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一觉醒来二弟成精这件事》御明芝

259、杀猪匠

　　“老张头，别管你这破店啦，赶紧逃难吧！再晚了，运司城可就没地方待人啦！”

　　刘大娘一番好心劝告并没有送到老张头耳中，无奈之下也只好独自离开了。事实上，刘大娘来过这件事，老张头丝毫没有注意到。至少现在，任何事都不能夺走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汉子半分注意力。

　　除了眼前这头黑猪。

　　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杀猪匠，虽然店里的两个伙计都逃难去了，年过五十的他依旧执拗的将猪绑在了长凳上。这费了他不少力气和时间，黑猪挣扎哀嚎着，催促着他，告诉他时间不多了。

　　尽管手臂发抖，杀猪刀还是精准的捅进了猪的脖子。用力一划，鲜血流入桶中，猪也争分夺秒的死去了。

　　还好，总归是控制在半个时辰内了。受惊过了的猪拖得时间长了，就不好吃了。

　　精壮的手臂将放了血的猪吊了起来，即使借助绳子和架子也颇为吃力，好在老张头非常熟练。他在猪的后腿脚踝处捅了一刀，又用铁棍插进去搅动。再之后，皮肉分离处插入了一根竹管，老张头含住了另一头，拼尽全力的吹气。

　　不一会，猪膨胀了起来，老张头便松了松绳子，将猪放入滚烫的开水中，熟练的剃好了毛。这些毛扎手，但扎不破老张头布满老茧的手。回头做些刷子，糙毛刷是最好卖的，用来梳理马匹的毛发最合适。细毛只能丢掉了，老张头的糙手做不来牙刷子，巧手的赵老太去年年三十的时候死了。

　　剃得了毛，猪又被吊了起来，看着滑溜多了，最后一点生的狰狞已经不在。杀猪刀从猪的两条后腿之间刺入，猪皮很韧，杀猪刀更快。

　　这是老张头最喜欢的一步，刀刃划下，如同打开一副画卷，先是云朵一般的白下水稀稀拉拉的流出，落入盆中升腾着热乎气儿，然后是晚霞一般的红下水噼里啪啦的馈赠。老张头不认识字，不然一定会为了这美丽的画面题诗一首。

　　人们都逃难去了，没人会买这头猪身上的肉。鲜肉不好保存，逃难时也容易遭人惦记。老张头自己也带不走它，只是不想让它留在这里。它是猪，他是杀猪匠，他必须杀了它，这应该叫……有始有终。这是老张头憋了半天才想到的成语。

　　而此时，不远处，有一群完全称得上显眼的人盯着这个平平无奇的杀猪匠，看的很认真。

　　“不是吧师父，你确定是这个杀猪的？”叶天籁不断的挠着脑壳，脸上写满了疑惑:“你该不会看上人家猪了吧？抢老百姓这事儿我可不干！你要想吃我买给你，一头猪又没几两银子。”

　　王根生摇了摇头，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道:“不会有错的，而且这次可是撞大运了！这头杀猪的……这位杀人的……不是，这杀猪的，就是他！”

　　“师父，你要是饿傻了还不好意思承认你就眨眨眼。”

　　“哎呀，天籁，你信我。我和这些肉贩子屠夫打交道最多，很多事并非你想的那样。杀气可不一定只有武林高手才有，刽子手和屠夫同样有。有的屠夫的屠刀还会被赶夜路的乡亲借走，山里的孤魂野鬼怕刀上的杀气。而且，屠夫的杀意更为纯粹，只是为了快速的杀死牲口而迸发，更容易被你感知，用于修炼你那个功法再合适不过了！”

　　“……好吧，我看这个村逃难的挺多的，家里的猪应该都巴不得赶紧贱卖，我和天征去收几头。”

　　“咱们一块儿去吧，慢了村里人可都跑完了。杀好的猪路上分给难民一些……唉，怎么走到哪儿都是逃难的？这感觉讨厌的简直就像回家了一样。”金皱着眉头，捏着胸前的十字架默默为这些人祈祷着。

　　“话说回来，金。我看你天天拿着那个铁疙瘩神神叨叨的，怎么没见你召唤个什么玩意儿？就像小莫莫那样。”

　　“……我倒是也能叫一个，而且不会像迪亚波罗刚才那样被你丹儿哥吓到钻回法阵时把屁股卡住。”

　　……………………

　　老张头坐在小板凳上，休息了很久。他这个年纪，绕是吃肉的也经不起这般折腾了。杀猪向来不是一个人的活儿，那东西挣扎起来三个大男人都不一定按的住。

　　“不服老不行了啊……”

　　说着，老张头仅剩的力气便都用在瞪大眼睛上了。地面震动起来，很有节奏。那是一位娇小的姑娘的脚步。一位娇小的姑娘是不会有这样的脚步的。

　　如果她没有单手举着七八头被绑成肉球的猪的话。

　　“店家，劳驾哈，帮我把这些猪都杀了吧。”叶天籁笑呵呵的把那座肉山轻飘飘的放下。无论那些猪如何嚎叫，挣扎，叶天籁的手臂都没有半分摇晃。

　　老张头哪里见过这个？那些猪受了相当大的惊吓，一路上是屎尿乱喷，但姑娘迈着轻快的步子，愣是一点也没沾在雪白的衣服上。

　　“这……姑娘，难道把村里的猪都……”老张头辨认着这些猪的面孔。村子不大，猪又是百姓最重要的家底之一，老张头自然认得不少熟面孔。

　　“我都买下来了。大活猪不便携带，便来寻店家你帮我杀了，一扇扇猪叠起来好拿不是？”叶天籁笑的和善，再加之她的美貌，很难让人不产生亲近感。如果她没有徒手举着七八头猪的话。

　　老张头没有直接答应或是拒绝，而是仔细端详了一会地上嚎叫的猪，半晌，摇了摇头:“姑娘，这活我干不了。这些猪受惊过久，此时宰杀肉必然酸骚无比难以下咽。况且……姑娘也太看得起我了，八头猪，恐怕是累死我也杀不完呐……”

　　叶天籁也是厨子，自然知道这样的猪肉难以下咽。但她却丝毫不在意，纤细的手指拉开紧绑的绳子，从中拽住一头猪的后腿，将其拉了起来，一把甩在地上，摔的猪哼了一声便晕了过去不再动弹了。

　　“没事的店家，你只管杀就是，每只我算你五钱银子。”

　　“……唉，也罢。留这些猪在圈里活活饿死也是受罪，权当是给它们个痛快吧。”老张头提起厚实的尖头杀猪刀，轻轻拍了拍猪头，那目光不像是看着一头待宰的猪，反倒是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慈祥。

　　叶天籁也瞪大了漂亮的大眼睛，全心全意的感受着即将到来的，转瞬即逝的，一位老杀猪匠的纯粹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