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91、熟人

　　柳君竹带着我转悠了大半夜，才向客栈走去。回去的路上，偶尔看见几个人，孤单单的，行路匆匆。
　　他还牵着我的手，摇晃着，像是孩童时牵着手摇摆，开心一样。我见他高兴的很，就没有扫他的兴，由着他牵着了。
　　他说：“绝情宫到底是有些冷清，不比人间来的繁华。阿福你去了可不要介意啊！”
　　“柳兄说的是哪里的话？人间也不总是如此繁华，到底是冷清才是本色。”
　　他突然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我好奇，问道：“看什么呢？”
　　“阿福，我发现你说话越来越文邹邹了，都不像你了。”
　　我咧嘴极其夸张一笑：“还不是跟你们学的。你们啊，就是这么奇怪。我说的话质朴，你们觉得没情调，我说的话文雅了，你们又觉得我变了。可是谁能一直不变呢？更何况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他跟在我身后，轻轻笑着：“无论阿福你是什么样的人，说的话粗糙还是文雅，我都喜欢。”
　　我回头冲他笑了笑：“柳兄，你就说你什么不喜欢吧？”
　　他抿嘴笑了起来：“阿福到底还是懂你柳兄的！是啊，你柳兄可是一只好奇心很重的猫，什么都想知道。”
　　他说着笑得就神秘了。我见他这般，就转过了头。他继续跟着我，说道：“阿福，倘若锦煜找到你了，你会跟他回去吗？”
　　我稍微一顿，问：“他能找到我吗？”
　　“。。。。。。不一定。”
　　我停下，回头看向了他。他看着我，说道：“到底是他对我也很了解，我不敢保证他有没有派人跟踪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的是，只要阿福你不愿意跟他回去，我就定有办法保你安稳。”
　　“我信你。只是吧，到底是我惹得麻烦，倘若他不松手，那我也不能让你跟他反目。总之吧，走一步算一步吧！我这人没那么深的心思，也想不了深远的问题。”
　　柳君竹几步上前又握住了我的手：“阿福，你就真的没有考虑过要跟我一起生活吗？”
　　他的态度很诚恳，语气无奈又无助，听得人好不心疼。只是吧，我这人是个一根筋，又把男女之事看的尤其清楚，所以断然是不会因为同情他，就违心答应的。
　　我看向他的双眼，一字一句说：“柳兄，我知道你对我好，也知道你是个好人，只是我们终究没有这个缘分。柳兄若是愿意，阿福愿意一辈子以妹妹的身份陪伴你，关心你。”
　　“阿福，倘若我先一步认识你，你会喜欢上我吗？”
　　这个问题吗？我也曾一直问过我自己。柳君竹跟宋锦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柳君竹热烈，纨绔，宋锦煜隐忍，克制，而我，是个不会主动的人。所以，我想，或许我真的会喜欢上他吧。
　　“柳兄，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归是，人的心思一时不同于一时，抓住当下才是最好的。”我不能给他机会让他觉得我是喜欢他的，他值得更好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生。
　　他苦笑一声：“阿福，拒绝我都要这么残忍吗？都到这个时候了，都不能为了我高兴，说一些违心的话吗？”
　　“柳兄，我。。。。。。”我不忍心将话说的明了，他了然般闭着眼睛挥手阻止了我，“罢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一辈子的兄妹也是难得的缘分。你兄长我不会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言罢，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莫要多想了，回去吧。明日一早我们还要上山呢。”
　　我“哦”了一声，由着他继续拉着手，向客栈走去。
　　我们回去的时候，客栈已打烊了。柳君竹去了他处歇息，我则回到了之前的房子。
　　元宝还沉沉睡在软塌上，呼吸匀称。我本是想唤醒她，让她同我睡在床上的，可转念一想，此刻将她叫起来，她怕是一时半刻睡不着了，便给她盖了一床厚被子，由着她继续睡在软塌上了。
　　这几日颠簸的厉害，刚刚又同柳君竹谈了心，此时一落枕，瞌睡虫就来了。。。。。。
　　我这一夜睡得很踏实，没有做一个梦就到天亮了。我是在元宝和柳君竹的谈话声中醒过来的。
　　柳君竹问：“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公子，我家就剩我一个人了。”
　　“当真？”
　　“公子，这种无依无靠的事，元宝为什么要撒谎呢？元宝跟那什么鸢儿不一样，元宝是不会做对不起我家姐姐的事来。公子就不用担心了。”
　　“你怎么晓得我是在担心，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目的？”
　　“公子，元宝再没见过世面，也看的出来您对姐姐很好。元宝敢肯定，您肯定是个大好人，不是坏人。”
　　柳君竹笑了：“我是大好人？怎么你们一个个像是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元宝沉默了。
　　我便开了口：“兄长是希望我们都把你看成坏人吗？”
　　元宝已经跑过来扶着我坐了起来。
　　柳君竹为我倒了杯茶，说道：“我倒是希望你们把我看成坏人，这样，就不会有失望的那一天。”
　　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兄长你说的话为什么这么难理解？怎么就把你当做坏人你就高兴了？”
　　“哈哈哈，罢了，起来了就收拾一下，吃过早饭，我们就该出发了。”
　　“好咧。”
　　我同元宝收拾妥当下楼时，柳君竹早已坐在那里了。他已换了身崭新的衣服，是黑金色罩有白纱的服饰，一看，就知道是来头不小的人物，所以周边饮酒，吃饭的人，都在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他好似一点儿都不在意，还在自饮自酌。
　　我走到他身边，笑道：“柳兄，你今日穿这身衣服真好看，衬托地你越发俊美非凡。你看，他们都流口水了。”
　　他挑眼扫了一眼，笑道：“本公子今日高兴，不同他们一般见识，否则，他们的眼珠子怕是已搬家了。”
　　他笑得很温柔，可话听着却极其阴寒。我听得都嘚嗦，更不用说那些垂涎他美色的人，都已经捂着脑袋陆续离开了。
　　“柳兄，你说你一会儿回宫里，会不会有很多人跪拜呢？就像皇帝走在他处，人们都要跪拜一样。”
　　他笑着看向我，说：“我是宫主，不是人贩子，干什么要奴役他们呢？不犯错的情况下，我们相处的很融洽，我也给了她们应有的尊重，和自由。”
　　“哦，这样啊！那柳兄你还算有人情味，不是那么的让人讨厌。”
　　“哈哈哈，赶紧吃吧，有的是机会让你讨厌我。”
　　。。。。。。
　　吃饱喝足，我们就上路了。车夫还是昨日赶车的那个人，也已改头换面，变得精神了。
　　我跟元宝很是惊奇，一路上都趴在车窗看着，不时还向柳君竹问一些问题，他都很耐心地一一解答了。只是，当马车往山上赶时，我却忽然头晕了起来。元宝跟我一样，也是晕沉沉，不多时就睡了过去。
　　柳君竹说：“马车颠簸，你们没坐惯，很容易昏头。先放下帘子吧，好好闭目养神一番，还要一段距离才能到。”
　　我的头越来越沉，便听话地放下了帘子，靠在马车上，睡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马车摇晃，爬坡的感觉，却是不清楚它到底走的是那条路线。只是在摇摇晃晃中失去了意识。
　　当我再次清醒过来时，元宝已蹲在了我身边。她见我睁开了眼睛，就扶着我坐了起来，我这时才发现竟然已经身处在一间屋子里了。
　　屋子很大，是我在西苑的好几倍大，大到我都找不到出口在哪里。屋内的家具不多，是清一色的木质构造，很是典雅，古朴。而且，屋内还尽数布置着粉色的纱帘，以及彩色珠子穿上的珠串，垂挂在窗户边，甚是好看。
　　“这里是。。。。。。柳君竹的家？”我惊讶地问道。
　　“是的，姐姐，你看这里好大啊！还有比这更大的房间呢！这里的风景也比王府好看，连鲜花都有呢，你说奇特不。”
　　奇特啊，确实奇特。我只是察觉柳君竹不差钱，没想到他家竟然堪比皇宫，真是惊得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姐姐，柳公子说他有急事要处理，说会命人来带姐姐去吃饭，转悠。”
　　“他没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屋外就传来了一声女音，娇娇弱弱的，还有些熟悉。
　　“姑娘，醒来了吗？奴家可否进来？”
　　我看向了元宝，她也正看向我，我们都很懵逼，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她又说：“姑娘，公子有事无法前来照拂，命奴家来看看姑娘。姑娘可否让奴家进去瞧瞧呢？”
　　“怎么办？”我小声问向元宝。
　　她面色忧虑，看了看屋外，低声说：“姐姐，要不让她进来看看，你看她一直站着没动，会不会看不到姐姐就不走了呢？”
　　我寻思着有这个可能，就应声说：“姑娘进来吧。”
　　她推开门走了进来。只是，老远的，我就认出她来了。她是柳君竹“南山之行”带的那个女子，他的“心上人”。
　　我暗叫不好，这才进了绝情宫，柳君竹的女人就来宣示主权了，这日后还得了？
　　她笑意盈盈走了过来，我见状，急忙拜礼：“见过姑娘。小的是柳公子的结拜妹妹，遇到了些事，便跟着柳公子回了这里。不日就会离开。”
　　她笑着坐到了床边，仔细打量起我来。我被她看的心里一阵儿发毛，祈祷着她可别认出我来啊！
　　“姑娘就是公子口中常说的那个‘阿福’吧！奴家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道姑娘可还记得？”
　　她笑得真的太甜了，让我真是不好意思打击她，遂也跟着笑道：“姑娘这般一说，我想起来了，是见过姑娘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