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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七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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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星际上,昨晚看“联邦高层生活大揭秘”看到很晚才休息的人们直到现在才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昨晚的节目带给他们内心巨大的震荡此刻仍未平息,他们迫切想要知道那些被抓走的联邦高层的下场,想要看到他们受到惩罚。
而屏幕上却还在播放着不相关的游戏,那个圆桌议会的元帅甚至还嫌弃那些已经算是不错的食物,这让他们更加愤怒。
只是所有的屏幕都被硬性锁定播放着这一个游戏节目,无处宣泄的他们只能离开家就近到附近的政府大楼门前抗议,人潮逐渐聚集,可就连政府大楼门前的屏幕也正在播放着同一个节目,这更显出政府的无能,他们因此而更加愤怒。
他们只能坐在政府大楼门前,在静坐抗议的同时继续看着这个节目。
游戏里的人来到了一扇巨大的门面前。
那是一扇六米高的大门,和这基地里所有的金属风格又或者简朴的家具都不一样,这扇门有些眼熟。
桑幸仔细看了一下,“这不是我们在学习机里曾经看到过的那扇图书馆的大门的放大版吗?”
江哓点了下头,“嗯。”
“放芯片的地方是一个图书馆?”桑幸的手摸上这一扇看起来木制的大门,触感居然是金属的凉意,只是做出了木门的样子而已。
贺峪推着韩博站在那,始终没有说话。
从江哓说昨晚得到了芯片的线索的那一刻他就开始回想,确认过很多遍自己没有漏掉任何与游戏线索有关的信息,除非江哓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独自找到了线索并对他隐瞒。
但如果事关寻宝游戏的线索江哓不可能瞒着他。
况且直觉告诉他江哓后来应该并没有找到什么芯片的线索,因为她在打开仪器上陈教授的那段回忆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了,那段回忆应该是故事的最后一段拼图。
难道仅仅因为陈教授这个人,江哓就凭借对基地的了解猜测芯片在基地内这扇和陈教授的研究室图书馆门一样的门里吗?
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贺峪总觉得仅凭这样的猜测实在太单薄,算不上什么肯定的线索,可江哓此时的表情分明很笃定,她今天早上出发的时候似乎很清楚,他们现在要前往的就是这次游戏的终点了。
“不是图书馆。”江哓上前一步,看起来沉重的大门在她的手底下似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朝两侧被推开,“是别的地方。”
门里是一片熟悉的漆黑,江哓带头走进去,再次说道,“走吧。”
在所有人进入之后,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身后悄然关上,像是诱捕了猎物进入之后怕惊扰到猎物而偷偷关上的陷阱的门。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道光出现在他们左前方,二十年前的某个时刻被投影在他们的眼前,那是星际移民的舰队刚刚离开旧地球的画面,人们尚且抱着美好的期望期待着星舰会来接走他们的那一天,一切生活如常。
下一道光出现在这个投影的右前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有些人意识到星舰也许不会回来了,或者就算回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随着物资的缺乏和能源的告竭,人们开始囤积物资和能源,希望自己能在等待中顺利活下来。
再左前方,十年寒冻时期如女娲曾经预言过的那样骤然来临,无数的人都死在了冰冷的夏夜,人们不再各自为政而是聚在一起,企图抱团取暖。
右前方,人们因抢夺物资和能源而争吵、杀戮,甚至有些人开始吃人,世界文明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石器时代,寒风席卷大地,鲜活的生命和绿色开始从旧地球上消失,只剩下斑驳的灰色。
下一道光下,终于,有人把他们都集结起来,带进了基地里。
基地一开始只有冰冷的外壳,慢慢地被人类和他们带进基地里的各种物品填满,那个时候甚至连床都没有,很多人都躺在干草上、旧衣服上就这么睡在地板上,幸运一些的人偶尔能得到一个车后座作为自己的床。
在组织的领导之下,一切逐渐开始变得井然有序起来,在熬过了十年寒冻期之后,人们依靠自己的力量重新进行电力积蓄,有了一些能用的能源之后开始四处搜罗物资,逐渐有了现在的生活。
虽然算不上优越,只是温饱,但对他们来说没有冻死在寒冻开始时那个冰冷的夏夜就已经是一种幸运了。
这是江哓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视角去看旧地球和组织这二十年的变迁,也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些影像。
她曾无数次走过这条长廊去到这长廊之后的那个地方,但却一次都没有看过这些,她从来不知道组织居然在默默记录着这一切。
以往走过这里的时候,这条幽长的道路永远是一片漆黑,只有她只身一人不断向前。
“什,什么意思……”顺着光一直向前走看到最后的桑幸呆呆地转过头,“那些人,我们碰到的那些人,他们不是星际找来的演员吗?”
虽然在林白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她已经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所谓的“寻宝游戏”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游戏,但她从来没想过旧地球的这些人居然真的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
毕竟这怎么可能呢,就连她这样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是也搭乘上了星舰吗?
她身后的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江哓沉默地看着投影里那些人因为常年只摄入足够基础代谢的食物而养成的瘦削身材,再想到韩博身上快要撑爆他人皮的脂肪,只想再砍断他几条腿。
“你们,”桑幸看着他们沉静的神色,不解道,“你们都不惊讶吗?”
贺峪看了眼江哓,“略有耳闻。”
自由党的内部其实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只是苦于没有足够的资源能够调动星舰所以哪怕知道了也没办法,而且旧地球自从寒冻时期之后就很难观测,他们手头连可以调动舆论的影像资料都没有。
“暗区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贺峪说,“你不知道吗?”
暗区里的很多人当年都是藏进星舰里的,或是藏进某个富豪的粮仓里,或是混进某个领导的仆人队伍里,还有一些人甚至把自己塞进箱子里当作物资偷偷上的星舰,所以到星际的时候空无一物的他们才在寻找落脚点和一种生存方式的时候逐渐形成了暗区。
这些人虽然自己通过这样的方式成功完成了星际移民,但他们有不少亲人朋友都留在旧地球,所以对这方面的消息也就格外关注,在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就发现联邦政府并没有去旧地球接人的打算。
也正是因为这样,其中的不少人都加入了自由党,自由党承诺只要他们能做到就一定会派星舰前往旧地球把那些人全都接回来。
桑幸摇头,她从来没听说过这些,暗区里的那些人都把她当小孩,没人会跟她说这些。
说话间,他们停在又一扇门前。
这一扇门和沉重的木色金属大门完全不同,小小的一扇双开门立在通道的尽头,大小和别人家里书房的双开门差不多大,百叶结构的木门上面一缕一缕的光从内部透出来,洒在他们面前的通道上。
不知道为什么,桑幸突然想起了教堂里忏悔室的那些门,好像也是这样的。
隐蔽,却又透着点点微光。
这让她下意识觉得里面的空间也会跟教堂的忏悔室一样是小小的,甚至仅能容纳两三个人。
所以在江哓敲了三下门推开这扇小木门,看见里面有一个大学校园里礼堂那么大的空间时整个人还是愣了一下,然后才跟随着光柱的照明指示看见这硕大房间里正中央的那个祭坛。
和他们在雨林里看到的那个祭坛形制完全一样,只是没有破碎的地方,几根柱子立在祭坛的面前,上面各式各样的宗教浮雕全都被替换成了有关地狱和恶魔的浮雕。
大概是因为一直都在这里被好好保存着,所以这些浮雕并没有像雨林里看到的那些浮雕那样有被侵蚀或者磨损的痕迹,相反他们带着凌厉的笔锋栩栩如生地被刻画在那些黑色的石柱上。
走近认真细看那些浮雕里人物痛苦的表情,被拔出的舌头,油锅里滚烫的温度,刺穿双脚双手的钉子和从人的肚子里破皮而出的蛆虫,这些细节无一不被刻画得淋淋尽致,看久了人甚至会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自己真的身处地狱。
江哓带着他们一步一步往祭台上走,像是考虑到了有个坐轮椅的人似的,这条阶梯的旁边甚至有一条与这祭台的风格完全不搭调像是刚刚才加建上去的轮椅扶梯,直接就把韩博连人带轮椅一起送到了祭台的顶端。
和雨林那个祭坛不同的是,这里的顶端安放的并不是祭台,而是一个用同样的黑色石块雕刻而成的座位,旁边还有与这个座位配对的四个手铐脚铐。
座位的下方雕刻着另一幅浮雕,是旧地球时期曾经著名的一幅浪漫主义油画,名为《最后的审判》。
整幅画本身就是暗色的基调,所以被刻在黑色的石块上甚至有些恰如其分的意味,天堂座位上基督坐着进行着审判,而在地狱之中,被打败的邪恶跌入无底洞中。
旁边还有一群正在等待的“善人”,他们身处“天堂平原”,正在等待着天堂的召唤。
江哓走到贺峪的身边,从他的手中推走韩博的轮椅,把他带到那个座位前面,然后像扔工业垃圾那样把他整个人扔在了那个座位上,没有理会他的唠叨和惊呼,直接用旁边配置的同样石制的沉重的手铐把他的两只手铐住,甚至还拉出一条他们之前没注意的绑带把他绑定在那张石椅上。
做完这些,她无视贺峪和桑幸疑惑的目光,说道,“出来吧,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