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64、解释

　　他坐了下来，用手轻轻碰了了碰我的额头就收了回去。而我，仅是因为他的触碰，就隐忍不下去了。尤其是，一想到他同鸢儿不清不楚的关系，就更是令我心口憋闷。
　　他虽然时常轻浮，还自大，狂妄，但总归对我来说不是陌生人，尤其是他还救过我几次，在我看来，已是朋友一样的存在。所以，我无法容隐他欺骗我，尤其是把我当傻子一样的睁眼说瞎话。
　　我怄着一口气，憋得心口都疼，想着到底要不要同他摊牌，让他给我一个解释，他却自言自语说了起来：“阿福，我不晓得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的话，但我还是想说。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不知鸢儿到底给你说过什么，但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对你的一片真心。”
　　“你知道吗？我是非常非常想将你就这样带走的，带到我的山庄，跟我一起生活在那里。可是我不想你为难，不想强迫你，我一直都在等你，等你能够想明白，能够接受我的一片心意。。。。。。”
　　柳君竹一直说着，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可我却是一句都理解不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为什么会这样想，他应该明白我跟他是没有可能的。我是宋锦煜的妾室，是无法逃脱他的股掌的。他如此对我只是在浪费他的时间而已。
　　柳君竹还在深情地诉说着，我听得心里一阵儿感慨。想着还是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给他说说，让他趁早死心。
　　我正欲开口，他却戛然而止。我敏锐地就听到了屋外又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我一听就知道是鸢儿的。是鸢儿的，那么柳君竹他。。。。。。
　　门已经在预期中打开了。柳君竹也已在我的惊慌中藏了起来。鸢儿穿了身鹅黄色的衣裳，慢慢向床边走了过来。我瞥眼看着她步步逼近，心中的不适感越发浓重起来。
　　鸢儿很直接就将床幔挑开了，但她又站在原地没动。我知道她在盯着我看，我也敢保证，以她对我的熟悉程度，一定能够看出来我在装睡，过然，倏忽过后，她就说：“只有你我二人，不必装了。”
　　我便睁开双眼看了过去。但心里却在想，柳君竹自然是明了我听到了他说的话，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鸢儿说：“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自从你出现后，他就开始厌恶我，疏远我？”
　　我心知她说的是柳君竹，便明白说了起来：“你喜欢柳君竹不假，可柳君竹喜欢你吗？”
　　鸢儿冷笑：“他不喜欢我，难道喜欢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你到底是什么姿色！”
　　鸢儿的冷言冷语我不想计较，因为我能够体会到她的愤怒，故而心平气和说：“我是王爷的妾室，你应该明白。所以我怎么敢，怎么能跟王爷之外的男子有感情纠葛呢？我是个怕死的人，你应该很明白，所以我不会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你的存在让他分心了，就不可以。”鸢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淡，平淡到让我不禁怀疑起她说这话的目的来。
　　“鸢儿，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我们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你对我还能不了解吗？我几时瞒着你了？我心中所想都一一告诉你了，你难道不明白吗？”
　　“不要跟我说这些有的没有的。我告诉你，从一开始我就是有备而来，就是为了你而来。我对你好，对你照顾，都是因为使命。你在我心里只不过是个‘任务’而已，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没有半点儿情感。”
　　“我不信！我不信两年的相处你对我没有有一丝一毫的感情。你不是说我们不是姐妹，却情同姐妹吗？你忘记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蠢！我在很早以前就告诉你了，在王府，没有什么姐妹之情，只有生存法则。是你自我感动，是你不想认清现实而已。好了，收起你悲伤的眼神，不要觉得我对不起你！我今日来此是想告诉你，从今往后，你我再无瓜葛！我再最后一次郑重地警告你，离柳君竹远一些，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你要怎样？要杀了我不成？”
　　鸢儿轻轻一哼：“你觉得呢？”言罢，将我送给她的金银首饰全都一股脑儿扔在了地上，还狠狠地踩了几脚才离开了。
　　她来的风风火火，走时亦风风火火，转瞬就已离开了院子。
　　我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但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个时候柳君竹走了出来。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说：“不要伤心了。”
　　我瞪着眼睛看向他，气呼呼问：“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派鸢儿来照顾我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将你视为朋友，你为何要这么欺骗我，为什么要算计我？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们一个个的想怎么就怎样？”
　　柳君竹头一次露出哀伤的眼神看着我，令我一时还有些动容：“阿福，我派鸢儿来照顾你，是因为怕有人对你下狠手，我是派鸢儿来保护你的。至于鸢儿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怪我没有处理好跟她之间的关系。”
　　“你们一早就认识了，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实话实说。”
　　“阿福，我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解释，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都是迫不得已的选择。”
　　我不想听他再说了。他是宋锦煜的朋友，肯定跟宋锦煜一个德行，喜欢撒谎，喜欢欺骗。可他却拉住我的双手，非要将一切说明白。
　　“鸢儿的身世很复杂，一时半刻说不清。我先告诉你我跟她之间的事。”柳君竹看着我就说了起来，“我十岁那年离开京师去江南时，在路中遇到了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丫头，就是鸢儿。她那时又瘦又小又干，活像是树干一样。我见她可怜，就救了她。后来得知她身上背负有血海深仇，又一心想要报仇，便同意了她的恳求，将她带入了世俗的谋算中。”
　　“在你之前，鸢儿一直在京师生活，一直帮我们留意权贵之间的活动。我让她进王府做你的贴身丫鬟，是因为我见你的第一眼时，就被你身上的朴实，纯洁所吸引。”
　　“我并不喜欢鸢儿，也没有对不起她。我之所以对她处处庇护，无非是因为她可怜。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会令她误会。鸢儿是个很固执的人，即便是我将话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就是接受不了，就是不愿意接受。”
　　“鸢儿，我敢对天发誓，我若是刻意欺瞒你，刻意脚踩两只船，就让我。。。。。。”
　　“不要发誓了。我信你。”
　　柳君竹忽然眉目就有了生机，他一把抱住我，说道：“阿福，你根本就不晓得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
　　我信他，除了他讲述这些事情时的动容，还在于他救了我好几次。若说他真是算计我，要我的命，不该是要出手相救的。就算退一步讲，他确实利用了我，但总归他让我活着。而且，我也不傻，他所做的一切宋锦煜会不知道吗？他定然是知道的。
　　柳君竹尚且能给我一个解释，他呢？他只是满口应承，满口假话，关键时，从来没有出过一次力。
　　我叹了口长气，开始怨恨起自己来。怨恨自己贪得无厌，没有自知之明。明明一早就清楚，宋锦煜这个王爷是不可能安分过日子的，为何还会对他有期盼，为何会在他的假意中迷失了自己呢？
　　我轻轻推开了柳君竹：“柳公子，往事如何，我可以不追究，但往后，你我还是要保持距离。我只是将你当做好友，并未想过同你还有其他关系。我不想令旁人误会，更不想再刺激鸢儿。”
　　柳君竹当即就紧张，无措起来，但很快他就将自己安抚好了：“阿福，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的。只要你让我能偶尔来跟你说几句话，我就心满意足了。可以吗？”
　　我知道我若是说不可以，他定是会想尽办法说服我，遂无奈地点了点头，但还附加有条件：“柳公子，鸢儿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希望你能跟鸢儿解释清楚，让她不要误解我，让她能够看开些，不要做傻事。”
　　柳君竹自然同意了，但他也有附加条件：“阿福，既然我们是朋友，就该像个朋友的样子。这样，中秋节那日我们一同去外边赏月吧。”
　　“不。。。。。。”
　　“不要拒绝呦，我会带上鸢儿一起的，到时候你们再好好聊聊，争取将一切矛盾都解开，如何？”
　　我想了想，也是不错的提议，就同意了。
　　“阿福，我就不打扰你了。这几日你定是心神难安，头脑混乱，就好好歇息吧。改天我再来看你。”柳君竹说罢，想要再次拥抱我，被我拒绝了。他也不恼，而是笑了笑，才离开了。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单独待一会儿，单独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却是不想，令我讨厌的宋锦煜，竟然也不请自来，而且，他一走到我床边，就说：“阿福，我知道你醒着，起来吧，本王有事要告诉你。”
　　不要告诉我，什么事都不要告诉我，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我在心中一直振振有词，却是忽然，察觉到面庞一热，再就是嘴唇。。。。。。
　　他这个不要脸的，连帮我都不帮，竟然想占我便宜！我心里憋屈的紧，手脚并用将他推到了一边。
　　他却是噙者淡淡的笑看着我。
　　我气恼：“王爷为何这样看着我？我晕倒了很好笑吗？”
　　“不是，本王是见你生龙活虎，知道阿福你康复了。”
　　他这般一说，我到嘴边的脏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他又坐到床边，用哄人的语气说：“阿福，先不要生气了，听本王给你解释一下。”
　　又是解释，柳君竹刚才才解释过，他又来解释，他们两人是事先商量好了吗？为什么要聚在一起？我感觉我的脑筋已乱成一锅粥了，不禁摇头说：“王爷您日理万机，还是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待他日，您再给妾身讲讲。”
　　宋锦煜却是说：“阿福，本王知道你心中有气，要不然为何会晕倒呢？为何见本王要用这样不友好的表情呢？”
　　我不禁胆颤心寒，我真的用了不友好的眼神，表情看向了宋锦煜了吗？我虽然是讨厌他到了极点，但他好歹是王爷啊，是掌管我生命的主啊，我是万万不能将自己的不友好展现给他的，遂连忙解释：“王爷，您一定是误解妾身了，妾身对王爷您敬重有加，您就是妾身的天，妾身的地，妾身以您马首是瞻。”说罢，就要跪在床上向他叩首。
　　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阿福，日后只有你同本王时，不必多礼。”
　　我踌躇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就已经说了起来：“本王那里没惩罚她们呢？本王将她们已贬为暖房丫头，阿福你知道吗？”
　　“暖房丫头？”
　　“嗯。”宋锦煜说着躺了下来，同我枕了一个枕头。我本是想给他让开，可一想他之前对我的不友善，就不想让了。反正是他自己说的，让我不要多礼。
　　“水朝旭的父亲是朝中大臣，本王若是砍了她的手，或是杖毙了她，于情于理，都没办法交代。阿福你也不希望自己的枕边人是如此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吧？”
　　我没吭声，他又说道：“薛婉和顾念冰本王是没得办法惩治她们。她们是皇太后的人，尤其是顾念冰，本王这么久以来，都未看清她的心思，所以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本王是是不能贸然行动的。知道为什么吗？”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
　　“因为她们都渴望获得本王的在意和喜欢。可本王只在意阿福你一个，阿福明白吧？所以，若是本王没有全权之策，搞不好会将阿福你推入万丈深渊，到时候就不好了。”
　　这么说来，又是为了我好？柳君竹说他派鸢儿照顾我，是为我好，宋锦煜现在说他不惩罚薛婉她们也是为我好，他们为什么不说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真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