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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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已深，夕阳渐落，当最后一批人从公主府离开后，小院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沈卿云倚在窗边，望着天边黄昏，不觉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抹炙热温色，光正在被一点一点吞噬，碧玉走进来，行礼道：“公主，所有的事情都已经问清楚了。”
她懒懒地“嗯”了一声，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碧玉说道：“那程少艾，是户部右侍郎程千的长女，昨儿程千不知为何被户部的人押进了刑部，定下了贪污赈灾银钱的罪名。”她顿了顿接着道：“据说程千是被当场抓获的，人证物证皆在。”
“赈灾银钱？”沈卿云闻言，低笑一声，摇摇头，眼神显得有些疲惫，“罢了，这件事就交给大理寺去办吧，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有的人嘴硬不说实话，叫南及去一趟，他知道该怎么做。”
碧玉点头，“好，奴婢清楚了。”
望着这沉下来的天，沈卿云眼底露出几分厌色，“碧玉，你就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我们昨日才得到江南水患的消息，今日朝野里就出现了贪污受贿之事，就算我们的消息有偏差，也不出三日。”
碧玉闻言微怔，主动走到沈卿云身边，轻声说道：“公主，这次批往江南的赈灾银是先帝在位时存储的，江南水患来势汹汹，所以陛下就用了……”
沈卿云摇头，“昨日入的狱，今日我刚从龙灵寺回来，这程少艾就来喊冤，还说出那么一番话，这时机选的实在是太巧了。”她说着忽然笑了，眼神幽暗，“怕是有人想借我的手，除去户部与刑部。”
程少艾拼死拦驾，言语十分激烈。沈卿云察觉出问题，本是不想理会，可后来，她忽然改主意了。
既想算计，那她何不将计就计？
反正狗咬狗，她就当看了场戏罢了。
碧玉问道，“那公主，我们是否让南护卫去查探一番？”
沈卿云摇了摇头，心中已有数，“宫里现在是什么状况了？”
“消息已经传进了宫内，想必……”碧玉望着沈卿云，眉头微蹙，神色显得有些犹豫，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卿云一脸从容，“有话你便说吧。”
碧玉想了想，斟酌着语句，“公主，其实奴婢觉得，你可以试着将这些事情告诉陛下，这样你们就不会……”
剩下的话她没再说下去，小心翼翼地盯着沈卿云。
最后一抹光亮被黑暗彻底吞噬，天瞬间沉了下来。屋内静悄悄的，沈卿云半边脸隐没在阴影里，看不出情绪，她淡淡开口，“连你都看出来了。这都安城，可都是明眼人。”
“公主。”碧玉脸上闪过一抹悲色。
“户部刘元节与刑部朱厉风皆是高显鹤手底下的人，江南水患关系重大，多少人盯着？即使他们心思不正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动手，明显是有人在推波助澜。”而这人是谁，沈卿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除了沈星陈，朝堂上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官场上个个都是人精，对于这件事，谁不是心知肚明？大家都明白，李家回来了，小皇帝隐忍这么多年，终于要开始清理高家了，而这贪污赈灾银便是沈星陈的第一步。
但他做事痕迹太重，太快，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仅少数人心里清楚，沈星陈之所以这么做，仍故意而为之。他所做的这一切，全都是在逼长公主做出决择。
这些年，长公主虽无心政务，可大权仍握在手，行事也是越发难测，谁都不知道她的心究竟站在那一方。
又或是，想做什么？
沈卿云心里又何尝不明白，沈星陈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试探，她全都看在眼里。
今日这件事，是试探，也是选择。
碧玉小声说道：“若是公主把一切事情全都告诉殿下，殿下会……”
“傻碧玉。”沈卿云摇了摇头，出声打断她的话，无声笑了，“你真觉得星陈什么都不知道吗？”
“不，他知道的，他什么都知道。”
碧玉茫然抬眉，把这话在心里来来回回念了好几遍，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什么，猛然睁大了双眼，背后莫名冒出一丝冷汗，这里明明没有起风，她却觉得冰冷刺骨，甚至察觉出几分可怕。
什么都知道……
天越发暗沉，周围静悄悄的。沈卿云平静的声音响起，“有些事，我很早之前便和他说过了，只是他现在，早就不信我这个阿姐了。”沈卿云站起身，慢悠悠点亮烛火，碧玉目光随之而去，她道：“即使是血缘关系，在权力面前，也还是会有所保留的吧。”
“他是，我亦是。”烛光散开，沈卿云眼底尽是漠然之色，“信任与真心，在皇家，实在是太难得了。他这样，我反而放心了。”
沈卿云：“我与星陈走到今日这一步，也许是我作茧自缚，可我不悔，也不会停下。”
“那公主……”
沈卿云放下火折子道，“他走他的道，我过我的桥。”她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碧玉却清楚，沈卿云已经做出了选择，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之后的路，也会因为这个决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我听公主的，反正碧玉会永远陪在公主身边，还有南护卫他们！”碧玉说道。
气氛一下就变了，不再那么压抑。
沈卿云闻言笑了笑，嗔她一眼，“要你陪什么啊，赶紧找个男子给我嫁了，本宫亲自给你选嫁妆。”
“公主！”碧玉也才十几岁年纪，哪好意思谈这些。“我还小着呢！”
“迟早要嫁人。”沈卿云道，“等我处理完这些糟心事，再来管你们。”
“公主！”
她坐回原位，一只手扶着头，声音轻轻的像是累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先下去吧，本宫想一个人静静。有什么事，你让南及去处理便好。”她停顿一下，又道：“对了，记得好好安顿那程家姑娘。”
“……是。”知道沈卿云心情不好，碧玉也不敢打扰，乖乖地退下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碧玉瞥见地上拉长而孤寂的影子，眼里不免溢出几分痛惜。
她伴沈卿云一同长大，见过她身为一个公主最肆意明媚的模样，也看着她从高坛跌落而被世人唾弃。
她得到了很多，同样也在失去。
碧玉轻轻一叹，心里偷偷的替她家公主抹了把泪，不过这些日子，公主倒是经常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尤其是见到上将军后，公主每回都笑得很开心，满心欢喜，即使这上将军像个呆子一样不为所动。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屋，心想，不如她去把上将军唤过来？让公主开心一下？
*
今夜无月，天黑沉沉的一片。
沈卿云懒洋洋地倚在窗边，红裳似火勾勒出女子姣好的身形。她一只手勾着镶嵌红宝石的金色酒壶，酒壶随指间动作轻轻摆动，沉寂漆黑的夜静得可怕，她仰起头，漫不经心地饮了口果酒，淡色液体顺着孤度涓涓滑落，起起伏伏，最终消失不见。
酒香四溢，红唇浓烈，沈卿云白皙的脸逐渐染上几分滚烫绯色，她眯着眼，乌黑的发随风飘动，在这浓浓夜色中更显娇媚动人，风情万种，可她的眸却十分冰冷，甚至比这夜还要凉上几分。
她再一次仰起头，酒水肆意地撒出，毫无节制。
沈卿云房里放了好些难得的佳酿，有送的也有买的，每每心烦意乱就喜欢喝上几口，这是她的习惯，也是爱好。人醉了，有些事便和她无关了，说不定偶尔还能在梦中见一见想见的人。
比如李朔。
即使第二日一醒来她便忘了，这酒也是香甜可人的。
酒壶很快便空了，掉在地上翻了个身。
沈卿云有些醉了，一只手揉着头，脑子里一片迷糊，闪过很多人的脸。
她自己都快忘了，最后一次与沈星陈心平气和的谈话是什么时候了。
决定替慕太后垂帘听政那一刻起，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过，他们姐弟两人会变成如今这种模样。
也许，在她看到陈星陈眼中流露出对她的惧色时，在她开始对陈星陈有不能言说的秘密时，他们就已经走上了不同的路。
罢了罢了，想那么多作甚？
真矫情。
她摆摆手，伸手去解外袍。喝了酒，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衣服刚脱到一半，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沉重的敲门声。
沈卿云又将衣服胡乱套上，她眯起眼，走两步路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感觉整个天地都在晃动一般。
她警惕地喊了一声，“谁？”
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是臣。”
姓陈？
她听不清外面的声音，只觉眼前的景象全都是花的，沈卿云皱着眉，不耐喊道：“什么陈不陈的？给本公主滚进来！”
气氛像是滞了几秒。
然后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隐约中她看到一个身影朝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身形看着像是个男人，男人？她刚想过去质问，谁知刚走出一步，她直接踉踉跄跄的往旁边倒了下去。
“唔……”肩膀被人稳稳扶住，那人手臂很有力量。
沈卿云抬起朦胧的眸，眼神迷离，茫然地望向身边的人，眼前是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她眯了眯眼，努力想要看清，一张透着几分冷冽而又熟悉的脸渐渐映入眼帘，目光最后落在他耳垂上的黑色小痣。
“这、这怎么这么像李朔……难不成又是梦吗？”她歪着头问，一双眸泛着水色。
梦又怎样？梦里她也不能吃亏？
见身旁的人没有一点动静，她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勾起唇，对着他嫣然一笑，随后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脸上漾着几分得意的笑，“不说话，那我可不客气了。”
言罢，娇嫩柔软的唇便凑了上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醉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