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32、第 32 章

　　32

　　对比游戏厅中的其他人，他们显得过于稚嫩。

　　不过老板并未多说什么，他只管赚钱。叼着烟数了一通他们递过来的纸币，刚好一百。老板拉开抽屉，从里面捡了堆游戏币出来，放进一个塑料篮子里，递给为首的宋漾。

　　递的时候，他顺势打量这群小孩儿，各个脸上细皮嫩肉，未经世事的模样，倒不像是会来这个地方的人。

　　-

　　拿到兑换的硬币，每人分了二十五块，开始找空机。

　　找了一圈，没看见四台连着的街机，只有两台的，于是决定分开玩。

　　宋家姐弟俩刚结束一场恶战，现在谁也不想搭理谁，这种情况下要两人坐一起，保不准得把这儿闹得鸡飞狗跳。而宋漾只见过宋清越几次，陈舒望怕他俩坐一块会尴尬，便主动扛起这个担子。

　　宋清越对她倒还算礼貌，从一起回家的第一天，宋明月示意，让他叫“姐姐”，他就乖乖叫。后来知道她的名字后，便一口一个“舒望姐”叫着。

　　陈舒望就是不明白，对她一个陌生人，都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叫“姐姐”，偏偏对自己亲姐这个样儿。

　　这个年代，街机游戏里必不可少的就是“拳皇”。

　　宋清越屁股刚挨着凳子，就迅速投币开始游戏。他熟练地摁着按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与一旁不知所措的陈舒望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游戏机，陈舒望从未接触过，也没人教她，她自己摸索片刻，学会部分操作。

　　宋清越玩得正起劲，蓦然想到身侧的人，瞥了一眼。

　　陈舒望指尖动作缓慢，笨拙又努力地操作着。

　　没过多久，游戏里“K.O.”的声音传来。

　　她又死了。

　　连着输了四五局，陈舒望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玩游戏得激情快消失殆尽。

　　“舒望姐——”

　　嘈杂环境中听到宋清越叫她的声音，陈舒望偏头看过去，表情无奈。

　　“你不会玩儿吗？”

　　陈舒望没藏着掖着，她确实不会玩，诚实地摇了摇头。

　　宋清越挪近凳子：“我教你。u代表轻拳，i代表轻腿，j代表重拳，k代表重腿······”

　　宋清越非常认真，似是铁了心要把她教会。到现在过去三分钟，宋清越给她介绍了不下十种操作方法。

　　殊不知，这一通听下来，陈舒望就连一开始的uikl还是什么，所代表的东西都没记全，而后依稀记住了上下左右键可以搭配着使用。

　　见陈舒望越来越懵圈的表情，宋清越放弃。

　　“...你就记住上下左右键可以和uijk一起用就行了。”

　　“行。”陈舒望一本正经点头。

　　等待游戏开始的空隙，陈舒望百无聊赖偏过头。

　　身侧的人，比自己小一级，就算是坐着，也比她高了快一个头。

　　再看那张脸。

　　明月家的基因真不赖，看得出宋清越是帅哥的模子。五官精致，浓眉大眼，高鼻梁。

　　她随口问了一句：“你玩儿游戏怎么这么熟练？”

　　宋清越的视线没离开屏幕：“....家里有游戏机。”

　　陈舒望眨了眨眼：“你姐不早就给你收了吗？”

　　她有听宋明月说，宋清越经常熬夜打游戏。

　　有一次差点被他爸发现，第二天宋明月就没收了宋清越的游戏机。

　　宋明月和她说，不收走，迟早得被他爸发现，就不是动动嘴皮子这么简单事了。

　　听到没收游戏机的事情从陈舒望口中提出，宋清越嘴角一抽，心想，他姐怎么什么都跟人说啊....

　　陈舒望见他表情不自在，她弯起唇角，一副“我懂”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是偷偷和同学在外面打游戏...？”

　　宋清越嘴巴抿成直线，没说话，似是在心虚。

　　宋明月最讨厌他玩游戏，收了游戏机以为他会有所收敛，要是知道他在外面玩....就完了....

　　见宋清越愈加沉闷，陈舒望不再逗他，笑了下，看破不说破：“你放心，我不会和你姐说。”

　　不知为何，这台游戏机的进度条一直卡在中间位置，纹丝不动。

　　静默半晌，陈舒望又偏头开口问：“你为什么天天和你姐过不去啊？”

　　从上次去宋明月家里，陈舒望就有所察觉。宋明月的弟弟不是省油的灯。

　　这学期宋清越加入回家小分队后，她便更清楚地认识了宋家姐弟俩的相处模式，水火不容。

　　听清陈舒望的问题，宋清越打游戏的动作一滞，没被察觉又接着操作，撇嘴道：“你怎么不问她为什么和我过不去。”

　　陈舒望听即失笑。

　　得，没法儿和他讲道理。

　　进度条即将加载完毕，带着宋清越教的操作，陈舒望恢复了些许信心，开始投入游戏。

　　上下左右键+uijk，胡乱按了一通。

　　还真和她之前乱按触发的技能不一样了。

　　三角跳、鹰爪脚、气功掌、回旋鹤脚，最后还乱按出了超级必杀技，空中百裂腿，以及潜在超级必杀技，天星乱华。

　　按钮噼里啪啦作响，她好像也有了一丝玩游戏的快感，以及成就感。

　　技能连续不断交替使用着。

　　随着游戏里“K.O.”声音的传出，游戏结束。

　　陈舒望一脸黑线：.....

　　真是谢谢宋清越这么努力地教她。

　　死的还是她。

　　“K.O.”结束，屏幕里随即而来的是“LOSER”一词，浓浓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没意思，她不玩了。

　　环视一圈，没看到宋明月和宋漾的身影，有的视角被街机挡住，看不见。陈舒望拿出手机给宋明月发了条短信后，开始打发时间，等着一旁的宋清越结束，去找她们。

　　“你不玩儿了吗？”

　　陈舒望抬头，宋清越正欲言又止地盯着她，随即，又看向游戏机上的几个币。

　　她拾起那几个币，放在宋清越面前的游戏机上，“你用吧。”

　　宋清越眼前一亮，语气欢呼雀跃：“谢谢舒望姐！”

　　陈舒望笑了下，埋首，关闭和宋明月的短信框，下面没几条就是那个熟悉的备注。

　　她顿了顿，点开。

　　和哥哥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

　　是她发的。

　　【好，谢谢哥哥。】

　　她拍了一道物理题问林澈怎么写。

　　上次月考，物理成绩差到没眼见人，因此，她最近在狂补物理。

　　发完短信的五分钟后，林澈回了她一张照片，上面写着详细的解题步骤。

　　说完谢谢后，对方就没再回复。

　　陈舒望缓缓呼了口气，心想，也许那个时候哥哥在忙吧。毕竟照片里的桌面上，有一个看着很高级的玻璃杯，像是在外面。

　　停留在编辑短信的页面，她思忖半晌，敲了又删，删了又敲。

　　想发点什么，又不知道要发什么。

　　陈舒望东张西望一番，视线停在一个地方须臾，埋头开始敲字。

　　【哥哥你玩过拳皇吗？】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回，陈舒望关掉手机放进裤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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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明月和宋漾坐下没多久，便迅速进入游戏状态。宋明月没玩过，宋漾教了她一会儿，很快就上手。

　　玩了十分钟，一直打打打，宋明月有些倦了。

　　拿出手机看到十分钟前陈舒望发来的短信：【打完了吗？】

　　她回复道：【我ok了，宋漾还在玩儿。】

　　察觉到裤兜里传出的震动，陈舒望心里一喜，眼睛都亮了不少。

　　她迅速拿出手机，看到发件人后，眼睛里的光没了大半。

　　哎...原来不是...

　　点开短信，她看了眼一旁打得正欢的宋清越。

　　【你弟也是....】

　　宋明月收到后一头黑线，她都能想象宋清越现在的状态，铁定是打得鬼迷心窍了。

　　宋漾注意到宋明月在发短信，下意识瞄了一眼对话框。

　　“陈舒望他们打完了吗？”

　　宋明月点头，“对。”

　　“我也差不多了，你让她们过来吧。”

　　两人坐在入口旁边，是陈舒望和宋清越一出来就能看到的地方。

　　【让宋清越别玩了，你们过来吧，宋漾也快结束了。我们就在入口旁边的位子。】

　　回完短信后，宋明月四处张望了会儿。有人一脸沉迷，有人破口大骂。这个地方，可以用“乌烟瘴气”来形容。目光正要收回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视线。

　　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头发短簇乌黑，脖颈好看。

　　怕看错，正打算仔细看看，陈舒望和宋清越走过来，挡住视线。

　　宋漾刚好打完。

　　两人起身，检查了一番有没有落下东西，打算离开。

　　走的时候，宋明月再次回头看了一眼。原先的那个位置，已经没有人了。

　　她想，应该是看错了吧。

　　-

　　一行人结束游戏，踏出游戏厅的那一刻，陈舒望觉得空气新鲜不少，活过来了。

　　天色与进去时一般，大亮。小巷寂静无声，人迹罕至。

　　四人打算原路返回，坐地铁回家。

　　走过台球室，身后有徐徐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接连掠过她们，走到他们四个人前面。

　　与宋明月有说有笑之际，陈舒望视线朝前瞥了一眼。前面的两人，头发过于引人注目，一个黄毛，一个红毛。

　　黄毛肩膀上搭着校服外套，依稀能从颜色辨出，是附近那所职高的学生。

　　陈舒望认出来，这是来的时候，路过台球室看到的那群人，没想到走的时候还会遇上。

　　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两人左右都空出些许距离，不多不少，正好把狭小的巷子占满，目测，无法从两人身侧穿过。

　　前面的人越走越慢，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近到他们四个不由放慢步伐。

　　就在这时，黄毛和红毛蓦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们。

　　几乎是同时，一行人驻足，与对面的人直视。

　　陈舒望心一惊，有种不好的预感，她不自觉攥着胸前书包带。

　　见对面的人不怀好意，痞气十足，上一秒宋明月还在有说有笑，这一秒，脸沉下来，眸中闪着寒光，察觉到身侧人的不安，她握住陈舒望的手。

　　黄毛和红毛意味不明地笑了下，脑袋上顶着的鲜艳发色，与平平无奇的脸实在不搭。他们应该是想染出这种发色的独特，但只剩下庸俗。

　　红毛没动，黄毛吊儿郎当地走近，四人下意识想转身离开。

　　他们转身，提步动作一滞。

　　没想到身后也有两个人堵着。

　　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前后围堵，将他们困在这条狭小的巷子中。

　　黄毛最后在陈舒望跟前停下。

　　陈舒望下意识往后一退，愣了下，有些手足无措，她攥紧手心，面不改色，故作镇定。

　　她长这么大，从未遇到过这种局面。

　　黄毛把手搭在陈舒望肩膀上之际，陈舒望身体哆嗦了下。

　　紧接着，他黄毛把脸凑到陈舒望眼前，嬉笑道：“妹妹，有零钱吗？哥哥想和你换点钱。”

　　无尽的沉默，谁也没吭声，大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没反应过来。

　　黄毛说话的热气几近快喷在陈舒望的脸上，肩膀被陌生人触碰到的部位，如火烤般灼人。陈舒望吓呆神，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就像被定住了般，无法动弹。

　　除了陈舒望的书包外，其他三人的书包先后被身后的人抢走。随即而来的是，书包内的物品被倾倒在地的声音、硬币滚落在地的声音、数钞票的声音。

　　黄毛打量着眼前的人。五官小巧白净，一脸乖乖样儿，也许是因为害怕，目光闪动，长得非常水灵。

　　先前在台球室，他匆匆一瞥，不是人群中最高的，但仅从侧脸看，又是最可爱的。虽说其他两个长得也不赖，但他偏就喜欢乖的。

　　炙热的视线快将她盯穿，陈舒望头皮发麻，避开他的眼神。

　　任由书包被抢走，宋漾没反抗，想看他们到底想干嘛。

　　瞧见身后的人握着一把钞票，宋漾气笑，居然有人敢在她面前作妖。从小就看着她家那位暴脾气的父亲和别人打架长大，她的性子自然野。况且，她爸从小就教育她，谁要敢欺负在她的头上，十倍奉还，不用忍。

　　见黄毛对陈舒望态度不端，宋漾心里瞬间来气。

　　谁敢欺负她宋漾的朋友，就是在欺负她。

　　宋漾一巴掌拍掉黄毛搭在陈舒望肩上的手，随即将陈舒望拉在她身后，怒瞪黄毛，怼了回去：“你他妈谁啊？滚远点。”

　　宋漾练过，劲儿比同龄女生大很多，黄毛倒吸口气，手臂被打到地方痛感来袭。

　　黄毛没在意宋漾的举动，不怀好意地一笑，视线幽幽看向说话的人，玩味的语气：“没和你说话，你别管。”

　　谁也没料到，宋漾接下来的这个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她径直伸手扇了黄毛一巴掌。

　　“啪”的一声，在静谧的巷子里清脆又响亮。

　　身后的人见黄毛被打，作势要上前拉开宋漾，却被黄毛伸手叫停。

　　后面两人收到指示，站着没动。

　　谁也没吭声，被这一幕看呆。

　　默了一会儿，黄毛嘴角轻扯笑了下，而后表情瞬间沉下去，一把揪起宋漾的衣领，眼神凶狠：“你他妈的胆子挺大啊。”

　　宋漾毫不畏惧，仰头与黄毛直视，她没在意被扯到变形的短袖领口，嗤笑出声：“知道我是谁吗？”

　　黄毛一拨人在这条巷子堵过不少人，每次都用“换钱”的借口抢走初中生的钱，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敢反抗的人，还是个女的。

　　他倒是来了兴趣，想和这群初中生玩玩。

　　手下动作松了一分，黄毛不以为意笑了下：“你说。”

　　宋漾轻蔑一笑，垫脚凑到他的耳旁，说了四个字。

　　不算大声，但在场的人都能听见。

　　“我——是——你——爸——”

　　气氛凝固一瞬，在场所有人再次愣住。

　　包括黄毛本人，他蹙眉，胸腔挤满怒火，抬手就准备扇宋漾一巴掌。

　　说时迟，那时快。一旁的宋清越冲上前反手握住黄毛的手掌，一拳揍过去，将黄毛扑倒在地，连续出拳。

　　随后场面混乱起来，和黄毛一伙儿的人接连上前摁住宋清越，一对四，宋清越很快就被摁在地上，数不清的拳头朝他落下。

　　宋明月傻住，尖叫出声，“宋清越——”

　　她上前想要扯开他们，却被轻易掀翻在地。掌心朝下撑在地上，磨破皮，火辣辣的，与此同时，脚腕刺痛传来。

　　宋清越被四人按在地上，无法反抗，身体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连连闷哼出声。

　　静谧的巷子里尽是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宋清越的闷哼。

　　宋漾抓起倚在墙边的扫帚，一棍敲下，不知道敲在了谁的身上，“嘶”的一声，染着红色头发的人回头瞥了一眼，一个起身，抓起宋漾的头发，将她狠狠推向墙边。

　　就算宋漾练过，但男女力气始终有别，宋漾的力气敌不过他。身体重重摔向墙边，五脏六腑都在震动，她闷哼一声，顺着墙砖滑倒在地。

　　注视全程的陈舒望几乎被吓傻，见红毛继续朝宋漾走去，陈舒望定神，捡起扫帚，握紧棍子一侧，向前一步走，一棍子敲向红毛后背，棍子顶端碰到了红毛的头。

　　“怦——”的一声，红毛踉跄跪倒在地，久久没有起身。

　　陈舒望惶恐不安，攥着扫把棍的手有些发颤。

　　红毛跌跌撞撞站起身，一脸阴鸷，朝她走来。

　　宋明月顾不上脚腕的刺痛，手撑在地上蹭起身，同时夺过陈舒望手中的扫把，将她挡在身后。

　　他进，两人跟着退，直到无路可退，陈舒望的后背抵在冰冷的墙砖上，有些咯人。

　　红毛一把夺过宋明月手中的扫把棍，仍向一旁。

　　紧接着，他伸手作势要扇宋明月一巴掌，宋明月偏头，吓眯了眼。

　　没有疼痛传来，宋明月缓缓睁开眼，与眼前抓着红毛胳膊的人瞬间对视。

　　那人眸中泠冽，无波无澜，却在这一刻给了她无尽的安全感。

　　她张了张嘴，还没吱声，那人就一拳将红毛揍倒在地，拧起红毛的衣领，又是一拳，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宋明月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心快跳到嗓子眼。

　　她没看错，在游戏厅的那个人，就是程颂。

　　而后又有一个人，朝宋清越那边走去，轻而易举扯过正在殴打宋清越中的一人，一拳过去，又扯过他的衣领，将他重重摔向墙边。

　　被摔在墙上的人觉得胸腔一震，有种要吐血的感觉。

　　危机解除，陈舒望和宋明月两人松了口气。

　　陈舒望似是被掏空所有力气，顺着身后的墙边滑下来，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呼吸着。

　　宋明月蹲下，握住她的肩膀，神色焦急，关心道：“你没事吧？”

　　陈舒望一脸恰白，嘴唇毫无血色，似是还处于惊恐中。

　　她摇头，没说话。

　　见她没事，宋明月慌忙起身，走到对面扶起宋漾。

　　陈舒望捂住胸口，虚惊未定。

　　她偏头，和程颂一起来的那个人，黑衣黑裤，身形颀长，肩背厚实有力，看不清正脸，但陈舒望觉得有些熟悉。

　　黄毛见有人殴打自己兄弟，停止殴打宋清越，起身朝他走来，拳头还没贴近，就被他一拳撂倒。

　　那人的拳头生硬有力，一看就是练过。

　　······

　　混乱的场面持续五分钟，最后黄毛一行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准备落荒而逃。

　　那人拦住他们，眼神冷冽，声音低沉：“钱。”

　　对方不敢再多说什么，颤溜溜递过之前顺走的钱。

　　陈舒望试图撑着墙壁起身，腿却软得厉害，当她看清和程颂一起来的那个男生时，微微愣住。

　　他和程颂....怎么会认识...

　　林业驰正好看向她，四目对视，他的眼神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