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启鸣》有问无答

19、转世之前

　　“律老师，您特意今早离开小镇，就是为了这个……捕鱼？”启鸣托着下巴，总觉得司律头上那“正派”两个大字更加闪耀了。

　　蓝绒瘪着嘴，在震惊过后，一副被感动到的样子，望着司律的眼神就差闪个星星了。

　　她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这黑龙那黑龙”地叫人家了，心里喊也不行！

　　呜呜呜这世界上还有比律老师更贴心的正义伙伴吗？没有了！

　　看着对面两条小龙彻底佩服的姿态，司律有些迷茫：这是什么很伟大的事情吗？

　　不过很显然，这种话他并不会说出口，律老师毕竟是一个只讲要点不说废话的人。

　　他不开口则已，一开口那都是实打实的要务。

　　“那么现在，我和鸣就要离开了。”

　　“这么快？！”两条龙同时惊讶。

　　这蓝绒镇还有后续的发展新规划要处理，原以为司律会至少留下来看看。

　　“有别的龙的气息快要追过来了，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避免不必要的争斗波及别人。”

　　别的龙……

　　果然，律老师当初那么着急地把我从村子里捞走，是为了躲人，不对，准确说是躲龙。

　　是仇家吗，来追律老师的仇家……

　　这边启鸣尚在暗暗沉思，那边蓝绒就已经接受良好地开始说再见了。

　　“这样啊，那你们快走吧，如果有别的龙来问话，我不会告密的哟。”蓝绒拍拍胸脯，她绝对不是会出卖朋友的龙。

　　这就是龙，大多时候并非群居动物，萍水相逢，不需杯酒相别。

　　此后或许山高水长再不相见，也或许山水相连偶又重逢。

　　“嗯，再见。旅店老板那里，就麻烦你帮忙退店了，钱已经付清了。”

　　启鸣记得在住店的第一天，司律就一次性付了几天的住宿费，这么看来，他早早地就计算好了什么时候离开。

　　是决定了无论事情再怎么样，都只打算呆这几天；还是有信心在这几天内将蓝绒镇内的怪异事情解决；又或者是，规划好了解决掉所有事情恰好需要这么几天……

　　启鸣猜不透司律。

　　“那，再见啦。”蓝绒伸出手，学着人类那样摆了摆手。

　　司律点点头，转身朝着外围走去。

　　启鸣轻声说两句再见，也挥了挥手，跟上了司律。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前方的地平线。

　　蓝绒叹了口气蹲下来，抚摸着周围一群开心摇晃的花朵。

　　“你们说，律老师的感知能力到底有多强啊，我到现在还完全察觉不到他口中所说的别的龙的气息，那得是很远很远的距离了吧。”

　　离她最近的一株弯下来蹭了蹭她垂下的手，似乎想要安慰她。

　　“哼哼，”蓝绒被蹭得有些痒，垂下眼帘，笑着声音温和，“你们知道吗？我这几天记起之前的事情后，一直以为这是你们对我的惩罚，毕竟我对你们这么不好，你们用攻击敌人的能力来摧毁我的记忆，这也很好理解吧？”

　　脚下一群蓝色的软植株耸拉着头顶和叶子，似乎很是沮丧和忧郁。

　　蓝绒慢慢躺下来，注意不去压倒其中哪个小不点。她伸直了双手双脚，呈现最放松的姿态，仰头看着上方的树林，和林间透出的天空。

　　蓝色的植株试探着接触她的身体，看到没受到制止，便很快环绕着她的身体。

　　“后来呀，我给他们讲墨犬的故事时，突然明白了。你们也是一群执着的小笨蛋呀。”

　　是为了让我不痛苦地活下去吧。

　　谢谢。

　　……

　　又回到了熟悉的景色，几天在蓝绒镇的记忆好像是在梦里一样，启鸣甚至怀疑是不是自从当初走出了自己从小长大的村子后就没有出过森林，什么蓝绒都是自己走路走迷糊的幻想。

　　周围全是绿色，刚开始可能还会觉得舒适清新，看久了实在是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恶心感。

　　普通的人类走个几个钟头就会休息一下，他们龙连休息都不用休息，全程赶路。

　　该说自己好歹不亏也是龙吗，虽然据说龙血被压制了，但是不吃不喝不休息连着走上几天还是没问题的。

　　——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视觉上的精神污染啊！

　　律老师也是一个闷葫芦，不然自己就可以聊天解闷了。

　　这几天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和司律搭话，但是对方的热情确实不高。

　　比如：

　　“律老师，蓝绒镇之后会怎么样？”

　　“有了之前贸易资源的积累以及和周围城镇的来往，他们不再需要依赖‘蓝绒’之名了。”

　　“那他们会怎么解释蓝绒树的突然消失？”

　　“神迹。神明庇佑他们走过了最艰难的时期，现在神希望他们自力更生。”

　　启鸣本想反驳，蓝绒镇的人根本不相信神，但又转念一想，他们对外来人的解释估计和律老师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人类真是奇妙的生物。一边相信神明一方面又不信。”启鸣感慨。

　　司律回了一句“嗯”。

　　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根本聊不起来啊。

　　启鸣垂头叹气。

　　他只自己在脑内上演小剧场，回顾这几天的历程。

　　原本以为要在蓝绒镇再呆个十天半个月，现如今却说走就走干脆利落，他是万万没有想到。

　　不过在蓝绒镇的这几天，他确实收获很多。

　　这也许就是律老师希望他自己通过眼睛看的东西？

　　“看到”的东西啊。

　　首先，对于人类来说，并非所有人都信仰龙神。像我长大的村子那样坚定相信龙神的人类并非绝对，其他地方的人类也有完全不信龙神的存在。目前看来人类对龙神的信仰与龙神对人类的帮助呈现正比……啊，人类真是务实的种族啊，有用就信仰，无用就丢一边去。

　　龙神到底是什么？

　　根据司律的话推测，似乎龙神本身也是一条龙，他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因为这几天很容易看出来司律对龙神不感兴趣。既然如此，龙神通过帮助人类来在人间传播信仰的举动就很值得警惕了。

　　虽然蓝绒口口声声说龙不该牵扯进人类的事情，但是很明显，龙族对人族的渗透并不少。那条在人类王都颁布法令的金龙，不可能是纯粹去行善的。王都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亲自去看看很有必要。

　　这么说来，黑龙，赤龙，金龙，我差不多都有个了解了，唯独白龙，我还从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关于白龙的故事。我自己是白龙，可惜我是从小在人类堆里长大的白龙，应该不能作为研究白龙的参考。

　　其次，关于龙的世界。目前已知的比较重要的东西是：“灵魂重生”和“王位压制”。

　　灵魂重生这个词是我自创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如果判断没有出错的话，我应该是有前世的，而且这个前世和司律有过一定过节或者缘分，否则对方没必要对我那么上心。

　　有的时候他很懂自己，有的时候又判断出错，是将我和前世进行了比较吧？至于司律的目的，现在是不得而知的。

　　王位压制很有意思，也很诡异。不知道是不是受了白龙王关于“自由”的强制观点输人的影响，我总觉得王位压制这个设定太反自由了。难道真如同蓝绒和司律所说，王的决策就一定是好的？但是现在我对龙族的了解也不多，不敢多下评判。

　　龙族的能力设定目前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名堂，一定要说的话，就是司律为什么能够轻而易举动用我的神器，为什么我的神器会在司律那里？白龙的神器应该是很私密的独特的定制的东西。

　　如果这是上一世的恩怨的话，那么他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究竟是“我”临终前托付遗物的好友，还是杀掉“我”之后夺宝的凶手？

　　目前看来，司律短期内不会伤害我，但是这场旅途的终点就不一定了，说到底所谓“修行”的幌子之下到底有什么计划，我还统统不知道。目前只能顺着他的心意，只有我明白更多东西，有了更强的力量，才有底气和他对峙。

　　至于司律本人，不消多说，他肯定不是什么小角色。看他身为黑龙却在蓝绒镇表现得那么熟悉赤龙王的样子，哪怕说他就是黑龙王也完全不让人惊讶。但如果他真是王，那么我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就值得琢磨了。

　　白龙王吗？

　　听说千年前黑龙王杀死了白龙王，如果我真的是白龙王的转世，那么这个时间间隔很不对，整整一千年的时间白龙族都没有王，这可能吗？蓝绒说，从来没有龙蛋会一千年不破壳，那么自己的上一世不会牵扯到那么远。

　　司律说他被关了将近一千年，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理论上我的上一世和他不会有接触。

　　除非我之前有多重转世，一千年之间，多重转世……

　　等等，这么说的话，岂不是每一世活的时间都不长，频繁被异族的龙杀掉，这王得有多弱啊……

　　启鸣的思绪越跑越偏，开始满脸皱巴巴苦涩地纠结幻想自己前世到底是个怎样神奇的战五渣。

　　而身旁的司律虽然看似毫不关心地向前走，但其实早就注意到了旁边这白龙莫名变化的诡异神色。

　　估计是又开始各种阴谋论了吧。他想。

　　就像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