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63、食言

　　我站在原地良久，才无可奈何地走了回去。只是鸢儿此番做法却是令我大为震惊。我只是说了柳君竹的原话，她怎么就激动到要杀人的境地呢？这之中到底有何隐瞒是我不知道的呢？
　　我坐在软塌上思考了许久都没有得到能说服自己的答案，遂想将柳君竹找出来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我才起身，屋外就响起了一个丫鬟的声音：“夫人，王妃娘娘请您去她院中一叙。”
　　我登时就惊得心跳失衡：“王妃娘娘可说了为何事？”说着已经走了出来。
　　“回夫人的话，女婢不知，只是见其他夫人已陆续到了。”
　　其他夫人已经到了？都有谁呢？
　　丫鬟又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先离开了。”言罢，已向外走了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了。几日前，薛婉才带着水朝旭和顾念冰将我欺负了一番，如今又让我去她的院子，这之中会不会又有蹊跷？
　　宋锦煜说他惩罚了她们，他这就叫惩罚？才几日光景，薛婉又不受约束了？莫不是说他只是将水朝旭，顾念冰惩罚了一顿？
　　我想着想着又叹了口气，罢了，还是不要去了，总归人还是要“吃一堑长一智”。
　　我转过身想要回屋里休息，却听柿子焦急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回看时，柿子已喘着气，站到了我身后。
　　“夫人，我家夫人请您跟着奴婢去王妃的院子。”
　　我疑惑：“你家夫人呢？”
　　“我家夫人已先一步去了。”
　　“你家夫人知不知道为何要去王妃的院子？”
　　柿子回想了一下：“听来请的丫头说，是为了商议庆祝中秋节的事。”
　　是呀，我怎么忘记了，再有五日就到“中秋节”了。
　　“那你先等等，我换身衣服就好。”
　　我挑选了一件不耀眼的湖青色衣裙穿上，就随柿子离开了。柿子一路上都沉默着，只是在快到了，嘱咐我：“夫人，我家夫人说，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危害了自己，就一定要大胆出手。”言罢，就走进了薛婉的院子。
　　薛婉的院子说是“院”，但跟宫殿差不多。尤其是这金碧辉煌的样子，跟王府古香古色的作风一点儿都不相衬。也不知道宋锦煜到底是怎么想的，还信誓旦旦给我说他是被逼无奈的，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她。
　　我进了院子，还未走进，就听水朝旭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我还当你站着不想进来了呢！”
　　我惊愕不已。她怎么还好端端的？她做了那种目无法纪的事，宋锦煜难道没有惩罚她吗？
　　“是不是很好奇？我差一点儿就杀了你，王爷为何没有降罪与我呢？哈哈哈，王爷不仅没有怪罪我，还赏赐了好些东西给我，你看看我这脸，是不是又白又嫩又红润？这都是王爷赏赐的好东西补的。”
　　水朝旭笑着的脸看着好刺眼，那灿烂的笑容像是一把利刃，笑一下，刺我一下。
　　宋锦煜没有惩罚水朝旭，自然是看重她父亲的势力，那么没势力的顾念冰，是不是就受到了两份惩罚？我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要说你这贱命还真大，被柳公子救了一命。若是柳公子再迟一点儿，你的脑袋就真的已经搬家了。”顾念冰带着笑意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不用回头看，就猜出她一定很得意，很自傲。
　　“妹妹，是不是心里很痛？我们早就告诉你了，你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不明白我们之间维系关系，维系感情的方法。是你自作多情，自以为是觉得装可凉就能得到王爷的恩宠。你太单纯了，若是装可怜有用的话，我们几个人为什么不装呢？”水朝旭的刀子嘴还在一句一句说着，毫不在意她的话会给我带来多大的伤害。
　　而我，又为何要期盼她们的高抬贵手呢？
　　“站在外边说话也不怕把嘴冻住！赶紧进来吧！”崔小娥不屑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水朝旭挑衅地瞥了我一眼，挤过我的身体走了进去。我被她这用力一挤，身体不稳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她们两说的话一定都是真的。她们两眼神中的傲慢和嘚瑟，我看的清清楚楚。只是宋锦煜为何要这样做呢？
　　我还没有深入思考，崔小娥道：“赶紧进来吧，有什么事一会儿回去了说。”
　　她看着一脸郁闷，懊恼。我问：“王爷没有惩罚她们？”
　　“你不是看见了吗？别想有的没的了，赶紧进来吧。”崔小娥说罢，又看了我一眼，走了进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突然开始抽搐起来，像是要将心拧碎一样，疼得我直抽气。
　　我不停地咽着口水，不停地喘着气，不停地向着室内走去。可这走廊真的是太长了，我明明已经走了很久了，它却还是那么长。我看着长长的它，眼睛开始出现了重影。
　　我一定是看的太久了，便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可我才将眼睛合上，就觉头重脚轻，不受控制地向着一边倒了下去。
　　。。。。。。
　　等我再次能清楚地看见周围时，人已经躺在西苑的床上了。
　　林湘儿是我第一眼看见的人，她见我醒来，激动道：“妹妹，你可把姐姐吓坏了。”
　　崔小娥也应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水，递给了林湘儿。林湘儿接过就开始给我喂水。她一边小心翼翼将勺子中的水灌进我嘴里，一边嘟囔：“妹妹呀，你可要看开些，别为有的没的事折磨自己。”
　　“就她这心胸？一点儿事儿都扛不住，也不知道主。。。。。。”崔小娥的唠叨还没说完，林湘儿就回头看向了她。她便撇撇嘴，沉默了下来。
　　林湘儿又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妹妹，王爷这样做自然有他这样做的难处。很多事，妹妹不是已经知道了吗？王爷也是受制于人，想来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绕过她们。”
　　我不想听她们再说关于宋锦煜的事，闭上了眼睛。林湘儿叹了口气，还是小声说着，但她说的话，我是一句都没听进耳朵里。
　　宋锦煜无论做了什么，他都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他或许有难处，但总归是要先向我说明一下。就算他不愿意屈尊，让别人传达也是一样的啊！他可以不惩罚她们，但他不要在我眼前说的好像他会替我讨回公道一样。
　　他给了我无限的希望，让我在幻想中自娱自乐。而现实却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做，不仅没做，还跟我对着干。
　　伤心欲绝是这种感受吗？我沉浸在悲痛中无法自拔。林湘儿说着也沉默了起来。我听她们去了屋外，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极度的悲伤令我浑浑噩噩，昏昏沉沉，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我想在梦中，或许可以得到短暂的安宁和放松，可结果却依旧是令我心痛。
　　宋锦煜在梦中握着我的双手，不停地说着“对不起”。说他没想过我会这么激动，说他如果知道我会悲伤不已，一定会一早就惩罚了她们。他还说他对我确实是真心的，说他确实渴望跟我一起到老。
　　可我却一点儿都不想听，更不想辨别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我皱着眉头，一个劲儿地摇晃着脑袋，想要将他恼人的声音摆脱掉，可在摇头晃脑中，却像是听到了柳君竹的声音。
　　他的语气透着愤怒和隐忍：“你不该仗着我对你的纵容去伤害她！你应该明白我心里在想什么。”
　　“我不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要是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就不可能听你的话来照顾她。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还要让我来照顾她？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这是鸢儿的声音吗？她在同柳君竹说话吗？她说的话难道是真的？她跟柳君竹之间真的有我不知道的关系吗？
　　我想问问他们到底隐瞒了我什么，可嘴巴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怎么都张不开。
　　柳君竹淡漠说：“当初我救你时，就已经说的很明确，是你守不住初心，如今到要怪我？你难道忘记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了吗？”
　　鸢儿怒气冲冲说：“你不要跟我提什么血海深仇，我现在跟你说的是我们之间的事！”
　　柳君竹淡淡说道：“我跟你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鸢儿怒极而笑：“柳庄主，我跟您之间难道没有一点儿事要说吗？在您心里，鸢儿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鸢儿比起她来有何不堪？为什么您能够看上这么不起眼的村妇！鸢儿不明白！”
　　“你没必要明白！你若想离开，我不拦你。我答应你的事也会帮你做完。”
　　“不必！我自己的血海深仇，我自己会报，不用你假仁假义！”
　　鸢儿气愤地说完之后，就再也没开口，而柳君竹，也不再发一言。我费劲心力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可是脑袋在这个节骨眼儿却糊涂了起来，而且越来越糊涂，越来越沉重，直到脑子里一片空白为止。
　　我就这样沉睡了下去，直到翌日清晨，被崔小娥叫了醒来。我醒来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可真能睡，是猪变的吗？”
　　我哑然失笑，到真是想变成一只猪，吃了睡，睡了吃，无忧无虑。
　　“醒了就别睡了，越睡越笨。”她将我扶着靠在她摆放好的软被上，说着就给我喂起了粥。只是这粥的口感好差。
　　“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弃个啥？”她一边给我继续喂着，一边笑着说，“这是大补之粥，里面可是放了十来种名贵药材，专门给你这种心力不足的人补的。”
　　我咽着粥，弱弱说了句“谢谢”。
　　“谢什么谢啊？我只是希望你以后能学聪明些，能厉害些，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崔小娥一边给我喂粥，一边说着闲话，直到将粥喂完，才说，“湘儿姐姐在前院帮忙，快到中秋了，薛婉吩咐了很多活要干。我这要过去，你先休息一会儿，晚点儿再来看你。说罢，她就放下碗，离开了。
　　我看着阳光从她紧闭的门缝中照了进来，知道今日是个好天气。只是再好的天气在不好的心情下，看着也是不美好的。
　　我想闭上眼睛再休息一番，却是依稀听到了院中传来的脚步声。脚步声虽然很轻，但很持续，是向着屋门走来的。
　　是鸢儿吗？我仔细倾听着脚步声，却在门打开的瞬间，瞥见是个男人。是个男人，会是谁呢？宋锦煜，还是柳君竹，亦或者是某个受命来杀我的人？
　　我的心跳又抑制不住地跳了起来，“碰碰碰”直响，像是要跳出心口了。我是个怕死的人，也是个不甘就这样死去的人，我盘思着，倘若他真是来取我性命的，我就跟他豁出去，但若不是，那我又该如何呢？
　　门已经关上了，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而我，也已听出来来者是谁了。我打算闭上眼睛看看，看他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他在我的床边停了下来，一直静静地站了很久，才撩开粉色的纱幔坐了下来。他一坐下，我就感受到了来自他无可忽视的压迫感，那感觉令我的心跳更是强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