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宝游戏》夏宁030

84、番外2

　　仪式结束，老者安排的车已经等在墓园门口，他站在车门边对车内的江哓说，“你之前让我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恰好她也生活在这座星球上，这辆车等会会送你们过去。”

　　“谢谢。”江哓朝他点了点头。

　　“不客气，你拜托我修的那个东西我也已经在修了，不过我技术不如女娲可能需要长一点的时间才能完成，”老者温和地笑着，“还有你们之前申请的会见可能还是要过几天，那边想等第一轮聆讯结束之后再让你们会见，这样可以吗？”

　　“可以的，谢谢。”江哓说。

　　“那这个面具，”老者指了指他们耳旁的那个小小仪器，“就送给你们了，没事多出门走走，尽快熟悉新的生活环境。”

　　“如果实在闲得没事的话也可以来找我聊聊天……”

　　老者的话还没说完，贺峪就从车内探出头，“老头你说完没啊？谁要跟你个老头聊天啊，多无聊啊……”

　　老者狠狠地拍了一下贺峪的头，“烦不烦啊你，我跟江哓说话有你什么事！”

　　“啧，打人不打头啊！”贺峪嚷嚷道，“快点江哓关门了，我们早去早回。”

　　江哓冲着老者微笑着点了下头，按下了关门键，车飞速行驶向星球另一边的居民区，在某栋普通的居民楼底下停了下来。

　　这里虽然算不上贫民窟，却是距离暗区最近的居民区，住在这里的人们生活总体来说处于整个星际的中下水平，甚至有很多人只能在暗区找到一些粗活维持温饱。

　　顺着老者写给她的地址，江哓和贺峪一路上到四楼，找到406的门牌，刚打算敲门，门内就传来年轻男人的喊声和女人的嘶吼。

　　“我不！我就要！凭什么我朋友他们都有我没有！我就要！”

　　“就跟你说我们家根本没那么多钱！买不起！你要的话就自己赚钱！”

　　“我一个小孩怎么可能赚钱！”

　　“你都已经二十三岁了！想要什么你倒是自己赚啊！”

　　“我不信！你们肯定有钱不愿意给我花！”

　　屋内传来乒呤乓啷翻箱倒柜的声音，江哓本想要敲门的手垂了下来，她应该能够想到的，会给孩子画饼却不把孩子带走的母亲，还能是什么人呢？

　　“不敲门吗？”贺峪问她。

　　江哓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身上拿出那条方形的骰子项链，挂在了这一家人的门把手上，又在地面上放了一张卡片，最后和贺峪一起转身离开。

　　屋内的争吵和翻箱倒柜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年轻的男人没有在家里翻出一分钱，最终气呼呼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戴上了VR眼镜开始打游戏，而女人收拾好了凌乱的家之后跨上她的篮子准备出门。

　　孩子还在家里，她必须得买点吃的回来才行。

　　她刚准备关上家门，手握在门把手上的时候却忽然感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别的什么东西。

　　她有些疑惑地把那根链子摘下来，这才看到链子底端坠着的那个吊坠，是她二十岁出头的时候在旧地球的某个夜市里买的，价值十块钱的小饰品。

　　曾经，她为了哄住因为自己要离开而不断哭闹的女儿所以把这根一直戴在她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挂在了女儿的脖子上，并告诉她自己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她的。

　　那个时候她其实在骗女儿，她知道她不会回来了，但政府会把她接走，最差的结局也不过是去到福利院而已，没什么不好的。

　　也是最近她看新闻她才知道，原来政府说的都是假的，原来那么多人都已经死在了旧地球上，原来政府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这些活着。

　　此刻手里拿着这根项链，女人睁大了眼四处张望着，想知道是不是女儿活了下来，回来找她了。

　　可她看遍了四周，甚至伸长了脖子看向楼底下也没看见任何人。

　　最终，她在自己家门口的地上发现了一张卡片，那张卡片上有一个地址。

　　“星际联邦墓园——旧地球烈士纪念碑，纪念死亡在旧地球上的三十万人。”

　　卡片悠然飘落在蹲下的女人身边，在星际的夕阳下，女人在自己家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那条项链，崩溃大哭起来。

　　·

　　星际联邦的审判结束于当年某个深冬，因其恶劣的性质，主犯韩博及从犯圆桌议会所有成员都被处以极刑，人工智能机器人女娲因其救人功绩不予追究其杀人罪责，但需要在监狱服刑一年进行改造。

　　江哓申请的会见终于被批了下来，星际二十年十二月六日，她来到联邦监狱之中，见到了她想见很久的人。

　　女娲还是那个样子，正晃着双腿坐在桌子对面的椅子上，看见她进来冲她甜甜地笑了一下，“你来啦？”

　　就像是很多次她从外面进行搜索任务回来之后跟她打招呼的那样。

　　江哓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监狱生活怎么样？”

　　“总体来说反正比旧地球的生活要来的轻松，没了这么多张要吃饭的嘴要惦记，也没了仇人要杀，每天不用呆在地堡里可以有固定的时间出去放风，”女娲伸了个懒腰，“有点像度假。”

　　“不过倒是觉得脑子有点生锈了，毕竟我是设计来为人类服务的人工智能机器人，什么都不想也不许我接入星际的网络，说真的，有点无聊。”

　　“这是改造，不是度假。”江哓说。

　　两个人一时间没话说，彼此沉默地面对面坐着，很久以后还是女娲开口道，“如果你恨我，其实你可以不用来看我的……”

　　江哓抬头看向她，恨她吗？

　　也许在知道真相的那一瞬间曾经是的，但是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她们朝夕相处了近二十年，这种感情，哪是能说变就变的。

　　“改造出来之后有什么打算？”江哓问。

　　“不知道啊，一年呢，再说吧。”女娲无所谓地耸耸肩，“谋划了二十年，我现在也有权利休息一下吧？”

　　“出来之后……”江哓看向她，“跟我一起生活吧。”

　　像是没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女娲那双圆圆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虽然你目前算个‘英雄’，但你始终是星际唯一一个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在监狱里改造的时候还好，等出来之后难免不会有人惦记这个技术把你抓去研究，”江哓分析道，“跟我住在一起，我能保护你。”

　　女娲晃荡的双腿终于停了，双马尾的摆动也随着她的停顿不再摆动，“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说到底这些年，为了达到最终的目标，她并没有给江哓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和好的生活，她让她被人背叛，让她在泥水里打滚，让她受伤，让她在寒夜里觉得自己只剩下孤单一个人。

　　女娲不是不知道这些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孩子来说不好，只是，在她心里，江清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江哓把带在身上的图画本拿了出来，她来之前就跟监狱那边申请过要把这个东西带进来，为此还特意拆掉了唯一维持图画本还是个“本”的两个钉子，换用胶水粘了起来。

　　女娲当然记得，这是她专门给江哓留下的东西。

　　翻到最后一页，江哓把图画本推到女娲的面前，“你看。”

　　“江清说了，我们都会爱你。”

　　“所以改造结束之后，来和我一起住吧。”

　　女娲怔怔地看着那个图画本，虽然她早就看过这个本子很多次，作为一个人工智能机器人她甚至不用看这个图画本也可以依靠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细节，可当江哓把这个图画本推到她面前时，她还是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刻，另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全新的情感在她的心口萦绕。

　　不知过了多久，女娲才用力点了点头，双马尾随着她的动作一弹一弹的，“好。”

　　“那我们来商量一件事。”江哓一本正经地看向她。

　　女娲看她如此正式的样子，也坐直了自己的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江哓，“你说。”

　　“你要不要考虑改个名字啊？”江哓问。

　　“啊？”女娲茫然。

　　“你这个样子，”江哓指了指女娲到现在还在用的十岁女孩的外壳，“叫女娲真的很奇怪，你有没有考虑改个名字啊？”

　　女娲看着她，眨了眨眼睛，长叹一口气笑了出来，“好，我考虑一下。”

　　江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我先走了。”

　　“对了，”女娲在她身后叫她，“你今天早点回家吧。”

　　江哓回过头，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出了监狱之后，贺峪开着车在门外等她。

　　他终于花了一些时间考到了驾照，虽然驾驶技术还是不怎么样，但还有星际上的人工智能驾驶，他终于能开车来接江哓了。

　　接上江哓之后，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怎么样，接下来打算去哪？”

　　江哓系上安全带，“回家。”

　　车飞速朝家里驶去，一个小时之后到了家门口，江哓把贺峪扔在车上停车，自己直接在楼底下下车飞速上了楼。

　　等技术不太熟练又非要练练停车的贺峪停好车上楼时，看见江哓正蹲在家门口，面前似乎有一个被挡住的东西。

　　“你蹲在门口干什么，怎么不进去？”贺峪问。

　　听见贺峪的声音，江哓站起身来，转过身，露出她面前被挡住的小机器人。

　　“好久不见，”小机器人朝贺峪挥了挥手，空洞的大眼睛眯起来，甜笑道，“我是江河。”

　　“贺峪先生地老师说他修不好我，于是把我送到监狱里给女娲修了，昨天刚修好今天就把我送过来了，”小机器人绅士地朝他们一鞠躬，“以后就要一起生活了，请多多指教。”

　　“噢对了，”小机器人转过身面对江哓，“女娲说她想好了，以后就改名叫江风，希望她自己以后的人生会像风一样自由。”

　　“以后的日子，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