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刃》宓落

8、美人

　　之后，茱莉叶带着苏念穿过九曲十八弯的长廊，两人终于在一间朴实无华的大门前停住脚步。

　　“请出示您的身份信息——”

　　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从门禁处传来，摄像头是模拟人脸构造的形状，那两颗灵巧转动的眼珠子落在她们身上，随后发出一道扫描人体全身的网状红光。

　　茱莉叶示意苏念站远些，然后她摘下自己面上的口罩，在扫描处站定几秒后，机械声随即识别道：“联邦成员佘梨，身份核对通过，请进。”

　　大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眼花缭乱的里间景象映入苏念的视线当中。

　　近前出现了一个模特架子，上面套着一套西洋礼服，苏念单看上面剪裁得体的收线针脚，就知衣服价格不菲。

　　搁在以前，这套衣服她起码得接三四个赏金任务才能买得起。

　　联邦不仅仅是财大气粗，而且财库丰厚。
　　苏念心中暗自咋舌。

　　虽然她早已知晓这一事实，但如今眼见为实，这冲击力仍旧不小。

　　茱莉叶似乎已经习惯了眼前的景象，她轻车熟路地领着苏念进入电梯到达另一层，然后一边介绍道：“这里其实是联邦执行任务时，所缴获的物品存放间。现在这些基本都是无主器物，等会到了换衣的地方，苏小姐可任意挑选。”

　　哪个人会随意拒绝钱财珍宝，虽然她自己也有不少，但白嫖的感觉，是无法被轻易替代的。

　　苏念眼中一亮，嘴上仍客气说道：“那多不好意思。”

　　茱莉叶得体微笑，继续道：“苏小姐已算是联邦中人，不必太过客气。”

　　“说的也是。”苏念会意地看了她一眼。

　　观赏藏品期间，苏念瞥见茱莉叶时不时垂目瞧着自己的腕表，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

　　于是说道：“你要是有事情的话，可以先去，我自便即可。”

　　茱莉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领情说道：“那苏小姐先在这里看着，我一会再过来。”

　　“无妨，你先去忙。”苏念点点头，识趣道。

　　茱莉叶走后，她身上的约束也少了许多，苏念便自顾自地走到了未到达过的另外一层。

　　这里摆件很多，有些是稀奇古怪的异国晶球，还有摆放成堆，十分“露骨”的人体骨架。
　　动物肢体解剖构造的模型，栩栩如生的半身石膏像，一同伴在不光不暗的灯照下，莫名有些渗人的氛围感。

　　苏念素来胆子大，倒还好。

　　她循着职业习惯，脚下静步边走边瞧着。

　　倏忽，不远处一个形状特别的摆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透明雾朦的圆形天花板落下一道自然光，恰好打落在一个单独的方正展台上，上面的物品盖着张黑色的布，细碎的灰尘正在空气中跃动飞舞。

　　苏念却无端觉得，这看似随意的摆设并非是偶然，而是人的有意为之。

　　想不被她注意到都难。

　　·

　　都说，好奇会害死猫，但苏念并不信这个邪。

　　她行至展台面前中央，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捻住黑色盖布的一角，慢慢地揭开了底下物品的“真面目”。

　　一块巨大而完整的透明沙漏摆件映入苏念的眼帘。

　　沙漏由两个透明的玻璃圆球组成，细窄的管道连接起上下两层，球间盛满了亮晶晶的沙子，流金与黑曜色融合，在柔和的自然光照底下缓慢流动着。

　　但奇怪的是，底部玻璃球中的沙子，仍旧只有薄薄一层，似乎并没有增加。

　　自古以来，沙漏都是一种可以用来测量时间的原始工具，但苏念站在此地已有五六分钟，若不是她定睛细看，肉眼根本难以看出沙漏其中流动的痕迹。

　　粗看去，它更像是一个内部流动物已经被完全固定的普通装饰品，甚至不需要人手动去进行翻转。

　　略有疑惑之间，苏念抬指轻触冰凉的玻璃面，里头的细沙随着光影变幻，点点洒落在她圆润的指甲盖上。

　　不知是否是苏念的错觉，眼前这座停滞的沙漏的流动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些。

　　没等苏念进一步细瞧，这时，远处熟悉的高跟鞋声渐行渐近，苏念敏锐听觉，心中估算没多久，茱莉叶就能寻到此地。

　　这里不宜久留。

　　苏念小心翼翼地将黑布重新盖上，甚至掩盖了之前产生的指纹痕迹。

　　因为之前干赏金的职业习惯，她养成了一定的反侦察能力。若不然，单靠蛮力与身手，根本难以躲避联邦此前的多次抓捕。

　　但论专业性，还得是影子厉害些。

　　只是，她也不知道兄弟们现在怎么样了。

　　短暂的思绪回笼，苏念镇静地还原现场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了原本的服饰摆放区。

　　·

　　等到苏念试了两三件套装仍不满意之后，茱莉叶终于回来了。

　　她怀里正抱着一件黑紫色的长款衣裙，上面的绸缎柔光亮泽，裙摆处暗绣数枝黑玫，含苞的花蕊由紫色团团织就，簇拥而上的花枝争相盛放，各有瑰丽姿态。

　　茱莉叶将衣裙徐徐展开，虚比了比苏念的身形，然后满意一笑。

　　“尺寸应当合适。”

　　苏念接过那身软缎，垂眸打量后略惊讶道：“我平日最钟意的，就是黑紫二色。”

　　茱莉叶浅笑道：“那这倒是巧了，我见到这件衣服时，就觉得定然十分适合苏小姐你，所以就取来了，果不其然。”

　　“方才劳苏小姐久候，本该致歉才是，如今借花献佛，还望苏小姐不嫌笑纳。”

　　“谢谢你，我很喜欢。”

　　苏念对这件特别的衣裙可谓爱不释手，她仔细端详一阵，说道：“不过，这似乎是东方国家才会有的风格，材质和款式看起来很是别致。”

　　茱莉叶点了点头，不禁赞许道：“苏小姐真是见多识广，此裙名作‘旗袍’，出自中国。”

　　“是联邦之前进行任务时，在一间华贵的定制裁缝店中机缘所得。这旗袍的衣料应是特制，可入水不湿，遇燃不化，甚至刀剑难划，十分坚韧却又不失美感。”

　　“原来如此。”难怪上面的布料手感如此之好，一针一线也颇具匠心。

　　待苏念换好衣服出来时，茱莉叶简直毫不掩饰地眼前一亮。

　　旗袍的顶边圆领包裹一截白皙颈项，两根黑色细带自上而下连接半开阔的衣襟口，那里自成一片旖旎风光。而中部蔓延至裙摆处的暗色花枝修饰了身形，腰肢更显不盈一握。

　　动静之间，袍上黑玫含苞绽放，映得那双裙底未着鞋履的纤足如若踏雪。

　　一双幽紫的眸里蕴着半分不确定的踌躇，以及初试新衣的难掩雀跃，让此刻的苏念看起来是那样生动。

　　她确实在无人之境穿囚服穿得久了，清素过头。

　　如今稍加装扮，才显得分外惊艳夺目。

　　苏念原本的长相就不同于茱莉叶那种偏向西方风格的面容。如今旗袍一穿，更像是有一位身姿窈窕，柔媚婉约的东方佳人，正朝人徐徐走来。

　　“天呐。”茱莉叶几乎惊呼出声。

　　“苏小姐，你这样真美。”

　　苏念就像是一把新锻成的美人刀，锋利皆隐于美貌之后，只待目标靠近之时，出鞘的利刃足以收割夺命。

　　真正的持靓行凶。

　　苏念也诚心道：“跟你穿医疗服的样子比起来，差不了多少。”

　　两人难得互相欣赏地和气一笑。

　　正所谓，美人刀，刀刀致命。

　　苏念的确是一个难以挑剔的卧底人选。

　　而现在，这把精心锻就的利刃，注定将要在“招安”的比武场上，绽放出应有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