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31、第 31 章

　　31

　　盛夏九月，陈舒望升入初二，林澈于上月中旬飞往北城上大学。

　　自从知道林澈离开南城的日期后，陈舒望每天都数着指头过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书桌日历上，被红笔圈住的那个数字越来越近，她心里的无底洞也越来越大。她无法描述这种感觉，明明不是生离死别，却弄得好像以后都无法见面了一样。

　　她不想让哥哥走，不想让哥哥离开南城。

　　但最终，还是到了离别的这一天。

　　陈舒望随沈淑琴和任怀因一起去机场送机。

　　机场人来人往，广播催促登机，一行人站在登机口。

　　林澈依次与前来送行的人拥抱告别，先是沈淑琴，再是他的母亲。

　　他不喜欢这种分别的场合，只是出去读个书，又不是不回来。况且，他也不是小孩子，能够照顾好自己。原本打算一个人来机场，任怀因不放心，非得送他。

　　林澈缓缓拍了拍母亲的后背，松开。

　　任怀因眼眶湿了，语重心长叮嘱：“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再忙也不能忘记吃饭。”她看了眼腕上的石英表盘：“你爸应该快到了。”

　　半小时前，林庆怀告诉她会议结束，出发来机场。

　　林澈唇角弧度很浅，不在意，“没事。”

　　知道母亲是怕自己责怪父亲没来送他。其实他根本不在意，来不来，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也习惯了。

　　最后，轮到陈舒望，他这个可爱又招人喜欢的妹妹。

　　两人相对而站，陈舒望微仰头，杏眼黑亮。她攥紧拳头，一颗心拧得死死。她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会哭。她不想让哥哥担心自己。

　　可是，她又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林澈注意到她眸中朦胧的雾气，弯起唇角，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算作安抚，“不懂的题，可以发消息问我，不要生病，多吃饭，长高些。哥哥走了。”

　　说完这句话，林澈道别，提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陈舒望不自觉咬住下唇，似是在压抑心中的酸楚，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林澈远去的背影。

　　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

　　她在心里回复刚刚林澈的话。

　　哥哥再见。

　　任怀因注视着林澈离去的背影，孤傲又伶俜。

　　她欣慰，林澈长大了啊。

　　林庆怀最终还是没能送林澈一程。他匆匆赶来时，林澈正好进安检口没多久。

　　他还是错过了。

　　······

　　回家的路上，陈舒望偷偷掉了眼泪。生怕被发现，为了控制泪意，她不惜用食指指甲使劲掐着虎口，就连指甲陷进肉里，留下很深很红的痕迹，她也不以为意。

　　到家后，陈舒望和沈淑琴打了声招呼，匆匆上楼，把自己关在房间。

　　关上门的那个瞬间，眼泪夺眶而出，她屈腿靠在床边开始失声痛哭。

　　离别的痛感，总是后知后觉。

　　旺旺跟在她脚后进入房间，见小主人哭得厉害，它很担心，着急地在一旁转圈摆尾。

　　她的脸上除了泪水，突然有湿凉的感觉。

　　从膝盖中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她发现，那是旺旺在用鼻子蹭她的脸。

　　见旺旺一副担忧的表情，她崩不住情绪，双臂环住旺旺的脑袋，继续痛哭流涕。

　　她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怕她的这场暗恋，才开始，就结束吗。

　　-

　　九月的天气依旧沉闷、燥热，太阳炙烤着地面。

　　离开学已过去三周。

　　结束一个暑假回到校园，身边的人都在变化，有的同学剪了短发，有的同学剪了刘海，有的同学瘦了，有的同学胖了，不过依旧是熟悉的模样。

　　大家都在成长，肉眼可见，一部分男生与上学期相比，高了大半截。女生亦是，就连陈舒望也长高了三厘米，现在一五八。

　　这个学期一如既往，好像没什么不同。

　　上课不爱听课的、认真读书的、爱打瞌睡的、经常被老师点名的，也依旧是那几个同学。

　　陈舒望的课余时间，大部分被大提琴填满。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放学路上多了宋明月的弟弟，宋清越。

　　宋清越暑假小考，升的七中，和他姐宋明月一个学校。宋明月的父亲宋烨，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贪玩，怕他放学到处逗留，让宋明月带着他一起回家。

　　陈舒望倒是不介意，她甚至觉得，宋清越这个人挺有趣，每次放学回家路上，都能免费欣赏一出“姐弟大战”，看宋明月和宋清越两人之间火花四溅。

　　宋清越常常把宋明月气得够呛，她就在一旁煽风点火，幸灾乐祸。

　　还有就是，她偶尔会和林澈联系，但几乎都是她主动发短信。极少数时候，她也会收到林澈的短信，但一般是问，考试成绩怎么样，最近学习上有没有碰到难题，有不会的可以问他。

　　要是父母一直追问她的学习情况，说实话，她可能说不了几句，便会用撒娇搪塞过去。但林澈不一样，他是例外。从小到现在，她学习的很大一部分动力，是来自林澈的督促。

　　只要看到短信栏有哥哥的提示，她就会高兴半天，丝毫不介意聊的全是与学习相关的内容。她觉得，隔着十万八千里，只要能与哥哥保持联系就好。

　　-

　　下午第二节课课间，眼保健操时间。

　　初二五班教室内，原本应该安安静静做眼保健操，由于班主任都去阶梯教室开年级大会，没人监督，现在闹嚷嚷如菜市。

　　陈舒望在座位上奋笔疾书，写回家作业。

　　“舒望！”见她没听见，宋漾又叫了一声：“陈舒望！”

　　听到声音，陈舒望停下手中的笔，闻声望去。

　　宋漾站在她的身后，朝她挑了挑眉，笑嘻嘻说道：“放学去附近的游戏厅玩吗？！”

　　陈舒望愣了下，抿嘴思索。

　　游戏厅啊....暑假和宋明月去了商场的电玩城后，她觉得还挺有意思的，但是....

　　宋漾见她犹豫不决，又说道：“宋明月都说了她要去！你去嘛！”

　　听到宋明月要去，陈舒望没再犹豫，开口答应。

　　-

　　游戏厅在出学校正门，往右走的一条巷子里，越往里走，人就越少，显得有些寂寥空落，游戏厅旁，是一家台球室。

　　路过时，陈舒望匆匆往里瞥了一眼。

　　靠外的一张台球桌旁，站着三四个男生，头上顶着显眼的发色，嘴里叼着烟，手上拿着球杆，痞子感十足，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差点与其中一个人对视，陈舒望慌忙移开视线，跟上人群走进隔壁游戏厅。

　　掀开软胶门帘进入，里面烟雾缭绕，灯光昏暗，照亮室内的灯光仿若全是游戏机发出的光照色。

　　室内隔绝巷子的宁谧，只剩下吵闹声和噼里啪啦的按钮声。从外面看，店面不大，里面却异常宽阔。与暑假和宋明月去的电玩城截然不同，这里全是街机。

　　陈舒望傻愣住，心里再次刷新了她对宋漾的认知。宋漾，可真是无所不知，这种地方都能被她发现。

　　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她放学去地铁站还会路过那条巷子口，但她却从未踏进这边半步，也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居然还有游戏厅。

　　烟草味太浓，比上学期去网吧的那次还浓，有些呛，陈舒望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咳嗽了几声。

　　环顾四周，入眼望去，鱼龙混杂，每个人的脸上都写了三个字。

　　——不好惹

　　同行的人有她，宋明月，宋漾，还有宋明月的弟弟，宋清越。要不是许茵因家里有事，还会多一个人。

　　陈舒望随便一瞟，就瞟见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人，很明显是高中部的，除此之外，还有附近一所职高的学生。

　　好在他们进来前，把穿在外面的校服外套脱了，不至于太显眼。

　　该说不说，就她一个姓陈，其他三个都姓宋，搞得她好像有点多余。

　　来的路上，陈舒望还笑着开玩笑：“你们都姓宋，干脆就你们仨去吧，我回家了。”

　　宋漾哈哈大笑，揽过她的肩膀，“别呀。”

　　至于宋清越，原本宋明月没想带他，放学四人碰面后，宋明月让他先回去。

　　僵持了一会儿，宋清越眯着眼，啧啧质问：“你是不是要瞒着我出去玩？”

　　没想到宋清越一猜一个准，宋明月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否认：“...不是。”

　　宋清越一脸不信，偏不一个人回家。

　　宋漾在一旁直笑，没瞒着：“你姐要去游戏厅。”

　　宋清越听即反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

　　宋明月又瞥了他一眼：“没有为什么。”

　　就在这时，宋清越面上不怀好意地一笑，似是抓到了宋明月的把柄，装作无所谓地赖皮道：“你不让我去，我就回家告诉你爸，说宋明月自己要去游戏厅玩，丢我一个人回家。”

　　话音刚落，宋明月一巴掌拍向宋清越的肩膀，用了80%的力气，“啪”的一声，非常清脆，听在一旁陈舒望和宋漾的耳朵里，肉疼。

　　宋清越倒吸口气，抬手揉搓着发疼的部位，耳边传来宋明月的怒吼：“宋清越！我是你姐！我是不是说过不要直呼我的大名！让你叫姐！你是不会叫吗！？”

　　他姐真不会手下留情，都是实打实的拍。

　　宋明月瞪着宋清越，丝毫没有掩饰眸中的怒火。宋清越瘪嘴，可怜兮兮看向宋明月，眨了两下眼睛，开始卖惨。

　　他这副表情，搞得宋明月真欺负了他一样。就连旁观的两人看了都想说一句：宋清越演技真好，不去演戏可惜了。

　　卖惨的表情持续了一会儿，宋明月见他这可怜样，心里怒火平息不少，打算松口让他一起。

　　谁知，宋清越蓦然变脸，没心没肺笑了下，朝宋明月做了个鬼脸，嬉皮笑脸道：“宋明月宋明月宋明月宋明月，我偏要叫！宋！明！月！”

　　宋清越边说边倒退行走，察觉到宋明月瞬间阴郁下去的脸色，以及那压抑不住的怒火，在宋明月勃然大怒朝他再一次动手前，宋清越赶紧一溜烟儿跑远。

　　宋明月当即便追上去，骂骂咧咧：“宋清越！我今天逮到不打你一顿我不姓‘宋’！你给我等着！有本事你别跑！”

　　宋清越不嫌事儿大，转身倒着跑：“我是猪啊，你让我不跑我就不跑，专门等着挨你打吗？”

　　见姐弟俩开启“你追我赶”模式，陈舒望和宋漾在后面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宋明月和宋清越姐弟俩的相处模式，真的可以用“火星撞地球”来形容。

　　宋清越可能就是上天派来折磨宋明月的。

　　在宋清越出现以前，陈舒望和宋漾两人都没见过，有谁可以把脾气这么好的宋明月，气得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