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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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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输入：开机_］
［输入：序列密码］
［识别：虹膜扫描中］
［身份信息确认］
［程序启动中_］
［本机型号：BB-W-000（代号） ］
［载入数据……数据库连接……］
［联机成功_］
［地点：61°32\'20″N 149°21\'15″W 新千叶警视厅］
［时间：06:35 03.21.2048.］
［启动成功］
视野由一片混沌变得清晰。光斑。温度。湿度。声音。不同的数据和数值向主机奔涌，仿生皮肤下泛起轻微的电流，最终汇流到无机质的瞳孔之中。
“你好，”一个人类的声音从正前方传来，“欢迎来到新千叶。警员。”
淡蓝色的字节和数据飞速流过双眸，灰蓝色的瞳孔闪动两下，反射出莹润的微光。
信息处理中心下达了指令。
垂在额前的金发微微摆动，仿生脊骨寸寸舒展，整具躯体由僵直的姿态，变得挺拔而柔软。
安室透微微抬起头，向对方露出一个亲切而标准的笑容。
——“您好。警用型仿生人BB-W-000为您服务。”
距离启动那台据说是最新型号的警用安卓机，过去了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新千叶警局的警员们都挺好奇，视线时不时往警长办公室投去。办公室的玻璃当然是密闭状态，门口还有两个XP型的人型警用安卓机站岗。2048年，科技发展，社会日新月异，机器人随处可见，当警察的机器人也很多。它们是很好用，可称之为最廉价的劳动力和最忠诚的狗。可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但这次有点兴师动众。据说这台新型号还是从瑞文公司（Raven Corporation）总部直接空降而来。因此众人都颇感兴趣，一边假装醉心于手头工作，一边打量着办公室的动静。门口守卫的两台安卓对此毫无反应，它们脸上挂着要笑不笑的标准表情，目光没有焦距，又或者在盯着某处，若不是全副武装双手持枪，看上去像是商场衣柜中的假人。
朱蒂·斯泰琳整理了一下平板中的文件。所有案卷被归档完毕，办公室那边还没有要开门的迹象。虽然好奇，但是她还是没有其他人那般在意屋内的动静。金发的探员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七点。新千叶警局是新式建筑，室内全自动调光，一片白光。看不出外边的天是亮了还是没亮。
警局里所有人眼上都挂着黑眼圈，空气里满是美式咖啡的苦味。几台安卓在充电。安卓充电频率并不频繁，它们可以待机很久。但是这一台台的，杵在充电桩那儿，可见不管是人还是仿生人，都被累得够呛。
她打呵欠，伸了个懒腰，又再次看了一眼时间，目光不由自主往警厅大门的方向扫过。快七点了，那个人还没来么？
“来点红茶吗？”眼前出现一个可爱的史迪仔陶瓷杯，杯中是色泽清亮的茶水。朱蒂抬眼看见了自己的同事安德雷·卡迈尔，对方也是一脸倦意，一手拿着罐红牛，一手递给她茶杯，“我猜咖啡的味道应该让你也受不了了。”
朱蒂接过道了声谢，心想卡迈尔今天倒是突然细腻了起来。“你从哪里翻出来的茶叶？”她问。
“琼尼帮忙泡的。”卡迈尔回答。琼尼是警局的家政型仿生人之一，负责照顾整个警局活人的正常生活。
她点点头，抿了口茶，一股香气和暖流抚慰了疲惫之感。朱蒂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没想到整个警局都在加班。卡迈尔，你有几天没合眼了？”
“三天。”
“我也差不多。”两人对视，然后苦笑。
“最近实在有点怪，”卡迈尔道，他松了松领结，靠在朱蒂座位旁边的一架充电桩边，“说实话，我从来想不到新千叶能有这么多案件。虽说常住人口快三百万，但是这种情况真的不多见——”
“出外勤的小队还没回来吗？”朱蒂又点亮屏幕，看了一眼时间。快七点了，她有点想去问问联络员那人的情况。
卡迈尔沉默了片刻，看朱蒂脸上的担忧之色不假，安慰道：“他不会有事的。”
“这我也知道，只是最近暴力事件又增加了，况且他还特别不愿意联络警局，尤其是拒绝和仿生人搭档，”朱蒂揉了揉太阳穴，“我害怕又像上次那件劫车案一样。虽然最后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可是还是让人觉得不放心。”
“安心，朱蒂，”卡迈尔看了一眼局长办公室，“上边不是派了新的助手下来吗。如果来的确实是如宣传所说那般优秀，那么他的压力就会小很多了吧，你也不用太担心了。”
朱蒂愣了一下，品味着卡迈尔言下之意，迟疑开口：“你的意思是？”
卡迈尔放低了声音：“我听说，新来的安卓会配发给外勤辅警。”
整个警局的外勤辅警有很多，但是没有仿生人搭档的就只有那一个。她的手不自觉摸索着平板的边框，透明的电子板随着她的动作一闪一闪，忽明忽暗。朱蒂皱起眉头，倒不是对此有什么意见，而是一想到那个人一脸冷漠的神情，忍不住流露出不太赞同的异见：“但是他那样子，能接受吗？”
卡迈尔想了想那位过往的壮举，和他搭档的仿生人被报废了好几台。倒不是那男人暴力对待机器警察……不，说暴力也不恰当，因为暴力也算是一个人对某个事物的过激情绪发泄。那个人根本就把机器警察们当个物件看，他对机器人不屑付出一丁点感情。仿生人都长着标准的人类面孔，外貌上都是标准人类的模样。再铁石心肠的人，相处久了也会对仿生人搭档产生点友谊，但是那个男人就不会。
就比如之前有次抓捕一个通缉犯。穷寇莫追，那男人偏偏就死咬不放，搞得对方疯狂反扑。和他搭档的机器警察为了救他，受伤、宕机，他却在犯人开车追辗的时候毫不犹豫，就把副驾的机器人一脚踹下车，和后方来车撞了个小型爆炸，粉身碎骨，连数据芯片都恢复不了的那种。
总而言之，他的行为无可指摘。仿生机器们没有灵魂，没有思想，没有痛觉（也许有些特殊机型保留了痛觉功能），因此也不会对这种恶劣行径说什么。但人类同事们大都心里不太舒服。谁会愿意和这种六亲不认的家伙做搭档啊。所以只有机器人们和他一道外勤。可他又对机器人那副模样。接连报废好几台之后，詹姆斯·布莱克警长只好暂时特批这家伙一人行动。
虽然今天刚来的这台最新警用仿生人，名义上是上面派来帮忙处理新千叶最近发生的案件的，不过琢磨一下，这边编外辅警刚好缺一个仿生人搭档诶……
“我倒是希望真的可以让他们搭伙，”朱蒂叹了一口气，“不过我们还都没看看新同事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她话音刚落，那头电梯“叮”一声打开了。声音极其细微，只有室内的机器人们才能捕捉到。然而伴随着电子提示音的同时，还有一个男人大声的咒骂和吼叫，警局内忙碌的所有人都扭头去看。一个被铐着双手的男子从电梯里滚了出来，严谨一点，是被踹了出来。
男子滚了两圈，被铐着的双手勉强撑住地板，双脚蹬地踉跄地爬起。还没站起来，就被旁边执勤的仿生人反扣双手，从地上扭起来。
另外一名男子从电梯内跨出，带着一股冷意和春雪的味道。黑发碧眼，棱角分明，身材极为匀称挺拔。他戴着针织帽，身穿黑衣，警服半挂在肩上，垂着的左手夹着一根快要燃烬的烟。在走出电梯前，他顿了顿，用拇指和食指掐灭了烟头，摩挲片刻，然后扔向门口的粉碎机。
离门口比较近的一名警员无奈嗫嚅：“都说了多少次了粉碎机不是这么用的……”
男人没搭理，下巴朝还在挣扎扭动的人点点，倚在电梯口旁的玻璃墙上，也没有往里走的意思，开口说：“人我带回来了。”
全须全尾的。
带回来的嫌犯口吐芬芳，他啧了一声，转头对扭压犯人的仿生警察说：“能让他闭嘴吗？要么现在就送去审讯室。”
没有人对机器人下达其他命令。于是仿生警察默默押送犯人向右边的通道走去。目送对方离开，男人像是突然才想到什么一样，伸手从脖颈间捻出一根项链，拿着项链下方坠着的金属芯片，到电梯旁边机器上刷了一下。那机器老旧得不行，虹膜识别系统已经坏了，其他程序也不堪重负，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打卡。整个警局唯有一人还在坚持使用这台机器。詹姆斯·布莱克警长不得不为这一人开了绿灯，保留了这件老古董。
浑浊的电子音磕磕绊绊，响了起来：
“——滴——打卡成功！ID：赤井秀一；身份：新千叶警局编外辅警。”
赤井秀一站在那台老旧的机器旁边，垂着眼睛，一动不动。直到负责案件的刑警从卫生间匆匆忙忙跑来，问了句人去哪儿了，赤井秀一才抬手指了指审讯室的方向。朱蒂也过来了，她看赤井秀一脸色不太好，知道对方也是黑白颠倒熬了好几天没休息，还是出外勤抓人，刚在电梯口站着的样子看上去都快睡着了，于是放缓了声音问：“要去休憩室休息一会儿吗？”
“不了，”赤井秀一摇了摇头，“局长让我去见他。他在哪儿？”
“办公室。”
赤井秀一迈步朝办公室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接受着同事们的注目礼，也听到私语声。他似乎浑然不觉，只是垂着眼睛，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门口的警用安卓对他的接近没有表现出其他反应。赤井秀一敲了敲门，手摁着把手，还没有推门进去，门却自己打开了。
一双平和的蓝色双眸出现在他面前。那双眼睛闪烁着微光，像是欲雨的天空。实在是很纯粹的颜色，并不太过明亮，也不过于昏沉。然后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眉眼弯弯，金发从耳后落到鬓角，像抹晨光似的晃了晃。
“你好。”对方先开口，向他伸手问好。
赤井秀一恍惚了片刻，然后看到对方警服上有一行Raven字样的LOGO。
站在自己眼前的并不是熟识的上司，而是一个金发蓝眼的亚裔……仿生人？
赤井秀一挑眉，错过眼神，并不答话，也不握手。他望向屋内。詹姆斯·布莱克坐在办公桌内，看样子是让这个仿生人来给自己开门的。他侧身进屋，没有管那台机器警察，只大步流星走向办公桌对面坐下。
“你找我？”他问。
詹姆斯·布莱克有些无可奈何，他看着被黑发男子晾在一旁的仿生警察：“这样可不太礼貌啊，秀一。”
赤井秀一手伸进兜内，很想抽根烟。但是警局禁烟，所以只能想想。他连着三天未曾休息，情绪肉眼可见的不好。舔了舔嘴唇，他有些疲乏地说：“还要去应付人以外的东西（THING），我没有那么多精力。”
门外边都是悄悄打量进来的眼神。还站着的金发仿生人看了一眼自己伸出去的手。
它运行了一会儿程序，然后转身，向黑发辅警的背影开口：“我不是人以外的东西（THING）。”
赤井秀一眼神暗了暗。
那台仿生人接着说道：
“初次见面，赤井警官。我是您接下来的搭档。名为安室透，请多指教。”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