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香油茶

99、回家

　　宋锦煜当真觉得我无所谓吗？他没有命人去寻找我吗？他跟他娘的斗争结束了吗？他赢了吗？他将薛婉和水朝旭带回王府了吗？
　　还有柳君竹，他现在还好吗？还被关在后山吗？颖儿呢？鸢儿呢？她们还活着吗？
　　柳君竹说他帮我打探祖母和爹爹的下落，估计也是没戏了！哎，还是先回到村子再说吧，许是那时就有办法打听祖母和爹爹的消息了。
　　为了避免一锭金子引来不必要的垂涎，我在黎明时，就将元宝叫起来，结了账。如今，走到半路上，一想到店家那满眼放光，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就唏嘘不已。
　　到底都是凡夫俗子，都是爱财胜过一切。我也不是清高之人，也坦白，没钱确实寸步难行。所以，仔细想想，店家的表现也是常理中的。
　　元宝经过一夜，体力恢复了大半，但还是走路一直在喘。我虽没有生病，但到底也是在雪中不好行走，也是气喘如牛。而且，跟路上的行人打听才知道，我们还处在江南，要回到北方的那个小村子，走路去，估计要大半年。
　　一想到六个多月要在路上颠沛，我就后脑勺疼。先不说马上冬月了，路上时有强盗，就是我们运气好，遇不到强盗，可沿途的吃饭，住宿，也是问题。到底是只有一锭金子，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哎，仔细一想，还是雇一辆马车来的划算的多，那样，就算一天吃一顿饭，待在马车上也不会饿得要死不活。
　　说干就干，我拉着元宝就开始物色起路过的马车了。只是吧，这个地方这么富饶，所见马车都是奢华到看一眼就知道要花好多银子的马车，自然是雇不起的。
　　我唉声叹气，想着到底该怎么办时，见一辆驴拉车从市集的方向赶了过来，我是没得办法了，就拦住问了问：“大爷，您这是要去哪里啊？能捎我们一程吗？”
　　“啊？你说什么？”
　　“大爷，捎我们姐妹一程，好吗？”
　　“什么一程？”
　　大爷是个聋子呀！是个聋子可怎么交流呢？我正百思不得其解，元宝上前对着大爷的耳朵吼了起来，真的是扯着嗓子在吼，听得我那叫一个刺耳。可大爷看着满脸喜色，应当是听着刚合适。
　　元宝同大爷交流了一会儿，跑上来：“姐姐，大爷说捎我们一程，还说他是去京师的。”
　　“去京师？！”我震惊，瞄向了大爷。
　　大爷其貌不扬，是个地道的农村大爷，看着也不像是有钱人，怎么要去京师呢？去京师做什么呢？再说了，他也是上了年纪了啊！家里人不担心在路上出现意外吗？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我习惯性压低声音说：“大爷年纪那么大了，去京师做什么啊？别不是。。。。。。骗子吧？元宝，你是不是听错了？再去问问。”
　　元宝屁颠屁颠又去打听了。
　　。。。。。。
　　“姐姐，元宝没听错，大爷确实是去京师，女婿家，这一去就不回来了。”
　　我还是有些不安，站在原地看了看。大爷很是慈祥，也不催促，只是望着我们笑着。
　　我踌躇不定，奈何天又飘起了雪花，如此一来，我只得坐上大爷的驴车了，是福是祸，就赌上这一把了。
　　驴拉车到底是缓慢，而且驴子一不顺心就鬼叫，就罢工。但人不走路，到底还是轻松啊。
　　我们坐着大爷的驴拉车，吃着大爷的口粮，喝着大爷准备的水，在风雪中睡觉，到还感觉到了自由和幸福。
　　身在王府两年多，除了惊怕，就是惶恐，虽然吃喝一应都是最好的，但到底是没有感觉到一点儿生活的滋味。所以啊，这么一看，钱财是生活的一方面，最主要的还是人要觉得畅快，这样再苦的生活都有盼头。
　　我跟元宝还有大爷，赶着驴车，经过了一个多月，才算是到了北方。这一个月，大爷给我讲了好多他们家的事，什么他的两个女儿嫁的好，嫁的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他孤苦一人，在乡下被村里人欺负，什么他这次去了京师就是去享福的，什么他的外孙多大了，都能吟诗作对了。。。。。。
　　大爷一直在讲述，一直在感慨，我跟元宝听得津津有味，也算是消减了沿途的苦闷。而且最主要的是，我跟元宝在大爷的指点下，还学会了赶驴车。
　　不过话说回来了，赶驴车还挺惬意的，迎着风，吸着雪，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被清洗了一遍。
　　到了胭脂村的时候，我跟元宝商量着下了驴车，因为胭脂村旁边的小湘村，就是我的家乡。
　　大爷闻言，只是不停地感慨，还给我们分了一半大饼，一壶水。说我们若是有机会去京师了，记得去看看他。
　　我点头应承了，但实际上，大爷连他女婿的家在何处都不晓得，又能去哪里落脚呢？我为了答谢他，也是唏嘘吧，将挽头发的那根玉簪子送给了他，说是女子都喜欢，他可以送给他的女儿。
　　那白玉簪是宋锦煜送给我的，光秃秃的，不显眼，但想来应该是很值钱，所以我一直用它挽着头发。大爷拿着它，或许能在女儿家过的好一些呢。至于我剩下的那些银子，也分了大爷一部分，也算是这一路而来吃喝用的花销了。
　　大爷自然是坚持拒绝，但我深知，京师不比乡下，没了傍身的银两，去哪里都是累赘。所以，在我的坚持不懈，和三寸不烂之舌下，大爷终于是收下了。
　　望着大爷赶着驴车离开的身影，我的心里很酸，眼里也很酸，到底是人没有了家，去哪里都是流浪。
　　凭着记忆，我跟元宝又是走了大半天，才终于到了记忆中的岔路口。
　　岔路口东边是去京师的路，西边是去村子的道路。我站在岔路口看了看，到底是去京师路上的马蹄印子密密麻麻，不过，去往小湘村那边也有零星的马蹄印，虽然被积雪覆盖着，但到底是一看就明白。
　　我纳闷：“几年不回来了，村子变得有钱了？连马匹都能买上了？”
　　元宝玩着雪，不解问：“姐姐，你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我无语地摇了摇头：“走吧，再墨迹，赶天黑就回不去了。”
　　我跟元宝一前一后，踩着没过鞋子的积雪，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风雪一时很狂大，一时很微小，此时，它又狂乱地吹拂了起来，吹在人脸上，像是用着细针在刺一样，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我跟元宝好不容易过了那条我救起宋锦煜的河流，到了村口，天已经有些黑了，但总归是不到半个时辰就该到家了。
　　只是，对于我的回来，村民们却是像躲避豺狼虎豹一样，不是撒腿就跑，就是紧忙进屋，关门。我想，他们定是没有认出我来，还当是他处逃难的，这样激动的反应，也是不难理解的。
　　我怀着激动，兴奋，又有些失落的心情，向着老屋走去，越是近了，心跳的越发快速。我想，我推开门的时候，不知道会不会看见祖母呢？
　　应该是不可能的。但一想到回到了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我就觉这一路的奔波都是值当的。
　　我的脚步越来越快，走到最后的时候都用上跑的了。元宝跟不上，在我的身后一直叫嚷着，但此刻，兴奋于我已不能克制，我只想快速窜进老家。
　　我站在紧闭的黑色院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用着十足的力气推开了院门，却是看见了令我无比震惊的一幕：院中竟然到处是灯火！
　　这怎么可能呢？是我看花眼了吗？我用着双手使劲儿地揉搓着双眼，可定睛一看，没有看错啊，确实是灯火通明。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的心跳个“咚咚”响，像是已跳到了嗓子眼儿。我不停地吞咽着口水，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跳动的心脏从嘴里蹦出来。
　　元宝已跟了上来。她一边弯腰喘着气，一边问：“姐姐，怎么不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