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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阳春三月,正是出门游历的好时节。
      船由西向东,顺着春江而下,三十又三日,方至金陵。

      船上华楼高耸,行进平稳,谢无花却一路头昏眼花,呕吐不止,饭菜也无法下咽。还好有采花随行照顾,还算是勉强撑了下来。
      沈念堇看他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随口便问,“几个月了?”
      谢无花气煞,他明明只是晕船而已。好歹今日总算到了,下船时刻,本指望随行的美人们过来相扶,谁知沈念堇眼尾一扫,众人同时退开离他三丈有余。
      沈念堇难得好心问,“要不要我抱你出去?”
      谢无花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不敢劳烦城主,谢某这个力气还是有的。”
      两人说得一派正经,旁人都作没听到没看到,自行自事。

      此趟出门,谢无花才知道沈念堇此人竟然有这么多毛病。
      惯穿白,只是黛色镶边,样式虽然普通,天下却决然找不出相同的第二件,是神针山庄庄主亲自执针;面料昂贵的被子与褥子一天一换,同样的床褥,从来不睡第二次,问他为什么只一个字——脏。
      此人有极为严重的洁癖。
      连从船上行到客栈乘坐的马车都是从离雪城带出来的,眼前坐在金陵最大的酒楼上,杯筷碟碗也全是自带,原本眼高于顶的店主此时却唯唯诺诺,仔细一听,原来这酒楼便是离雪城的产业。
      谢无花终于明白为什么只是“四处走走”,却要带上这么些浩浩荡荡的人,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两人坐在风景绝好的雅间里,窗外暮霭初降,三千春水缓缓流淌。沈念堇仿佛也被这景色吸引,默然望着窗外。
      楼上如花美眷,楼下逝水流年。
      即使睥睨人生如谢无花,一时也生出些靡丽中的寂寥。
      忽起的声音却完全破坏了他无聊的伤春悲秋。一阵兵戟的交错声后,有人破门而入,手中剑一抬,指住谢无花便道,“谢无花,你这个负心人!今日你若不跟我回去娶我小妹,我便将你砍成两段去喂狗!”
      谢无花倒没看他,只是看一眼沈念堇,见他脸上半丝表情也没有,顿时觉得头痛又发作起来。

      这闯进来的人他的确是认识的。
      年前金陵武林世家上官氏二小姐得了怪病,药石无医,眼看就要香销玉殒,只好从千里外请了谢无花前来医治。虽然此人花名在外,但遇到谁也没有办法的疑难杂症却也只好找他,果然谢无花一来就治好了二小姐的病症。
      可谁知这上官二小姐害的却是相思病。谢无花能治好她,自然是因为她又恋上了谢无花。于是谢无花一走,二小姐就寻死觅活,并发誓非此人不嫁,上官家上下一阵鸡飞狗跳。
      谢无花屡犯桃花没错,这次却真不是他的责任。
      可上官家丢不起这个人,所以错当然全在谢无花。以上官家的势力,只要他踏足金陵便会被立即知晓,于是上官公子便赶过来替自己的妹妹出头来了。

      谢无花看他能闯进来,暗自掂量自己与上官公子的武功高下,一边却还笑着道,“上官府真是好家教,上官公子进来便是狗啊狗的。我还以为你若杀了仇人便会自己吃掉,不会愿意与那些兽类分享。”
      “你!……”上官公子气得差点噎住,骂道,“你还敢说就把你舌头割掉,再卖到离雪城给男人做老婆!”眼看谢无花没有回嘴了,自以为吓住了他,还得意的“哼”了一声。
      谢无花朝刚刚一直没出声的人叹了一口气,“我从来不知道有些鸳鸳锦的另一半是买来的。”
      沈念堇收回看着窗外的目光。
      上官公子这才注意到这雅间里还有一个人。
      这人转眼间,寒气四溢。他看着自己,又仿佛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目光透过自己在想着什么其他的事。容貌虽甚好,可被他看住,就像心上骤然压上了千钧的重石,连身体也有些动弹不得。
      他问自己第一句话:“你吃苹果么?”

      上官公子和谢无花差点同时跌倒。
      沈念堇拿起桌上放着的一颗苹果随手往上一抛,拔剑在空中划了一下,巧劲一带,一团乱影飞向上官公子。
      上官公子举手欲挡,那团东西却在他头顶上空骤然失去力道,迅速却无力的落在了他头顶上,被上官公子一把抓下来,却是被砍成三瓣的苹果。
      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出来一剑怎么能把一个苹果砍成了三瓣。
      不过沈念堇手里的剑他却是认识的。
      当下上官公子就白了脸,“噔噔噔”一退三步,一转身,跑了。
      “来去无影的绝技,不愧是上官家,”谢无花似衷心赞道,不过却暗暗吐出一口气——若是真的打起来,搞不好就真的被切成两段了。他又好奇的看了看那被丢在地上的苹果,问沈念堇,“念堇,你是怎么做到的。”
      沈念堇解释:“拔剑,砍一下,再砍一下,就行了。”
      简单明了,谢无花聪明的没有问:怎么我看起来只砍了一下。
      想了想,他又问:“你平常都是这么削苹果的?”
      沈念堇看着他的脑袋,“我一般都是这么削人脑袋的。”
      谢无花被他看得脑门发凉。
      想着那些像削苹果一样被削掉的脑袋,又觉得一阵恶心。

      备菜的店主却在此时进了来,手里端着一只大盘子亲自上菜。揭开盖子,一阵香气袭来。
      因为晕船,谢无花这几日都没吃下什么,看着这让人食指大动的菜,总算心情好了一点。只是盘中白白如豆腐一样,入口却有点不一样,他又吃一口,更觉得滋味无穷,便问店主道:“这菜滋味甚好,是什么食材?”
      店主点头哈腰:“这是难得的天山猴脑,我刚刚才命人取出,保证新鲜美味……”
      话还没说完,但见谢无花脸上一片愁红惨绿。
      沈念堇道,“谢公子如今身子重,把这撤下去,另外准备素菜过来。无花,吃完了就陪我四处走走吧。”又拿起桌上为文人墨客们预备的纸笔写了几个字,在谢无花看清前递给店主,“给守在外面的小僮采花。”
      店主脸色奇异,不过一边点头接过一边退下,一边想:这是什么世道,原来男人不但能通婚还能有身孕了?他又偷偷一眼那纸条,上面写着——上官公子与猴脑,做的不错。
      意思不懂,不过这也不管自己的事了,赶快吩咐上素菜才是正经。

      ◎◎◎
      野雾弥漫,月亮在稀薄的云层后晕出一点惨淡的光。
      谢无花一手拿着一支铁铲,一手提着一盏绢灯,跟着沈念堇唉声叹气的走在荒郊野外。
      那灯的罩纱是浅碧色的,照得枯死的老树分外狰狞,一阵风骤起,吹得身旁的茅草低低作响,影影绰绰间,一只老鸦扑哧着翅膀掠过,破沙沙“呱”的一声叫。
      谢无花骇得一脚踩空,向前扑倒,跌在沈念堇身上。
      他手臂正好向前伸长,绢灯晃动间一映,正好看清刚刚被沈念堇背影挡住的前方。
      死一般的寂静中,前面是一片绵延的坟头。隐约的月光下,只见一座连着一座,幽蓝的鬼火磷磷闪动,仿佛连空气中都还残留着些许尸体腐烂的味道。

      谢无花声音都在发抖,“念堇,你说要我陪你逛逛,怎么就突然逛到这里来了?”
      沈念堇泰然自若,“这里不好么?”他又仿佛不经意的补充,“幽静得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
      谢无花十分为难,“这……若是在这里做,我需要酝酿一点情绪。”
      沈念堇回头看他一眼,这双眼睛,在昏暗的夜色中也依旧晶莹明亮,可话一出口却是:“这里正是杀人的好地方,完事了,随手一扔便成。”
      谢无花识趣的闭嘴。
      两人又走了一阵,来到这片坟地的正中央。
      沈念堇环顾四周,着内力伸手在空中一挥。
      漫天紫色的荧光,在黑蓝的夜幕中缓缓落下,如同下了一场如织的紫雨,又像是无数紫色的星星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坟场。
      美景如炫。
      谢无花正要伸手去接,却见坟头上凡是沾上荧粉的茅草都在顷刻间枯死,远处半人高的野草成片的倒下,伏倒如同波浪。
      这明显是奇毒所致。
      谢无花急忙收回手。
      沈念堇适时道,“这毒对人没什么作用。”目光却在四处扫视。他拿过谢无花手里的绢灯,举高了环绕一周。谢无花也是习武之人,夜色中目力也不算太差,乘着那灯光与月光看去,马上就发现了端倪。
      茅草乱糟糟的倒在地上,坟头上都变做光秃秃的,像一个个发黑的馒头。却只有一座坟茔上杂草茂盛依旧,毛茸茸的,如同一只发霉的馒头被孤零零的放在一堆发黑的馒头中间。
      十分扎眼。
      沈念堇就向这个发霉馒头走过去。

      这坟半新不旧,仿佛已经有了些年头,却又没有荒废得太厉害。
      青色石碑,石材普普通通,上面有些斑驳的痕迹,碑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坟前的泥地上还插着几根烧没柄的次质香火,东倒西歪的,似乎是在受人拜祭后被雨浇熄。
      一切都很平常。
      如果没有周围这些草的话。

      沈念堇朝谢无花扔出一个字:“挖。”
      “你不会是想让我挖开这个坟吧?”谢无花目瞪口呆。
      沈念堇不说话。
      谢无花只好又问,“这是谁的坟?”
      “不知道。”
      “离雪城不会是盗墓起家吧?”
      这次沈念堇直接问,“你挖还是不挖?”
      “我挖,”谢无花把铁铲往坟前一插,“可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挖。”
      这时候他一点也不怕是在坟地了。
      沈念堇缓声道,“上官家名义上是金陵第一武林世家,但实际上,还是离雪城的属下。最近几年,他们行动异常,我怀疑他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这次下金陵,一半是为了你我的过往,一半也是为了上官家。”
      谢无花略想了想,“那这和我们来盗墓又有什么关系?”
      “最近这半年他们都在建先天无极阵,我派人打探又测算过多次,这阵的阵眼就在这片坟场。这些草遇毒不腐,下面必定是有东西。现下我带来的手下都在外面守阵,正是开墓的好时机。”

      要解释的已经解释清楚,谢无花只好动手开挖。
      幸好的是,他还十分年轻,也十分有力气,挖起来也并不太吃力。
      只是……旁边有一个人闲闲的站着,什么也不做,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谢无花直起身喘一口气,对沈念堇道,“念堇你为什么不过来一起帮我?”
      “脏。”
      “那为什么不找你手下帮我?”
      “我喜欢看你挖。”
      “……”

      大半个时辰后,这才触到了棺盖。
      谢无花稍微歇了歇,又是小半个时辰,终于把整个棺材挖了出来。提着灯上前一照,果然发现那棺木纹理细密,质轻而实坚,竟是上好的楸木。
      “这墓修的一般,棺材却是极好的,”谢无花刚想说笑两句,却看沈念堇又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不由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给你揭开盖子吧?”
      “你不愿意?”
      谢无花哪里敢说“不愿意”三个字,只好道,“念堇你看我都累成这样,实在没有力气了。我掘了半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件事情就不要让我做了好不好?”
      “说实话。”沈念堇根本不为所动。
      谢无花看着四野碧澄澄的鬼火,不自觉的往沈念堇身边走近了几步,放弃的道,“我怕,我怕了还不成么?”
      沈念堇挑一挑细长的眉稍,“你怕鬼?”
      谢无花摇摇头,“我不怕鬼,我怕死人,尤其怕看到死人。”
      “江湖上号称妙手回春的医者谢无花,也会怕死人?这个你不是应该看的最多?”
      谢无花苦笑,“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妙手回春,不就是因为不想看到这个?”
      见沈念堇不接话,谢无花只好可怜兮兮的瞅着他。
      终于,沈念堇道,“站后面去。”
      谢无花松一口气,乖乖的站到沈念堇身后。
      沈念堇抽出离雪剑,回身一剑,秋水一般的剑光从棺盖与棺身的相接处划过,再用剑尖轻轻一挑,棺盖应声翻开,却又似乎被一股柔劲所阻,落在地上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响声。

      棺中是一具已经腐烂的尸体。
      皮肤已经损坏,无法看清死者生前的相貌,但从衣着上仍能看出高贵的身份。榣缎的质料,蝉衣般的薄纱罩在外面,原本淡黄色的缎子与深红的衣结已经有些旧了,可色泽仍旧鲜明。
      发已干枯,颜色尤白,似乎是一位老人,从骨型上判断则是一个男子。
      雪白的头发梳成精美的发髻,金色的发箍,上面缠绕着暗红色的丝质结扣,插着一根发簪,一端坠珠,垂下长长的流苏,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发簪的坠珠在夜色中放出淡淡的光华,想必刚刚是方才野草不腐的由来了。

      沈念堇接过谢无花手中的绢灯,正待细看。
      突然间,那尸身从棺木中一跃而出,直扑过来。它身体四肢僵硬,关节活动处格格作响,甚是刺耳,动作却十分迅速,转瞬已经到了沈念堇身前。
      沈念堇身形一晃,离雪剑出鞘。
      黑沉沉的天空下,银色的光华暴涨,流星一般划破凝固的黑暗,仿佛连风也被割开一条口子。
      光歇剑收。
      腐尸毫发未损,却已经扑倒在地,沙沙的风声中传来点点滴滴液体坠落的声响。
      那是血渗入了泥土。
      虬枝盘错的老树上有人捂着自己的喉咙倒下,那原本完好无缺的脖子上,此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他的眼睛却还是不可致信的睁大——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快的剑?
      四周又是阒无人声。
      沈念堇转头,身后已经没有了谢无花的踪影。

      谢无花其实已经是追得有点无聊了。一边跑,他还一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以至于前面把他从沈念堇身边引开的人不得不为照顾他放慢了速度。
      他边追边想,究竟要把我引到哪里才算数,我已经快跑不动了。
      正想着,前面的人已经没有了踪影。
      谢无花停下。
      一个,两个……一共两个人。
      还好,还能应付。
      谢无花平复了一下因为方才的狂奔造成的微喘,一只手突地从地下伸出,捉住了他的脚。耳边传来“嗑”、“嗑”的机簧轻响,两柄寒光闪闪的飞刀一左一右发至。
      阵势已经发动。
      那地底下的手顿觉自己掌心一滑,被紧紧扣住的脚已经灵蛇一般脱了出去。
      谢无花腾空而起,欲从上方躲开左右和下面的三方突袭。
      他略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舒展,衣袂飘举,像一朵巨大的花在半空中盛开。
      头上的树影下忽而罩下一张大网。蓝色的网,上面微微的幽光闪动,碰一碰,便是没命。
      谢无花唯有半路一折,沉下身体。
      下面有刀,还有暗中的伏地者。
      空中的人影落下,两柄飞刀已到。
      谢无花双脚一挑一踩,一只脚背挑起飞刀,一只脚轻轻的在另一柄飞刀刃上轻轻一踩,两刀同时改变方向。向上的一柄刺向天空,顺势破开兜下的大网;一柄垂直向下,被谢无花踏住柄头扎入地下,地下漫上血的腥气。
      谢无花一言不发,只是喘了一口气。
      一个黑乎乎的身影骤然破土而出,从身前一把拦腰将谢无花抱住。谢无花顿时动弹不得,左肩陡地一凉,一支无声的箭从背后透出。
      原来这个从后而来的机簧才是杀招。
      剑风即至。
      蒙面的刺客从谢无花面前杀到,使出剑法平淡无奇,只是异常的快,瞬间已到眼前。谢无花却被从地底钻出的人牢牢抱住,躲闪不得。
      两个刺客都已到齐。
      谢无花听着使剑的刺客手中的剑刺穿束缚住自己之人的身体。切开人体的声音十分奇妙,皮肤、肌肉、骨骼,再是肌肉、皮肤。谢无花是医者,他熟悉这样的声音。
      原来抱住他的这个人竟是死士,不惜牺牲自己,设下这样的杀局。
      剑已经穿过了死士的身体,剑锋的冰凉,已经透过衣物传来。
      谢无花轻轻一笑,一掌拍在自己的伤口上。掌力一压,肩头的箭透体而出,极霸道的力道推动它再次穿过死士的身体钉在迎面而来的刺客身上。
      刺客一声闷哼,右手的剑一顿,左手却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拿向谢无花的咽喉。
      谢无花侧脸一避,躲过了要害,却被他在脸上抓了一道,一扯一带间,仿佛是左眼下的一块皮被撕了下来。
      两人同时退开。
      死士已中了一剑一箭,僵硬的倒在地上。

      夜还是这么黑,与方才并没有两样。
      刚才的一切都只在眨眼之间,方寸之地,却已经死了一个人,谢无花与另一个人也受了不轻的伤。

      云层忽开,月亮像黑暗中一个寡白的伤疤,毫无遮掩的横呈在夜空里。
      那样异样苍白的月光照在谢无花左眼下的刺青上。
      刚刚刺客撕下的那块皮正是贴在谢无花刺青上的易容。
      此时,他的颧骨上赫然出现了一枚蝶型的黥印,或许又不是蝶型,它更像一双翅膀,或者两分刀锋,以一种异常突兀又十分契合的姿势停歇在他的眼下。
      月光下,谢无花的脸有些微微透明的白,连那刺青看起来也多了些勾人的意味。
      谢无花方才劳累所致的粗重喘息声却突然停了。
      他微笑着站在那里,舒适的立在夜色中。目光平静又平淡的看过来,轻柔道,“我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一步,果然是久不运动,是我的错。不过……后果却要你来负责了。”
      他连声音也是平缓的,似乎还带着笑意。
      肩膀的伤还在流着血,他受的伤比刺客更重。可他看那刺客的眼神,却仿佛在欣赏一支开错了时节的花,或者正在怜悯的看一个重症的病人。
      但此时若要沈念堇来,他却也许会认不出眼前的这个人。
      仿佛有什么东西刺破了原本的谢无花的皮囊,快要呼之欲出。

      他眼前的刺客却似乎已经不会动了,他已经在这个人的目光中越缩越小,方才必杀的信念在此刻都成了泡影。
      他并不怕死,那么,他怕什么呢?
      他颤抖着开口:“你……你是……”
      谢无花一笑:“看来‘他’只是派你们来试探,还并不肯定我是谁。原来是这样,刚刚还害我白担心。”
      黯云流动,月光渐隐,周围又一寸寸的黑了下来。
      谢无花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最后明亮的一角,无奈道,“唉,我说过,我最讨厌看到死人了。”四周完全陷入黑暗,他又补充,“不过念堇说的没错,这儿真是个好地方,干掉一个,随手一扔便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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