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101、遇见

　　我这般一想，就悄悄向后退了去，边退边注意着他们的反应。他们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被冻住了一样。不过这样也好，甚合我意。
　　眼看着我已经退到院门边，只要迈进去双腿，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却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一声不寻常的声音划破了这一方平静。
　　“慢着！”
　　好熟悉的声音。但这一句话说的极轻，极快，单单是凭着这句话，我还不是很能确定他到底是谁。
　　我僵在原地，不知是该装作没听见跑进去，关上门，还是该乖乖站在原地，等他上前？
　　只是在我踌躇不定时，他已经走近了。他穿着大斗篷的浓色衣服，我是一点儿都看不见他的模样，就是模模糊糊的轮廓都看不到。
　　我心下骇然，想着他莫不是杀手头子，正是为我而来？对了，他应该是鸢儿找的杀手吧！她是江湖中人，在绝情宫很有地位，而且又一心想让我死。她找个杀手杀我可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啊！
　　他走得极其缓慢，但也是走到我跟前了。我见他浓色的大斗篷呼啸而来，一时吓得就双膝跪地：“这位大哥，小的刚才说错话了，若是冒犯了您，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小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
　　他不吭声是何打算？
　　我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也猜不出他的想法，遂又谄媚，道：“这位大哥，大雪定是挡了您的道儿，您若是不嫌弃，跟小的进屋喝杯茶吧？小的家里生有火炉，很是暖和。”
　　“。。。。。。”
　　他还是不作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说话的人是他吗？他都走到我眼前了怎么还不吭声？他在思考什么？在思考要怎样割我的脑袋回去交差吗？
　　一想到他手起刀落，我的脑袋流血搬家，我就抑制不住发抖。我在心里悄悄地喘了口气，用着可怜兮兮的口吻又道：“这位大哥，小的不知道到底是那里得罪了您，但您一看就是大人物。您是大人物，见过大世面，就给小的留一条命吧！小的自幼无父无母，只剩下祖母一人了。小的若是没了命，小的那可怜的祖母就没人照顾了。”言罢，为了让他相信我，我还使劲儿磕了三个响头。
　　然而，他还是沉默不语。
　　我本就是又惊又怕，又被他这样耗着，内心的惶恐已到顶点。我想他要真是想杀我，我苦苦哀求这么久，他不吭声，想必是不准备网开一面了。既然如此，那我还跟他耗什么呀，左右都是死，不如死的有尊严一些。
　　我这般想着就站了起来。然而真是太出乎意料了，我站起来的同时他竟然向后连退了两步。
　　他向后退去，这是为什么呀？他不打算要我的命了？应该是这样吧。我思索着又赶忙向他拜了拜：“多谢大哥高抬贵手，小的对您的恩情没齿难忘。小的今生无以回报，小的来生一定做牛做马偿还您今日的恩情。”
　　我说罢，还陶醉在自己的感动中，就听有人“噗呲”一声笑了起来。这笑声，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而是来自于黑压压的人群的。
　　我很纳闷，但此刻也由不得我多加思考了。我又瞅了眼那戴斗篷的男子，就紧忙向院内跑了去。只是，我才跑了一步，他就道：“阿福。”
　　阿福？他是。。。。。。
　　“阿福，是我，我来接你回去了。”
　　真的是他！！
　　宋锦煜，他怎么来了这里？他怎么知道我回了这里？他派了眼线在我家吗？就算这样，那也不能啊！从京师来这里最快也要三，四天，他不可能在我前脚刚进屋，后脚就赶来了。
　　我这边思索着，忽然想起了祖母口中说的“小宋”。小宋，小宋。。。。。。小宋该不会就是宋锦煜吧？
　　我疑惑地看向了他，就听祖母欢喜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是小宋啊！回来了，快快进来。这是我孙女，叫阿福。阿福，这就是小宋。”
　　祖母的话让我心尖一颤。这个宋锦煜，何时跟我祖母关系这么好了？就这几个月吗？他发现我不见了就将我祖母送回了这里？那他为什么还留在这里？为了守株待兔吗？
　　他可真是会算计啊，知道我放心不下祖母，就将祖母带回了老宅，然后开始等我。他可真是有耐心啊！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我站着没动，宋锦煜走上来时拉了我一把：“阿福，是想让祖母伤心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够我们两人能听见。
　　祖母由元宝搀扶着已经走了进去，我看着祖母的背影，跟着宋锦煜也走了进去。而且，行走间，我已恍然觉悟了刚才嘲笑我的人是谁了，刘忠，一定是他。他的声音我也很熟悉，只是刚才懵逼着，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我说那样虔诚的话很好笑吗？
　　祖母进了屋就开始给我们发好吃的了，真的是人手一块儿。好在其他侍卫并没有进来，要不然这点心可是不够分了。
　　祖母笑着拉着宋锦煜坐了下来：“小宋啊，这是我孙女，叫李向福，我们都叫她阿福。她是个好姑娘，你看，她长本事了就回来了。”
　　我听得脸一阵儿红，一阵儿绿的。祖母真是看重我了，只是这种话不能对着宋锦煜说呀！我是什么样的人，有没有长本事，他最是清楚不过了。哎，罢了，依据宋锦煜的行事风格，他应该是不会揭穿我的。
　　只是他费心尽力在此等我，为的是什么呢？只是想带我回王府？还是要惩罚我？我心里很是不安，偷偷看向了他。
　　他陪着祖母笑得很开心，我看的却不是滋味。他在王府常常板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他钱一样。此刻，对着一个无亲无故的老人，竟然笑得这么灿烂，我该是说他入乡随俗，识大体呢，还是说他真是会装，虚伪呢？
　　我郁闷的紧，看向了屋外，雪下得越来越大了。那些没跟进来的侍卫不知道去哪里了，不会是还站在雪地吧？
　　祖母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又进了小屋，这样，宋锦煜就有了足够的时间端详起我来。我见他笑得跟只狐狸一样，就明白他是已洞悉了一切，也就不准备隐瞒了。
　　“王爷，您在此特意等妾身吗？”我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生怕祖母听见。虽然祖母听力不好，但我还是心虚着。
　　宋锦煜慢慢褪着身上的黑袍子，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他，瞅了眼祖母那里，祖母没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我便急忙起身帮着宋锦煜将大斗篷给脱了下来。其实呢，我是死命扯下来的，因为我真是害怕祖母说我没分寸。
　　宋锦煜在我的手下已没了刚才的淡然，他对我的粗鲁行动有些懵，但我不准备给他解释。
　　祖母摇摇晃晃走了出来，满脸的笑容，心情当真是不错。她说：“年龄大了，找不见了，赶明儿天亮了，我再找找。”
　　“什么东西啊？”我问。
　　祖母只是坐了下来，给宋锦煜不停地发着好吃的。我看着祖母不舍得吃的好吃的又回了宋锦煜的嘴里，心里很是不服气。他宋锦煜缺这些吃的吗？他一年到头，吃了二十几年的好吃的了，还没吃够吗？
　　我憋着气，以宋锦煜吃不下为由，将他手里还未吃的点心又给夺了去。
　　宋锦煜自然有那么些吃惊，不过转眼就不见了。我看着他笑得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下又七上八下了。
　　祖母自顾自说着，我们假装听着。不多时，祖母打了哈欠，宋锦煜就给祖母比划着，将她送进了小屋。我起身想跟上去，可见他熟悉的动作，祖母笑意的面容，便作罢了。
　　只是我这个亲孙女，怎么搞的还不如一个陌生人呢？
　　宋锦煜将祖母安排好后，就走了出来。他出来的时候脸上已没了笑意，而是淡漠如霜。我见他这般，心一下就慌乱了。他到底是变色龙啊，到底是能伪装，到底是记恨着，不会轻易放下。
　　元宝吓得站在我身后，我同她只是稍微挨了一下，就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她这么害怕，我又何止不是呢？只是我脸够厚，看不出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