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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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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在一行人刚进游戏厅兑换硬币时,程颂就注意到了他们。
有些意外,毕竟这种地方不是她们乖学生来的地儿。
玩了一会儿,程颂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快到六点。
见时间差不多,程颂起身离开,去到隔壁台球室。
进门就是那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人,姿态与模样都张扬得过分,便多看了几眼。
再往里走,林业驰已经到了。
“驰哥。”程颂笑着打招呼。
林业驰随意地倚坐在台球桌边,一脸漫不经心,修长的指夹着根烟,火星点点,孤傲感似林中野狼。
程颂拿起一旁的台球杆,问道:“什么时候走,时间定了吗?”
林业驰灭掉手中的烟:“二十四号。”
他听老头子的话,出国读书。
听到林业驰的回答,程颂算了一下。
二十四号...不就是...后天吗...
程颂没说话,脑中莫名就回想起初见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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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因为帮路人从抢劫犯手中夺回包包,出了车祸,腿打石膏后,他在家躺了一个月。
打石膏的日子,整天无所事事,他特别想念学校附近的那家游戏厅,想起来就心痒。
因此,在拆掉石膏的当天,他从医院出来立刻来到这里。
当他从隔壁游戏厅走出来没多久,一群职高的学生将他的路堵住,不让他过。
后面事情就发展为三四个人押着他,为首的人摸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
虽说他拆了石膏,但腿脚还未恢复如初。
不然还能与他们搏一搏,而不是像个没有能力的弱鸡一样被压制。
程颂气急又无力反抗,便破口大骂。
本来那些人只想要钱,听到他骂人后,开始对他拳打脚踢。
在被打得半死不活之际,是林业驰出手救了他。
如果不是林业驰及时出现,估计那群人会把他的肋骨打断。
林业驰从六岁起便开始练散打,打架一流,不到五分钟,就把那群人全部打趴。
他拿回被抢的钱,丢在程颂面前,没留下名字就转身离开。
林业驰向来不爱多管闲事,对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次来这条巷子,有九次都能碰上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而今天,谁让那群人倒霉,刚好碰到他被林威明教训了一顿,心情不好。
他看不惯,仅此而已。
程颂很想亲口道谢,但又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有一次,程颂在学校偶然碰到印象中的那张脸,这才知道,原来救他的那个人,也是七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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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来了!淳哥!”
回忆被外面闹闹哄哄的声音打断,红毛兴冲冲站在门边大吼着。
程颂循声望去,那波人三两下跑出去,没了身影。
台球室老板站在门槛边往外看了眼,回头对上程颂的目光,摇头,“又去抢钱了。”
程颂听到收回视线。
这条巷子经常发生这种事,毕竟连他自己都是受害者。
那群人最爱欺负看着弱小、没有反抗能力的人,他小学刚升上初中那会儿便是如此。
那时他未经世事,一脸单纯。
也不知道今天倒霉的会是谁。
脑海蓦然闪现在游戏厅碰到的那行人,他偏头又往外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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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变暗不少,晚风微凉。
与林业驰对视后,陈舒望呼吸一紧,慌忙移开视线,再次试图起身。
腿还是软的,无法站稳。
余光瞟见那人一步步朝自己走近,陈舒望的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
林业驰在陈舒望身前停下,他伸手,径直托起她的双臂,将她扶起来,随后把要回来的钱递给她。
陈舒望借助身后墙壁站稳,怔怔接过。
宋漾被宋明月扶起,宋清越自己踉跄爬起。
眼前的人,还是没有离开。
她视线平视之处,只到林业驰的胸口。两人靠得有些近,近到陈舒望能闻到对方身上浓浓的烟草味。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林业驰。
对方也在看她,深不见底的黑眸盯着她,被盯得头皮发麻。
难以言喻的沉默在两人之间持续半晌。
陈舒望轻声支吾道:“....谢谢..”
小心翼翼地,生怕对方做出什么举动。
林业驰表情有些烦躁,他没说话,默了一会儿,有些教训的口吻:“...你倒是什么地方都敢来。”
······
林业驰和程颂离开后,四人捡拾着地上的书本杂物。
宋清越帮宋明月捡起书包,递过去。
动作保持半晌,宋明月没接,自顾自捡着课本。
见宋明月表情凝重,陈舒望也闭口不言,她伸手接过递给宋明月。
宋明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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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走出巷子,回到路边街道。
城市霓虹灯盏盏亮起,街边小吃陆续出摊,热闹非凡,烟火气息浓厚。
宋漾住在附近,与他们是反方向,告别后,她先行离开。
三人朝着地铁站方向走去。
陈舒望被挤在中间,宋家姐弟俩一人站一边。
宋清越腿有些瘸,走路时全身上下各个部位都牵着痛,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咬紧牙往前走。
陈舒望察觉到后,抬手扶住宋清越的胳膊。
气氛有些沉重,谁也没说话。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人生中未曾经历的事情,仿若一场噩梦。
对方尖酸刻薄的脸,毫无底线地殴打,陈舒望现在回想起还是有些后怕。
宋明月从程颂走后就没再说话,包括宋漾离开时,她也只说了句,让宋漾回家注意安全,除此之外,未言一句。
陈舒望偏头看了眼宋明月,后者绷着脸,脸色低沉,没看她,径直往前走着。
陈舒望又朝另一方偏头,无声问:“你姐怎么了?”
宋清越也一头雾水:“我不知道。”
三人沉默,气氛莫名尴尬,快到地铁站时,途经一家药店,陈舒望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提议道:“我们去药店买点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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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望一个人进去,宋家姐弟俩在门口等她。
没过多久,她拿着棉签、碘伏和云南白药喷雾出来时,宋明月和宋清越坐在药店外的连排椅上,中间隔了一个位子。
两人都没说话,谁也没看谁,要不是两张脸有些许相像,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陈舒望叹了口气,在两人中间的位子坐下,把药品搁在腿上。
拧开碘伏瓶盖,将棉签放进碘伏瓶内浸湿后,她径直拉过宋明月的手,开始涂药。
她先前注意到,宋明月的手受伤了。
果不其然,白嫩细腻的掌心被细小的伤口占据。
她低头,小心又仔细地擦拭,怕明月痛,她轻轻吹着伤口。
宋明月抿唇:“...谢谢..”
五分钟后,陈舒望收拾好用过的棉签,偏头看了眼宋清越,又回头看向宋明月,两人现在跟仇人样,谁也不搭理谁。
“你自己帮你弟擦吧,我去丢棉签,然后去超市买瓶水。”
没等宋明月开口,陈舒望径直离开座位,走向马路边的垃圾桶。
超市就在药店旁边。
陈舒望扔完往超市走时,朝药店门口瞥了一眼。
宋明月和宋清越还是维持着她走前的状态,谁也没开口。
想让他们把话说开的缘故,陈舒望在超市逗留了许久。
买瓶水也就不到一分钟的事,为了打发时间,她又在收银台买了几串关东煮,随后在超市用餐区找到位置坐下,打算吃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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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人纷纷,马路车鸣不断。
陈舒望离开后,宋清越偏头盯了宋明月许久。
他知道,他姐在生气,但又不确定是在气什么。
气今晚发生的事情,气他非要打游戏,还是,气他打架。
手上腕表被摔坏,宋清越不知道这份沉默持续了多久,他一直保持静坐状态,一动未动。
良久,宋明月朝宋清越坐近,将棉签浸湿碘伏后,朝他开口:“伸手。”
没什么情绪,冷冰冰的。
宋清越不敢作妖,乖乖伸出胳膊。
他穿的短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看着瘆人。还有的地方划破皮,血迹斑驳,皮破血流,混杂着尘土,看着触目惊心。
宋明月的表情愈加沉重,蹙眉,帮他擦着伤口。
似是故意的,宋明月下手很重,宋清越不敢叫疼,只好咬紧牙关。
从开始擦药到现在,宋明月正眼都没看宋清越一眼,宋清越心里越来越不安。
手上擦药结束。
宋明月抬眸看向宋清越的脸。
宋清越被打的时候,有意挡住脸,但还是没能幸免。
鼻青脸肿,好好的一张脸,现在满是伤痕。
宋清越双眼无措地盯着宋明月,期待她开口说句话,哪怕是教训也行。
这样的沉默,实在可怕。
他率先开口,有些忐忑:“...姐”
这次他没叫宋明月,叫的“姐”。
而这个称呼,像是一个开关,将宋明月的无情面具径直剥下。
她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恐惧,眼底氤氲着一片雾气。
宋清越注意到宋明月眼底的闪烁,心慌,连忙说道:“你骂我吧,你不要不说话。”
沉默半晌,宋明月的情绪终于爆发,泪水夺眶而出,怒斥道:“宋清越你自己看看你这张脸,现在是什么样子!”
她提起宋清越的胳膊:“还有你这手!你自己看看!”
“你不会打架就别去!逞什么强啊!”
“你很牛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啊!”
“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今天被打死在那我怎么办!”
她怕,她是真的怕。当她看到宋清越被人压在身下,承受拳打脚踢的时候,她甚至没办法呼吸。
即使平时两人经常斗嘴,经常吵架,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在乎宋清越。恰恰相反,宋清越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如果她不在乎宋清越,那她就不会对他无微不至。
因为怕宋清越沉迷游戏被爸爸收拾,收走他的游戏机,周末晚归还帮他打掩护,每次成绩没考及格都会替他在爸爸面前帮他说话。
她明白,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宋清越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但她就是怕。
她只要一回想起,当时那群人如发了疯,毫无轻重地殴打,她就像被扼住喉咙般,呼吸不过来。
宋清越听到宋明月的最后一句话,愣住了神。
——“要是你今天被打死在那我怎么办”
...原来自己在姐姐心里的分量这么重。
他一直以为,宋明月不喜欢他,不喜欢他这个弟弟。
毕竟在他来南城之前,两人只有在寒暑假才能见面。
他很喜欢姐姐,但从未表现出来,每年与姐姐见面之际,他都非常开心。
不知为何,两人的相处模式会演变成如今的吵吵闹闹,势不两立。
其实,他也只是在借另一种方式,来博取宋明月的关注。
自从父母离婚后,宋清越就觉得自己是被抛弃的孩子。从小与母亲生活,但最后,连母亲都不要他,让他回南城和父亲一起生活。
他怕,连自己最喜欢的姐姐,也嫌弃自己是多余的。
宋明月泣不成声,行人熙熙攘攘,哭声引来旁人注意,她也依旧未停止哭泣。
宋清越茫然无措,他慌忙支吾道:“我错了...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打架了...”
宋明月缓了缓,伸手擦掉眼角的泪水。
默了一会儿,她平复好情绪,沙哑道:“低头。”
宋清越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曲腰凑近。
任由宋明月用棉签涂抹着嘴角,有一刹没咬紧牙关,他倒吸了口凉气。
宋明月动作一滞,再次用力摁了摁那个地方:“你还知道痛。”
宋清越不敢多言。
虽然宋明月嘴上没留情,但宋清越明显感觉到,他姐手下动作轻了不少。
······
陈舒望填饱肚子出来时,先前存在于宋家姐弟俩之间的难以言喻的氛围消失殆尽。
她注意到宋明月的眼眶有些湿,应该是哭过。
她没多问。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宋家姐弟俩和好了。
见陈舒望走近,宋明月关心道:“舒望,你没什么事吧?”
先前光顾着生气,还没来得及问陈舒望。
陈舒望递过多买的两瓶水,摇头未语。
除了腿还有点软,身体没什么磕碰。
天色已晚,平日里这个时候已快到家,一行人没坐地铁,选择打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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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望到家时,沈淑琴没问她为什么比平日里回得晚。
在超市吃了关东煮,再加上放学受到的惊吓,她晚上没吃多少便回到房间。
练完琴,洗完澡,不到十点就关灯上床躺下。
身体疲倦不已,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掏空,整个人瘫倒在床上。
也许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陈舒望很快就进入睡眠。
但是睡的不太好,做了噩梦。
梦里,她一个人,被一群坏人包围着,那些热对她破口大骂,动手动脚,她想逃,却逃不掉。突然间,那群人全都消失不见,有一个人从远方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却看不见那人的脸。下一秒,黄毛的脸径直出现在眼前。
陈舒望惊呼出声,条件反射睁开双眼,似是受到很大的惊吓,捂着胸口大喘气。
四周一片漆黑,静谧无声。
摁亮床头台灯后,陈舒望翻了个身,看向趴在床边睡梦中的旺旺,她支身,伸手顺了顺旺旺脑袋上的毛。
盯着旺旺熟睡的模样看了许久,陈舒望呼了口气,重新关灯,再次尝试入睡。
十分钟后,她睁开眼,入睡失败。
没有强求自己必须进入睡眠,陈舒望伸手,摸黑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机屏幕显示十一点二十,有一条短信提示。
她顿了顿,心想,她就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回到家后,她还没来得及看手机信息,练完琴后就疲惫地直接进入睡眠。
陈舒望点开消息提示栏。
【玩过,怎么了?】
短信回复时间,六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