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输[暗恋]》载酒似游

15、白栀

　　黎池后面一个星期每天都留校训练救生技巧，每天都是腰酸背痛的。等老师解散队伍的时候，正好碰上高三学生放学。在一两天无意之间和许临简碰见后，两人一起回家似乎成了默契，虽然互相不说话，但是许临简还是会在校门口等黎池一会。

　　黎池发觉后，第二天就告诉了方可佳要不要放学一起回家。

　　谁知平日胆大的女生红着耳朵冲黎池疯狂摇头，理由也十分奇葩。

　　“我觉得我这几天不够漂亮，等我在多长几天张开了再见你哥。”方可佳捂着红脸，洋装镇定地背书，早自习老师那天额外夸赞方可佳学习态度变好。

　　黎池叹了口气，也开始继续背书。

　　终于等到了运动会这天，大家都不用穿校服，一进班，方可佳看见依旧穿着校服的黎池，惊讶地拉着黎池到了角落。

　　“你不是要1500米给姜峪渊送水吗？你怎么还穿校服？”

　　黎池撇了撇嘴，她不是没有挑过别的衣服，只不过一想到见姜峪渊她就不知道穿什么是好，最后发现那红彤彤的志愿者马甲一穿，穿什么衣服都是那么土，她就释怀。

　　“算了，有你这张脸就够了。”方可佳拍拍黎池的背，安慰。

　　黎池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下楼倒水的时候听见许临简和朋友的电话，提醒方可佳：“可佳，你报的跳远记得好好跳。”

　　方可佳对着镜子摆弄刘海：“为什么？我就是班级人不够上去凑数的而已。”

　　“因为我哥是裁判。”

　　沉默一瞬。

　　方可佳：“池池，今天我这身有没有人样？”

　　黎池点了点头。

　　——

　　下午校园开放，很多学生家长还有外校的学生都来杭中看比赛，观众席上人山人海。几个项目已经比完，很快就轮到跳远和1500米。

　　眼见就要去报到，方可佳望向了沙坑旁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身影，欲哭无泪。

　　“早知道不听徐平这人的话，我现在腿都是软的。你还是陪着你继嫂子上战场吧。”

　　黎池握着方可佳微微颤抖的手，陪着她走到报告的地方。

　　许临简一手拿着名单，一手拿着笔，向下轮着查人。等他走到队伍的末尾处，看见了一个红色的背影，红色马甲衬得少女更加清瘦，烈日下被面颊晒得泛粉，收回了目光，淡笑。
　　“名字。”

　　没有得到回应的许临简挑眉疑惑地看着这两人，黎池避开了他的目光，撞了撞身旁发愣的方可佳。但和方可佳对视的那一刻，有些被晒晕的黎池脑子也晕晕乎的，还没意识到口误，就把和方可佳私下互相称呼的外号脱口而出。

　　“继嫂子，叫你呢。”

　　瞬间，黎池愣了，许临简也愣了，方可佳人傻了。
　　“......”

　　沉默的那几秒，黎池似乎看见方可佳瞬间燥红的脸，还有许临简蒙上玩味的黑眸落在了方可佳身上。
　　方可佳这一刻放慢了呼吸，所有人都是静止。

　　许临简勾唇嗤笑一声，握笔的手向下压了压帽子，笔尖顺畅地在方可佳名字那栏划勾，转身的瞬间揶揄一句：“你名字挺特殊的，继——嫂子。”

　　队伍在许临简招手后，向前移动。回过神的方可佳认命跟着队伍，踏着赴死的步伐，回头时带着一副“回去找你算账”模样看着黎池。

　　操场跑道的人被清空，马上就是1500米比赛，往常这段时间大家都会回到班级休息，但姜峪渊的存在，让终点旁的观众席坐满了人。

　　黎池回头望了望观众席，很多生面孔，听说都是姜峪渊附中的朋友。最高处的中间座位，一把精致的遮阳伞合拢，黎池目光一顿，温舒暖甜美的笑容像是一缕阳光一般，撒到操场上，姜峪渊很多朋友都冲着她打招呼。
　　几声尖叫声音在不远处传来，黎池顺势望去。

　　今日，姜峪渊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装，他在最中间的跑道，悠闲地热身，漫不经心地一个撩眼就激起观众席的呐喊，落日夕阳的余晖洒在跑道上，他略微抬头，看着那落在脸上的金黄日光，他笑得肆意热烈。

　　裁判打响一枪，场面瞬间燃起，观众席随之欢呼。

　　少年在枪响那一刻，冲向了天边的落日，速度和欢呼带来的激情让他速度不减，一个、两个、三个，少年享受着耗氧带来的翻涌和灼热不断超越。

　　就连金灿的日光也偏心天选之子，飞扬的发丝都被镀上金光。

　　可所有人都没有想这么多，皆冲着即将要断层第一的少年呐喊、欢呼。

　　黎池手上被塞了瓶水，身边的老师催促。
　　“还愣着干什么，去终点送水啊！”

　　黎池微愣，站在落日下，侧身目不斜视地看着向终点冲向的少年，身后所有人都仿佛模糊。

　　不知被谁轻推了下，黎池顿住脚步，她下意识敛住呼吸，眸中的慌乱被遮盖眼帘之下，塑料瓶身被捏的作响。

　　少年的粗重的喘息擦过耳边时，又带来了一簇夹着校墙旁夏季盛开的栀子香的风，属于少年独有的檀香撞入鼻尖。

　　黎池却不敢随着她一起转向重点，胆怯将她定在了距离少年一步之遥处。

　　不过少年眼中并没有送水的她，毫不犹豫地扑向迎接他的人群。

　　温舒暖激动地扑进姜峪渊的怀抱，姜峪渊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撞到身后的人，黎池僵硬地挪了挪位置，躲在了人群外。
　　“峪渊你太棒了！”

　　姜峪渊喘了口气，把温舒暖拉开，简单地回应。
　　“有汗。”

　　“黎池，你还特意来给我送水？”徐平也跑向终点，弯腰喘息时不忘逗笑，“渊哥，妈的，我什么时候能跑过你。”

　　一群人回头看向大汗淋漓地徐平，同样，黎池也进入他们视线。

　　黎池垂下眼帘，随手把水塞给了徐平：“比赛辛苦了。”

　　这一举动引起轰动，没有人注意姜峪渊暗淡的眸光从未离开那瓶水，他顺手拿起别人递来的水，指骨锢着瓶盖，手肘下垂。几人哄笑地揽过徐平的肩膀打听黎池时，姜峪渊侧身堵住徐平。

　　徐平疑惑的抬头，只见姜峪渊伸手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

　　“谢谢，渊哥，不过我有了！”徐平晃了晃手上的手，笑道。

　　“换换。”嗓音有些冷。

　　徐平顿时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把自己手上的水给了姜峪渊，抬手接过姜峪渊扔来的水。

　　左看右看都没看出这两瓶水有什么区别。

　　这......不都是农夫山泉吗？
　　难不成我那瓶有点甜？
　　徐平望着姜峪渊的背影，从未想过在不久的将来，他仅凭这一瓶水顿悟出某人的小心眼。

　　温舒暖踮脚回望坐在主席台的姜峪渊，转头扬起嘴角笑得灿烂：“你好，我叫温舒暖，是峪渊从小长大的朋友。”

　　话不轻不重打在黎池心尖，她微微抬头，看着眼前女生随风扬起的马尾在空中勾起弧度，粉嫩的纱裙和自己身上陈旧的马甲形成鲜明对比。黎池掩去眸中的落寞，勾唇，同样笑得明艳：“你好，黎池。”

　　她当然知道黎池是谁，她也清楚黎池在想些什么。

　　教室中姜峪渊目光所落之人，雨夜送出的那把伞，徐平没有听见的那声“小同桌”，还有考场上那次出头......

　　但是温舒暖并不担心，因为她和姜峪渊之间的瓜葛不是一个随便的外人就能理清。

　　像黎池这样的女生到处都是，她也没心思争。

　　“你和徐平关系好好，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们互相认识一下吧。”　温舒暖握上黎池手的那一刻，眸光有些暗，但是还是乖巧地和黎池交起朋友。

　　黎池淡笑：“我和徐平是同学。”

　　只是解释了和徐平的关系，其余的黎池并没有回应。

　　温舒暖轻跑到人群，坐在大家给她留下的中间位置，众人话题的中心转向了她。黎池在远处看着像公主一样被姜峪渊朋友捧在手心的温舒暖，她背过身，漫天的云霞落在她酸涩的眼眶。
　　她想，她的日落下山了。

　　黎池被老师安排收拾1500终点站，几个男生过来帮她把重物抬回教室，独留下黎池一人在空荡的操场，天色已经渐暗，姜峪渊一行人从未离去。

　　欢闹声和娇嗔都一并入耳，黎池无法形容这种感受，酸胀感堵在胸口让她喘口气都是痛得，她沉默着来回收拾。

　　“温大小姐今天请客！谁都别客气！”一个男生抬着一箱饮料放到了终点站唯一的桌子，一行人观众席走来。

　　“我去，温大小姐还真心疼人！”徐平笑了一声。

　　结果立刻有人呛回去：“这是心疼你吗？这是心疼渊哥，我们沾了渊哥的光！”

　　“你再胡说我就生气了！”温舒暖佯装生气。

　　众人翻箱挑选饮料，黎池显得格格不入，她自觉地想转身离开。这时，徐平探出头发现旁边的黎池。

　　“黎池，你走什么？喝什么我给你拿！”毕竟黎池还给他送过水，徐平自然想多照顾一点。

　　有个男生数着可乐有些疑惑：“奇怪，照这样算，怎么少一瓶饮料。”

　　话音方落，徐平上去就踹了男生一脚，众人朝黎池投去的目光让她没办法继续带着，尴尬和无地自容让她敏感地察觉四周的风吹草动，小声的低估和不合时宜的沉默一点点逼着黎池。

　　“抱歉啊，我知道峪渊会夺冠，所以我就提前订的，都怪我不知道会多出个人。”温舒暖歉意一笑，“黎池，你想喝什么，我把我那份给你。”

　　按捺不住的酸涩从胸口翻涌，冲得鼻尖发酸，黎池沉默了一会，吸了口气想转身拒绝温舒暖。

　　忽而，风带来的檀香掠过黎池的发丝，像是在抚慰她的委屈。垂眸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下。

　　单手拎着可乐，锢着易拉罐的手指微曲露出青筋，素白的指尖勾着易拉罐的拉环间，尚未拉开。

　　少年如同汽水兑冰的嗓音夹在风和檀香中。
　　“需要打开吗？”他说。

　　黎池微微回头，发红的眼眶又忍回泪，她不敢直视姜峪渊，只敢看着少年随风扬起的袖口。

　　“不用。”嗓音带颤。

　　可乐被塞进黎池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