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34、第 34 章

　　34

　　这是林澈来北城后，度过的第一个秋天。

　　北城的秋天，银杏叶黄得更早，冷得更快。

　　在林澈入校前，他的大名就在北城大学流传已久。

　　网传，仁和耀明集团太子爷要来北城大学读书。很多人都不信，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小孩，一般会选择去国外读书。直到开学那天，有人在商学院报道点拍到林澈的照片，发到校园论坛，瞬间引来广泛热议，服务器没多久就被挤爆。

　　那张照片，让林澈再次成为焦点。

　　照片上的少年，曲着腰，握笔在填写入学表格。虽然不是全身，但仍能看出，他的个子很高，皮肤白净，侧脸线条轮廓流畅，气质非同寻常。

　　矜贵，淡雅，清冷，甚至有种莫名的厌世感。

　　他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又匀称。

　　照片是从远处拍摄，上面除了他，还有其他几个男生。但站在一起，其他人都沦为背景板，只能注意到他。

　　他不是明星，却又胜似明星。

　　因林澈背景特殊，加上外表出众，不管走到哪个地方，都有偷拍他的人。教室上课，食堂吃饭，图书馆看书，甚至是走在校园的路上。

　　入校以来，林澈一开始不习惯成为焦点，不管在哪都会察觉到，总有炙热的视线在盯他。但渐渐地，他也接受了，接受他的身份带给他的各种焦点。

　　学校没有因他的身份而给予他特殊照顾，与其他同学一样，住的是四人间。

　　林澈所在的宿舍，四个人，来自五湖四海，有两个高考状元。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北城当地人，叫许筠遥，文学系。在相处之后林澈注意到，许筠遥是一个斯斯文文，会害羞的男生，禁不起别人开玩笑，容易脸红。

　　另外两个虽然不是状元，但也非常优秀，都是通过保送进来的学生。一个叫程博文，博文博文，如此文科的名字，却是搞生化研究的。另一个叫古明旭，学数学。

　　住进来的头几天，林澈和许筠遥话很少，整个寝室像是住了两座冰山，程博文和古明旭两个大大咧咧的男生一直在找话聊，带动气氛。久而久之，四人便熟络起来。

　　班级同学发现和林澈在一个班后也纷纷感叹，自己居然能和仁和耀明的太子爷一起上课，就连老师也很难不关注他。

　　见过林澈的人都觉得他话少，像座孤岛难以接近。殊不知，林澈只是懒得去进行新的社交。所以从小到大，他的朋友才少之又少。

　　-

　　林澈生活作息特别规律。学习、运动、图书馆，几乎是每天的日常。

　　刚来北城的那几天，天气不好，阴郁万分，每天晚上都在下雨。而那段时间，林澈的睡眠也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换了新的环境，还未习惯。

　　林澈每晚都是隔着宿舍不太隔音的阳台窗户，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入睡。

　　每晚入睡时，都有安宁、舒适的感觉。时间一长，倒也能够正常入睡。

　　最近林澈在忙小组的商业竞赛，提案截止到下周一上交，时间紧迫，还有三天。林澈每天都在和小组成员熬夜讨论。

　　连着熬了三天的夜，淘汰了一个又一个方案，终于敲定。今天小组把地点定在了学校里一家二十四小时不打烊的咖啡厅，打算细化内容。

　　从六点吃完晚饭就开始讨论，四周座位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林澈他们还是坐在这里。

　　墙上挂钟指向十一点二十，咖啡厅内仍旧有四分之三的桌子在被使用。

　　结束新一轮讨论，小组五名成员各自修改着电脑里的文本内容。

　　他们坐的地方在咖啡馆最内侧，这个区域人少，不易被打扰。耳边除了敲键盘的声音，只剩下外边别人的聊天声。

　　桌上蓦然传出振动声，大家都不约而同看向自己的手机，发现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又埋头继续做事。

　　林澈腕旁的手机屏幕亮起。

　　连续对着电脑屏幕许久，眼睛有些酸，林澈闭眼揉了揉鼻梁，拿起手机。

　　陈舒望发来的短信：【没有我就问问。】

　　往上看，是陈舒望问他玩过拳皇没有。

　　他回复的玩过。

　　回忆起高一二时，他隔三差五便会和周翌晨一起去学校附近那家游戏厅玩。高三不怎么去了，主要还是因为玩腻了。不去游戏厅，偶尔还是会去一去隔壁的那家台球室。

　　也不知道...现在那个老板过得怎么样...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11:21

　　有些意外，这个点了，陈舒望还没睡觉。

　　林澈移动鼠标，保存文档后，又再次拿起手机。

　　【怎么还没睡？】

　　躺在床上的陈舒望收到信息后叹了口气，敲下三个字。

　　【睡不着。】

　　她现在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会不由自主出现下午的画面。

　　虽然一路上都在佯装没事，但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是真的怕出事。

　　陈舒望从小就被家人保护得很好，没遇到过坏人，她不知道，原来那些人打架打起来这么狠。

　　一回想，又有心慌的感觉。她晃了下脑袋，试图把脑中的画面抛至九霄云外。

　　她又敲下几个字。

　　【哥哥怎么还没睡？】

　　林澈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回复：【在和小组讨论案例。】

　　【噢...】

　　不知道该说什么，陈舒望仰躺在床上，举着手机，开始思考。

　　好像不应该打扰哥哥忙....

　　但她又想和哥哥多聊一会儿....

　　注意力过度集中在手机屏幕上，身旁突然有毛茸茸的东西贴近手臂，她一个激灵，手上一松，手机径直落下，砸到鼻梁。

　　陈舒望倒吸了一口冷气，钻心的疼痛袭来，她蹙眉，捂着鼻子想要缓解疼痛。

　　缓了好半晌，眼泪被砸了出来。

　　察觉到痛感没那么强烈后，她倏地蹭起身坐在床上，同时偏头看向一旁的罪魁祸首。

　　旺旺站在床边，支着脑袋望着她，装无辜。

　　“旺旺！你吓死我了！”陈舒望气呼呼说道。

　　似是觉得小主人语气有些凶，旺旺伸头蹭了蹭陈舒望支在被子外的小腿。

　　怕被教训，旺旺表情可怜兮兮的。

　　陈舒望抿唇，把旺旺这副模样拍下来，发给林澈，配文道：【旺旺刚刚故意吓我，害我把手机摔鼻子上了。】

　　等待半晌。

　　林澈收到旺旺的照片，见它一脸可怜样儿，卖起惨来简直和陈舒望如出一辙，让人狠不下心教训。

　　他忍不住弯起唇角，暖黄色灯光倾照下，有种温柔的气息。

　　他笑着回复：【活该。谁让你这么晚还在玩手机。】

　　回完信息，他又点进照片。

　　近一月未见，旺旺还是那么可爱。

　　他关掉照片，莫名察觉到四周有炙热的视线。

　　他抬眸一看，渐渐敛起笑意。

　　桌上四个组员，两男两女，此刻，表情都是吃惊的模样。

　　气氛就这样沉默半晌。

　　其中一个叫赵杨的男生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在和女朋友发短信？”

　　桌上的人都是第一次见林澈脸上露出笑容。

　　他不笑的时候，冷若冰山，拒人于万千里，交流时给人一种公事公办的感觉。

　　但当看到他笑时，就会觉得整个人都柔和不少，像是卸下防备，更加平易近人。

　　小组聚在一起，除了作业，也不会讨论私事。而眼下，林澈是被逮了个正着，赵杨自然就开口问了。

　　他以为是林澈深藏不露，谈了恋爱没公开。

　　没想到林澈否认。

　　“不是。”

　　否认后，林澈也没解释对方是谁。他觉得，没必要和不熟的人解释。但听在他们耳中，就觉得林澈是在掩饰。毕竟以他的身份，什么样儿的女生找不着，估计早就谈恋爱了。

　　林澈见他们一脸不信，怕他们多想，平淡补充了句：“我妹妹。”

　　身旁的人听到这句话后，更加吃惊，比预想听到女朋友这个答案还吃惊。没想到，林澈还有个妹妹。

　　看来是被保护得很好，才没被曝光吧。

　　没有穷根究底，四人笑笑又继续做事。

　　林澈垂头，正打算回消息，一旁的李欣然移过电脑，指着上面的文字：“林澈，你看这里这样改行吗？”

　　林澈移动控制面板，浏览须臾，“可以。”

　　林澈是小组组长，也是最后的汇报人员。他工作能力强，商业素质高，组员不确定的信息都会询问他。

　　视线重新回到手机，眼下还有小组作业需要完成。他简单回了句话，结束聊天。

　　【早点睡觉，别熬夜。学习不会的问我。】

　　陈舒望还在长篇大论诉说着对旺旺的不满，没想到林澈又发来了短信。

　　看到后，她愣了下，心莫名一紧，随后逐字删掉，回复道。

　　【好，哥哥也是。】

　　她知道哥哥是在结束话题，也深知自己确实不应该打扰哥哥小组讨论。

　　但她控制不住，就算是生活琐事，也想和哥哥分享。

　　但也克制了。如果没有克制，那她每天都会有一堆想要和哥哥分享的事情。

　　-

　　秋天不长，银杏叶金黄，迎来冬天。

　　十二月。

　　月考结束，班里又换了一次座位。

　　最近学校不太安宁，宣传栏经常出现关于“早恋”的通报批评。就连唐华强上课时也重点强调，不要早恋。只要是男女同学距离过近，就会被唐华强列为重点观察的对象。

　　进入青春期，难免会有些躁动。陈舒望也知道，班里有这么几对情侣存在。

　　换句话说，她不想知道都难。

　　一下课，就腻在一起。就连在食堂，她和宋明月都撞见过好几次，谁谁谁和谁谁谁竟然在公共场合做出互相喂饭的举动。

　　见到这一幕，她和宋明月四目对视，一言不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陈舒望万万没想打，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换座后，她久违的与孟向文再次成为组员。两人上次是组员，还是在初一上学期。

　　她不傻，虽然孟向文没有明确表达，但她能感受到孟向文对自己的过度关心。

　　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已经给她带来了心理负担。

　　孟向文经常对她嘘寒问暖，经常送她吃的，甚至还在她生日时送她礼物，两人的关系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孟向文的举动，让她觉得非常不自在。

　　拒绝一次，孟向文永远有下一次。到最后，陈舒望直接无语，将孟向文送的东西，直接丢给宋清越。

　　每次因孟向文的举动，引起班级起哄，她都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即使她否认了千百遍，班里同学下一次还是会继续起哄。

　　纸包不住火，在这个特殊时期，还是“烧”起来了。

　　······

　　换季温差大，陈舒望没及时添衣服，有些着凉。

　　第一天，喉咙痛，有些咳嗽，她没在意。

　　第二天，开始流鼻涕，她添了些衣服，但没起作用。

　　整个上午她都在咳嗽、擤鼻涕，连带着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整个人跟打蔫儿样。

　　下课铃敲响，终于结束第一节令人催眠的英语课。

　　唐华强前脚刚走出教室，陈舒望打算趁课间十分钟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却被孟向文的举动打断。

　　孟向文将一个塑料口袋放到她的桌上，什么也没说。

　　陈舒望强忍住身体的不适，疑惑地看着他：？

　　“给你带了药。”他昨天听到陈舒望有些咳嗽，想必是感冒了，放学路过药店，就进去买了一堆感冒药。

　　陈舒望大脑一“叮”，瞳孔放大，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她下意识拒绝，放回孟向文的桌上，保持微笑：“不用了。我带了药的。”

　　没想到，孟向文再次把药挪到她的桌上，一本正经说着不让人拒绝的话：“已经买了。”

　　时间仿若停滞几秒。

　　陈舒望尴尬一笑，扶额偏头看向一旁的宋明月，她眨了眨眼，发出求救信号。

　　宋明月嘴角一抽，看向斜对面，“孟向文，陈舒望说了，她已经买了。”

　　不知道孟向文是哪根筋不对，他居然直接坦明了，在教室里，在这个大清早。

　　“——陈舒望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你才不想收的。”

　　陈舒望懵了下：.....？

　　她没想到，孟向文居然直接在教室，说出了这句话。

　　早上第一节课课间，教室的同学都无比困倦，瞌睡还没醒完，现在没什么说话声，教室里稍显安静。

　　而孟向文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控制嗓门，许多人听到后，开始起哄。

　　两人瞬间成为班级焦点。

　　陈舒望一脸黑线，不再维持假笑。

　　她顿了顿，蹙眉，“孟向文，你不要做这些让人误会的举动了。”

　　“为什么？”他不懈追问。

　　陈舒望：“....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的说话声较小，被班级起哄声盖过。

　　“什么？”孟向文没听见，他只看到陈舒望嘴巴张了张。

　　陈舒望以为他是故意装没听见，加上这段时间孟向文一直送东西，给她带来困扰，心里未免窝了气。

　　她提高音量：“我有喜欢的人了——”

　　话下之意，别再缠着我了。

　　奇怪的是，她明明还是控制了音量，不至于太大声。但当她说完，起哄声戛然而止，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气氛诡异。

　　这显得，她刚刚那句话，说得特别清楚。

　　孟向文也没再说话。

　　她松了口气，看来孟向文听懂了。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太久，她蓦地发现，孟向文的目光，朝着斜后方。

　　包括周围的同学，也开始埋头装作在做事情的模样。

　　陈舒望：？？？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时间被放慢了般，一秒，又一秒。

　　她缓缓转头望去，浑身一僵，表情凝滞。

　　.....完了

　　唐华强站在教室门口，正颜厉色，甚至可以说是杀气满满。

　　陈舒望傻住，脑袋突然卡壳半晌，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

　　——她有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