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15、龌龊

　　“你哭什么呀？”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是刚才从薛婉屋里跑出来的一个婢女，模样很青涩，像是还未到金叉之年。
　　她瑟缩着肩膀，将脸埋在□□，哭泣着。
　　我不禁心酸，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小声询问：“怎么了？哭什么？有委屈吗？告诉我，我想办法帮你。”
　　“夫人！您少管闲事！她明显是薛婉的婢女，您要怎么帮？”鸢儿将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
　　“都是可怜人，能帮就帮一下啊！”我又走到她身边，蹲在她脚边，询问起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许是觉得我没有恶意，才抹了一下眼泪，带着哭腔：“我娘病重，我家还有个三岁的弟弟，我来这里当下人就是为了给我娘赚钱买药。可是。。。。。。可是。。。。。。”
　　她又哭了起来，哭得很无力，很无助。
　　我想起了刚才听到的话，是薛婉收了她的月钱，她这才没了主意，在这哭泣，便生了恻隐之心，想要帮她。
　　鸢儿又将我拉到了一边：“夫人，这是将军府的事，您莫要管！省得给自己惹了麻烦！”
　　“她这么可怜，帮一下能怎样？她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谁会知道啊？”
　　“夫人，您帮得了她一时，帮不了她一世。”
　　“管它呢！先帮了现在，让她不要为钱难过就行了，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鸢儿见我这样说了，不得已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交给了她：“好好拿着，记得给你娘看病，别乱花钱，记得没？”
　　丫鬟愣愣的，很是不解。
　　鸢儿便一把抓起她的手，将银子塞到她手里：“拿好了，就这一块儿。”
　　“谢。。。。。。”
　　“别谢了，赶紧收拾去干活吧！”
　　丫鬟擦了把脸，看了我一眼，就跑远了。
　　“鸢儿，你怎么随身带这么多钱？”
　　鸢儿没好气：“出门不带钱，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您看，这不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我笑了笑：“你这样帮我给了她钱，那这个东西，就给你。”
　　“这东西？夫人，您是想害死鸢儿不成？”
　　我疑惑：“这怎么能害死你呢？这是发簪，没有毒！”
　　鸢儿无奈极了：“这是王爷赏赐给您的东西，您给了我，万一被王爷知道了，那不是要我的小命？”
　　“不至于吧？”
　　“王府里的东西都有数，给您的东西，管家那里有记载，不可以乱送人的！”
　　“这么严格？”
　　“所以这叫王府啊！！”
　　我不觉叹了口气，这王府的生活看着让人羡慕，但真正生活起来，却不比普通人来的轻松，自由！
　　我跟鸢儿走出薛府的时候，天已经有些黑了，正想着该怎么回去时，刘忠的声音就在前方响了起来：“夫人，属下奉王爷之命，护夫人回府。”
　　我诧异。
　　鸢儿也诧异。
　　但我们还是一声不吭，乖乖坐上了马车。
　　刘忠没有再吭声，我与鸢儿便开始叽叽喳喳起来。
　　鸢儿说：“夫人，您看王爷心中是有您的！竟然让贴身侍卫亲自来带您回王府，可见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已无人能比。”
　　我却不这么认为，他肯定是觉得我能去看薛婉，是顺了他的意，这才让刘忠接我回去的。
　　至于鸢儿说的什么心中位置的话，我是一点儿都不信。他身边女人那么多，长得漂亮的，有才情的，有风韵的，有本事的，比比皆是，根本就不需要在我身上费功夫。
　　“夫人，您以后对王爷上些心吧！这样以后坐上正妃的位置，鸢儿也好跟着鸡犬升天啊！”
　　我郁闷地摇了摇头。
　　鸢儿又继续道：“夫人，您不要总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您就该将心思全都放在王爷身上，这样，日子过的顺畅，才有机会回家省亲。您难道就不渴望回去吗？”
　　鸢儿这话到说到我的心坎儿了，我确实很想回去，回去看看奶奶，看看其他人。
　　“真的让王爷高兴了，就可以回家省亲？”
　　“当然了！夫人，鸢儿说句不好听的话，您不要怪罪鸢儿。”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什么人我还不清楚？说吧！”
　　“夫人，您没有靠山，就只能靠自己。您还不知道吧？王爷的生母是当今太后，听说是个心毒的女人！害死了皇上好几个妃子，还爱插手王爷的婚事。”
　　鸢儿说着将耳朵贴在了车帘上，仔细听了一会儿，才将脑袋凑向我跟前，压低声音，又道：“听说，以前住在西苑的那个小姐，就王爷的青梅竹马，不是嫁人了，而是被太后派人给杀了，也是因此，王爷才不娶王妃，而是纳了这么多妾室。”
　　“这么可怕吗？不会吧？！”
　　鸢儿使劲儿点了点头：“婆媳关系在皇家更可怕！小媳妇自身不硬，命就保不住！”
　　我被鸢儿的说辞吓得愣住了。
　　“夫人啊！鸢儿说这些全是为您好！您现在不听鸢儿的，以后想起来了，可就来不及了！”
　　我顿觉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就要再问问，却听刘忠道：“夫人，到了，请下车。”
　　我看了眼鸢儿，便由着她将我扶了下去。
　　王府外灯火通明，尤其是大门上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真是红的刺眼啊！
　　“夫人，王爷在等您。”
　　“什么？”我吓了一大跳。
　　“夫人，请！”
　　宋锦煜在等我？等我做什么？为了薛婉的事吗？还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我在心里快速思索着，想着我也没干什么不合礼数，违反规矩的事来啊！他叫我去找他到底是为什么呀？
　　我糊里糊涂，昏昏欲睡的脑袋已经清醒了七八分。我看向鸢儿，却见她没有跟上来，不觉在心底就骂起来，想着她可真够意思啊！刚才还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像是永远都不会背叛我，可眼下，她这又算什么？
　　“夫人，到了。”
　　这就到了？怎么这么快？
　　刘忠已经离开了，我便不得不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宋锦煜的个人地盘我从来没来过，所以推开门的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这是卧房吗？怎么看着像是书房啊？
　　他在书房睡觉的吗？
　　他人呢？
　　房子不大，看着不像是王爷会用的地方，但装饰却是很不一般，用鸢儿常说的话来形容，这叫“雅致”。
　　我左右看了看，小声呼唤：“王爷？王爷您在吗？王爷？”
　　屋子里静悄悄的，连个会发声的都没有。
　　他是不是回卧房休息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他应该去找那房夫人睡觉了吧？天都黑成这样了，没理由还在看书吧？
　　那我离开？
　　还是再站一会儿？
　　哎！这个刘忠，刚才就该进去看一眼，看他到底在不在，再让我进去也不迟啊！
　　我在心里一阵儿嘟囔，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微弱的嬉笑声，是的，是女子的嬉笑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但我一听就知道，她是朝这个方向来的，便急忙跑到前方的一棵大树下，藏了起来。
　　“小娥，今晚陪本王喝一杯，如何？”是宋锦煜的声音。
　　这声音听着跟白天的一点儿都不一样。白天，他说话的声音很庄重，很沉稳，可眼下，怎么听着轻浮的紧？
　　他是宋锦煜吗？我想着就悄悄掰开眼前的树枝儿，看了去。
　　真的是他。
　　他虽不至于袒胸露腹，但衣衫不整，而且眉眼带笑，很是风情。
　　他这是什么意思？说是让我来找他，他自己倒去找别的女人了！这是让我看他们情意绵绵吗？真是龌龊！
　　我才不稀罕他们你侬我侬！他这样做正好，我这就回去，也省的焦虑不安，害怕他对我做什么。
　　我想着就轻轻站起身，蹑手蹑脚离开了。
　　我回到西苑的时候，鸢儿正在小院儿前徘徊，见此，我那消散的不满，登时就跑满了全身：“鸢儿，你可真够意思啊？怎么不跟我一起去？”
　　鸢儿跺了一下脚，急呼：“夫人，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不回来等着过年吗？你可别岔开话题！”我提着裙摆上了台阶。
　　“夫人，那片地方是王爷的私人区域，没有吩咐，像鸢儿这样的下人，是没资格去的！”
　　“真的？”
　　“鸢儿骗你做什么？您要是不信，明日可以去打听打听，看鸢儿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不满起来：“你存心的！明明知道我不会去问，还要这样说！”
　　鸢儿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问道：“夫人那，您怎么回来了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听她一说，顿时又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骂道：“龌龊啊！”
　　“龌龊？”
　　“那个宋锦煜，真是不要脸啊！他让我去找她，自个儿却跟崔小娥鬼混，还带着她在我眼前秀恩爱，你说他是不是心思龌龊？”
　　鸢儿在我骂的时候，已经跑到窗前，观察了一下环境，闭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