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与春同坐

21、抉择

　　安城一中的运动会每年都是最热闹的，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场地大，也是因为学生们的积极响应，今年亦是如此，提前一个月就开始了筹办。

　　“这次老师说家长也能来，你愿意陪我回去一趟吗？”

　　沈洛耳根子很软，再加上安郁诚恳的目光他实在不忍心拒绝。

　　晚上刚下课沈洛就被拐上了车，迎面而来的不是燥热的皮革味儿，而是冷冷的花香，不是喷的香水而是真真切切从花朵里散出来的香，安郁看着沈洛惊讶的目光，没有解释，只是让他系好安全带。

　　一路上沈洛的心扑通扑通的，没有闲暇片刻，直到街边的绿化变得茂密，烟火气渐渐褪去，突然一只纯白色的萨摩耶停在了车前，呆呆地望着他，舌头耷拉着大口喘着气，安郁拍拍他的肩膀说：“还好吗？”

　　沈洛这才反应过来车子已经停了，那眼前的萨摩耶是谁家的，他很喜欢宠物。

　　“还好。”

　　沈洛和他贴的很近，说话的声音也减弱了些许，安郁下车帮他打开车门，一只脚刚踏下去，那只萨摩耶已经将双手放在了他的腿上，给他的裤子留下了见面礼。

　　“落汤鸡，过来，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车子将灯光挡了个边遍，安郁直接把它抱到一边，刚放下趁着光暗就被落汤鸡挣脱了，尾巴摇的跟个拨浪鼓一样的冲向沈洛，一直在沈洛的脚边打转，在沈洛的两腿间穿梭，安郁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落汤鸡太累了，拉着沈洛的裤脚就进了屋。

　　屋内亮堂了不少，可人到不知去了哪里，不一会儿一楼厨房响起了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还有些许的数落声，沈洛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局促的站在一旁，安郁看他这么紧张，于是便和他解释道：“不用这么紧张，我爸妈人很好的，只不过我妈不太会做饭，所以都是我爸下厨，今天听说你要来，特地让阿姨提前走了。”

　　“对啊，”安衍揉捏着太阳穴从楼梯上下来，像是刚工作完，双眼有些红血丝。

　　“哥。”

　　“爸妈人呢”

　　安郁指了指咣当咣当的厨房，安衍笑着说：“果不其然，你陪着他，我去看看。”

　　果然安衍一进去没一会儿声音就渐渐平息了，一人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前后出来，桌子上面摆着韩涵今天插了一天的花，错落有致，放在众人面前赏心悦目。

　　“过来坐吧。”

　　韩涵上前拉过他的手，沈洛浑身一颤下意识的看向安郁，安郁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目光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坐下来，安铭宇倒是没有这么热情，上下打量着他，随后才落座。

　　“爸妈，我们学校运动会你们去吗？”

　　“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搞起这些了？”安铭宇看向安衍道。

　　“这不是想让你们去开开眼吗？”安郁说。

　　“开什么眼，”安铭宇不悦道，“我这些天陪我老婆什么没看过，就是一群小年轻在一起比热血，想当年放眼整个安城有几个能跟我比的，我……”

　　“好了，没人愿意听你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说过好几遍了，还没够呢？”

　　一到这种情况下安铭宇就收不住，好在韩涵及时打断了他，才没让他继续说下去。

　　“当然没够啊，当年你不也是看我热血当头才喜欢上我的吗？”

　　安铭宇一脸炫耀的看向她，傲娇的抬起下巴，韩涵孩子一般的羞涩了一下，娇俏的嘟了一下嘴，说：“怎么，还不是你先追的我。”

　　“是是是，”安铭宇夹了一块韩涵最喜欢的鱼，这才免除一难。

　　两人注意到沈洛总是看向他们，然后二人停止打闹，盛了一碗豆腐汤给他，说：“小洛，你家是哪里的？”

　　沈洛有些难以启齿，安郁插了过来说：“妈，他的家是一个叫水镇的地方，一听就是水清人秀的地方，你看他还看不出来吗？”

　　“对。”

　　沈洛红着脸心脏扑通扑通的生怕韩涵会继续逼问他关于家庭的事情，手心的汗不停的钻出头，在他的手掌上发着光。

　　“你尝尝这个汤，可是煲了好长时间的呢。”

　　沈洛看着碗里的豆腐和飘着的葱花，心头皱了一下，很快被抚平，点点头，端起碗尝了一口，说，“很香，谢谢阿姨。”

　　“哎呦，小洛你也真是太可爱了，怪不得我们家阿佑整天不着家，”韩涵笑道，“这些天他总是不回家，也不跟我们说，我还以为他在外面出什么事了，原来是和你在一起，交了这么可爱的朋友，怪不得不想回家呢。”

　　“……”

　　“阿佑住在你那里给你添麻烦了吧，要是他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来替你收拾他。”

　　“没有的阿姨，他也帮了我很多，没有欺负我，他很好，对我也很好。”

　　沈洛这些话在心里酝酿了很久，排练过很多次，当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不敢看他，安郁侧着脸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唇勾起了嘴角，眼神像锁定了猎物一般，视线就像一条锁链勾在他身上。

　　安郁期间一直看向他，吃饭看他，不吃饭看他，说话看他，不说话还是看他，愣是再蠢的人都会瞧出一些端倪，终于在安郁帮沈洛擦完嘴角后，皱起了眉头，硬是人到饭后，才将他喊到书房。

　　关上门，安静到落针可闻，安铭宇严肃的看向他，不多时才开口道：“这么多天都不回来，这次突然回来不是单纯为了学校举办的活动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还需要瞒吗，你就差把话写脑门儿上了。”

　　安郁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爸，既然你猜到了，那我就不遮遮掩掩得了，我喜欢他。”

　　“你什么他？”安铭宇瞪圆了眼睛，眼角的皱纹都抚平了，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他一遍。

　　“我喜欢他。”安郁十分迅速且坚定的说出这句话。

　　“大惊失色，脚步都有些虚浮的走到她的面前，再一次确认道：“你再说一遍？”

　　“我喜欢他，就像你和我妈一样喜欢。”

　　安郁知道他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所以他可以说很多遍，“这是谁也无法改变无法控制的事实。”

　　“你……”

　　安铭宇瘫坐在椅子上，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喃喃道：“原来是这种感觉，唉。”

　　两人僵持了好长时间，安铭宇想了很多劝他的话，可是在看到安郁那张稚嫩的脸时，双眼不自觉的移向了他的手腕，那镯子还在他手上戴着，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你出去吧。”

　　两人在安铭宇的强烈要求下，分开睡，安郁躺在床上，看着月光下发光的镯子眼前出现了沈洛的脸，他原本很瘦，现在被安郁养的慢慢有了一点肉。

　　安铭宇躺在床上，从书房出来之后就耷拉着脸，没有一个笑脸，连刚才分房的时候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韩涵从卫生间出来，握住了他的手，说：“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闷闷不乐的，憋在心里会不舒服的，说出来吧。”

　　“这，要我怎么说…”

　　看到他这副扭捏的样子，韩涵也猜出了，说：“是在想阿佑的事吧？”

　　“你…你都知道？”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韩涵点点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他怀里，说：“知道，从他们进门的时候就看出不对了，吃饭的时候猜出了七八分。”

　　“那你……”

　　“想问我怎么想的？”韩涵猜出了他的心思，感觉身旁的人点头，她想了很多说：“我一开始也是和你一样，可当阿佑进门后，眼底的是我没见过的清明，就想通了，他既然喜欢，我不会逼他去做选择，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是男是女有什么分别。”

　　“我知道这种情况不被家人认可会有什么结果，我只是不想让他变成那样。”

　　安铭宇懊悔的沉着头，脑子里满是当年那件令他懊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