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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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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还没放学,第三节课一下课,陈舒望和宋明月就收拾好书包。
两人离开教室时,宋漾和许茵因羡慕不已,如果事先知道,是在放学前去医院,她们肯定会说一起去。
陈舒望和宋明月两人原本以为是打车去,万万没想到会是唐华强亲自开车。
一路上,车内氛围难以言喻,有些诡异。
副驾驶空着,两人在后排端坐着,一言不发。
她们想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当个透明人,但唐华强一直找话题和她们闲聊。
比如,家里都是做什么的。
比如,平时放学都怎么回家。
再比如,周末都在干什么。
没有办法做到不理睬,两人只好强颜欢笑,硬着头皮聊下去。
好在车程不远,三公里的距离。
十分钟后,车停在中南医院的室外停车场。
中南医院,全国数一数二,也是南城最好的医院,每天从全国各地前来看病的人数不胜数。陈舒望小时候生病来过几次,对这里算不上陌生。
······
陈舒望和宋明月跟在唐华强身后走走转转坐上电梯,来到病房。
是个单人间,干净整洁,静谧无声,消毒水味闻着没有走廊那么浓烈。
见到唐华强,程母笑着起身迎去,“唐老师来了。”
唐华强点头打招呼:“程颂妈妈。”
陈舒望和宋明月跟着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那个人。
程颂穿着病服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没有了平日的意气风发、桀骜不驯。
他手上还输着液,左腿支在被子外,打着厚厚的石膏。
这副模样,莫名惨兮兮的。
“唐老师。”见班主任来,程颂试图用另只没插针的手撑在床上,想要蹭起来。
程母见状急忙制止他,又转动床边的摇把,将床摇起来,让他半倚在床上。
看到陈舒望和宋明月,程颂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程颂身体那些都没什么大事吧?”唐华强站在病床旁,手撑在床边的栏杆上。
“还好。”程颂说话有些气虚。
“就是腿骨折了,其他医生说没什么问题,还要住一段时间的院。”程母补充道。
唐华强颔首,“那就好,快点好起来回学校。”
陈舒望和宋明月两人与程颂不熟,在学校除了让他交作业或者代老师传话之外,基本不会和他有说话的机会。
两人干愣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一言不发,努力降低存在感,就和在车上一样。
唐华强和程母聊了半晌,随后向她介绍身后的两个人。
“这是程颂的小组同学,宋明月和陈舒望。”
突然被叫到名字,两人接连打招呼:“阿姨好。”
程母一笑:“谢谢你们来看程颂。”
紧接着,程母又看向宋明月,“你就是那天打电话的女孩子吧。”
她听出了声音。
宋明月礼貌微笑回应:“对,阿姨。”
她下意识看向程颂,没想到对方也在看她,对视一秒后,宋明月立刻移开目光。
打电话的那天,程颂在做一个ct检查。
做完后,程母告诉他,有人和他打了电话,叫宋明月。
后来,思索再三,他还是没有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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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病房内听唐华强他们聊天,陈舒望听得百无聊赖,直打哈欠。
她垂眸看了眼腕表,离放学还有十分钟。
就在她想借上厕所的理由出去透透气时,护士正好推着医疗推车进入病房。
唐华强拍腿起身:“那我们就先走了,程颂好好休息,早点康复。”
程颂礼貌回应:“谢谢唐老师。”
眼下程颂乖巧道谢的模样和他在学校那股桀骜劲儿简直判若两人。
陈舒望和宋明月心知肚明,对视了一眼,没说话。
离开病房后,唐华强打算送她们回家。
两人不约而同拒绝,准备出去坐地铁。
车开进医院的时候,陈舒望和宋明月看到门口有个地铁站。
但唐华强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们自己回家的要求。
他带出校的学生,必须安全把她们送到家。
见唐华强态度强硬,两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
三人坐电梯下楼后,唐华强让她们在停车场等他,他先去上个厕所。
陈舒望和宋明月穿过医院大厅去到停车场,还没走到,陈舒望瞟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他和一个医生站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个医生朝他鞠了一躬,随后他上了一辆高级的黑色轿车。
隔着一段距离,车从陈舒望身旁驶过。
她想透过车窗看一看,确认一下,奈何车窗膜一片漆黑,从外面看,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了?”见陈舒望出神地盯着一辆车,宋明月好奇道。
陈舒望收回视线,平淡道:“没事,应该是看错了。”
刚刚那个老人,好像是哥哥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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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没过几周就到期中考试。
由于网吧一事,陈舒望最近一段时间学习都较为认真。加上有宋明月的辅导,她最后成功进入了年级前一百,顺利渡过一劫。
期中后,缺课一个多月的程颂也复学了。
不知为何,腿是好了,但他的脸上又有了新的伤口。
复学后的程颂有些不一样了,性格和蔼不少,话也变多。
不用再催促交作业,他就会主动交。
除此之外,他还和小组关系近了些,不再冷着张脸,小组讨论的时候,也会时不时地说几句话,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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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一过,春去夏来。
夏天的风,永远燥热。夏天的蝉鸣,永远聒噪。
六月,骄阳似火,高考季。
教室吊扇转个不停,却丝毫没有起到散热作用,空气异常闷热,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讲台上,唐华强念咒般的英语说得喋喋不休。
台下同学昏昏欲睡,后排趴倒一片。
下课铃终于响起,将一大片即将昏睡过去的同学解救出来。
天气太热,陈舒望将头发挽起,这样还不够,她用粉色小花发夹将刘海撇在了脑后,光洁饱满的额头露出来,也丝毫没减少这股炙热。
这个天气,就算是坐在位子上什么也不做,都有股燥热感。
陈舒望拿起上节课课间买的冰水,贴在脸上。
凉意瞬间袭来,让她有些活过来的感觉。
“你哥后天高考吧?”宋明月在一旁说道。
陈舒望点头:“对。”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有些紧张。
历经大半年,陈舒望已经学会了如何隐藏情绪。
从一开始在林澈面前的惊慌失措,到现在的镇定自若,她已经能够做到心无旁骛地与林澈聊天。
她把这份感情,藏在了心底,藏在了无人知晓的地方。
“那你放假打算干什么啊?”宋明月问道,“要不要出来玩?!”
高考要占用初中部教室,从今天起,全校学生放假三天。
陈舒望叹了口气,一脸惆怅:“我要练琴,还要上英语课。”
进入初一下学期后,沈淑琴专门给她报了个班,上托福。
听到陈舒望的回答,宋明月一脸可惜:“还说请你吃冰。”
说着,宋明月拍了拍陈舒望的肩,语重心长道:“加油,未来的大提琴家。”
陈舒望抿嘴摇头,“远着呢。”
她都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静默了会儿,陈舒望挑眉,“你说的是在哪里吃冰?”
宋明月收拾着笔袋,“我家楼下开了家绵绵冰,看着还不错。”
上周路过时,她就想叫上陈舒望一起去试一试。
陈舒望沉吟半晌,思索再三后,她还是没能抵挡绵绵冰的诱惑。
“那我们大后天去吃吧!”
只有大后天,是没有被大提琴和英语占据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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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天。
陈舒望起了个大早,今天陈斯民有事不能送她去于媛老师家里练琴,她只能自己打车过去。
练完一个上午,在于媛老师家里吃完午饭,陈舒望又背着琴,打车回到顺乙街附近,去上托福课。
夏日炎炎,女孩扎着高马尾,发夹将刘海撇在脑后,额头莹白光洁,显得一张脸更加稚嫩。她穿的是一条白色长裙,黑色大提琴箱包单背在身后,身姿袅袅娜娜。
就算是撑着伞,没被衣服遮住的肌肤在烈日下还是有种灼烧的感觉,与琴包紧贴着的肌肤明显感觉到汗漉漉的。
下出租车后,陈舒望没有直接去托福机构,而是拐入街道进了一家店铺。
店铺不大,牌匾陈旧,五个大字,“叁叁杂货铺”。
推开透明软胶进入,门顶处的风铃随之响动,悦耳动听。
老板听到动静,从门边的结账台抬起头,见到是熟人后,爽朗一笑:“小望来了。”
陈舒望笑着打招呼:“徐叔叔。”
“要买什么还是自己随便看啊。”
“好。”
陈舒望是这家店的常客。
从小学一年级起,不管是学习文具,还是送人的礼物,她都是在这家店买的。
老板为人亲和,经营这家店十多年,来光顾的大部分都是学生。物价一直在上涨,可他卖的商品价格却从未涨过。
也许是因为这是他自己的房子,不用出房租钱。也许是因为他本就不缺钱,只是寻件事情做。毕竟能在这个区域有房产的人,家庭背景都不容小觑。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小的店铺里,除了勉强能够行走的道路,任何一个空间都被利用起来。置物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脚边也堆满了小孩儿骑的玩具车等等。
再三斟酌后,陈舒望站在玻璃柜前陷入沉思。
送玩偶摆件的话,可能会有点幼稚,送笔记本的话,又过于简单。
那就...
“这次买什么呀?”老板走过来。
“徐叔叔,你帮我把这支笔拿出来一下吧。”陈舒望指着玻璃柜里摆放的一支黑色钢笔。
除了笔尖、笔夹是银色外,其余部分都是黑色。
老板绕进玻璃柜内侧,打开柜子,连盒带笔将其拿出。
握着质感很好,陈舒望蘸墨水试写了一下,非常顺滑。
她盖住笔盖,清甜开口:“这支多少钱呀?”
玻璃柜里其他的钢笔下方都标着价格,唯独这支没有。
老板笑了下。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眼睛是真的毒。玻璃柜里的钢笔那么多,她一眼就看中了最好,也是最贵的一支。
考虑到来逛杂货铺的都是学生,老板卖的东西基本都是平价,在学生的消费能力内。
他喜欢收藏钢笔。
某次去看望在国外安家的女儿时,一起逛商场买了一支。
回国后,家里儿子又送了他一支一模一样的。
老板把儿子送的那支留下了,在国外买的那支就放到了店里。
没有要卖掉的想法,好几次有人问,他都说这支不卖。
但陈舒望这孩子,他很喜欢,来他这儿买东西,也有五六年。
老板笑道:“你买来自己用吗?”
陈舒望摇头,脸上挂着笑:“送给哥哥。”
徐老板“噢”了声,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来他这儿买了多少送给他哥哥的东西了。
“多少钱呀?”陈舒望笑容甜美。
“就给四十五吧。”
陈舒望吃惊:“这么便宜吗?!”
不论是质感还是写字的手感,这支钢笔都有种价格不菲的感觉,估摸着也要三四百。
“徐叔叔,你不要故意少收噢。”她认真道。
每次来这里买东西,老板总会算得很便宜,每次陈舒望都怕徐叔叔会亏本。
老板朗朗一笑:“不会。”
两人走到结账台,老板把笔包装起来,放进礼品袋里。
陈舒望从钱包里摸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放在收银台桌面上。
她提起礼品袋,撂下一句话就径直走出门,“徐叔叔不用找啦!我还有课先走了。”
她知道这支钢笔,绝对不止四十五。
老板垂眸,看着那张一百元的钞票,良久,嘴角扯出一抹笑。
陈舒望不知道,这支笔价值四位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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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和室外仿若是两个世界,一进教室,空调房的凉爽感让陈舒望又有活过来的感觉。
她坐在靠墙的一侧,把大提琴箱包小心地倚在墙边后,没歇多久就开始上课。
陈舒望迟迟没有平静下来,心里有股燥热。
教室前方,外教正在滔滔不绝地输出英文,可她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英语资料摆在桌上,她一个单词都看不进去。
盯着资料上“frost”这个单词发愣了半晌,陈舒望从礼品袋里拿出小贺卡。
握着笔认真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写得简单点。
【哥哥高考加油!你永远是最棒的!
陈舒望
201x.6.6】
见卡片上空空荡荡,她又在空白处加了一个笑脸。
待墨水干了之后,她合上卡片,放进礼品袋里,开始认真听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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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英语课下课。
陈舒望抄下白板上的最后一个单词,盖好笔盖,收拾好东西,背着大提琴起身离开。
上英语课的地方离家很近,走路五六分钟的距离,她打算走路回家。
来到室外,一股热浪袭来,原本冰凉的肌肤开始有种灼烧的感觉。
陈舒望撑着遮阳伞,顺着街道,缓缓朝家的方向走去。
顺乙街附近有所高中,今天高考试座,这一路碰到的学生很多,一波接一波。
离家越来越近,陈舒望开始思忖,这个时候哥哥会不会不在家。
如果不在的话...
她垂头看了眼手中的礼品袋。
那今天就不能拿给哥哥了。
进入街道,行道树高大,枝叶繁茂,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形成斑驳光影。
树荫下几乎晒不到太阳,背着琴又提着东西,打伞不是很方便,陈舒望把伞收起,拿在手里。
就在这时,有人倏地拍了一下她的右肩,她转过头,不见人,又蓦地转头看向左侧。
少年五官精致,脸上挂着笑,眸中有深不见底的笑意。
她一怔,心跳空了拍。
“刚下课吗?”
林澈穿着的黑色短袖,衬得他皮肤更白。他站的这个角度,刚好裹着一层光。
干净、柔和的气息,惬意万分,让人移不开眼。
陈舒望莫名咽了咽口水,攥紧手中的礼品袋,语气僵硬:“对,刚下课。”
耳根开始发热,脸也有些烫,她想,她的脸可能变红了。
还好这是在夏天,若被问起,她可以说是被热红的。
好在,林澈没有问。
“哥哥呢?”
林澈朝她示意手中的准考证,“刚试完座。”
“叮——”的一下,陈舒望想起手中的礼物。
她呼了口气,平复好紧张的情绪后,递过手上的礼品袋,清甜道:“送给哥哥的高考礼物。”
林澈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他弯起唇角接过礼品袋,又摸了摸陈舒望的头。
“怎么老爱送我东西啊。”
从小到大,他都收到多少陈舒望送的礼物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每一个能送礼物的节日,陈舒望都会变着花样送。
“谢谢小舒望。”
陈舒望笑着没说话,内心却是震如擂鼓。
他...叫她小舒望...
前两天吃饭的时候,听妈妈说,哥哥不出国了,打算留在国内读大学。
她想问问,思索片刻,还是打算等哥哥考完再问。
静默半晌,陈舒望换了个话题:“哥哥你紧张吗?”
林澈摇头,语气懒散:“不紧张。”
他试完座出来,还和周翌晨去台球室待了一会儿。
不知不觉,走到家门口,两人相对而站。
陈舒望微仰着头,盯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少年。
她觉得,哥哥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但又说不出来。
阳光从枝叶的缝隙里洒落下来,正好落在两人的身体上。
林澈单手插兜,扬下巴示意:“回去吧。”
陈舒望舔唇,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那...哥哥高考加油!金榜题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