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59、质问

　　鸢儿会武功这件事我还需再观察观察。虽然她二人主动向我示好，言语也已说的明明白白，但到底她们之前欺负过我，到底鸢儿对我一直很好。
　　就算鸢儿会武功，隐瞒了很多事，有很多秘密，但她对我始终是善意的，我不能因为听到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就开始猜测她，怀疑她。
　　林湘儿同青鸾几个丫鬟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崔小娥坐在河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刘忠站在不远处的入口，目视前方，瘫着脸，其他六个侍卫已在四面八方站着了。
　　我收回视线看向了天空，一群大雁又排着队向远方飞去，霎时就消失在了群山之后。天空好蓝好蓝，像是水洗过的一样。风不冷不热，不大不小，吹在人身上，脸上，柔柔的，舒服极了。
　　这样的日子才该是人们憧憬的，只可惜，身在俗世，总是身不由己，总是不能两全。
　　我们在这里一直坐到了太阳落山才启程往回走。回去的时候，两辆马车一前一后一起走的。来时不晓得是谁赶得马车，回去时，却是刘忠。
　　刘忠将马车赶得又快又稳。许是因为他坐在外边，林湘儿同崔小娥并未开口说什么，我便也学着她们的样子，假寐了起来。
　　她们二人有没有真的睡着我不清楚，但我却是实实在在地睡着了。我这一睡直到听到林湘儿唤我：“妹妹，醒醒，到王府了。”我才转醒了过来。
　　“小娥已下了马车，我们也下去吧。”林湘儿今日很温柔，很体贴，不知是因为宋锦煜嘱咐，还是她又在装，总归是让我不禁遗忘起她曾经做过的那些可恶事来。
　　我下了马车的时候，林湘儿说：“小娥已先一步回去了，姐姐让青鸾送妹妹回去。”
　　我见刘忠站在一边，知道他们定是有事要谈，遂婉拒：“不必了姐姐，妹妹自个回去，顺道儿转转。”
　　林湘儿便同意了。
　　我走进王府没几步，就察觉到有人在我身后跟着，我快他亦快，我慢他亦慢。我以为是刺客，紧走几步就欲大叫，却在开口前，被他捂着嘴巴掳进了树林。
　　我害怕的很，生怕他就这样将我杀了，可很快，我就停止了挣扎。因他这一身浓的刺鼻的脂粉香，不是柳君竹的，还能是谁？
　　我停下了挣扎，他就松开了手。
　　“你到底要干嘛呀？”我没好气问。
　　“真是没意思，这就猜中了！”柳君竹委屈吧啦地嘟囔着。
　　“柳公子，柳庄主，您做事一样这么为所欲为吗？上次我不是把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你干嘛还缠着我？”我尽量克制住恼火，说道。
　　他往一棵一人粗的大树上一靠，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阿福在害怕吗？我又没把你怎么呀？说说话都不行吗？”
　　他的语气听着很哀伤，让我觉得像是自己做错了事，不得不改为宽慰他：“说话当然可以，可天黑成这样，说话不合适。要不改天，改天天气好了，我们把王爷叫上一起聊天，如何？”
　　他却笑了：“阿福到底是心软，见不得人难过。可这样往往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他又恢复成以往的吊儿郎当，我不禁暗骂自己愚蠢，像他这样游历人间的公子哥，会哀伤吗？能被人说几句就痛不欲生吗？
　　“柳公子，那您到是说，您到底想干嘛？”
　　“阿福，你跟着我去浪迹天涯吧！我们找个依山傍水的地方过神仙日子，如何？”
　　“神仙清汤寡水的生活我过不惯，再说了，朗朗乾坤，那有神仙？你见过神仙吗？”
　　柳君竹低沉笑了起来：“阿福啊阿福，我就是喜欢你这淳朴，不做作的样子，真是令人心情愉快。”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他静静地靠在树干上看着我，我站在他眼前不远处盯着他看，我一直在等他开口，他却是沉默了下来。
　　周围安安静静的，如此这般，气氛就诡异了起来，我不由轻咳一声提示他。
　　他笑：“阿福是要睡觉了吗？”
　　“你没事我就走了，被人看见了又说我勾引你！”
　　“勾引太难听了，迷惑还差不多。”
　　我不由在心里暗啐一口：真是不要脸到头了！
　　不过，倏忽间我竟想到了鸢儿，如此，就借着机会问：“柳公子，你是不是一直在纠缠鸢儿？”
　　“什么儿？”
　　“你不要明知故问。”我心中气恼，想他做了龌龊事，还不承认，真是白瞎了这一张人神共愤的脸。
　　“我是知道有个丫头一直在照顾你，也打过几次照面，但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啊！阿福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你的意思是鸢儿污蔑你？可她一个姑娘家干什么不顾自己声誉污蔑你？你们之间有仇吗？”
　　“或许有也不一定。”
　　我讨厌正经说话时，他还一副不认真的样子，遂气得上前狠锤了他几下：“你好歹是男人，自己做过的事不承认吗？”
　　他这才急了：“阿福，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气愤？”
　　“你说呢？”
　　柳君竹想了想，摇头说：“阿福，我真的不清楚。”
　　他语气诚恳了很多，我借着树缝下的月光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不见他嬉笑的神色，不禁暗想：他难道真的没有撒谎？
　　他若是没有撒谎，那就是。。。。。。鸢儿？
　　可鸢儿为什么要撒谎呢？
　　“阿福，我这人虽然喜欢开玩笑，但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我怎么可能一方面追求你，一方面染指你的婢女呢？我是有多龌龊啊！”说罢，苦笑了起来。
　　我不管他什么追求，又一次极其严肃，极其认真问：“柳公子，我是真的在问你，不是开玩笑，你敢保证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阿福，事实终有明了的一天，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就可以同你和那丫头对峙，看到底谁在说谎。”
　　这个法子我早想过了，我就是害怕辱没了鸢儿的自尊，这才想偷偷警告一下柳君竹，却不想，他竟然又这样说，真是令我左右为难。
　　“阿福，不要纠结了，想要知道事实，就需要勇敢面对，要不然我说的再诚恳，你也不会相信。”
　　我的脑子一下就乱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柳君竹又说：“我柳君竹好歹是个庄主，若真是要女人，何必找她？排队等着我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
　　柳君竹虽然言语轻浮，但也恰恰证明了他所言不假，那么如此以来，就是鸢儿在说谎了。可是鸢儿她为什么要说谎呢？说谎对她有什么意义呢？
　　“阿福，莫要胡思乱想了。我这几日一直住在王府里，若是你的婢女一口咬定是我，就拉着她来找我对峙。我定是会让一切真相大白。”
　　又道，“哎，真扫兴，本来还想带阿福你散散步，现在看来，没戏了！好了，我就先走了，阿福也快点儿回去，小心野猫咬你！”言罢，就走出林子，顺着小路离开了。
　　我的脑袋还是一片浆糊，当真是反应不过来这件事了。我在原地又思考了一会儿，就回了西苑。我想再细细问问鸢儿，看她是记错人了，还是我听错了。
　　只是我才走到院门，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模糊谈话声。我轻轻将门推了个缝，蹑手蹑脚走进去藏在一角，认认真真地听了起来。
　　那个人背对着鸢儿站着。虽然大部分身影都淹没在黑夜中，但我还是从他模糊的身影肯定了他是个男人。他絮絮叨叨地一直说着，我听不真切，但看鸢儿激动的样子，也知道他们在闹脾气。
　　我看得正认真，忽见鸢儿跑向了他眼前，同我刚好面对面，吓得我当即背靠墙壁，喘起了粗气。
　　鸢儿的哭腔更响亮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到底那点儿不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
　　“你倒是说话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我跟你了这么久，你就一句话将我打发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会难过？”
　　“。。。。。。”
　　“好！好，好，好！你不说，你不说我就将我的身份告诉她。。。。。。”
　　鸢儿没有将话说完，我疑惑，悄悄探头看了去，就见那个男人握着鸢儿的脖子，将鸢儿已经提了起来。我大惊，就要上前救鸢儿，他却松开了手，由着鸢儿跌落在地面。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我也就一直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他的披风很宽大，我也仅仅是能够目测出他的身高，再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足够他们两人听到。他说了一会儿就飞过围墙离开了。我见他这般离开方式，不觉就联想到了柳君竹。可一想，他知道我回了西苑，还会来冒险吗？
　　可他这人做事一向不走寻常路，万一真是他呢？万一真是他，那他为何要欺瞒我呢？
　　也不一定就是他，他好歹是有身份的人，不可能敢做不敢为。再者，我也没看清他的长相，若是就这样盖棺定论，对他也不公平。
　　鸢儿双膝跪在地上抽泣着，我思虑了一番，决定还是不要上前，等她调节好情绪，我再出现，这样或许能让她好受些。
　　我静静地靠着墙壁看着天上的星星闪着眼睛，心沉重地像是有千金巨铁向下拉着。我不知道之后该如何对待鸢儿，又或者该如何再向柳君竹询问，只是希望一切都朝着期盼的方向发展。
　　我站在墙角直到腿脚麻木不堪，鸢儿才开了偏厢房的门走了进去。我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向着卧房走去。
　　我假装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慢条斯理做着该做的事，直到将蜡烛熄灭，躺在床上，才又一次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但这一次，我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乱想，不要瞎想，告诉自己天亮了，再去处理这些棘手的事。
　　然而次日，天才刚亮堂，水朝旭和顾念冰就在院子里叫嚷了起来。
　　“李向福，快出来，王妃请你去品茶。。。。。。”水朝旭就站在窗户下喊着。
　　我那时还在做梦，被她这么一喊，当即就惊醒了。
　　“李向福，你赶紧给我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还再睡觉，你还有脸没有？”水朝旭敲得我的门“碰碰”直响，我知道我要再不出声，她估计就该把门撞开了。
　　“姐姐稍等，妹妹这就来开门。”我说着下了床，穿了衣服就去开门了。
　　当然，在这段时间里，水朝旭的嘴巴可是一刻都没有消停过，也不知道鸢儿有没有被吵醒，也没有听到她出声。
　　“姐姐，找妹妹什么事？”我已打开门，就看见水朝旭一脸要吃人的模样。
　　“耳聋了吗？不是说了王妃让你去品茶！”
　　我望了眼站在院子的顾念冰，对着水朝旭说：“我梳个头发就走。”言罢，就关上了门，连带着将所有的恶言恶语一起关到了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