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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零一五·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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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连恬正式毕业。
在实习期间,她的学习也没有落下,毕业后就考上了青山市的一个警察局。
现在还没到上班的时候,所以她住在青山镇的。
大学的时候,连恬没有动邱玉留下的钱,宁放的钱她也按照约定给他存好的。至于生活开支,她都是课余时间去兼职,同时,青山市区的那套房子也被她租了出去。
前段时间连恬就跟租户商量了下,八月份她入职的时候,刚好能让房子能空出来。
现在她一个人住在临山宾馆这边。
听了大姨的意见,综合了各方面的想法,连恬想要把宾馆直接售卖出去。她以后的工作就定在青山市区里,基本上不会有时间再回来……
昨天有个阿姨看到出售信息,给连恬打了电话。阿姨倒是对临山宾馆有些兴趣,但一个人做不了主,所以说要回去再商量下。
连恬也不急着卖,她窝在沙发上,刚巧能看见宾馆二楼的窗外,有两棵香樟树。
夜色下,它们在路灯的映照下,倒影轻轻地晃动。
越来越远。
连恬最近都是在沙发上睡得。茶几上放着零食和西瓜、沙发上有柔软的小枕和棉被、空调正在“呼啦啦”地吹风。
切歌。
连恬一边浏览网页,一边滑下手机的屏幕,按下切歌键。
下一首是Taylor Swift的《Style》。
前奏响起,连恬极其喜欢,有一种在黑夜中重逢故人感觉。
莫名地,她就想起2012年的时候,邱玉下葬的前一天,宁放突然回来。
那个雨夜,他驾驶着一辆黑色的大众车,上面都是泥点,看上去风尘仆仆。当时她看不真切,只记得两个场景。
雨滴在灯光的照射下,缓慢降落。
还有,他走到自己面前。
看来,是许久没有联系到他,有些想念了吧。
连恬把手机放下,歌词已经开场。
"Midnight,you come and pick me up"
"no headlights"
"long dirve,could end in burning flames or paradise"
"fade into view-oh,it''s been a while since I have even heard from you"
"……"
一楼的玻璃门,在这种喧闹的环境下,好像被敲响了一下。
连恬是把大门关上的,客人进不来,她也不住客。她把音量调小了些,扯着嗓子冲着楼下大喊道:“不好意思,现在不住客!”
玻璃再次被敲响,甚至声音比最开始还要大。
雨不知道何时又开始下,在夏日里,雷雨天显得很正常。
原来刚刚的大风,不是错觉。
连恬望向窗外的两颗香樟树,听见楼下的男人说:“我不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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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连恬看着坐在沙发另一边的宁放,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右边手臂无力地下垂,血迹从黑色的袖管里流了出来,凝固在指尖。
接触到空调的冷风,没忍住打了个颤。
连恬皱起眉头:“你怎么受伤的?”
掀开他的袖口,她看见里面的伤口,初步判定是刀伤。
伤口很深,侧切,极细的同时又很长。血液模糊了伤口,其他的再也看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连恬见他不说话,继续追问,“你怎么过来的?”
他只是沉默着。
长久地凝视着连恬的宁放,大约半分钟后,终于开口:“火车。”
他的视线直直地盯着连恬,似乎一分一秒都不想放过。
连恬把伤口看了个遍,视线回望:“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忘记了。”宁放眼神躲闪,“我......”
连恬没再说话,只是把茶几上刚刚温上的牛奶递了过去。
那是连恬今晚留着助眠的,但现在重点已经不是这个。她起身,往登记台那边走去。
医药箱里,她记得还有些酒精和棉签,至于有没有纱布,就记不清楚了。
应该是有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记忆有没有错乱,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过。
“不着急。”宁放顿了顿,看向她忙碌的背影。
让他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
连恬把酒精和棉签找到,又在箱子里翻了会儿,没看到纱布,就转身走了回来。
她刚坐下,认真地把棉签上蘸满酒精,就听见宁放出声。
他今晚格外沉默,她以为是太疼。
“接下来,我跟你说一件事情,你要记住。”他的语气很严肃,不像以前那样开玩笑似的说道,“无论谁来问你,你都说你从来不认识宁放。”
“从来都不认识。”他又强调了一遍。
“为……什么?”连恬说得有些迟疑,眼神中的疑虑已经流露出来。
她一用力,蘸满酒精的棉签就这样贴合在伤口上。他暗地里倒吸了口凉气,然而痛感在此时此刻已经不再重要。
他再次说道:“你不认识一个叫宁放的人,从来不认识。”
他说得话就像是咒语,如果这是个魔法世界,连恬不怀疑下一秒他就要挥舞魔杖对她施法。
其余的,解释的话,变得艰涩难言。
连恬沉默着,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伤口还有一截在袖子里面,消毒不到位,所以她说:“你把衣服脱掉吧。”
她没有再问宁放为什么,让宁放有点儿不适应。
他怔愣了一瞬间,移开视线,把衣服袖口另一边弄下来。
大夏天的,他里面是件短袖,但外面却是一件冲锋衣。袖口处不仅有血迹,还被泥点沾染,变得很脏。
他怕把衣服上的泥点蹭到沙发上,小心的同时又很着急,一切变得混乱。
所以,那浅浅的口袋里,掉出来一个普通的透明封口袋。
很小。
里面是白色的东西。
就像是上学的时候,老师漏下来的粉笔灰。
如果连恬不是警察。
如果连恬不是她在缉毒科实习过。
她可以用以上的所有借口,为他说明一切。甚至还可以联想发散到,这只是一袋面粉样品、化妆品……
两人的动作,都在此刻僵硬。
无言中说明了一切。
“你,这个是……”连恬咽了咽口水,不可置信道,“宁放,你说实话,是我想的那样吗?”
“没有。”他回答地迅速又坚决,“我没有。”
只是那一份慌乱,没有藏住。
她没有提到那个词语 ,他也没有在第一时间质疑她的怀疑。
言外之意,就是他们都清楚这个东西是什么。
“你需要我给你普个法吗?”连恬拿酒精棉签的手指已经颤抖,最后她索性把棉签丢进垃圾桶,回头看着他,有些艰难地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个重量,已经可以考虑上死刑……”
“……我知道。”
“宁放。”连恬想到有次去放风筝,两人被误会那次,“这次,也是误会是不是。”
“不是。”他摇了摇头。
沉默了很久。
窗外的雨已经从小变大,雷鸣大作。
“去戒吧。”连恬心里斗争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定地说道,“我陪你一起。”
“来不及了。”他的目光里有期待,也有绝望,最后,他只是轻轻地抱了抱她,“忘掉我吧。”
“说到底,我这个人,根本不值得成为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