人心脾，清人肺腑。
　　神女庙还未对外开放，庙里的仙长师父和修士都站在两侧，恭迎几人。唐棠微不可查的用余光掠过众人，并没有看到昨夜那皮包骷髅男。
　　祈福主要还是唐沅的工作，唐棠基本上跟着参拜行礼便可，只不过这连着数次起身跪拜也着实有些累人。神女庙如今主事摒尘仙长是一个约莫七十多岁的老头，胡子花白，但是精气十足。他一手拿着一只带叶枝条，一手端着一碗净水，口中念念有词，随后用枝条沾了净水洒在几人身上，几人便再一次伏地跪拜。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又是念经祈愿又是烧香叩首，终于是完成了。不说唐棠，唐沅显然也有了一丝倦意，在诗香搀扶下站起身子。
　　几位仙长一一过来见礼告退，然后是庙中修士。庙中修士有好些是第一次见到神女，因此都颇有些激动，感慨于神女那仙女之姿，又喜悦今日得见真容，受神女福泽。
　　唐棠站在不远处，借着机会细细打量这些修士，果不其然，无昨日所见之人。裴知煜似乎也在找寻她昨日所说之人，一一扫过并无发现，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
　　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她偷偷拉住一旁正在收拾香案的小仙长，那小仙长不过十来岁，梳着两个发髻，“你们这有没有一个很瘦很瘦，像个骷髅的修士。”
　　“没……”小仙长先是摇头，似乎又觉得不对，随即点头，“有的。”今日仙长曾经叮嘱，这两位漂亮姐姐是公主，要好生招待，“那是清风修士，他今日身体抱恙，未曾出席。”这清风修士，他一直就很害怕，长得有些吓人，还喜欢夜间出来，还好他时长见不到此人，因此一开始还真未想起来。
　　“清风修士……”唐棠脑子里过了一遍，肯定自己是没有听过这个名号。
　　“棠儿，我们回去了。”
　　正想的出神，唐沅唤了她一声。
　　神女庙即将开门，有不少百姓已经等在门口。如今疫情肆意，上神女庙的人多了许多。
　　唐棠打算回去换了这沉重的宫装，晚一点再来给柳姑姑送吃的。
　　此刻出来，天已经大亮，只不过他们在山上，还有些雾气弥漫，仿若置身仙境一般。
　　摒尘仙长一路陪着几人，“神女大驾，今日便拨开云雾见太阳，着实是吉兆啊！”
　　“都是黑龙神庇护。”唐沅客套回应。
　　“那也是神女替我们北洲百姓传话，才有这北洲的平安啊。”
　　唐棠在后面听着，默默翻了个白眼，马屁精。
　　除去那繁复的宫装头饰，琥珀给她梳了个北洲城里最常见的女子发髻，又从后院给她摘了两朵海棠花簪上，与之前穿宫装时端正稳重全然不同，少女活泼娇俏尽显脸上。
　　来神女庙上午的百姓居多，还有一些来卖果子卖吃食，甚至还有些算卦看相的摊子。
　　唐棠最喜欢热闹，便拉着琥珀几人要去庙前看看。唐沅自然是不去的，北洲百姓认得她的模样。
　　唐其不放心唐棠几人独自前去，便叫了裴知煜跟着。
　　“哎呀，虽是裴家人，但是难得有情郎啊，为兄能帮一把是一把。”唐其对自己这种大度很是满意，“五妹以后议亲了，就没有办法咯。”
　　沈不书下意识便看向一旁的唐沅，而唐沅也听了唐其的话正望向他。两人相视无言，又各自移开目光。
　　“棠儿对裴小将军不是男女之情。”唐棠说道。
　　“哎呀？不是吗？”唐其摸着自己圆润的后脑勺，有些不相信，“那裴小将军？”
　　“应该也不是。”唐沅回答的很肯定，“裴小将军一直以二哥为榜样，自然也会学二哥对棠儿如亲哥哥一般好，这两人若是真有情有意，早闹翻天了。”
　　“说不准裴小将军游历之时。”沈不书接上唐沅的话，“五公主便直接跟随其跑了。”
　　“棠儿早些年，见一个容貌好的公子便上心一个，虽然上心没三天便又忘了，那些个公子皆不是裴小侯爷那风格。大哥又如何觉得棠儿会对裴小将军有男女之情。”
　　“这……”唐其彻底蒙圈了，唐棠年幼时骚扰那面容俊俏的公子这事他确实也有过耳闻，但多数以为是大家夸大了逗趣唐棠的说辞，“啊？那她当初去假山蹲沈夫子，也是见色起意？”
　　沈不书：“……”

　　“阿嚏——”被背后说闲话的某人打了一个喷嚏。
　　唐棠揉了揉鼻子，昨日也没有着凉啊。
　　庙门口自然的形成了一小段街市，摆摊的人应有尽有。唐棠要了两串糖葫芦，递给裴知煜一串。
　　两人吃着糖葫芦边走边看，在一算卦摊前停了下来。那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穿着一身黑色粗布衣衫，腰间别着个酒葫芦。眉目慈善，笑意盈盈，鼻头微微发红，时不时揉搓一下。
　　“姑娘，算算？”那大爷一见有客，立马有了精神。“我看姑娘额头饱满，鼻尖有肉是有福气之人啊。”
　　“多少钱算一卦。”唐棠有点兴趣，蹲在他小摊前面，裴知煜也紧跟着蹲下。
　　一男一女衣饰干净整洁，女子更是肤白貌美，一看便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就这么一左一右的蹲在了他铺子面前，还齐刷刷的吃着糖葫芦，开口啥都不问，先问钱。
　　本以为能捞一笔，现在看来可能不是什么有钱人。
　　“不准不要钱，准了您随意打赏点酒钱。”这是他们这行要价规矩，遇上有钱人，这随便打赏就够吃个把月。
　　“你别讹钱啊，真随意打赏？”唐棠又确认了一遍。
　　“是……是的。”怎么听着是不想给太多钱啊……
　　“那便算吧。”
　　“算哪位？”
　　“都算。”唐棠大手一挥，“我请客。”
　　“那就先给姑娘算。”
　　那人手指微动，半逼双眼，嘴中不知道再念些什么东西，良久睁开眼，“姑娘乃富贵之人。”
　　“恩，这我知道。”唐棠不以为意，她虽然手头紧，但是身价不低，富贵之人这肯定的嘛，“说点我不知道的。”
　　“姑娘日后财权尽收啊。”
　　“恩，这我也知道。”她堂堂北洲五公主，权肯定有啊，财不就迟早的事情，这有啥好算的。“你给算算我能嫁什么人，那人有钱吗，长得好看吗？”
　　“……”那人莫名冒出些冷汗来，“姑娘是贵人，必然是求福得福求财得财，嫁的必定是姑娘万分满意之人。”
　　唐棠眼轱辘一转，北洲城可没有让她万分满意的人。
　　裴知煜不屑的啐了一口，“呸，竟说些忽悠恭维人的好话，我看就是个骗子。”
　　“我说的可是真的。”大爷摸着自己花白胡子也急了，姑娘命好是事实，怎么的成了他恭维，“哼，你们要不信，老夫就再吐露个天机，姑娘今日怕有劫难，需有贵人相助才能化险为夷。”
　　“贵人？什么贵人？今日就有劫难？”唐棠听糊涂了，怎么说着她大富大贵求啥的啥的，怎么就又有劫难了，挨不过今日，她的富贵命是不是就折了。
　　“天机不可说啊。”那人又是一阵碎碎念，随后继续开口，“不可信不可不信不可轻信，信不信皆由心定。姑娘是有福气之人，定能逢凶化吉，一切顺从本心亦是顺从天意。”
　　“你说的什么玩意。”裴知煜被绕晕了，“什么信来信去的。”
　　倒是唐棠沉默了，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到了黑龙神，她如今一直想的不都是黑龙神究竟存不存在，她对黑龙神的信仰已经产生了动摇之心。这信不信的可不就在说这个事。
　　“至于公子你么，难哦难哦。”
　　“难什么啊？”裴知煜一脸不屑认定了此人就是个骗子，咬下一个山楂球，山楂混着冰糖酸甜可口，冰糖在嘴里噶几噶几的响着。
　　“还能难什么啊？公子你自出生顺风顺水，此生也唯独此事最难，不过只要你不做此事，倒是也能接着顺风顺水下去。”
　　唐棠回过神，听到这人对裴知煜的评价有了兴趣，替裴知煜问出来，“什么事啊？”
　　“男人嘛，不就四个字成家立业。”那人捋了捋胡须，笑道，“立业简单，公子出身不凡自当不是难事，自然是成家了。”
　　“成家？！”两人齐齐开口，声音有些大，引得路人投来疑惑目光。
　　唐棠凑上前压低声音，“您是说他要孤独终老？”
　　“那倒也不是。”那人呵呵一笑，“事在人为嘛，只不过公子要取心上人难了点，娶别人倒是简单。”
　　“您能算出是谁吗？”
　　“不可说不可说。”那人连连摆手，看着裴知煜面色苍白了些，自知说中了，硬气不少，“公子啊，要得心上人，得肯放手一搏啊。你等是等不来的。”
　　唐棠还想多问问，可惜这老头死活不再多说，只说是天机不可说。唐棠也有些倦了，便掏出一两银子递了过去。
　　“……”老头颤巍巍接过银子，怎么说呢，不少，但是真也不多。他给两人说的可都是天机，要折寿的！！！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在唐棠问多少钱时他就觉得两人不似大方的人，只不过他还是被两人外表迷惑了，竟以为自己看错了。
　　唐棠其实不知道这一类的价格，见那老人眉头紧锁，一脸愁怨的盯着手里的碎银，想了想又掏出一两放在他手里，“你不是说我很快就会有钱，等我有钱了再补给你。”要知道她一个月的零花钱也就五两银子，逢年过节才会有十两，这一下子给出去二两，还是有些心痛的。
　　“行嘞，望姑娘谋得一番大事业。”老头将银子收好，对两人拱手抱拳，“也望公子抱得美人归。”
　　“借您吉言。”唐棠抱拳回礼。
　　裴知煜愣在一册，脸上微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唐棠全当说的是那个外乡姑娘的事，确实有些困难。于是宽慰他，“放心，不还有我二哥，到时候亲自给你保媒还不成吗？”
　　“不是……”裴知煜被唐棠拖走，嘴里还骂骂咧咧，“这个死老头说的一定是假的，他还说你今日会有危险呢。我们神女庙怎么会有危险！真是笑话！他就是个骗子，我跟你说阿棠，你就不该给他钱，我看就是江湖骗子，这种在梁城可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