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65、相信

　　我没有再开口，而是由着他说着。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我还真是不确定，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要当真，那怕他说的话全都是肺腑之言，也不要放在心里感动。
　　宋锦煜见我不开口，问：“阿福，在想什么呢？”
　　“王爷，妾身在想王爷您多虑了。妾身同王妃还有几位夫人的恩怨，犯不着花费王爷您的精力去处理，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妾身认为‘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了错事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
　　宋锦煜一笑：“阿福你信宿命？”
　　“什么宿命？”我不解他说的话。
　　他又笑了笑：“阿福莫非是在暗指本王？毕竟本王手上的人命官司可不少。”
　　他这是存心的吧？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还非要样说？
　　我赶紧解释：“王爷，您误会妾身了。妾身的意思是。。。。。。犯了错的人，不改正错误，会运气打折的。”
　　宋锦煜又笑着看了我一眼，只是这次的笑意比刚才深厚。我不晓得他为何突然又用这样深邃的眼神看我，忙错开了眼。
　　宋锦煜叹了口气，说：“阿福，本王知道所说的一切你未必会相信，本王也不奢求你当下就相信，就原谅本王。本王只是希望阿福你能给本王一些时间，让本王用行动亲自为阿福你解释。”
　　宋锦煜极其认真地看着我，我也不好意思当下沉默，便点了点头：“王爷您做的一切必然有您做的理由，妾身相信王爷。”
　　宋锦煜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又握了握我的手，就离开了。他离开后，我的身体就松懈了下来，一股强烈的疲倦感登时就席卷了全身。我还是要睡一觉的，还是要让脑袋冷静冷静，千万不能再被他们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我迅速地滑入被窝，一把拉起被子蒙在脑袋上，就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一睡自然就到了次日清晨。
　　我醒来的时候，天才稍微亮一些，估摸着清早的霜还没有褪掉。我伸了个懒腰，下了床。我觉得我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无非是一时激动想不开，气血冲了脑袋，反正早些年我也有这毛病，便打算一会儿去院子走动走动，活动一下筋骨。
　　我穿了件红色的衣衫，想着来点儿吉祥味。我坐在梳妆台上，想为自己梳个头发，却是左看右看，无从下手。我望着镜中凌乱着头发的自己，无声的叹息在心中一波一波升了起来。
　　鸢儿八成是不会再回来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离开了王府，还是又重新给自己找了个下家，若是给自己找了个下家，那不是薛婉，就是水朝旭和顾念冰了。只是令我无法接受的是，她当真能做到无情无义？
　　即便她说了那么多冰冷，残忍的话，我还是眼巴巴地希望她能回心转意，希望她能跟我的感情依旧。毕竟，两年时光的相处，不可能断的干干净净，也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就将一切抹杀掉。
　　我心知自己如此不过是一厢情愿。鸢儿将态度已经摆得很明确，话也说了一遍又一遍。倘若她真的是有苦衷，被逼无奈，那我二人单独在一起时，也没必要那么冷漠。所以，鉴于之前的种种，到底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强留的人没意思，鸢儿要离开就离开吧，只要她高兴，只要她愿意，我也可以学着接受一个人生活。
　　我小心翼翼地将散乱的头发解开，准备学着给自己挽个发髻，却是听到院外又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这次的脚步声还是三个人的！
　　一想到又来了三个人，我的心跳就“突突”的不受控制，就在心中开始祈祷，千万不要来的是“她们”三个！
　　“妹妹，姐姐可以进来吗？”是林湘儿的声音，我不禁就松了一口大气。
　　我还未开口说“进来”，崔小娥已说着将门推开了：“不用问了，这么早，估计还睡得踏实。”
　　我已面带微笑站了起来。崔小娥见我露出了疑问的眼神，林湘儿说：“大清早的寒气重，妹妹怎么就下床了，快快上床再躺躺。”说着已拉着我向床边走去。
　　我是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不想上床，可对于她如此的热心，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拒绝。
　　崔小娥坐到了软塌上，一股子阴阳怪气：“都睡了几天了，又不是被人砍了，也该是时候下来锻炼一下了。再说了，她一直在乡下长大，跟那些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不一样，身体皮实着呢！”
　　我便接了她的话，笑着说：“是啊，姐姐，妹妹身体已无大碍，不用再躺在床上了。”
　　林湘儿见我态度坚定，便打消了要将我送到床上的念头，我们便一前一后向着软塌走去。这时，我才瞅见还有一个小丫头怯弱地站在圆桌那里。
　　林湘儿说：“她叫元宝，是我跟小娥昨天在集市上买回来的，是个可怜人。父母早逝，养育她的奶奶也在几日前暴毙，为了微薄的丧葬费，选择卖身，我们便将她买回来给你做个伴儿。”
　　小丫头确实干干巴巴的，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而且从进屋到现在，连头都没敢抬一下，是个老实，听话的孩子。只是吧，我这前有鸢儿，已给了我不小震惊，我是再也不想倾心对待一个陌生人，也不想再受背叛，遂婉拒：“二位姐姐的好意妹妹心领了，只是妹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岂能顾得上她！二位姐姐宅心仁厚，何不将她留在自己身边，也是个难得的心腹。”
　　崔小娥漫不经心地敲着矮桌：“我跟湘儿姐姐有各自的丫鬟，留不下她。你若是不想留，我们就只能将她赶出王府了，到时候，她八成又会走上不归路。”
　　林湘儿也说：“姐姐知道妹妹是对鸢儿的事耿耿于怀，但元宝跟鸢儿不同。你看她这一身胆小的模样，进来半天了，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就知道是个老实的孩子。妹妹当真忍心让她羊入虎口吗？”
　　她二人一唱一和不是逼我吗？我便又扫了眼元宝，确实将头低得更低了，而且看着脖子根儿都红透了，遂松了口：“那就留下来先看看吧。”
　　崔小娥道：“元宝，这就是你以后要以命相待的主子，还不赶紧谢恩。”
　　元宝这个傻孩子，竟然就这样直直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谢谢主子的大恩情。”
　　“起来吧。”
　　元宝就乖顺地站到了一边。
　　林湘儿问：“妹妹怕是不知道吧，水朝旭跟顾念冰两人已被贬为暖房丫头，还禁了足。”
　　我当然知道了，但为了不让她们起疑，假装惊讶问：“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讨厌鬼还真当自己无法无天了。我就好奇了，按照王爷的行事风格，怎么可能会不惩罚她们，原来是先给好处，再瞅准时机将她们一网打尽。现在一想她们的损样，我就心情愉快。”崔小娥笑着说。
　　原来宋锦煜真的没有欺骗我！
　　林湘儿也说：“是呀，当日姐姐们也甚是疑惑，可现在，一切不是迎刃而解了嘛。到底是王爷想的深远，是我们误会王爷了。”
　　真的是我误会宋锦煜了？他原来就做好打算要惩罚她们了，就像他自己说的，他只是在等待时机？
　　“王爷怎么会突然降罪于她们呢？”
　　“说来你可能不信，是她们自己撞上的。王爷办公从来不让诸位女眷进去，就是刘忠，都要在外候着，可她两却想来个特殊，端着自己准备的补品打算巴结王爷，这不，罪就从天而降。”崔小娥幸灾乐祸说着。
　　我当然也是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听着。她们二人真是活该，自作自受！真希望就这样一直被关了禁闭。
　　崔小娥继续说：“她们现在的身份跟普通丫鬟没有两样。王爷本来是要将他们赶去下人房居住，可考虑到她们终究是照顾了他几年，便开了恩，让她们还留在自己的院子里，只是将丫鬟，小厮全都抽走了。”
　　“真是大快人心，是不是，妹妹？”林湘儿也甚是高兴。
　　“是啊，坏蛋被惩治了，就不会再祸乱了。”我也笑着说道。
　　崔小娥却是话锋一转：“都别高兴地太早了！这事怕是还没有传到皇太后耳中，要是传到了皇太后耳中，王爷的惩罚不一定奏效。”
　　“王爷惩罚自己的人，皇太后还要插嘴吗？”我问。
　　林湘儿说：“是呀，怎么把她给忘记了！”又看了我一眼，说，“皇太后当然会插手，她不禁会插手王爷的家事，还会插手国事，而且手段见不得光。”
　　如此以来，我不禁就想到了宋锦煜告诉我的那些事，我原以为他是在唬我，现下，听她们三番五次这么说了，怕真的假不了了。这个宋锦煜，倒也不是处处说假话。
　　“罢了，这事我们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眼下最为关键的是，你该好好调教一下你的这个新丫头，可别再将她培养成鸢儿那种见利忘义的小人。”崔小娥说道。
　　林湘儿也说：“妹妹知道吗？鸢儿现下在薛婉那里当差，听说统管王府的丫鬟和小厮。”
　　“人往高处走，她愿意去，就去吧。”我假装不在意说道。
　　崔小娥：“早些时候告诉你，你怎么不听？非要她在你心口捅刀子了，你才愿意接受事实？你真是。。。。。。”
　　“小娥！注意言行。”林湘儿的斥责，令崔小娥闭了嘴，“妹妹，经历了这么多事，也该是知道王府的暗潮汹涌了，日后行事，别太善良了。”
　　我感激地点了点头。
　　“姐姐们来的时间太久了，该去前院张罗中秋庆典的事了。”林湘儿对元宝说，“好生照顾你家主人，切不可忘恩负义。”
　　元宝连忙使劲儿地点了点头。她二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