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123、伤害

　　“我祖母。。。。。。尸身在哪里？”
　　“跟老奴走吧。”宋管家在前边带路，我跟元宝在后跟着，而刘忠，还在门口守着。
　　我跟着宋管家走了没几步，就在一所房子前停了下来。他说：“夫人，进去吧。”
　　我答谢过后，就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很宽敞，很朴素，很冰凉。我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最中央一块儿木板桌上的祖母。她盖着锦被，脸上蒙着一层白纱。我的心就这样又一次痛了起来。我哽咽着走了过去，禁不住就趴在祖母的身上哭了起来。
　　祖母的身体很僵硬，很僵硬。。。。。。
　　我想要揭开祖母面上的白纱，元宝及时制止了我：“姐姐，您还是不要看了，让祖母走的能放心些。”
　　我明白元宝的意思，但她终究是我的祖母。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要再看她最后一眼。我轻轻扶开了元宝的手，颤抖着双手，徐徐揭开了祖母面上罩着的白纱。
　　只是。。。。。。。这是。。。。。。
　　我承认，第一眼看去，我确实是吓坏了！但转而，我就被愤怒，憎恨，伤心，难过，笼罩了整个心头。
　　祖母已然是面目全非，就是一张脸，连一块儿完整的皮肤都看不到，就更不用说脸上的五官了！！！
　　天那！祖母临死前究竟遭受了多么非人的折磨？是谁做的？是鸢儿吗？是她将祖母折磨成这个样子吗？她还是不是人了？有没有身为人的那一点儿点儿慈悲，宽容？
　　她就那么恨我？她恨我可以冲我来啊！为什么要折磨一个老人家呢？
　　我心痛难耐，看着祖母的模样，想象着祖母遭遇的一切，心都要炸开了！我想哭，却哭不出来。我忍受不住这种悲愤与无力，仰天长叫了起来。
　　叫声响彻天际，吼得我最后无力跪在了地上。我是无法原谅自己的，更是无法原谅鸢儿。我现在，最后悔的是，当初为什么要可怜她？为什么要觉得她是好人？为什么还要将她当做自己的妹妹对待呢？
　　为什么在她开始不念情谊针对我，迫害我的时候，我还要执迷不悟？还要觉得是自己的错，还要试图去理解她的所想所为？
　　倘若我一开始就能看出她冰冷的内心，和无情的举动，倘若我一开始在她对我不善时，就能狠下心来同她决斗，那么现在，祖母是不是就不会因为我而遭遇这非人折磨？
　　是我，都是我，都是我自以为是，自以为能用感情感化她，抚慰她受伤的心灵。可我那里想到，这世间的人，不都是跟我一样。这世间的人，不是我造出来的。这世间的人，他们的生活氛围，他们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遇到的一切一切都跟我遇到的不一样。
　　这世间的人，总是有那么一部分，他不配获得爱，不配别人爱他。对于这部分的人，就只能用残忍去对待。因为我不残忍，残忍的就是我。
　　鸢儿，我记住了，也明白了。我会用你的方式让你明白，你所选择的一切，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我又哭了一会儿，在心里暗暗告诉祖母，我一定会给她讨回一个公道，一定会带她回小湘村。
　　我同元宝出去的时候，宋管家还在外候着，这让我很是吃惊，遂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宋管家，您是不是有事？”
　　“夫人，老奴想问问您，关于如何安葬令祖母的事。”
　　我没有立马回答，他又说：“王爷当时跟老奴说过这件事，本是挑个好日子，送令祖母回小湘村，只是。。。。。。”
　　“宋管家，我也是这个意思。我祖母的家在小湘村，我一定要带祖母回去。”
　　“可是夫人，王府的局势您也看见了，恐怕是。。。。。。”
　　“宋管家，您的意思我明白。但祖母的心思我更清楚。祖母定是想长眠于小湘村。我就算现在为了孝顺，将她葬在京师，祖母也不会安然。”
　　宋管家还是有些为难。
　　“宋管家，您放心，无论出了什么事，后果我自己来担。而且我相信，不出明日，王爷就一定会回来。”
　　“哎！”宋管家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走了回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一个个脚印，看向了空中。空中还是惨白惨白的，没有一点儿要云开月明的意思，但我相信，奇迹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
　　我同元宝向回慢慢走了去。地面上的雪很厚很厚，一踩一个窝窝，走的极其费力。
　　然而，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这费力之外还有更让我无法接受的事：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鸢儿，她竟然突然出现在了前方。
　　她穿着一身血红，噙着傲慢，得意的笑，望着我，像是在说，看吧，胜利终究是属于她的！
　　我驻足而立，压抑着愤怒盯着她。我多想自己的眼睛是一把利器，这样，在我愤怒地盯着她的时候，就将她惩罚了。
　　元宝气不过，已经骂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这个坏人！你等着，等一会儿刘侍卫带人把你抓走！”
　　鸢儿像是听到了多大的笑话一样，笑得毫无克制：“抓我？哈哈，做梦呢吧你？你瞅瞅，你看看，这周围有人吗？我眼不瞎，不会蠢到听你一个丫头片子在这胡言乱语。不过，话说回来了，你个丫头片子跟在她身边有什么好处啊？不怕她把你给卖了？她可是个贪生怕死，只顾自己的小人！还专门喜欢夺人所爱。哈哈哈。。。。。。”
　　“你少在这胡说了！明明是你，是你背叛了姐姐，现在还在这胡说！”
　　“你说什么？”鸢儿突然面目狰狞看向了元宝，吓得元宝急忙躲在我身后。
　　往日，我都只当她过过嘴瘾，岂料她的心，跟她的嘴一样毒。那么，眼下，我也该学学她，用她的方式让她明白，她说的话是有多难听。
　　“恼羞成怒了？这么不经说？不是你说元宝是个丫头片子吗？怎么还跟一个小丫头计较？莫非你真的不如一个小丫头，连感恩这两个字都不知道？”我刻意将自己装的很淡然，就是想让她明白，她的算盘打错了。
　　果然，她被我激怒了：“李向福！你不觉得自己是个刽子手吗？你祖母还好吧？我的杰作怎么样？恐怖吗？要不要我一会儿再表演一下，好让你亲眼看看？”
　　我因憎恨而将牙齿咬得“咯吱”直响，那怕是双手握拳，浑身紧绷，还是淡淡地说道：“你好歹也是个人，总不能连‘人’这个称呼都用不了了？人之所以是人，就是因为人不是畜生！一个做出了连畜生都不会做的事的人，怕是连畜生都不想与她为伍！”
　　“我是真的很佩服你，明明自己没本事，得不到心上人的爱，却要意念成别人夺了你所爱，你就这么自卑吗？这么不敢承认吗？懦夫！”
　　鸢儿气的像是要发狂了：“李向福，你又在胡说！明明是你。。。。。。”
　　“是我什么？你说啊！是我什么？是我夺了你心上人的爱吗？那怪我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句话你没听过吗？你得不到他的喜欢，就不允许他喜欢别人，不觉得自己太无能了吗？你就是因为你无能，还霸道，所以他才喜欢了所有的人，就唯独不喜欢你！”
　　鸢儿气的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我大笑：“被我说中心事了吧？你怨别人，就是因为你不敢直面自己的懦弱，所以将自己的问题转嫁给了我。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不理会你的胡言乱语吗？因为你不配！一个懦弱，没有感恩之人，还凶残的人，是不配得到别人的爱和注意的！”
　　鸢儿被我刺激的大喊一声，就向我飞了过来。我见状，一把将元宝推了出去，就被她钳制住了咽喉。
　　她凶残地笑着：“还说吗？”
　　“有什么不敢的？我说的是大实话，不怕。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柳君竹，他也还是会一直喜欢我，而且还他会因为你杀了我而愈发厌恶你，憎恶你，甚至是他会用你对我的方式对付你。而对于我，他则会越来越喜欢，而且还会因为对我的愧疚，会一辈子都记得我。他会记住我的音容相貌，记住跟我相处的点点滴滴。而你呢？”我当真是不怕她杀了我，所以言语很是平淡，甚至还有一些轻蔑。
　　鸢儿的手自然是已经收紧了，但我就是一点儿不害怕。元宝几次上前要救我，都被她一掌推开了。而这时，我才忽然有了害怕。我害怕她若是发起疯了伤害了元宝，那我岂不是又害了元宝了？
　　我想要挣脱开鸢儿的束缚，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鸢儿的手就向是一条粗大的铁链，死死地固定着我的脖子，而且，因为我的挣扎，她还收缩的越来越厉害，越来越用力了。
　　我感觉到浑身所有的气息都已经慢慢离开了我的身体，我的心口已经憋的要炸开了，而双眼，因为这要炸开的疼痛感而慢慢闭上了。
　　我向上天不停地祈祷着，祈祷元宝一定要安然无恙，否则，来生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了。
　　当我真的已经确定我要死了的时候，却是猝然，一口凉气从我的鼻腔，和嘴里流进了心口，我凭着感觉，大口呼吸着，大口喘着气。
　　我还闭着眼睛，直到听到元宝的哭喊声，才徐徐睁了开来。
　　是元宝，她又焦急又担心又心疼地看着我，我冲着她笑了笑，却是好艰难好艰难。我将视线对上了天空，天空还是灰蒙蒙一片，而且还越来越狭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