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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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他十八，正值肆意张扬的青春年华。
可这四个字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近乎奢侈。
看着路边炫耀攀比着成绩的少年们，他心中不禁有些艳羡，但只是加快了脚步，攥紧了手中的资料袋。
他的手心冒着汗，他清楚自己抓着的东西对于他来说绝不是什么荣誉，而是伊甸的禁果。
哪怕这是他努力了三年才换来的斯坦福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就在快接近家门的时候，他迟疑着慢下脚步，他不清楚在那扇门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远远的，他就看见家门口围了一圈人。
面对这样的阵仗，他并不惊讶，甚至于习惯。
他放轻脚步绕到那群人身后，找了一处不会被发现的盲区静静靠着墙。
“妙手回春啊！我家老伴这条命都是您给的啊夏大夫！！”
“夏大夫真是医者仁心！医术精湛！”
“夏大夫何止是医术精湛，简直是神医啊！”
“谢谢叔叔治好了爷爷的病！”
这群人声里有年迈苍老的声音，也有脆生生的童音。
夏鹄侧耳听着，心中嗤笑。
什么夏大夫，什么神医，都是骗人的幌子。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靠着墙，等到那群人的声音愈来愈远，直到完全听不见时，他才从阴影中走出。
他将手上别人视作珍宝千金不换的录取通知书随意塞到一边的杂草丛中，深吸了一口气才挪到门边。
他举起手正欲敲门，却看见门并没有关，虚掩着留了条缝。
那人果然早就发现他躲在一边了。
夏鹄有些自嘲的在心里笑了笑，推门进了屋，反手锁上房门。
屋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压抑，他早已习以为常，扭头看到墙上挂着刚刚那家人送来的锦旗，他嗤笑一声，移开了视线。
“怎么，是我选的位置不够好？”
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男音，他下意识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没有，老爷。”不用回头，他都知道此刻站在他身后的人是谁。
那是他名义上的亲生父亲。
也是随时可以将他置于死地的恶魔。
“可惜，房间里都挂满了，只能挂在这了。”男人慢慢踱步到锦旗前，端详欣赏着。
夏鹄没有说话，一副漠不关心的姿态。
“夏鹄，你应该知道我今天叫你过来是为了什么吧？”说出这句话时，他明明没有看夏鹄，可夏鹄却感到一阵尖锥抵住皮肤的凉意。
见他沉默，男人继续道:“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家业。”
果然是为了这个。
夏鹄眼底划过一抹讥讽，家业？是指表面上是妙手仁心的医生，背地里却干着肮脏的人命交易？
白天在手术台上日理万机，夜晚却是残害生命的嗜血猛兽。
多讽刺啊。
他人口中的神医夏大夫竟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不折不扣的恶魔。
是个享受着众人爱戴，万人敬仰的杀人犯。
现在又让他继承家业？哈，什么家业？是雇佣杀人，还是枪支倒卖？
他从来没想过要趟这摊浑水，对于他这个父亲在做的生意更是只了解皮毛，但就他所知的那些，就已足够血腥肮脏。
他一直不理解一个人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理，才能做到一边杀人一边救人。
这可能也是他想学心理学的原因吧。
夏鹄余光瞥见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审视着他。
“我说过，允许你读完高中已经是很大的让步了，”男人朝夏鹄的方向逼近，“我的耐心有限，你让我等的太久了。”
男人的目光危险起来，隐隐带着嗜血的笑意:“你知道我养你的价值是什么，没有价值的废物——”
“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吧？”
夏鹄明白，这是最后通牒。
从小到大，他都活在这阴影中，对这个男人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违抗他命令的下场他见识过，因此也绝不想尝试。
只要他想，杀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但如果要让他接手那盘生意，去赚那些肮脏的染着鲜血的钱，他宁愿去死。
就当他思考如何应对之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
紧接着是一阵含混不清的啊啊声，似乎极其痛苦的样子，伴随着指甲与地板的摩擦声，越靠越近。
夏鹄敏锐的察觉到身旁的男人似乎有些不悦，不过也没有再继续逼问他。
呜咽声越来越近，终于在拐角处露出了头。
那是一个人——勉强可以算是个人。
他的脸痛苦的扭曲着，左边眼眶是空的，还在往外汩汩流着血，右边的眼珠布满血丝，泪水和血水混杂在一起，眼皮竟然都被割掉了。
他的嘴大张着，里面却空荡荡的，舌头早已被人连根割断，只能发出嘶哑的啊啊声。
他匍匐在地上，身下蜿蜒延伸着一条血路，本应是双腿的地方空荡荡的，裸露出来的皮肤无一处完好，狰狞着令人作呕。
看见夏鹄二人，他仿佛见到曙光一般，啊啊的更加卖力，不断扭动着身躯。
夏鹄只感觉一阵生理恶心，明明已经见过很多次这种残忍场面，但他还是始终无法适应。
至少无法做到像身边这个冷血恶魔一样毫无波澜，只是抱臂俯睨着。
夏鹄极力忍着不适，他能感觉到那个恶魔正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如果这时他表露出任何一丝退缩，都将引来不幸。
“啊呀，原来你跑到这里来啦，真是不乖呢～”拐角处传来了女人嗔怪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道寒光闪过，正落在地上那人的脖子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夏鹄只看到那人表情凝固住了，张大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把斧子直直插入他的脖子，力道之大使它钉在了地板上。
那颗破烂不堪的头失去了链接，径直滚到了夏鹄脚边。
仅存的眼球几乎瞪出眼眶，狰狞的与他对视着。
夏鹄仅仅只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胃里一阵翻涌，他紧紧咬着牙关，极力控制着身躯不要颤抖。
拐角处缓缓走出了一个美艳的女人，眉眼竟和夏鹄有八分相似，却成熟的多。
她双手染着鲜血，却满不在意的挽了挽头发，看到夏鹄似乎有些惊讶。
“啊呀，没想到你也在，”说完，她转头换上了一副笑脸，对夏鹄身边的男人道，“抱歉啊老爷，是我的疏忽，竟然让他跑出来了。”
女人踩着血红的高跟鞋，踏着地上的血泊，径直走到夏鹄身边，伸手抓着头发拎起那颗人头，脸上的嫌弃一闪而过，像丢垃圾一样丢回了他的躯体边。
她没有再看夏鹄，对着男人讪笑道:“老爷，这您一离开就出乱子——”
男人冷哼一声，看不出喜怒，只是迈开腿绕开了那滩血泊，朝着走廊深处走去，冷冷留下一句——
“处理干净。”
等到他的身影没入阴影中消失不见，女人才轻哼一声，转头和夏鹄对上视线。
“你怎么回家也不说一声。”有些嗔怪的语气，听的夏鹄一阵恶心。
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交流，哪怕这是他的亲生姐姐。
但他还是嗤笑了一声:“家？”
出乎意料的，夏桎也噗嗤一声笑了:“也对，这里对于你来说还是太残酷了些。”
夏桎用高跟鞋尖抵着那颗头，略微施力让它又滚了三圈，脸上是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你懦弱、无能、胆小，还不懂事，”夏桎扬头挑衅般看着眉头紧皱的夏鹄，“连杀个人都做不到，啊，不对，应该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吧？我的圣母弟弟。”
夏鹄紧抿着唇，修剪干净的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却毫无知觉般依旧攥紧着拳头。
“夏桎，你以前——”
“想说我以前不是这样的？哈，你记错了，我一直都是如此，”夏桎仿佛能洞悉夏鹄所想，继续笑道，“我一直都这么冷血，残忍——用你的话说，肮脏的很，不是吗？”
她表情渐渐狰狞起来:“如果不是你，我会成为唯一的继承人！是你碍了我的事。”
夏鹄似乎卸下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他曾深爱过的姐姐，挤出一抹笑:“所以，你要杀了我？”
“哈，”夏桎不屑地笑着，“我不会杀你。”
话锋一转，她又道:“但我要你没机会成为继承人。”
夏鹄一愣，追问道:“你有办法？”
“只要你出了国，他们找不到你，自然就会放弃你这颗无用的棋子，”夏桎挑眉，眼神凌厉，“难道你想和我争？”
“呵，”夏鹄嗤笑道，“我和你不一样，我对金钱和权利不感兴趣。”
夏桎仿佛没听出他话里话外的讥讽，笑容意味不明:“那当然最好。我会拖住老爷，门口有人接应，拿着你的录取通知书快滚。”
见夏鹄一脸惊讶，她颇为愉悦般伸手拔出了插进地板的斧头，轮起来掂了掂，斜睨了他一眼道:“你以为你那点心思能瞒过我？”
夏桎拎着还淌着血的斧头，朝走廊尽头走去，她没有再回头，对着夏鹄摆了摆手道——
“记住了，我做这些都是为了我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Chapter 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