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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黑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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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得不舒服能怎么办呢?眼下的我,可是没有资格说大话。就这样,我在她们的嘲讽,谩骂,取笑中,到了目的地。
目的地确实令我咋舌,像这种破败不堪的泥土矮房子,王府怎么会有呢?王府里建造这样的房子做什么用呢?还掩藏在如此偏僻的角落?
“进去吧!”水朝旭已经将门打开了,顾念冰便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我一把推了进去。门就被她们关上了。
“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就这样悄悄死的!我们会让你遗臭万年,被人唾弃而死!”这是顾念冰说的。
不久,我就听到枯枝踩断的声响,知道她们走远了。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站了起来,只是如此一来,那扑鼻的灰尘就呛得我直咳嗽,连眼泪都咳了出来。
我顺着微弱的光线看去,门扉右边的墙壁上,最高处留有一扇窗户,但也仅有一只大盘子那么大,所以屋内的光线很是晦暗,连四周有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我叹了口气,缓缓地移动着脚丫子,想要探索一下地面,却是不想,一脚下去踩到了一只老鼠。老鼠“吱吱吱”的凄惨叫声顿时就在狭小的空间里传开了。
我是吓了一大跳,但当知道是一只老鼠时,就不害怕了。反正以前,一年四季都在跟老鼠打交道,饿了的时候还烤过老鼠吃肉呢。
只是寒冷却是令我忍受不下去。这里面阴暗,冰冷,我只穿了身里衣,在秋天这样的季节,真的是很难忍受。我蜷缩着身体蹲了下去,想要温暖一些,可寒冷还是侵袭了四肢百骸。
我嘚嗦着身体想到了宋锦煜。他昨晚没有提起过要去江南的事呀,怎么一早就离开了?他今早起来难道不觉得好奇?好奇我竟然没在他的床上躺着?还是说,在他的眼里,这样的事司空见惯?
不会吧!他好歹是个人,难道连一点儿怜惜之情都没有?没想过给我一个说法?
可他确确实实是一声不吭离开了。
他是因为事出紧急,所以才会匆忙离开,以至于连看我一眼都没有时间?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吗?
我极力给自己灌输是这个原因,可心里的憋屈和委屈却并没有因此而消散。宋锦煜他一直都是这样不顾及他人感受的吗?一直是我行我素的吗?他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一时兴起,随口而说,还是真的包含了他的深情厚谊?我想不通,很是郁闷。
太阳一定是出来了,室内的光线才能顷刻就亮了起来。我这时才有机会看清
四周的摆设。说是摆设,也不过一张木板支起来的光秃秃的矮床,再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而地面,真是无处下脚,处处都是枯枝败叶,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人打扫过。也是,这样隐蔽,脏乱的地方,打扫出来了谁住呢?
我真的是太冷了,又冷又渴又饿。我蜷缩在窗户下,以望阳光能持久些。
我又想起了鸢儿跟柳君竹,他们昨夜找我到几时了?找不到我时,是不是很着急,很自责?柳君竹有没有回王府打听我的消息?鸢儿呢?有没有一丝一毫对我的担心?
是呀,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依照柳君竹的行事风格,他今日一定会去西苑找我询问昨夜的情况,那这样一来,我是不是就能得救?我一时就兴奋了起来。可转眼,又消沉了下去。
柳君竹是宋锦煜的好友,一直为宋锦煜办事。宋锦煜去了江南办差,他自然也跟着去了。这样一来,我对他二人是不必再抱有希望了。
我现在就等林湘儿和崔小娥了,看她们二人有没有法子解救我,至于其他的,就不用再去思考了。
饥寒交迫令我意志萎靡,不多时,就靠在木板床上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间,我竟看到了祖母,她一如既往乐观,豁达。
她说:“福儿啊!无论遇到何事,都要积极面对,不要总往坏处想,多想好事,好事就会来临。”
我说:“奶奶,那有这么简单的事啊?要真像您说的,只要想着好事,好事就来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有霉运,还有那么多人凄苦无依?”
奶奶说:“心里想着善良,看到的就是善良。心里想着恶,逢事,遇人,都觉可憎可恶。”
是这样吗?我想继续追问,却又不知怎的看见了宋锦煜!
他站在我家院子的枣树下,一脸笑意看着我,我看出了他的宽容和宠溺。他说:“阿福,你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帮你实现了。”
我站在远处笑着看他。我能感觉到我心里的平静和踏实,像是他真的是属于我的一样!
可为何柳君竹会从天而降?他带着宋锦煜的“后宫”,质问我:“阿福,你为何要这么对我?你不是说我才是你的依靠吗?你不是要跟我踏遍山河,看江湖风起云涌的吗?你不是说你要跟我永生永世不分开的吗?你在骗我吗?”
我看去,宋锦煜阴沉了脸。
我再看去,柳君竹的脸色也不好。而且,鸢儿不知何时也出现了,她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像是崔小娥那日刺我的匕首。
她步步紧逼:“夫人,你明知我心仪柳公子,为何要横插一脚,为何要做程咬金?夫人,你莫要怪鸢儿无情!”
她说着就握着匕首向我冲来,我吓得尖叫,一直跑,一直跑,却在快要跑到宋锦煜身边时,却是一个激灵,醒了个彻底。
好可怕,好奇怪的梦境!我这是怎么了?受刺激了吗?怎么会做这样荒诞的梦来?
我的心还在“突突”跳着,却见月光竟然照了进来。已经到晚上了吗?我这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天了,没有一个人来看我吗?没有人想过要救我吗?我顿觉心中凄苦,比吃了黄连还甚。
世事无常,说的就是这个吗?我像是能够明白父亲那年为何“不辞而别”了。
我那时才五岁,记忆中没有娘亲。奶奶说娘亲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等我跟她一样老的时候,就有机会看见她了。我深信不疑,故而对父亲格外依赖。
父亲对我非常好。记忆中他会摘青枣给我吃,做风筝给我玩,摘鲜花送给我,买糖葫芦让我开心一整天。
那时,我最爱做的事,是蹲在院子外的石板上,眼巴巴瞅着父亲回家的必经之路,想要第一眼看见父亲,想要看看父亲又给我买了什么好东西。
那一日,是春雨绵绵的日子。
父亲一大早就离家去另一个村子帮人干活。我跟祖母在屋门口送他离开。我记得很清楚,那日我的心,莫名其妙感到很惆怅,就是有一种感觉,像是再也见不到父亲了一样。
我问奶奶:“爹爹今日可以不去干活吗?”
奶奶说:“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尽力做好。做人要守信用。”
我一直站在院门口看着父亲,看着他高大的身影,一点一点矮下去,一点一点矮下去,直到化为一个黑点儿,什么也看不见了。
那日后半天,雨下大了。
很大很大的雨,打击着屋顶的瓦片,敲击着院中的青石板,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一样。
我心中忐忑不安,奶奶亦如此。可我们能奈何?
我跟奶奶一直等,一直等,等到雨越来越大,等到夜越来越黑,等到雨停了,天亮了,我们就去找父亲了。可是我们找了很久,叫了很多人一起找,一年复一年,还是没有找到父亲。
我想不到,明明父亲走时还好好的,还笑着对我说:“阿福啊,乖乖听话,爹爹回来给你带个好东西。”
怎么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时,生命的脆弱,无常,就在我的心中生了根,让我无时无刻都在明白,生命要珍惜,珍惜,再珍惜。即便后来,我从宋锦煜的口中得知,父亲还活着,但还是惜命如金。
我惜命如金,可到头来,依旧摆脱不掉世事的无常,是不是令人很唏嘘?
我拢了拢衣服,天太冷了。我不知是饿得出了幻觉,还是真有什么人来了,我竟听到了脚踩木棍的声音。
有人来了吗?是有人来救我了吗?我激动不已,就向门口跑去,可那声音却突然没了!
没了?怎么就没了呢?是我真的听错了吗?不会吧?我提着一颗心,将耳朵贴在门扉上,仔仔细细地听了起来,我听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木棍儿折断的声音,不觉就消沉了下来。
许是什么阿猫阿狗一类的小动物吧,毕竟这个地方这么隐蔽,真的很适合它们当它们的家。
我失望透顶,坐到了木板上。木板床确实很有年头了,我才一坐,它就受不住“咯吱咯吱”直响,我稍微一动,他就七扭八扭的。我用手擦了擦,灰尘不是一点儿点儿。
像这样的环境,八成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我若是想等一个陌生人来救赎,估计跟上天一样难了。
我真的还不想死,尤其是还没有做好去死的准备。我前几天还在幻想着游山玩水,今日就让我突然去死,我是一千个,一万个接受不了。
我禁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庞,这是我哭泣时经常做的事。以往是怕人瞅见了笑话,如今,不怕人笑话了,却是习惯成了自然。
凄凉,哀伤,不甘,失望,无助,无力,像是毒蛇一样,将我浑身麻痹,只待我倒地不起。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却听到了柳君竹的嬉笑声:“阿福,想什么呢?”
我下意识就向门口看去,门扉依旧紧闭。是啊,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又不是神仙有法术。
退一步来讲,就算他真的来到了这里,见我这么凄惨,总不能还笑出来吧?所以啊,还是我出现了幻觉,还是我太想他出现将我救走了。也是,在王府,总能及时相救我的,像是就只有他,也就他有这个本事。
我想哭,却是已哭不出来了。再深入想想,好像也没什么可哭的!反正人生区区数十载,总要进入黄土地的。我先一步进去,指不定她们还没死,我就已投胎成一个全新的人了。
这样一想,像是也不亏。
虽然没进入王府之前,吃了很多苦,但总归是自由,开心。进了王府虽然破事一大堆,但总归是吃的好,穿的好,用的好,还见过了从未见过的事物,也算是没白走这一遭。
如此一想,我的心胸就开阔了,人也没有那种被人抛弃的凄凉感了。我不禁想笑笑自己,这自我安慰的能力还真是越来越上成了。只是肚子真的太饿了,好想吃点儿东西啊!
我捂着肚子,唉声叹息一番,想要躺在木板上休息,却是在移动身体的时候,无意间瞅见了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那种毫无准备的一扫眼,吓得我不由就“咯噔”一下,僵在了原地。
那里有个人影吗?是人影吗?还是其他东西?我忍着心中的恐惧,轻轻瞥头看了去,这一看,当即就确定是个人影!只是这屋里的门都没有打开,我也没听到什么声响,怎么就平白无故多了一下人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人影,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一定是饿晕了头,这才看什么都像是人。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我一遍一遍地安抚着自己,却是拗不过心中的好奇,又悄悄看了去,这一看,我看的极其仔细,连眼睛也是揉了再揉。
真的是个人影啊!!!真的是个人!!!他是谁呢?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出来呢?我惊吓不已,气也不敢大喘了。
这影子莫不是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他们来索我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