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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困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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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烤店的门在眼前被摔上,等候的众人很明显觉得两人的气氛与出门前大相径庭。
一进门,郁每冻得迷糊的大脑又勉强运作起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又一股脑儿的脑内反刍,她无法想象刚刚自己会听到那样的回答。
她甚至想立马跳进湖里,干脆利落的让自己消失,或者让过热的自己清醒一点。
只是心底又有另外一个声音让她忍不住去相信,虽然对方看上去很虚伪又自大,但万一是真的呢,但虽然从表面上看,她一点也配不上他。
郁每自卑的想。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又像是被揭露了一个巨大的谜团,对方怎么看都是实打实的是将要捉弄她的烂人,他迟早会像对待辛晓禾一样对待自己,她却还在这里稀里糊涂的欣喜,仿佛中了大奖一般,真是昏了头脑。
尹榛榛看到她进来,放下手机关心的把她拉住,“怎么去了那么久,你们俩没有吵架吧,看你的表情可真吓人。”
郁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虚的把表情憋回去。
再一看程撤,对方倒是没什么变化,他若无其事的回到了原位,继续跟人聊天好像刚刚仅仅是出门透风顺带告了个白。
郁每羞怯的把眼神强行收回,又听见朋友们聊天。
“刚刚宋瓷付了所有钱,然后直接走了。”段栗在一边烤着剩下的生菜一边说,“真不知道这人怎么想的,就像个机器人,不懂。”
“他肯定是愧疚了,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尹榛榛摇头叹息,感慨自己的眼拙。
听见这话,郁每才注意到座位上的宋瓷不见了,位置上也不见衣物,只留下一双碗筷。
宋瓷突然的不告而别令她感到云里雾里,发消息去问对方,同样没有回复。
而且不知为何,她想到之前宋瓷嘱咐她的,现在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虚。
而且是一种羊亲自把自己送入虎口的心虚。
“你别多想,都怪刚刚他们乱传一些事,你别放在心上。”尹榛榛很不确定的说,毕竟她也是最近才认识郁每,对之前的事情不甚了解。
郁每只得装作很无所谓的摇头,“我早就习惯了。”
只要什么地方有程撤,那就会有奇怪的传言,只要他蓄意接近谁,那样的罗曼蒂克故事就会被创造出来。
换句话说,公孔雀这种自带漂亮无暇羽毛的雄性生物到哪儿都是这样撩人。程撤不像个会爱惜羽毛的人,但他足够会炫耀。
一顿饭所有人吃的心怀鬼胎,但是腹中饱满,等到大家领了苹果各自散去,乘车回到营地校区,已经接近12点钟,这在之前的高三生活里可是非常少见。
郁每靠在车座椅上,蓦然想起先前自己疯狂节衣缩食的时候,当时的梦想不过于让伙食充足,而现在仿佛是苦尽甘来,却让人觉得隐隐不对。
但,又说不出具体的问题,这才是最让人恐惧的地方。
回到宿舍的三人明显疲惫,抱着脸盆去洗漱。
尹榛榛望着刚挤上牙膏的牙刷,突然神色古怪的凑过来,“其实,我觉得,刚刚程太子像是吃醋了。”
郁每不确定的抬头,“什么?”
“我也不确定,只是感觉,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有人开你跟宋瓷的玩笑,然后我见他似乎是……”
郁每望着她的嘴形,无比疑惑,又不敢确定。
他那种人还会嫉妒吗。
段栗这时接过话茬,“没有吧,我觉得他只是不太高兴自己被那帮人缠上,他们可够烦人的。”
尹榛榛若有所思点头,“也可能吧,真是素质低下,不知道他们怎么考进这里来的。”
段栗冷笑,“一想到万一祖国未来的顶梁柱会是这种人,我就觉得可怕。”
话题就这样被终止,郁每的念头再次回到原点。
也是,吃醋肯定对于程撤那种没有心的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再去一想,自己身边似乎有不少这种人,从双亲到妹妹,再到不少同班同学,大环境应该就是如此古怪冷漠,除此以外的,还有一位。
原因不明且古怪,宋瓷没有回复她微信,也没有再理她,仿佛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了先前同她维持数年的“友谊”。
郁每考虑过许久,是因为她那天被误会没有听他的话?还是因为自己的成绩不够好,而让他失望了?她现在对于宋瓷的感觉很诡异,如果对方真的因为私情骗了她,也可以接受,毕竟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他们多年的交情不会因此就受影响。
但,这也仅仅是自己的想法。
而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程撤说的没错,她的确变了很多,潜意识里也认为自己能通过考试的概率已经微乎其微,并非是刻意回避问题,只是她的能力在普通人中是佼佼者,但在佼佼者的群体里,仍不过是普通人。
或许,也是时候开始去寻求其他途径和道路了。
上课期间,她查阅了很多资料,听说有许多免学费的专业,但这通常需要严格的贫困生证明,还有许多照顾专业,比如核物理,但危险性也并存,同样不适合女性。
就如宋瓷之前所说,这所方舟并不是这么容易踏上,它只收留天才。
比如程撤那种人,听说许多学者都有怪癖,大部分性格也古怪,想必这是聪明人的通病,别管她之前多么风光,现在也只能仰望。
然而怪人在第二天找上门来,而此时因为宋瓷的疏远,郁每独自在教室哼哧做题,啃的是一道艰深的力学题,难的她直咬笔头。
桌上突然一声响,一盒手心大小纸质包装的甜点摆到了桌子上,在郁每的印象里,这小东西大概三位数。
“你——”她惊呆,是不是在她身上安了什么定位器?
“有必要这么惊讶么,下午有课,我不可以来么。”程撤自得的转身坐在她斜前角,眼角微弯,充满危险。
郁每才反应过来,却又听见对方唤她:“旎旎。”
整个人简直毛都要炸开。
“怎么了,我喜欢这个称呼。”对方悠悠的说。
她头疼不已,对这张好看的脸庞有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的时候让她脸红,有的时候又让她气血上涌的脸红。
程撤收敛起笑容,“题目有什么不明白的,宝贝,我可是有一个教授亲戚。”
郁每想躲起来的冲动又涌上来,但想想又觉得不能太亏待自己,便把难啃的题放到对面。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程撤倒是真的开始研究起来。
郁每抬了抬眼皮,只见男生冷静的研究了一眼图例,就从她手里抽过笔,五分钟后,面无表情利落作答,行云流水。虽像是故意卖弄,但再一看内容,发现人家仿佛就是活体答案印刷机。
还是跟上回一样,他的解答当时同标准答案极为相似,就差一个模子刻出来。
郁每再次震惊了,不由得用一种自己也觉得蠢的语气质问对方,“真神奇,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程撤抬眸微笑,眼神里带着点宠溺,“旎旎,可能是我有脑子吧,没想到你能退化的这么快。”
郁每无比气愤又无比羞涩,“你有病。”
程撤不跟她开玩笑,“我认为你很聪明,但是明显不够努力。”
她皱眉,“什么?”这句话对于普通学生来说是安慰,但对于大部分好学生来说,就是侮辱。
甚至等同于间接暗示,你压根不适合这行。
“你看,你明明经历过很多次考试,却忘了自己想要什么。”程撤突然嘲弄的笑她,“你真的变了很多。”
郁每听得有些糊涂了,“我,想要做出这道题。”
“不,你应该是想要高分。”程撤很温和的纠正,“你不在乎出题人。”
她云里雾里,接着,就听得对方开始不疾不徐的解说,然后再读陷入一番三观尽毁的田地。
十分钟后,郁每对着纸上的题目陷入了沉思。
——跟宋瓷的学术型刨根问底,持有伟大抱负相比,程撤解题的思路简直可以称的上天赋技术型。换句话说,他就像是特地为参加物理竞赛考试,答上满分试卷而来。
这个人,毫无敬畏科研之心,但心思缜密,百密而无一疏,一切手段只为了得分。
虽说投机取巧,但并不能说可恶。
“这个地方,显然还是出题人在卖弄套路。”
“你看出题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忽略这个陷阱,然后被完美套路。”
“不论何时,不论看到什么,都得明确题目并非一个真实存在的状况,而是多半被设计出来,测试和考察你的工具。”
郁每呆呆地看着白纸黑字。
与其说是考物理学,不如说他完全在揣测出题人的心思。
“你要知道,Q大的物理系想考的是什么。”程撤回身靠在桌旁总结,“或者说他们想要的是什么。”
她不敢相信的听着,仿佛重新认识了这个人。
他仍旧带着一如既往的冷静的微笑,并且保持着比以往更加笃定的神态,“旎旎..你这么聪明,肯定能很快掌握这种简单的规律吧。只是你一向能力出众,却把竞赛当作是逃避现实的一种手段,你,实在不该把天分浪费在一些无用的小事上。”
郁每皱眉摇头,感觉自己愈发的混乱。“你在说些什么?”
他敛起笑意,眼睛闪烁出异样的光彩,灼灼的盯着她看,就像看一件艺术品。
她被盯的发毛,却听到对方忽然笑出声。
“没事,我开玩笑的。”程撤的表情恢复如常,眼神里又出现独有的淡淡嘲意,又像是在嘲笑自己。“你一定要考上,不然,很对不起我对你的仰慕。”
郁每更加无语,本想去回击,却又听见对方淡淡地说,“如果你真的走上一条既定的路,就要清楚的实现它,不然,你之后会后悔的。”
她愣了两秒再嘴硬的反驳:“我一直都很清楚。”但心里却被这句话悄悄的动摇。
这么久以来,她的确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成绩已经退化,如果是不再饥饿,那么已经完成了,接下来是考上大学,离开那个冰冷的家,接下来然后呢。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没有一个目的,再去这样日以继夜的拼命实现了。她热爱什么呢?她有想要成为的人吗,甚至现在的父母她都不认同,更别说其他可有可无的影子,一切居然看上去那么荒谬。
“那这样吧,”程撤面对她的沉默,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假如我没有获取这次考试的成功,继而实现我舅舅的梦想,那么你可以继续帮我完成吗?”
郁每纠结中被对方打断,慌张着对上一双盈亮的黑瞳,对方仿佛在隐隐暗示着什么。
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嗓音低低地传来,“假如你能一直听我的,我就不会让你失望。”
与此同时,她的指尖也被轻轻的握住。
郁每的呼吸有点乱,只好把脸转过去,心里却有种隐隐的不安。仿佛自己要走前人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