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与春同坐

11、百分之十

　　“咯咯咯”天蒙蒙亮，勤劳的公鸡已经开始劳作，它们把还在睡梦中的人喊醒，一直在梁谦的窗户前徘徊，直到打开窗户丢了一只鞋出去它才安静下来。

　　充足的睡眠让梁谦伸了个懒腰，整个人意识开始回笼，看了今天天气不错，心中猛然想起一个神秘的计划。

　　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开始行动，梁谦来到了村后面的小山丘上，哪里长着几棵两人抱不完的柳树，粗壮的枝干有些慵懒的躺在那里，将自己的发丝垂在地上让春风替她梳妆，上面层层叠叠遮住了阳光，和它并肩站起来，可以看到村子里的盛况，若是晚上来这里定然是一副绝美的山水画。

　　他享受着吹过来的风，温暖的带着潮湿，在山丘下面有一条小溪，水很清澈，一路蜿蜒盘旋在村子周围。

　　只是偷了一会的懒，他没忘记自己跑这里来干什么的，用手将两棵树中间的吊床上的枯叶捡干净，又给它用刷子刷了一遍，一个人从早上忙到正午才算弄的七七八八，等明天就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再也恢复不了了。

　　中午抽空回去吃了个午饭，在傍晚的时候终于累瘫在吊床上了，他躺了好一会，拿出兜里偷过来的腊，抹在了吊床两边的拉链上，瞬间顺滑了很多，做完这一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桌子上摆满了他们爱吃的菜，刚伸出去的手被筷子打回，忍着饥饿把手洗了个干净才吃上美味的饭菜。

　　消失了一整天，沈洛问他干什么去了，他只是低头扒着饭，第二天梁谦就把他带到了秘密基地，沈洛看着和以前一样的地方，眼里的疲惫散去了大半。

　　“你昨天一天就在这里吗？”

　　他走过去做到吊床上，用脚轻轻推动，耳边传来了风声，梁谦靠在柳树旁，说：“当然。”

　　“很久都没来，都要忘记了。”

　　沈洛躺了进去，摇摇晃晃的让他有些放松，里边充斥着皂角的香味，慢慢的让他失去了意识。

　　微弱的月光临摹出乡村的恬静，不同于灯红酒绿的城市街道，这里让时间都慢了下来，沈洛梦到了很远的地方，绕了一圈又回了这里，梁谦靠在树下游戏里的厮杀声不断，手机里堆满了垃圾短信，让人看了眼花缭乱，正要下线时一条vx弹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点了进去，本以为是群聊，仔细一看是安郁发来的。

　　他只问了一句“在嘛？”沈洛不知道怎么说，只给他回了个“嗯”。

　　发完后伸了个懒腰就把梁谦喊上回了家，那条小路很窄，乌漆漆的一片，他们只能借助手机的微弱灯光才能看清脚下的路，突然沈洛大叫了一声，一把攥住了梁谦的手臂，拿手机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说：“哪儿，哪儿，有东西。”

　　“什么东西？”

　　梁谦立马警觉起来，四下观察着。

　　“就…就在前面，好像是条蛇，我不知道。”

　　沈洛吓得话也说不利索了，面目狰狞的躲在梁谦后面，梁谦听他这么一说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大着胆子向前走去，沈洛觉得他慢慢移动，拉着他的手更紧了。

　　“我不去，我不去。”

　　梁谦想把他的胳膊甩掉，但他力气有些大，甩了几次都没成功，只能低声安慰他：“行，你不去，那你在这呆着，放手让我去，不然咱们俩也不能在这儿一直站到天明是吧？”

　　沈洛这才松了力气，他紧紧的瑟缩在一起，一动不敢动，目光紧紧跟着梁谦，梁谦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慢慢蹲下了身子，距离越近看的越真切，直到完全蹲下来才看清楚他的面貌，那只是一根粗点的电线，他拿了起来带到沈洛面前，沈洛一看他拿了起来立马后退了好几步，咽了咽口水。

　　“你……干什么？”

　　说话间又退了几步，梁谦突然甩到他的面前，沈洛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臂呼到了一边，梁谦手上的东西也飞走了，只有手臂上火辣辣的烧感。

　　“不是你来真的，要命啊。”梁谦揉搓着手臂惊讶的看着他。

　　“谁让你吓我的，给你长个记性，”沈洛绕过他说，“走了。”

　　天气不似三伏天那样热，假期也接近了尾声，安郁早早就到了教室，两个月没见的桌椅给自己穿上了一层薄纱，安郁废了老大的劲才把它弄干净，等到沈洛来的时候两人的桌子已经焕然一新了。

　　“你们先别坐，”夏舒瑶慢慢走过来递给他们一包纸巾，“擦一下，不然脏的不行。”

　　送完纸巾她就回去专心侍弄自己的小窝，梁谦接了过来很快就把那包纸巾分发完毕，轻轻从椅子上擦过五个指头印大大方方的印在上面，沈洛看着还算干净的桌椅有模有样的擦了起来，发现像擦过了一样干净。

　　安郁说：“你就安心坐吧，我都收拾干净了。”

　　听到这话的梁谦不满道：“凭什么就给他擦，不给我擦呀，你也太双标了吧。”

　　安郁没搭他的话，沈洛得意洋洋的说：“就凭他是我的同桌，你说凭什么。”

　　“得意什么，”梁谦白了他一眼，扯过旁边的班长，说：“谁没有同桌一样？”

　　“班长，我的手好痛啊，你能帮我把椅子擦一下吗，我会很感谢你的。”

　　说完还抛了个媚眼路泽被吓了一跳，连忙应下来，生怕他还会做其他更出格的事。

　　教室又恢复了往日乱糟糟的模样，光是丢弃的试卷都有满满一垃圾桶，需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把他搬下去。

　　进入高三的他们好像一瞬间长大了，知道自己不该想以前那样庸庸碌碌，浑水摸鱼。沈洛终于愿意把手中的数学书翻开，直勾勾的盯着它，等待着他自己走到碗里。

　　门前来来往往拿着杯子的人，江望舒也是其中一员，她的目光总会偷偷溜进去，虽然只有一摞高的书本，但她总是笑盈盈的离开。

　　在她自己看来，江望舒就是一个胆小鬼，小到不敢让对方知道自己，但是她也不怕别人知道。

　　胆小鬼眼里的喜欢就是人群里远远望一眼，你不知道，但我的眼里只有你。

　　幻想过无数次的表白只存在于她的笔记本上，也曾无数次对着笔记本说出这句话，却没有勇气当着沈洛的面说出这四个字。

　　而她每次努力的学习，只是为了能和沈洛一起参加各种比赛，能够比肩而立，好像这样就心满意足了。

　　哪怕毕业之后记不起她是谁，只要说一句“我们一起参加过各种比赛”就会想起来便也足够了，至少他们是有共同回忆的。

　　高三是枯燥的乏味的，只有满天飘零的试卷和黑板上慢慢归零的倒计时，每个人都好像进入了瓶颈期，甚至这样的生活把人都逼哭了。

　　学校里给他们放了一个晚自习的假，回家好好吃一顿饭，洗一个热水澡，好好和爸爸妈妈说一些开心的事情，然后用全新的状态迎接高三。

　　沈洛自然不可能回去和沈梦吵架，只好选择跟梁谦回去，梁峥特地开车来接他们，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把两个人都聚在了一起，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份协议，把两人看愣了。

　　“高考就是一场豪赌，既然赌就要有赌注，这个赌注就是摆在你们面前的百分之十的公司股份，你们要是考的非常好，这百分之十的股份就是他的。”

　　梁谦看着桌子上的协议瞪圆了双眼，惊讶道：“老爸你真是下血本了。”

　　沈洛在此刻才知道他们是真的把自己视如己出，而不是像沈梦那样带着目的的关心，同时又很羡慕梁谦。

　　梁谦拉着沈洛的手臂十分激动，说：“快看百分之十哎，发了，发了。”

　　沈洛看着那份协议没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平淡的说：“我就不用了……”

　　梁谦一下止住了笑，看了一眼梁峥的脸色，也同样僵在了脸上，然后佯装生气的揽过他的脖子。

　　“这是什么话，从小到大，我有的你有，我没有的你还有，这还不够凸现出你在我们这个家庭里的重要吗？估摸着要是再过个几年我就要被赶出家门了，你才是他们的亲儿子。”

　　梁峥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对啊，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亲儿子，我也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我们一家人这样想的就够了。”

　　沈洛眼里亮起了微弱的光，感动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值得吗？可我毕竟不是你们亲生的。”

　　郭瑞看着他这副觉得自己什么都不配的样子，走过去将他揽进怀里，说：“这也是我最遗憾的事。”

　　“嗯…”

　　“像你这么好的男孩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就算全世界都不喜欢你，至少我们都是爱着你的，就把我们当做你的爸爸妈妈好吗？”

　　最后一句更像是悲伤的乞求，郭瑞一直温柔的抚摸着他的头顶，把沈洛头顶的头发揉的像个找到家的孩子。

　　沈洛在她怀里无声的哭着，眼泪浸透了郭瑞的衣服。

　　“妈妈。”

　　这是沈洛脑海中第一次完整的喊出这两个字，虽然面前不是生他的父母，但是是他打心底里认可的。

　　“遇到一个深爱自己的另一半很幸运，但有很爱很爱自己的“亲人”更是人生所幸。”

　　这个夜晚沈洛睡的无比安稳，没有噩梦，没有失眠，也没有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