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白鹭双飞

1、回忆

　　我叫李向福，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若说的再体面些，则是京城赫赫有名康王，宋锦煜的妾室，之一。
　　我为什么会从一个乡下丫头片子，一跃成京城金贵王爷的妾室？
　　这还要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的六月，天气特别的炎热，像是烈火炙烤着大地一样，让人汗流不止。
　　身为农家女，干活是每日必不可少的，所以，可以想象，汗水无时无刻黏在身上的感觉，一层一层汗渍侵蚀的感觉，真真是又难受，又疼痛。
　　于是，在一个月圆的晚上，我偷偷溜进了河里，准备来个大清洗。
　　月色很美，很柔和，将周围的一切都染成了淡黄色。
　　我想，今夜定然是可以睡个好觉了，却不想，才入水，就有一种滑溜溜，软绵绵的东西，似有若无地触碰着我的身体。
　　一开始，我以为是水草，布条什么的，可当那东西缠上我的小腿时，我才觉不对，那东西的力气很大！
　　我吓得魂飞魄散，又是踢腿，又是撕扯。可那东西不仅不松开，反而缠得越发紧了。
　　我心想，莫非是遇到水鬼了？登时就一个扎头，想同那鬼东西决一死战。
　　可我那里想到，那东西不是什么水鬼之类的玩意儿，而是一个人。
　　初看之下，我并未看清他是男人，只是见他在水里飘着，要死不活的样子，便想也没想就将他捞了上来。
　　上了岸，我才确定他是个男人！
　　他穿着浅色的衣服，披散的头发裹着面容。我害怕地紧，没敢看他的长相，只是摸了摸他的脖子，和心口，确定他还有气，便将他背了回去。
　　祖母挑了一身祖父在世时穿的衣服，让我给他换上，我不愿意。可祖母年纪大，眼睛看不清。我家又穷，没有蜡烛，只得由我摸黑给他脱下衣服，再摸黑给他穿上。
　　不过，他的皮肤可真是好啊！就像是泥鳅一样，滑溜溜的。
　　祖母让我使劲儿按压他的胸口，说这样可以把他肚子里的河水挤出来，就能救他的命。
　　我照做了。
　　他确实吐了很多水，把我的被褥，枕头都弄湿了。
　　我想他应该是死不了了，就下去睡觉了，可不想，他竟然一声不吭就离开了。
　　我以为这事就告一段落，却不想一日清晨，他竟然站在了我家院子里，还带了八个带刀的男人。
　　我当时就愣在了原地。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我救起来的那个男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王爷，只当他是土匪什么的。
　　他扫了我一眼，就背过了身，冷冷道：“多谢相救。”
　　我疑惑不解。
　　跟在他身边的男子，也就是刘忠，他一手握着腰间的长刀，一手提着黑色的包袱，说道：“这是给你的！”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怔了起来。
　　刘忠便把包袱塞在了我的手里。那包袱沉甸甸的，像是包着石头一样。
　　“这里面是五十锭金子。”宋锦煜说的很是云淡风轻。
　　我却吓了一大跳。要知道，我连金子长什么样都没见过！他却一下子给了我那么多，惊得我当下就拒绝：“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没见过你们！”
　　我说完，就把怀里的包袱放在了地上，还悄悄向后退了几步。
　　宋锦煜道：“那晚你救了我的命！这是你应得的。”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就说他这背影怎么有些眼熟，原来是“他”。可这五十锭金子就太多了：“那是顺手的事嘛！不用谢，不用谢！”
　　“拿着！”宋锦煜的声音低沉了下来。
　　我怕他叫人用刀砍我，小心翼翼说道：“我祖母说，救人是应该做的。我不能拿你钱。。。。。。但你要执意给我的话，我拿一个就好。”
　　我说完，一边观察着他，一边打开包袱，取了一个。
　　“全拿走！”宋锦煜的语气让我根本就不敢说“不”。
　　可我又害怕他要是真因我全拿了，杀了我，那怎么办？要知道，没有人不喜欢金子的。
　　我踌躇不已。
　　刘忠向我眼前又逼近了一些：“我们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不多时，就有马车带你祖母去找你爹。你可以把这些钱留给他们，也可以带走。”
　　我被他说糊涂了：“我爹早不在人世了，别唬我！”
　　“你爹断了一条腿，一直在乞讨。主人买了房子，将他们安排在里面。你就安心跟我们走。”
　　我更是不解了：“我为什么要跟你们走？”
　　宋锦煜道：“我要纳你为妾！”
　　“什么？”我震惊不已，像是听到了天塌下来的消息一样，无法思考，只剩害怕，不安，疑惑。
　　“你没听错。”宋锦煜说着就向外走去。
　　我急忙追上他，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没说要嫁给你！”
　　他目不斜视：“我没说要娶你！是要纳妾！你愿意与否，都要跟我走！”说着，就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我想喊住他，又怕惊扰到祖母让她担心，于是狠跺了一下脚，跑向刘忠：“他是谁啊？说的这是什么胡话啊？他凭什么说要带我走？我都没有同意！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刘忠是个面瘫，什么表情都没有，而且还只听不说。
　　我气急，就要跑出去找宋锦煜理论。
　　刘忠才开口阻止：“你若不想事情闹大，不想给你的亲人惹下麻烦，就乖乖听话。”
　　我瞪着眼睛看向他：“是你们做的事不合规矩，还威胁我？”
　　“我这不是威胁你，是警告你。”刘忠说着看了眼门外，“得罪我家公子，绝没有好下场！”
　　我见他不像是吓我，当场就懵了。
　　他又道：“跟着我家公子，衣食无忧，荣华富贵。”说罢，将包袱又塞在了我怀里。
　　我脑子已一片空白，什么也思考不了。
　　刘忠催促我：“快点儿，别让公子等太久了。”
　　我急忙问：“你们到底是谁呀？是不是要杀我？”
　　“不会！要真杀你，不用这么麻烦！”
　　我想也是。
　　但还是不想不清不楚跟他们走，说道：“我只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没见过世面，给你们公子当妾室，太寒碜了！要不这样，你们再看看别的姑娘？我们村还有更好看，家世更好的姑娘，肯定合适。”
　　“你说再多也没用！今日无论是谁来了，你都必须跟我们走！我劝你识相点儿了，别惹公子不高兴！要不然，后果你可担待不起！”
　　我听刘忠这么一说，更是怕的要命，想着他家公子肯定脾气不好。这要是跟他回去，他打我，骂我可怎么办？
　　“你家公子脾气很不好吗？喜欢打人取乐吗？”
　　刘忠冷哼一声：“我家公子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怎么会跟那种人相提并论？你只要知道，今日必须跟我们走，就对了，至于其他的，莫要打听。”
　　我见他目露寒光，心想怕是真的躲不过去了，遂叹了口气，说道：“我跟祖母说一声。”
　　祖母年纪大了，听力不好，视力也不好。我强装镇定，撒了个弥天大谎，把金子留给她，离开了。
　　刘忠带我坐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很豪华，是那种我根本就没见过，也没想过，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规格。
　　刘忠告诉我，他会把一切处理好，让我不用担心。我见他这人还像那么回事，就相信了他。
　　宋锦煜没有跟我坐在一辆马车上，我猜想，他肯定是嫌弃我，觉得我不配跟他坐在一起。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在意，而是尽心回想起这荒唐事的始末来。
　　我到底是没见过世面，当时还幻想着，去了京城，找个机会偷偷溜回来。可我那里想到，那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康王府”三个字赫然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根本就没认出来。
　　还是迎接他的那群女人，也就是他的其他夫人，喊了声“王爷，您回来了！”
　　我才如五雷轰顶，僵硬在了原地。
　　就这样，世人喜欢，渴望，羡慕的王府生活，开始了。
　　但我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除却没有自由，没有朋友外，最主要是这里的人，没有一点儿人情味！
　　而且，我还要每日处心积虑，费心心思，躲避来自宋锦煜其他几房夫人的欺负，真真是心累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我连宋锦煜长什么样子，都没看清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