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36、第 36 章

　　36

　　翌日。

　　下午四点五十，初二五班教室内，最后一节地理课，上自习。

　　距铃声敲响已过去五分钟，原本喧哗的教室沉寂下来，大家都静下心，开始认真写地理课上练习作业。

　　——除了陈舒望。

　　她的课桌上放着本地理练习册，页数翻到老师刚布置的作业所在，却无心动笔。

　　眼下，陈舒望的心思并不在练习册上，而是在教室外。

　　她撑着下巴，另只手杵着笔，正在审一道题，标点符号间的字还未读完，目光又不自觉望向门外。

　　教室外的走廊，空无一人，无比静谧。

　　陈舒望背靠教室门而坐，宋明月见她来来回回转头盯了好几次，停下笔，偏头悄声问道：“你哥还没来吗？”

　　陈舒望转回身体，与宋明月对视，她叹了口气，没什么精气神：“我也不知道。”

　　回想起昨晚告诉哥哥，想让他帮忙来一趟学校，哥哥问她怎么回事。

　　陈舒望当即一顿语塞，含糊着混过去。她说，她也不知道。

　　最后林澈答应了她，会来学校。但没说具体时间，陈舒望只知道是下午。

　　中午午休时间，唐华强来教室巡视纪律时，还专门问过陈舒望，家长什么时候来。

　　陈舒望回答，下午。

　　下午的课，陈舒望上得心不在焉，一直在注意教室外的动静。眼下，都快到放学的点，林澈还没来，陈舒望心情复杂。

　　她开始担心，不安，猜测。

　　哥哥是不是，忘记了。

　　哥哥是不是，不会来了。

　　宋明月见陈舒望一脸焦灼，安慰道：“没事，既然你哥哥答应你了，就一定会来的。”

　　陈舒望“嗯”了声，嘴巴抿得死死。她垂着头，此刻就像一只失落的小鹿。

　　她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从小到大，只要是哥哥答应了自己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

　　她相信，哥哥会来的。

　　调整好状态后，陈舒望提起笔，开始重新审题。

　　就在这时，一道清冽熟悉的说话声从室外传来。

　　“——找一下陈舒望。”

　　当事人倏地转过头，闻声望去。

　　看清那个人时，陈舒望一怔，心跳频率蓦然加快。

　　不只是她，教室里的同学在听到这道好听的声音后，纷纷望去。

　　少年站在门框旁，个子很高，几乎快到门框顶端。

　　身形颀长硬朗，五官干净精致，下颌线流畅，黑色高领毛衣，与他白皙的肌肤形成强烈反差，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清冷感。

　　因林澈过于优越的长相及不容忽视的矜贵气息，许多人看到后开始窃窃私语，原本安静的教室变得无比嘈杂。

　　“这是陈舒望的谁啊....”

　　“帅哥啊...”

　　“卧槽，好帅....”

　　“......”

　　地理老师看了眼陈舒望，陈舒望读懂老师眼神中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起身走出教室。

　　讨论还在继续，坐在讲台上的地理老师蹙眉不悦，吼了句：

　　“安静！继续自习！”

　　教室重新恢复平静。

　　-

　　唐华强的办公室在楼上，陈舒望和林澈两人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楼梯口。

　　上课时间段的教学楼走廊，几乎被各间教室传出的麦克风声音穿透。

　　两人相隔不算太远，手臂的衣袖时不时会擦碰到一起，陈舒望小心拉开距离，强忍住躁动不安的心，定了定神，偏头镇静问道：“哥哥，你刚忙完吗？”

　　林澈单手插兜，点头，“嗯，从公司出来和周翌晨见了个面。”

　　今天一大早，林澈随林庆怀一起去到公司。

　　在仁和耀明总部与一些合作方见面，又跟进了一些新项目的情况，忙到下午三点，草草收尾，本来打算来学校找陈舒望，却接到周翌晨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而后便赶来学校。

　　“哥哥你不冷吗？”陈舒望好奇，这个天气，哥哥只单穿一件毛衣，她可是保暖衣毛衣校服加上外套，穿了四件在身上。

　　林澈垂眸，女孩校服外套了件厚外套，衣服鼓得像一只企鹅，再加上她的双颊有些泛红，显得更可爱。

　　林澈弯起唇角，“不冷。”

　　陈舒望抿唇，垂眸看向露出裤兜外的半截手背：“可是，哥哥你的手很红诶。”

　　林澈愣了下，从裤兜抽出手看了眼，确实通红无比。

　　陈舒望仰着头，想等他回答，谁知，林澈径直拉起她的手，握了握。

　　察觉到少年那双大掌传来的温暖，陈舒望大脑“叮”的一下，一片空白。

　　“你穿这么多，怎么手还这么冰？”

　　陈舒望脸一热，慌忙从少年掌中抽出自己的手，抄进兜里。

　　她装作并不在意的模样，“可能是刚刚去洗了手，只有冷水。”

　　林澈点头，唠叨：“本来就感冒了，少碰冷水。”

　　北城比南城冷得快，十二月，北城已正式入冬。昨天上飞机时，林澈穿了件大衣，落地南城出机舱后，还有些热。

　　陈舒望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要震出胸腔，好在只剩几节阶梯就是唐华强的办公室。

　　她怕，再和哥哥独处下去，她的心脏会爆炸。

　　······

　　偌大明亮的办公室内，其他老师不是在上课就是已经离开学校，只剩下唐华强，在做明天上课的教案。

　　办公室门没关，陈舒望轻叩两下，轻声道了句：“报告。”

　　唐华强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去。

　　一大一小站在门框边。

　　林澈和陈舒望走过去。

　　本以为来的会是陈舒望的父母之一，没想到是一个年轻男人。

　　唐华强戴上眼镜，看得更清楚了些。

　　他注意到眼前的年轻男人，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偏偏又想不起来。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游走，想找出两人长相的相似之处。

　　好像没什么相似的。

　　陈舒望开口解释：“我爸妈有事，他是我哥哥。”

　　林澈朝唐华强点头打招呼：“老师你好。”

　　他的语气与穿着一样沉稳，颇有大人风范。

　　唐华强没说话，脑中蓦然闪过一张照片。

　　他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是林澈吧？”

　　今年七中刚送走的高考状元，唐华强开会时看到了林澈的照片。

　　林澈一滞：“对。”

　　唐华强爽朗一笑，站起身拍了拍林澈的肩膀，套近乎：“我就觉得你怎么这么眼熟，今年南城的高考状元。原来你还是陈舒望的哥哥啊。”

　　七中校园面积大，占地二百多亩，初高中部又是分开，除了开大会，初中部教师一般不会去高中部，主要还是因为距离太远，来回走一趟就得二十分钟。但这并不代表，初中部老师不了解高中部的情况。恰恰相反，他们不仅会在办公室讨论本年级的尖子生，还会讨论高中部的尖子生。

　　唐华强在办公室听到过好几次林澈的名字，后来，他又是高考状元，看到照片，有了印象。再后来又听说，林澈家世显赫，有仁和耀明这一层背景。

　　办公室的老师都纷纷感叹，背景这么强的人竟然在我们学校上学，还开玩笑道，林澈怎么不是自己的学生。

　　唐华强没想到，还能亲眼见到林澈这个风云人物，更没想到，这个人居然还是自己班里学生陈舒望的哥哥。

　　他思忖着，看来陈舒望平时藏得很深。

　　······

　　唐华强从旁边扯了根椅子，热情道：“坐。”

　　林澈还未坐下，唐华强又开口：“陈舒望你先回教室吧，我单独和你哥哥聊。”

　　陈舒望懵了一瞬：？？？

　　听到唐华强要她离开的话后，陈舒望一脸震惊。

　　难道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吗？？

　　震惊到瞳孔放大，陈舒望偏头对上林澈无波无澜的眼神。

　　林澈点头，平淡道：“你先回去吧。”

　　纵使陈舒望有多想留在这里，但眼下，她还是得按照班主任的话，乖乖回教室。

　　陈舒望转身，踏出艰难的步伐，一步步离开。

　　这时，唐华强又叫住她。

　　陈舒望心中一喜，以为是唐华强改变心意，想让她留下来。

　　殊不知，唐华强绝情道：“走的时候把门带一下。”

　　陈舒望：......

　　她强颜欢笑：“好的，唐老师。”

　　唐华强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矜贵又翩翩的少年，柔声道：“在北城大学读书吧？”

　　林澈：“对。”

　　唐华强：“现在不是才开学没多久吗，怎么回来了？”

　　林澈：“回来忙些事情。”

　　······

　　对话听到这，陈舒望关上门，瞬间隔绝里面的声音。

　　她在门前站了半晌，心情沉重。

　　但愿吧，但愿，唐华强不要和哥哥说那件事。

　　-

　　回到教室后，陈舒望提笔开始写作业，却一个字都写不进去。

　　也不知道，唐华强都会给哥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唐华强到底有没有听到她昨天说的那句话...

　　陈舒望深呼吸，强迫自己不要想太多，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就好，该来的始终会来。

　　想到晚上要练琴，没时间写作业，陈舒望整理好思绪，重新投入作业中去。

　　·····

　　埋头再抬头，三十分钟过去。

　　教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舒望看了眼腕表，还有两分钟就下课，许多同学都在开始收拾东西。

　　转头看了眼教室门外，没什么动静。

　　心里莫名咯噔了下。

　　还没讲完吗....

　　什么事情...需要讲这么久....

　　陈舒望忐忑的心情持续到下课铃声响起，林澈还是没过来。

　　教室里嘈杂喧哗，陈舒望默默收拾好书包，打算去办公室看看。

　　就在这时，一个同学背着书包走到陈舒望身侧：“陈舒望。”

　　她转头看去，是一个平时不怎么聊天的女生，叫范欣娴。

　　范欣娴笑：“刚刚那个来找你的人是谁啊？”

　　陆陆续续有同学围过来，开始问她同样的问题。

　　对面的孟向文也在看她，等她回答。

　　被人围了一圈，陈舒望有些懵，她讷讷回答：“我哥哥。”

　　“哇，那你哥哥长得好帅啊。”

　　“对啊对啊，还高。”

　　“你们是亲兄妹吗？”

　　“你哥哥在读书吗？”

　　“......”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接踵而至，声音混杂在一起，陈舒望大脑迷糊。

　　她表面维持微笑，内心却想逃。

　　谁能来救救她啊。

　　“陈舒望，你哥来了。”程颂背着书包走到教室门口，正好碰到迎面走来的林澈。

　　林澈让他帮忙叫一下陈舒望。

　　与林澈擦身而过走出教室时，程颂多瞟了几眼眼前的人。

　　有种熟悉的感觉，却道不出来。

　　······

　　程颂的话解救了陈舒望，身侧的人纷纷闻声望去，包括孟向文，也被这句话带走目光。

　　陈舒望趁机慌忙起身，提起书包打算离开：“下次再说吧。我先回家了。”

　　说着，她前倾身体，看向与她隔着数人的宋明月：“明月我先回家了，明天见！”

　　她忙着逃离人群，却没注意到，此刻林澈的目光，越过她，看向了她的身后。

　　她身后的位置，正是孟向文坐的地方。

　　孟向文注视着陈舒望走到那个男人身侧，仰头说着什么，笑靥如花。

　　他视线上移，与陈舒望身侧的人对视。

　　男人眼眸深邃，望不到底，似是在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

　　“哥哥？哥哥？”

　　陈舒望叽叽喳喳说了半晌，林澈没反应。

　　见林澈眼神盯着身后，她也跟着望过去。

　　孟向文正好被之前围在陈舒望身边的一个女生挡住，陈舒望没看出个所以然，也不知道林澈在看什么。

　　“走吧。”林澈收回视线，低头看向陈舒望，柔声细语道。

　　-

　　出校门的道路上，学生熙熙攘攘，闹哄成一片。

　　几乎所有人都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林澈走在其中，异常引人注目。

　　一路上，陈舒望都能察觉到四面八方飞来的炙热视线。

　　与林澈走在一起，很难不被注意到。

　　不管林澈在哪，都是一道不容忽视的身影。

　　换句话说，林澈在哪，全场的焦点就在哪。

　　两人并肩而行，陈舒望攥着书包带，叽叽喳喳找话与林澈聊着。

　　林澈没有主动提办公室内唐华强谈论的话，陈舒望也没主动问。

　　······

　　走出校门，令陈舒望意外的是，林澈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路边。

　　黑色迈巴赫，S680，林庆怀的车。

　　“上车。”林澈绕到驾驶座，见陈舒望还在一旁傻愣着，忍不住提醒。

　　陈舒望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坐前面还是后面，转念一想，坐前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打开车门，林澈正好把副驾驶座上的黑色大衣放到后座，注意到后座上的礼品袋，他动作一滞，又转过身。

　　······

　　系好安全带后，陈舒望偷偷看向一旁驾驶座的人。

　　少年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慵懒感满满，发动机启动后，林澈挂挡，缓缓转动方向盘，将车开出停车位。

　　这是陈舒望第一次坐林澈开的车，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林澈开车的模样。

　　与平日里不同，有些严肃、更加沉稳。

　　这一刻，她觉得，哥哥好像真的是大人了。

　　陈舒望呆愣着看着前方，没说话。

　　车内开着暖气，很快，温度直线上升，暖意洋洋。

　　林澈在认真开车，没说话，陈舒望也没说话，耳边只剩下车载广播的声音。

　　······

　　车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前停下，陈舒望径直盯着不远处行人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攥紧拳头，呼了口气，忍不住问：“哥哥。”

　　林澈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听到陈舒望的声音，他偏头，漆黑瞳眸看向她：“嗯？”

　　“....唐老师和你说了什么呀？”陈舒望眨了眨眼，小心问道。

　　她眼神有些躲闪，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林澈直视前方，食指叩了叩方向盘，眉眼平淡，没说话。

　　红灯变绿，林澈继续开车。

　　盯着林澈精致的小半张侧脸，陈舒望不自觉咽了下口水，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等待回答。

　　静默片刻，林澈开口：“你成绩最近下滑得有些厉害。”

　　听到这，陈舒望松了口气，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不过没多久，林澈的一句话又再次将她这颗刚平静下来的心扰得动荡不安。

　　“你唐老师说你有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