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二零零七·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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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连恬期末考试结束，到了寒假。
更寒冷的冬日悄然降临，整个青山下了两场大雪，放眼望去四处白雪茫茫，不见行人，偶尔有几辆轿车出现在道路上，飞驰而过。
青山镇的居住人数本来就不多，现在还是最寒冷的时候，大多人都选择窝在屋里温温暖暖地过日子。
最近的房间住得不满，宁放就没有再住在阁楼，阁楼的高度太矮，他住在上面也不方便。
他搬走后，连恬就在阁楼上铺了毛绒绒的地毯，自从放假开始，她就喜欢就趴在地摊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课外的书籍。
这天，邱玉敲了敲门，让她下来，跟她要说事情。
大概的意思就是，接近过年，她想带着连恬出去逛逛，给她添置些新衣服。
连恬的身高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不会再像前两年那样疯长，买的新衣服也能够再多穿几年。
宁放是另一个原因，邱玉观察到这段时间，他的裤子已经短了一大截。
其实宁放从住在这里开始，总是会找各种理由给住宿费，邱玉从连恬那里也大概打听到他父母都去世的事情，更不愿意再收他的钱，索性这次，就想着把他给的钱都来给他买新衣服。
宁放已经被邱玉叫了出来，正从房间里走出来，打了个哈欠，和连恬对上视线。
连恬将脑袋扭向在另一边，不想理他。
昨天晚上，他们两个熬夜在电脑上玩双人小游戏，结果配合不佳，迟迟没有通关。复盘的时候，无论连恬怎样想，都觉得是宁放的原因。
怎么会有人的反应能如此迟钝。
没想到宁放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只知道冲她笑。
邱玉倒是没看出他们两人间有什么问题，只是问了问他们两人周末有没有安排，她想去青山市区置办年货和买衣服。
再过段时间，就要过年了。
邱玉对于宁放在这儿过年，倒是没有意见。她们一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亲戚，宁放如果也能在这儿过年，还是挺热闹的。
这样一看，反而是宁放有些可怜。
唉——
邱玉真觉得宁放是个好孩子。
他在这儿的这段时间经常帮忙看店，比连恬还做得好，也不要报酬，邱玉都觉得自己轻松不少，况且，他跟连恬的关系也处得很好，邱玉本来就担心连恬交不到朋友，现下也放心了不少。
最初，邱玉还害怕宁放会不会有不良的作风，但相处下来，他既没有像其他的辍学人士一样，转身变成社会青年打架斗殴，也没有做出任何让她不放心的事情，从不为她添加麻烦。
除了没再读书以外，没有其他的缺点。
有时候，邱玉下意识地就已经把宁放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连恬和宁放已经在旁边互瞪了几个来回，说是互瞪，其实就是连恬在一边瞪他，像个气包子，而宁放则在邱玉看不见的死角处，对她做鬼脸。
“周六怎么样？”邱玉想了想，问到他们的意见。
连恬的漫画书已经拿反还浑然未觉，她嘟囔道：“我都行，反正我刚放假，就想多玩几天。”
“我也行，邱姨。”宁放把牛奶杯子放下，说完朝厨房方向走去。
邱玉在心里定下这天，准备到时候关一天的店。
邱玉安排着：“那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先有个计划，那天去市里。”
“啊？”连恬还以为邱玉就是说去世纪大商场里面逛一逛，为什么买新衣服要去市区啊？
何况，这个天冷成这样，坐车的话也还是要早早起来去汽车站。
“啊什么啊，别熬夜，早点起来。”邱玉只管这句，其他没再说，转身去了厨房。
这念头不是一时间兴起的，邱玉这次去市区，还要办件大事。
她最开始想的是两个孩子到了新年要买衣服，跟隔壁早餐店的李家夫妇提了下，他们也有个小孩，说是年货这些都准备去市区买，那边的商场经常能碰上打折，质量款式都比镇上的好上许多。
不知怎么的，话题又转到想要在市里添置套房子，现在房价合适，刚好买下，到时候孩子大些，总不能一直在青山镇上待着。
大城市，能够看见的风景不是镇上能比拟的。
邱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
自从连胜去世后，她便不分昼夜的忙碌。白天有楼下的小吃店，晚上又要守着上面的宾馆，一天只能睡五六个小时。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她们母女俩无依无靠，只有钱能够让她们立足。
本来她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但青山镇的世界还是太小，她不愿意连恬以后一辈子困在青山镇，只希望她能去更远更大的世界看看，更有见识。
再不济，在青山市里有套房，以后找结婚对象的时候，也能更有底气。
想明白这茬，邱玉也没含糊，当即就问了下李姐他们的车子还能坐几个人。对方三个人，邱玉这边三个人，挤挤也能坐下，何况李维还是个小孩子。
一番商量，当下就定了下来。
今天喊连恬和宁放出来，就是想着捎上他们一起去买衣服，无论他们有空没空，青山市她都得去一次。
出发当天，邱玉提着包，里面是存折、户口本等重要东西。连恬一听能够直接坐李叔叔的车，也不再觉得麻烦，反而有些激动。
离开不到一个月，她就又进城了！
到了市里，他们三个小孩就被放在了商场门口。
邱玉嘱咐宁放了两句，又抽了几张钞票递给连恬：“你们等会儿有什么想买的衣服，可以先买，互相都参考下。”
李维还没反应过来，他站在连恬旁边，听自己爸爸说：“我们跟邱姨去办点事儿，维维，你听着恬恬姐姐的话，还有哥哥保护你。有喜欢的衣服，等会儿爸妈回来给你买，乖，知道吗？”
他整个人有些白白胖胖的模样，站起来刚好在连恬的大腿根处，现在怯怯地抱着连恬的大腿，乖乖点头。
有两个大孩子看着他，李哥还算放心。
连恬的计划很充分，直接去买衣服，再吃饭。
一告别，她就牵着李维冲向了女装区。试了两件衣服后，不满意。有件是价格，有件是穿上的效果不佳。
她正想跟坐在等待区的两人说话，看见他们的神情，却是笑了出来。
李维还是蛮活泼，一会儿去这里摸摸，一会儿去那边看看。宁放为了看住他，只能把他抱在怀里，还要时不时顾着连恬这边，免得她因为没有及时的点评而不理他。
他刚巧回头，和连恬视线对上。
他有点招架不住李维，只能板着个脸，试图以此告知他其实很严厉。
结果李维根本不吃这一套。
现在看见连恬从试衣间出来，宁放赶紧露出求助的表情。
谁让李维就听她的话？
连恬走过去，突然想起刚刚自己笑的原因。
宁放这神情、动作，简直领先同龄人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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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李叔叔还是司机，李维玩了一天，已经睡着，他一上车就迷迷糊糊地靠在窗边，现在已经没了声响。
行至半路，李叔叔想起刚刚看见有查酒驾的警察，又想起来他们这辆车今天坐了六个人。就算李维年龄还小，但……
邱玉不亏是做生意的人，什么情况都能迅速应对。听李叔叔这样一提，她立刻提议她去后备箱先坐一会儿。来的时候六个人，走的时候总不能把谁丢下，更何况这还是别人的车。
为了保险，李叔叔找了个路边，把车停了下来，除了后排的李维，大家都下了车。后备箱的空间还行，但今天买的东西有些多，邱玉一个成年人坐进去，难免有些不舒服。
连恬看见，跟邱玉说：“妈，还是我坐吧，我个子比你小。”
连恬162cm，个子又瘦，坐上后备箱，果然刚刚好。
“那好吧，你在后备箱如果晕车，记得告诉妈妈。”看着连恬如此合适，邱玉也答应了下来。
市区到镇上，开车的话就四十分钟。她想着不要再耽搁时间，也能够让连恬早点出来，就招呼大家赶紧上车。
其他人都上了车，宁放却还站在后备箱前面。后备箱的门还没有关上，连恬本以为他是要帮自己关门，又把整个自己往里面缩了缩，朝他看去。
路灯的光线是白色，映照在他的身后，给他渡上了一层滤镜。连恬见他半天没反应，出声提醒道：“宁放？关门。”
他长得已经比两人最开始认识的时候高了很多，远远地看去，至少已经有180cm左右。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人考虑让他坐在后备箱的原因。
他看着她，但又像是在考虑其他的事情。顿了两秒，宁放回神，往后备箱近了两步，又把连恬旁边那些大大小小的购物袋和箱子搬了出来，这都是今天他们置办的新衣服和年货。
前面的邱玉正想回头喊他，就看到这幅阵仗。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宁放又打开后门，把东西放了进去，说道：“邱姨，我去和连恬一起坐后备箱。”
“啊？你们坐得下吗？”还没等到回应，后门已经被关上。
后面的座位只坐了邱玉和李维两个人，还有很多空隙，放这些东西进去倒是完全没问题。后备箱也被完全腾了出来，只剩下个连恬。
宁放反应迅速，跑去后备箱，翻了进去，连恬还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给他留了个位置。
“啪——”后备箱的门也被关上。
“妈，能坐下。”连恬回头说道。
邱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道：“行，你们舒服就行。”
车辆启动，前面的李姨笑着打趣道：“你们两兄妹的关系可真好，我都想给维维再添个妹妹。”
这话说得不奇怪。
她只知道今年夏天，邱玉家来了个男孩，又看住挺长的时间，想着应该是亲戚关系。
没想到邱玉却神色一凝。
她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这个时候最容易春心萌动发生早恋，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但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有些好到不分你我了？
邱玉悻悻地笑了笑，还是及时接话：“两个孩子也好，可以互相陪伴。”
连恬还不忘补一句：“还得是我们小放，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她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坐在后备箱有些无聊，现在宁放能过来陪她，虽然位置比最初要挤些，但两个人在一起，总是开心的。
邱玉听见这话，知道是玩笑话，但还是教育地说道：“你啊，说的这像什么话？坐在后备箱就是苦难？那我们小时候连拖拉机都坐不上算是什么。”
一提到自己的小时候，前面的李叔开着车，也忍不住加入了聊天阵营：“要我说，现在的小孩儿比我们当时不知道幸福多少倍，就提李维，还能在电视里看动画片，我们那个时候连电视是什么都不知道……”
爽朗的笑声响起，李维在昏睡中迷糊地听见哪里提到了自己的名字，醒了过来。
三个大人在前面回忆往昔，连恬和宁放缩在后备箱里没说话，看着不断倒退的景色。
李维彻底醒了过来。他朝前后左右一看，踌躇了两秒钟，趴在前面的靠背上，小声问自己的爸爸妈妈：“哥哥和姐姐呢？”
“在后面呢。”邱玉坐在他旁边，给他指了指。
李维又趴在靠背上，果然看见黑漆漆的后备箱有两个人。小孩子一看坐后备箱，唯一的感觉就是新奇，他高呼着：“我也要来！”
连恬回头，戳了戳他的脸颊肉：“不行哦，哥哥姐姐这边已经坐不下了。”
“诶呀！姐姐你坏。”李维见她逗自己，也想伸手指去戳连恬，却因为手短够不着。
“不过我们这样也可以聊天啊！”连恬放下手指，安抚着他。
“那好吧。”李维有些失落，但还是反趴在靠背上，跟他们看着同样的景色。
距离过年的时间越近，年味就越浓。
街边的烟花爆竹不断，各个门店的大音响都播放着和过年有关的歌曲，街边的行人三五成群，脸上全都是笑容。
连恬打了个哈欠，困意来袭。
经过郊区，烟花声越来越大，变化出现在一瞬间，黑幕中一缕白色的烟往上窜，突然炸开，黑幕中色彩斑斓。
“嘭——”
“滋啦滋啦——”
烟花从盛开到下坠，短暂的出现，又迅速地熄灭，就如一场虚幻的梦。
不过，连恬和李维显然不这样觉得，他们两人视线专注，困意全无。即便烟花在慢慢的远去，但他们还是维持着同一个动作，看着刚刚的方向。
“烟花诶！”李维忍不住兴奋道。
一瞬间，又是几轮的烟花，彻底映照在他们双眸，亮闪闪的。
直到烟花结束，回归于黑幕。
两人有些遗憾，异口同声道：“啊，没了。”
李阿姨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笑了笑：“维维，过年的时候我们也买烟花来放。”
“好！”李维一听，来了兴趣。回过头，又靠着妈妈的背垫，跟李叔叔李阿姨撒娇着说，“那我还想要可以在地上旋转，往上面飞的那种。还有还有，能开花的那种，还有……”
他不知道叫什么，只能说出来形容，希望能让他们听明白。
宁放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从小就看过很多场的烟花，远远比刚刚的更盛大灿烂，所以他的表现也没有连恬两人那样激动。
不过看见连恬这蔫了吧唧的模样，他还是贴心地小声提议道：“那我们过年也去放？”
“真的？！”连恬有些惊喜。
她已经很久没有放过烟花。
而且，既然宁放说了这句话，应该是代表，他会在这儿过年吧。
“假的。”宁放没等她想完，已经戳了戳连恬的脸颊肉。
“你骗我？”连恬有些失望。
他继续戳了戳，重复刚刚连恬对李维说的话：“哥哥姐姐这里坐不下了。”
“你学我做什么？”这下子，她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他就是趁机想戳她一下，根本不是烟花不烟花的事情。
“趁着李维不在，我替他试试。”他狡黠一笑，好像只有这个时候，他能有些和年龄相符的行为。
“……”
“好，答应你放烟花。”宁放又指了指与刚刚烟花相反的方向，“不过你看那边——”
视线跟着他的指挥，连恬看见那处有一整轮皎洁的月亮，安静又和谐的挂在天边，在黑幕中散发出洁白无瑕的光芒。
“烟花熄灭后，至少我们还有月亮。”
在黑暗中，烟花脆弱会熄灭，星星微小不可见，但月亮的存在感却不容忽视，照耀着行人的道路。
正如她，在他的黑暗中，成为了一道不可忽视的光。
像一轮月亮。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二零零七·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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