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梅》小象消火栓

15、舞会

　　郁每拢了拢空空如也的背包，加快了脚步，当看到辛晓禾的一瞬间，之前所有的记忆全都回来了，也让她离家出走的理智回来了。

　　比起其他的，她突然更不想掺合到这两个人的世界里去，尤其是背后辛晓禾的眼神，让她觉得格外灼热。

　　郁每本来打算再过两天就去问父亲要集训营的钱，假如这个时候招惹了妹妹，后者如果去搬弄是非，很有可能面临不堪设想的后果。
　　但是程撤似乎没打算放过她。

　　他悠悠的从后面走过来，带着一丝假意惊讶的语气，问她，“跑什么？”
　　郁每用力握着书包背带，“上山。”

　　“噢，怎么之前没见你这么努力，”程撤看着她书包上挂着的小熊一摇一晃。这个背包以前是辛晓禾的，但小熊，似乎是最近出现的。
　　“这么着急上去，为了见谁？”他悠悠道。

　　郁每在嘴上努力敷衍，“见物理老师，我，我有题想问他。”
　　“这么巧，那么我也有题目想问，咱们可以一起。”程撤说，“毕竟以后就是队友了，应该相互照应的。”
　　郁每又闷头向前走，碎发被吹的飘起。

　　程撤揉了一下太阳穴，“其实我周末是想参加学校的集训的，我还问了你时间地点，但是发现你拉黑了我，我就只能休息了。”

　　郁每嘴角抽了一下。
　　明明你就在群里，却需要别人来二次通知，一听就是骗人的，但对方好像一脸无所谓自己的谎话是否被拆穿的样子，悠哉的散着步。
　　而且爬了这么久，他似乎一点都没有疲惫的迹象，一直饶有兴致的跟她讲话。

　　“其实我之前拉黑你，是不想耽误学习时间。”郁每决心把实话告诉他。
　　和想象中的一样，程撤一点也没有自我反省的意思，反问她：“跟朋友聊天会耽误时间吗，你这话让我很受伤。”

　　郁每不想再回答，沉默着向上爬山。

　　程撤微微上扬嘴角，不动声色扭头离开，去同其他人汇合。
　　等到上了山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钟，夕阳已经开始逐渐下沉。

　　耀眼的辉光从45亿光年的遥远世界行走，刺破大气层照射进这片小小的枫树林，又得天独厚的映在了狮笑石上。丁达尔效应形成的光束一道道的穿插进人群，惊艳的景色让许多人驻足观看，级部主任索性指挥大家，在山顶处短暂停留，一起看风景。

　　等到大家坐下，他则就着景色发表了一串慷慨激昂的演讲，主题是勇攀高峰，学习夕阳这用不衰败气馁的精神，争取在半年后的高考取得佳绩。
　　大家没人认真听讲，都在沉默的吃东西看风景，顺带给主任拍照p表情包。

　　讲话终于结束，主任意犹未尽的提议大家上来表演节目。就在学生们尴尬的互相逗乐提议让对方上台时，一个男生被怂恿着就要上台。
　　结果此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大家一看，起身走出来的是辛晓禾。接着她很自然的说：我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吧。

　　台上的男生一看是年级里有名的女神，立马恭敬的让位，嬉皮笑脸的回到原位。
　　在主任的带头鼓掌中，辛晓禾大方的走到台前。

　　她微微一笑，对大家说：“我给大家唱一首歌吧，是林忆莲的《词不达意》，有人可以帮我放一下伴奏吗。”
　　下面很快有人摇着手机回应，“有！”

　　音乐声被放到最大，辛晓禾微笑示意，终于开口唱歌：
　　“……我们就像隔着一层玻璃，看得见却触不及，虽然我离你几毫米，你不会知道我有多着急。”

　　她的音色很好，虽不及原唱的清丽透彻，但也算甜美，几句词唱的感情饱满，仿佛把自己也代入其中，让下面的不少女生听的感动无比。

　　关于辛晓禾和程撤的传闻早就在学校里流传开，大家纷纷猜测这歌是否是级花唱给把自己甩了的前任听的，纷纷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位当事人。
　　“要如何翻译我爱你，寂寞不已……我也想能与你搭起桥梁，却词不达意。”

　　一曲唱罢，辛晓禾的眼眶已经是微红，而学生中间也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吹哨，甚至还有人在喊’bravo’。
　　辛晓禾却没有理会这一声声叫好，眼睛只投向一个角落。

　　那处是阳光照不到的位置，光线很暗，隐隐约约能看出男生慵懒的身型，看上去仍旧耀眼精致，十分勾人。
　　只是，程撤的眼神却永远毫无道理对她的歌声一点也没领情，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辛晓禾的手心隐隐出汗接着，她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愣怔在了原地。
　　原本眼眶里的湿意，逐渐消退。

　　。

　　聚会在几个同学的载歌载舞中结束，学生们短暂的快乐时光如同一瞬逝去的夕阳般结束了。
　　大家不情不愿的收拾好东西，伸伸懒腰抱怨着明天的早课，准备跟随大部队一起下山。

　　郁每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也准备离开。
　　结果在刚刚走出没两步，人群中突然走出一个人，狠狠的揪住她的衣领。

　　郁每回头，巴掌落到了脸上，很清脆的一声。
　　她缓缓地捂住自己的脸，看到辛晓禾正一脸怨愤的望着自己，一字一顿地说：“小，偷。”

　　还没离开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纷纷停下脚步吃瓜。
　　辛晓禾被咬的发红的双唇一张一合，“原来，是你偷了我的东西，我，用了这么长时间才发现。”

　　郁每呼吸一滞，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她的耳朵还在响，思维也因此受到影响。
　　接着，辛晓禾又高高的抬起手，还要落下第二个巴掌时，瞬间有人从背后把她的手按在了半空中。
　　“等一下，你说她偷什么了？”

　　程撤站在后面，似笑非笑。
　　辛晓禾被吓得一激灵，扭头却对上程撤的眼神，瞳孔放大。

　　她稍稍后退，又强装镇定：“她偷了我的三明治，我亲眼看到了，那是我特地为你买的！她是个小偷，说不定之前的蛋糕也是她偷的！不，一定是她！”
　　剩余的隐喻她没有说明，但此时她不想挑明，否则就过于没面子。

　　“那个三明治是我送给她的，不好意思，是我忘记了。”程撤缓缓低下头，又凑在她耳边，“但另一方面，谁允许你擅自碰我的东西了。”
　　辛晓禾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却失败了。

　　程撤笑笑，把她的手腕握的更紧了，“晓禾，她可是你姐姐，你居然到连一块蛋糕——都不肯让给她吗。”
　　辛晓禾的呼吸粗重，但全身仿佛被钉在地上一般，动弹不得。

　　郁每像个木偶一样紧张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脑子陷入麻木的艰难思考：他，又想干什么。
　　这时旁边的孙安从人群里挤了过来，他主动把辛晓禾的手牵了回来，对程撤不怀好意的说：“你干嘛呢，晓禾已经跟你没关系了，碰她干嘛？”

　　程撤揉着手腕，维持着原本的笑容道，“我对她没有一点兴趣。你怎么不问问，你女朋友为什么要打人。或者，也可以问她为什么偷偷给我送东西。”
　　孙安的脸绿了，眉毛不安的抖动了一下。

　　自从听说辛晓禾跟程撤分手后，他就一直很积极的追求她，也没想到他送了一张偶像演唱会门票后，辛晓禾能真的答应做自己女朋友。然而在欣喜若狂好几天之后，却发现对方除了接受自己的礼物之外，态度跟之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冷冷的。

　　孙安内心也怀疑过这种想法，只是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的出现在眼前，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辛晓禾，硬声问道：“是这样吗？”
　　辛晓禾眼睛只盯着地面，没有回答。
　　孙安走到她面前，看着这张清纯又漂亮的面孔恨的牙痒，他再次问道：“你说，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辛晓禾仍旧不言，眉头紧紧蹙着。

　　孙安等了两秒失去了耐心，狠狠捏住辛晓禾的胳膊，“说，你是不是绿了老子？怪不得这几天都魂不守舍的，你是不是还对他恋恋不忘呢？！”
　　一阵死寂般的静默。

　　周围传来议论声，没想到堂堂系花也这么卑微，这哪里像是谈恋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程撤的舔狗。
　　孙安也不笨，慢慢看透了事实，准备再辱骂两句时，面前的辛晓禾却突然转身快步走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越过护栏。

　　然后，直直的，迅速的从陡峭的狮笑石上一跃而下。半秒后，凄厉的惨叫声充斥了人们的耳膜。
　　时间像静止了一般。

　　郁每不可置信的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就看到下方五米多高的石崖下，妹妹曲身躺在那里，悄无声息。
　　身下流出一抹鲜红。
　　她感觉自己全身一软，脱力半跪在了石崖上，任由自己目不转睛的望着这一幕。
　　第一反应就是，完了。

　　从小便是这样，不论辛晓禾碰到石头，不小心绊倒，还是跟人打架，只要脆弱的妹妹受了伤，那么问题永远都出在自己身上。
　　你身为姐姐，居然没有看好妹妹，养你真的毫无用处，还不如买一条狗。

　　保护不了妹妹，我就不如一条狗，那么现在呢，她会死吗。
　　毫无理智的念头疯狂的涌进脑海，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溺死在这样的想法里，快要呼吸不过来。
　　一滴泪不受控制的滑落到脸上。

　　干净的纸巾递到了眼前。
　　她困惑的回头，嘴唇颤抖。
　　递给她纸的程撤依旧是那副不动声色的面孔，这时，他像极了一个陌生人。

　　郁每难过的想要躲开，对方却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温柔的按住郁每薄薄的肩膀。

　　“别害怕。”他以一种家长式的关怀姿态说，“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