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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何为天子 ...

  •   萧询捂着头,咬牙低声道:“我要用计,可不会用这一计。”

      杨明昌作势又要去砸他,被萧询躲了过去。

      杨明昌道:“若不是用计,难道你对温如吟动了真心?”

      萧询毫不犹豫道:“是又如何?”

      杨明昌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你们做这行的,真是一个比一个变态,身在敌国,连死对头都能喜欢上。”

      “正因为前也是死路,后也是死路,所以才要在死之前干自己想干的事。”萧询语气微抑,“再说了,我也没指望得到他的真心。”

      “你这人不是笨的,偏在情字上愚蠢。”杨明昌不可思议地摇摇头,“无药可救,无药可救。”

      他终于收回自己的医箱,叹气道:“温如吟没什么大事,死不了。你要在乎,等会趴窗户上悄悄看一眼。”

      “我再往前走一步都会被他发现。”

      萧询有些郁闷:“被发现了,想必会挨他的打。”

      杨明昌睨他一眼,冷哼道:“昨夜胆大妄为,今夜倒是唯唯诺诺起来了,叫人笑掉大牙。”

      他收好医箱便走了,只留萧询独自站在原地。

      犹豫半晌,萧询终于抬脚往前踏了一步。

      两步,三步,十步。

      屋内烛光从半掩的木窗透了出来,萧询隐约瞧见温如吟和衣躺在床上,有些意外,又有些欣喜。

      可等他再想往前一步时,光亮消失了,屋内一片黑暗,人也瞧不见了。

      萧询无奈叹了口气,垂眸,半晌才离开。

      而温如吟躺在床上,望着一片漆黑的房梁,睁着眼,也陷入了思索之中。

      秋雨连连,眼见天气凉爽下来。

      这一阵奉御司不甚太平,不少官员上奏弹劾温如吟,事情从逼迫游御史撞墙明志,沐国公一案,再到牵扯裕王府内女眷性命,桩桩件件,单拎一件出来就足够惊骇。一时间内阁堆满了弹劾的奏折。

      宫内,崔太后问道:“此事,你觉得如何处置为好?”

      崔首辅并不表明态度,只是恭敬道:“无风不起浪,若非温如吟平日行事太过狠辣无情,又何来今日?”

      崔太后语气微讽:“狠辣无情倒不见得,心思深沉确有其事。哀家真是不能明白,先帝那样脾气温和的人,怎么就点了个他做指挥使。”

      崔首辅接话道:“那依您的意思是,要处置了温如吟?”

      崔太后却摇头。

      她道:“此人虽然爱耍手段,但忠心可鉴。若是现在处置了他,哀家和皇帝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手奉御司。”

      崔首辅似乎早有预料,点点头,道:“既然太后不想重罚,那便照旧遣他出京,避避风头如何?”

      崔太后轻抬眼皮,嗯了一声,崔首辅又道:“前几日梁尚书之子梁惟从抚州上书,说秋收之后,抚州常有海寇袭击,请求朝廷遣派一批兵马支援。依臣看,叫温如吟去正是合适。”

      “梁惟?”对于这个名字,崔太后有些印象,“听说此子上任抚州知州不过半年,便在当地百姓有了口碑。对了,你最近呈上的南国海运路线图是否是也是他的主意?”

      “是。”崔首辅颔首,认同道,“此子才能颇为不凡。”

      “梁林教子有方,”崔太后微微沉吟,“既如此,以皇帝的名义赐下一份嘉奖令,一并叫人带去抚州。”

      崔首辅立刻拱手称是。

      正巧崔其真带着侍女奉了茶水进殿,崔太后见状露出笑容,招手唤她:“其真,快过来同你祖父说会话。”

      崔其真依言照做,崔首辅视线落到她身上,随后依旧恭敬道:“不知其真侍候太后时,是否有不懂事的时候?”

      “瞧这话说的,其真说话做事圆满周全,叫我满意的很。”

      崔太后满眼都是笑意,不似作假。

      崔首辅这才低头道:“能得太后青眼,是她的福气。”

      崔太后又道:“这会皇帝也差不多下学了,我叫其真陪我一块去给他送些吃食。你这边我就不多留了。”

      崔首辅依言称是,退了下去。崔其真便跟着太后去往御书房,赵先叙下了学常去此地温书。

      谁曾想崔太后刚踏进御书房门,却看见赵先叙正在桌上斗蛐蛐,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她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眉毛挑起来,呵斥道:“皇帝!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先叙被吓了一大跳,还是一旁侍奉的云子舟反应及时,赶忙拉着他转身,跪下叩首道:“给太后请安!”

      崔太后冷眼一扫,身后的太监便上前将地上的蛐蛐笼提起来,奉到她面前。

      气氛蓦然紧张起来。

      只听得崔太后冷笑道:“我原以为你下了学,到御书房是要认真写功课,不曾想是来此处玩乐。可惜郭丘寂一番心血,还在哀家面前替你美言,说什么你比从前用功不少,有所长进。”

      她说完一把将蛐蛐笼打翻在地,厉声道:“这便是你的长进?”

      见笼子里蛐蛐被压死,赵先叙有些心痛,辩解道:“母后,儿臣并没有贪图玩乐,不过是偶尔放松一下罢了——”

      “你为天下之君,怎可放松!你父皇当年少时,亥时末休息,寅时初便起,日日苦读半刻都不歇息!”

      崔太后指着他,恨铁不成刚道:“你哪有他的半分样子!”

      赵先叙依旧不肯认错,甚至强行找理由道:“难道不正是因为父皇过于勤政,过度劳累,才致早逝吗?母后,你就不想盼我点好吗……”

      话音未落,他的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清脆响亮。

      一瞬间,在场所有随侍都跪了下来,大气都不敢出。

      崔太后的手在抖,气息也是抖的:“放肆,谁给你的胆子妄议你父皇?放肆!”

      赵先叙捂着脸,怔愣着。

      眼见局势陷入僵持,云子舟立马匍匐道:“还请太后息怒!不关陛下的事!前几天小人得了几只蛐蛐,想着带进宫供陛下赏玩,未曾想引得陛下无心学业,是小人的错,小人罪该万死!”

      一片令人窒息的安静中,崔太后的目光落在云子舟身上,如同压上一座山。

      “你身为陛下伴读,不想着如何督促他的学业,反而买蛐蛐供他玩乐,是罪该万死。”

      云子舟咬牙称是。

      崔太后神色冷漠道:“看来是不能留你在皇宫里了。来人,把云子舟拖下去,杖责三十,逐出宫去。”

      一听要将云子舟逐出宫,赵先叙再也顾不得其他,慌乱将他护在身后,道:“母后,不要!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叫人寻了蛐蛐进宫!请您不要责罚子舟!要责罚就责罚儿臣吧!”

      “方才你还振振有词,哀家一动他你就认错了?”崔太后目光染上怒气,“在你眼里,哀家的话还不如一个伴读?”

      “母后!”

      “你再为他求情一句,哀家便将他赐死。”

      赵先叙的话停留在嘴边,眼里却泛起了泪花。

      这份情绪被崔其真捕捉,她思量片刻,出声道:“还望太后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崔太后闻言,语气缓和了些,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臣女愚钝,不敢有什么话说,只是觉得云公子前一阵刚受伤,如今再受刑罚,怕是身子受不住。”崔其真言辞恳切,“还望太后垂怜,念云公子有救人之功,不要施以刑罚。”

      太后微微思索,点头道:“确实如此,那便——”

      便见云子舟忽然匍匐上前,面色苍白,拼命叩首道:“还望太后恕罪!小人愿受三十杖刑,以求继续留在陛下身边,弥补罪过!”

      崔太后却恍若未闻,只道:“够了,来人,将云子舟拉下去,赶出宫。”

      殿外侍卫依令执行,正要将他带走,一旁的赵先叙眼眶中瞬间溢出眼泪,用尽全力拉住云子舟的衣角,竭力道:“母后,今日你若将子舟带走,就先杀了儿臣吧!”

      崔太后刚平息的怒火又涌上来,道:“皇帝!你忘了哀家刚才的话了吗!”

      “那在母后眼中,儿臣究竟算什么!”赵先叙满含泪的眼睛中涌上恨意,“一个傀儡吗?母后说什么便是什么!连身边人都要被赶走!那这天下究竟是赵家的天下,还是崔家的天下!”

      一言既出,在场鸦雀无声。

      崔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声音道:“叙儿,你……”

      赵先叙红着眼继续道:“若还是赵家的天下,今日谁都不能将子舟带走!这是天子的命令!若有违背,诛九族!”

      此言如同雷霆一般,顷刻间,抓住云子舟的侍卫们纷纷下跪求饶。

      云子舟也要下跪,却被赵先叙一把抓住了手。

      他扭头望着这少年帝王。

      赵先叙微微平复气息,哽咽道:“我们一起走吧。”

      云子舟就这样被他拉着,越过黑着脸的崔太后和殿中一干众人,离开了。

      直到出了殿门许久,云子舟还能听见自己胸膛中的心在疯狂跳动,不只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其他。

      相比之下,赵先叙却显得意外平静。

      “陛下……”

      云子舟正想唤他,却突然见赵先叙身体微微晃动两下,猛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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