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与春同坐

64、义诊3

　　新的一周，村里的孩子都去镇上上学，一下冷清了不少，这天刚蒙蒙亮，各家里的鸡就开始打鸣，吵得安衍辗转难眠，从窗户看去，路上已经有人走过，拿起手机才刚刚五点过十分。

　　外面的鸡鸣起起伏伏，刚闭上眼睛就有鸡打鸣，一睁眼就安静下来，像是和他杠上了一样。

　　索性就不睡了，他沿着地边儿走，地里佝偻着背的人不少，都在埋头苦干。

　　“大眼医生，怎么起这么早？”

　　是上次村口叫安衍大眼的人，她晒得黝黑，在地里忙活，就算看见了熟悉的人说话也能不耽误她干活。

　　“你好，我睡不着了出来走走。”

　　女人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年轻人是不是都爱熬夜，这一熬夜就睡不着。”

　　安衍不好意思说他是被鸡吵得睡不着，于是只能跟着她笑两下意思意思。

　　“对。”

　　安衍走了很远，这地就像天空一样，一眼望不到边儿，回来时村长家已经做好了饭，这次少了两个孩子，但菜量还是一如既往的多。

　　“安医生，这村里的卫生所你还没去过呢，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

　　安衍知道来这里的正事是什么，就是尽可能的把全村的人都检查一遍，这不是个小工程。

　　村里的人如果你让他们每天什么都不干，就等着检查，一定行不通，只能让他们在干完自己的事情之后，抽空到卫生所。

　　“好。”

　　村里的卫生所不大，只有一间药室和三个房间，每个房间摆了三张床，想站起来活动身体都紧张，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人操持，是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头发比一院的院长多，却不及他黑。

　　“医老头儿，这是安城一院来的医生，也是这次义诊的医生。”

　　被称为医老头的人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村长替他解释：“安医生，你别见怪，这是因为以往来的医生都是看起来有经验的人，而且待不到半个月就走了，所以我们村里的人都不大待见。”

　　安衍看着他诚惶诚恐的样子，笑道：“我明白。”

　　“我能随便看看吗？”

　　医老头儿头也没抬只摆摆手让安衍自己去看，别来烦他。

　　这里的药很齐全，普通的小灾小病都能治，但要是遇到棘手的病就要送到镇上去了。

　　只用了五分钟安衍就逛完了整个卫生所，坐在一旁等着人来，直到晚上要关门了也没有人来。

　　见安衍这么失望，医老头儿冷不丁的在他背后插了一嘴：“怎么，你希望有人生病？”

　　安衍站起来，说：“当然不希望，我只是想帮他们做检查，这就是我来这儿的目的。”

　　医老头儿没有继续说下去，浓粗的眉毛皱成一团，匆匆将他赶走，“走吧走吧，要关门了。”

　　安衍兴致缺缺的走在回去的路上，连晚饭也没吃。

　　很快一个礼拜过去了，镇上的孩子成群结伴的回来，安衍检查的人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整个村子里的人没有成千也有上百，照这个趋势，半年也不一定能查得完。

　　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秒就有人悄咪咪的进来，安衍以为是村民，抬头才发现是庞圆，见到她时又飘来一股香味，安衍没在意，她刚回来身上的校服还没来得及换掉。

　　安衍挑眉道：“庞圆小朋友，怎么了？”

　　听到这个称呼，庞圆的脸红了一圈，她拿出藏在身后的东西，那是一个被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烤红薯，还不停的冒着热气。

　　安衍惊讶道：“这是送给我的吗？”

　　两人在诊所里坐了一下午只见到两个人，还是冲着看热闹来的。

　　一直到晚上安衍才离开凳子，出来后才发觉地上的颜色变重了，天空飘着又细又密的雨。

　　医老头儿今天离开得早，安衍翻遍了诊所只找到一把雨伞，于是他先将人送回去，然后回到房间才发现半边身子已经淋透了。

　　这场雨没有停的趋势，就这样一直下，一直下，直到雨里冲进来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伞，但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一跑进来就气喘吁吁的趴在桌子上，安衍见此赶忙将他扶起来，竟然是上次来接他的光头。

　　“安医生，你帮帮我，我们家圆圆不见了，她经常来找你，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我今天没见到她。”安衍如实告诉他说。

　　光头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安衍拿起伞准备和他一起去找，这雨下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安衍摸索着来到一片空地，大声喊出她的名字，只有回声在游荡，就当他转身离开时，听到了一丝微弱的声音，安衍立刻循着声音找过去。

　　那是一个非常大的坑，看起来挺深的，里面蓄积的雨水已经漫过了脚踝，应该是村里人挖的，旁边种着好多的树，安衍趴在洞口看到了贴在洞壁上的庞圆，四周因为下雨变得湿滑，根本没办法爬上来，安衍平复好她的情绪，转头就去找绳子，听不到声音的庞圆哭的更厉害了。

　　光头把绳子绑在树上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庞圆紧紧抱住光头，声音盖过了雨声，光头把绳子绑在她的腰上，让安衍在上面拉，他在下面托着。

　　上来后庞圆害怕的低着头，害怕得到训斥，光头看着他被石子划伤的双手，心里很不是滋味，说：“安医生，谢谢你，要不是你也不能这么快找到她，真的谢谢。”

　　安衍用毛巾擦着头发，毫不在意的说：“没事，回去之后喝点姜茶暖暖。”

　　光头答应后仍然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不像他，安衍疑惑的看着他说：“还有什么事吗？”

　　光头紧张的向他鞠了一躬，安衍僵在原地，良久才把他扶起。

　　“安医生，我想和你道个歉，因为一开始我以为你和以前那些人都一样，所以就在背地里说了很多对你不好的话，但现在我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我相信你是真心做这件事的，虽然我不知道这种义诊有什么用，就算查出病了，我们没有钱也只有等死，只不过能死的明白点。”

　　安衍没有怪他，轻轻一笑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光头见他这么大度，感觉更加羞愧难当，领着庞圆就离开了。

　　这场雨持续了整整三天，整个村子都焕然一新，陆陆续续的诊所里人多了，除下老人和小孩，其他人都没什么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