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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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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大雨滂沱,狂风怒号。
中年男子因痛松手之际,陈舒望一边崩溃大叫,一边往马路中央跑。
没跑几步,一股力量将她推倒在地。
陈舒望掌心朝下直直跪在地上,掌心、膝盖的皮肤被沥青路面擦破,火辣辣的痛。
来不及在意身体疼痛,陈舒望踉跄直起膝盖,想要逃离。
谁知,还未站起,中年男子一把扯过她的头发,迫使她仰起头。
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她半睁着眼睛。
陈舒望的撕咬激怒中年男子,他紧咬牙,狠狠扇了陈舒望一巴掌。
力气微薄的少女被扇倒在地,垂着头,一动不动,似是失去了生气及反抗的能力。
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
恐惧、不安、绝望。
少女的哭泣,风的呼啸,雨的滂沱。
身体及脸部的疼痛,让她无力反抗。
中年男子一把勒住她的脖子,试图将她直接拖往路边,陈舒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垂头咬住他的手臂。鲜血的铁锈味蔓延在口腔,她死死咬住不松口,任由中年男子击打自己的头,自己的脑袋,她都不松口。
就在这时,中年男子用力捏住她的脸,她被迫松口,随即身后一个推力,她再次趴倒在地。
陈舒望哭到失声,心里被绝望占满。
她没有放弃求生的欲望,仍旧试图站起身,往前走。
就在这时,车辆急刹的“吱嘎”声传来。
有人下车。
再然后,中年男子试图抓起女孩的头发,却被一拳揍倒在地。
陈舒望没有在意身后的状况,完全陷入恐惧。
她想逃,她只想逃。
一拳,又一拳,中年男子被往死里揍。
随后,又有人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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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暴雨的缘故,路上车辆不多。送林澈回家的这段路,没像往日那样堵车。
拐弯转进街道,周翌晨看了眼车内后视镜,后座的人闭眼在休息,他问:“真不去坐会儿啊?”
林澈睁开眼,哑声道:“明天吧。”
他现在有点累,想回去休息。
周翌晨不勉强:“行。”
明天也行,反正他都在南城,重要的是,林澈明天不会回学校。
车往前行驶,雨刮器刮着挡风玻璃上的雨水。
模模糊糊间,周翌晨注意到,前方马路边,有两个人在不停拉扯、争执。
一个穿着校服,像是学生,另一个....
降雨量太大,无法透过挡风玻璃看清远处。
雨刮器再次刮过,车距变近。
看清眼前的画面时,周翌晨心里一怔,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收起平时的不正经,郑重其辞道:“前面好像有些不对劲。”
林澈和许筠遥听见他过于严肃的语气,下意识往外看了看。
距离越来越近,离前面大概有三米远,周翌晨突然踩下急刹。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抖,因极大的震惊,一时失语。
他认出了,那个女生,是谁。
周翌晨转头之际,后座的人已经冲下车。
不顾这场大雨,在前照灯的光亮下,发狂般冲了过去。
车上的两人见林澈一拳将那人揍倒在地,随后又提起他的衣领,一拳,又一拳,用尽全力。
女孩半趴在马路上,头发散乱,看不清五官。她努力缩着身体,任由雨水敲打在身体上。
周翌晨冲下车,加入斗争,一拳接一拳怒揍着人。
许筠遥撑伞过来,蹲在女孩身旁,他轻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柔声道:“姑娘。”
女孩被吓得一缩,发出刺耳尖叫。
她往后挪了几寸,恐惧不安地抱着膝盖,头死死埋在腿间,颤栗不止,浑身哆嗦。
林澈听到撕心裂肺地尖叫后,踉跄起身。
中年男子被揍到几近失去意识,瘫倒在一旁,鼻青脸肿,看不清原本五官,嘴中吐血,混合着雨水。
林澈缓缓转身,深不可测的黑眸盯着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
她看着是如此脆弱,如此破碎不堪。
林澈心如刀割,踉跄走过去。
一步,又一步。明明几步路的距离,他却觉得走了很久。
男人在女孩身侧蹲下,伸手想将她扶起。他抬起手后,愣在空中,迟迟没有下手。
许筠遥起身站在一旁,为两人撑伞。
此刻的陈舒望,破碎感极强,他怕,他怕一碰她,就碎了。
先前揍人的怒意,在看到眼前的女孩后,被巨大的恐惧替代。
他轻轻放下手,双手触碰到女孩肩膀那一瞬,耳边倏地传来刺耳尖叫。
陈舒望双手抱头,浑身发颤,尖叫撕心裂肺,似是要穿破天际。
“不要过来——”
“不要过来——”
林澈心脏一抽,如万箭穿心般痛得厉害。
他呼了口气,握住女孩的肩膀,陈舒望下意识用力挣脱,他握得更紧。
“舒望!陈舒望!我是林澈!!”
“陈舒望!!你看看我!!”
“陈舒望!!”
他疾声大呼,想让陈舒望听到他说的话。似是在努力控制情绪,男人脖颈青筋凸显。
陈舒望的脸埋在腿间,不肯抬头,只是一味地颤抖、摇头。
她沉浸在无尽的恐惧下。
见这样不是办法,林澈将掌心放在陈舒望头侧,迫使她抬起头。
待看清这张脸时,他的心一拧,死死抽痛。
四目对视,陈舒望的眼睛空洞无神,装满恐惧。
她泪流不止,在抽泣,看到眼前的人后,她愣了愣,而后放声痛哭。
林澈一把将她抱住,掌心扶住女孩的后脑,另只手不断在她单薄的后背摩挲,试图减轻她的恐惧。
陈舒望撕心裂肺般的哭声,听进他的耳朵,心如刀绞。
“别怕,哥哥来了。”
“对不起,是哥哥来晚了。”
“对不起。”
“对不起。”
林澈没意识到,他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他心有余悸,不敢想象,要是他晚来一步,陈舒望会经历怎样的事情。
他不敢想。
让天真开朗的陈舒望,遭受这般痛苦,是他的错。
他没保护好陈舒望。
周翌晨站在远处凝视着这一幕,心里亦是揪得紧。
林澈一直在安抚陈舒望的情绪,陈舒望的哭声越来越大,突然戛然而止。
她昏过去了。
林澈慌神,踉跄起身,抱起她往回走。
周翌晨蹙眉,着急道:“许筠遥你送他们去医院,我在这里等警察过来。”
揍完人后,他就报了警。
沥青马路被霓虹灯照亮,身形颀长的男人抱着娇小的女孩,逆着前照灯的光,走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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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如死一般沉寂,许筠遥跟着导航提示,往最近的一家医院驶去。
车停在信号灯前时,在等待红灯变绿的间隙,许筠遥看了眼车内后视镜。
女孩发丝贴在脸上,凌乱不堪。单薄的肩背披着一件西装外套,安静乖巧地倚在男人身侧。
她一脸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半张脸是肿的,唇角还有血迹。视线往下,一双白净纤长的腿上,擦伤遍布,不忍直视。
林澈表情凝重,眉头紧锁,握着陈舒望冰凉的手,想暖暖她。
许筠遥移开眼,心情有些沉重。
大一时便知道林澈有个妹妹,在林澈的描述中,她的妹妹,可爱又娇气,惹人疼,又惹人气,是个淘气鬼。
每次来南城待的时间都较短,一直没有机会见见林澈常挂在嘴边的妹妹。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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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车在中南医院急诊室门口停下。
林澈抱着陈舒望下车,步履匆匆跑进去。
许筠遥将车停好后进去时,林澈站在急诊室外,表情沉重。
正要说话时,手机铃声响起。
他转身背对林澈接起电话。
“元元。”
“嗯。这边出了点事,我现在在医院。”
“中南医院。”
挂断电话,许筠遥再次转过身,林澈不见踪影。
他环顾四周,在角落的等候椅发现了林澈。
林澈曲着腰,双手交握抵在眉间,看不清表情。
许筠遥没有过去,静静站在这旁等着。
碰到这种事,谁都不好受。就连他这个不认识的人都难受成这样,更不要说,是对于林澈这个哥哥。
······
雨夜,交通事故多发。急诊室似乎就没静下来过,时不时便有人推着担架急匆匆冲进来,医生护士转个不停。
病房内,陈舒望躺在床上,双眸紧闭,手上打着点滴。
护士帮她换上病服,被雨淋湿的衣裙折叠整齐放在一旁的柜子上。
林澈在床边的椅子坐下,面无表情盯着病床上女孩苍白无力的脸。
见惯了活力充沛、元气满满的陈舒望,很难想象,她有这样的一面。不说话的她,睡着的她,格外陌生,好像,不是陈舒望。
门被推开的“嘎吱”声将林澈惊醒,他抬眼望去。
周翌晨和许筠遥先后走进来。
五分钟前,周翌晨从警局过来,许筠遥下去接他上来。
周翌晨站在林澈旁,他注意到,林澈的眸中布满血丝。
视线下移,病床上的女孩,脸色苍白。
他心里一骂,他妈的,早知道多揍几拳。
周翌晨朝林澈开口:“警察在处理了。”
“狗送到了‘华宠’,那边说没什么大问题。”
华宠是南城最好的宠物医院。
良久,林澈平淡“嗯”了声,听不出话里情绪。
周翌晨有些担心眼前的小姑娘,他问道:“....陈舒望...医生怎么说...”
“皮外伤处理了,剩下的检查要等醒了再做。”
皮外伤...
几乎裸露在外的肌肤,多多少少都有点擦伤。
手臂、掌心、小腿、大腿,都是擦伤,轻重不一,腿部最为严重。
林澈脑中再次出现医生掀开陈舒望的裤腿后,他看到的画面。
白嫩纤细的腿上,可以用“血肉模糊”一词来形容。
他无法想象,在他到之前,陈舒望,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小女孩,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面临这些时,该有多么恐惧。
这时,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女生从门缝里探出头。
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半湿的碎发垂在颊侧,脸小,五官精致,唇红齿白,很有灵气。
看到熟悉的人,她推开门进来,手上提着个塑料袋。
“买了点东西过来,看能不能用上。”
许筠遥的女朋友,舒元,都认识。
许筠遥过去接过她手中的袋子,放在柜子上,同时问道:“头发怎么湿了?”
舒远理了理半湿的碎发,不是很在意:“买完东西直接跑上了车,没来得及撑伞。”
······
舒元站在许筠遥身旁,看了一眼床上静躺着的人。
她心里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眼前的小女孩。
病房里寂静无声,有人急促地推开门。
四人同时循声望去。
陈舒望的父母来了。
······
病房里只剩下林澈和陈舒望的父母,周翌晨他们先行离开。
沈淑琴见到陈舒望的那一刻,捂着嘴,泪水夺眶而出。
林澈走出病房,没有离开。他倚在走廊的墙边,纹丝不动。
临近十一点的住院部,静谧又阴冷。
时不时有人穿梭于走廊,朝尽头的开水房走去,路过这个浑身湿透的男人时,难免会多看几眼。
就算林澈全身湿透,也没有狼狈的感觉,更多的是清冷。
今夜发生的一切,仿若大梦一场。
出病房后,总算是缓了口气。他摸了摸裤兜,空的。
脑袋一闪而过,烟盒从裤兜里滑出的画面。
烟落在马路了。
正打算下楼买包烟,身侧的病房门被拉开,陈斯民走出来了。
两人相顾无言,脸上都有深深的憔悴感。
林澈哑声打招呼:“陈叔。”
他认为,他没有脸见陈叔。
陈斯民嘴角扯出一抹笑,他拍了拍林澈的肩膀,诚挚道:“陈叔谢谢你。”
如果不是林澈,陈舒望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饭后陈舒望去遛狗,久久未归。
陈斯民见窗外雨越下越大,打陈舒望电话也不接,他开始担心,正打算出去寻找时,就接到林澈的来电。听到陈舒望出事的消息,陈斯民心里一空,慌忙出门,正好碰到打车回来的妻子。
随后,两人一起来到医院。
······
病房门没关紧,隐约能听见房间内传来的哭声。
沈淑琴在哭。
知道陈舒望出事后,她忧心如焚,心一直悬在半空。在陈斯民驱车来医院的路上也一直语无伦次,担心陈舒望的状况。即使陈斯民心里也非常担心,但在妻子面前,他还是没有表现出来,反倒一直安慰妻子,女儿没事,现在在医院。
当沈淑琴亲眼见到陈舒望的那一刻,看到陈舒望脸上的伤,她差点晕过去。
伤在陈舒望的身,痛在她的心。
沈淑琴颤颤巍巍握住陈舒望的手,埋首于其间,泣不成声。
······
隐约之间,陈舒望察觉到手上有湿漉漉的感觉。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有些恍惚。
闭眼,再睁眼,视线清明了些。
是陌生的环境。
听到耳边的哭泣声,视线下移。
妈妈在哭。
沈淑琴紧握着陈舒望的手,紧到陈舒望的手开始死血,她怕,怕女儿消失。
陈舒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声。
她动了动手指。
察觉到手下的动作,沈淑琴怔怔抬起头。
陈舒望双目无神盯着她。
沈淑琴一喜:“宝贝,你醒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哪里痛?”
“告诉妈妈。”
陈舒望虚弱地眨了眨眼,没说话。
病房外的两人听到陈舒望醒后,陈斯民率先推开门冲进去。
陈舒望偏头一看。
陈斯民冲到床边,抚摸着她半湿的发,哽咽道:“爸爸来了。”
“爸爸来了。”
“舒望,爸爸来了。”
······
陈舒望还是没说话,她偏头,看向病房门口。
林澈愣站在门框边,迟迟没有过来。
原本一片空白的大脑,在见到哥哥时,破碎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雨伞从手中脱落、被死死捂住嘴、被拖拽。
以及哥哥的话,别怕,别怕,别怕。
陈舒望怔了怔,似是又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泪珠盈睫,从眼眶滑落。
林澈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过来。
“...旺...旺旺呢...”
她用尽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只记得,旺旺,被那个人,用力踢了很多下。
她担心旺旺,想知道旺旺现在怎么样了。
沈淑琴听见女儿不成样的声音,心里一抽,借用上厕所的理由走出病房。
明明病房内就有厕所,沈淑琴却去到门外。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她崩溃的样子。
陈斯民出去叫医生了,病房内只剩下林澈,和陈舒望。
林澈走近,俯身摸了摸陈舒望的头顶,柔声安抚道:“旺旺没事。”
听到旺旺无恙后,陈舒望闭上眼,任由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旺旺没事。
“舒望呢?”
她睁开眼,眼底氤氲着雾气,看不清林澈的表情。
她想伸手擦泪水,但抬不起手。浑身上下,都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舒望呢?”
林澈再次重复,带着哄小孩的语气。
泪水再次滑落,陈舒望视线模糊不清。
她嘴角微扬,笑容虚弱,哑声道:“...我...没...事...”
林澈知道,陈舒望一直在逞强,他的心狠狠一抽,伸手将陈舒望抱进怀里。
陈舒望浑身一僵,愣怔着靠在林澈胸前,纹丝未动。
“舒望,对不起。”
陈舒望鼻尖一酸,小声道:“我真的没事呀。”
林澈轻抚着女孩的脑袋,喉咙传来一阵刺痛,“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不会再让你遇到这种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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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做完所有检查,医生告诉陈舒望的父母,除了皮外伤外,没什么大的问题。
需要注意的事,一般经历此种事件后,孩子的心里可能会有创伤,最好挂心理科看看。
陈舒望听了之后,执意拒绝,甚至嚷着要出院。
沈淑琴怕后续出问题,让她在医院多待几天,陈舒望不愿意。
下午,宋明月和宋清越来了医院。
宋明月见到陈舒望时,脸上面无表情,冷静地问了问陈舒望,你还好吗。
陈舒望笑着说没事后,宋明月莫名哭得厉害。
原本应该是宋明月安慰陈舒望,现在反倒是陈舒望在安慰宋明月。
“明月,别哭了。我这不好好地吗?”
陈舒望坐在床上,宋明月埋在她的肩头,哭个不停。
陈舒望抬眸与站在一旁的宋清越对视,她张了张嘴,无声道:“你姐?”
宋清越没说话,直接扭过头,不看她。
陈舒望的手机在昨晚被雨水浸湿后,彻底坏掉。
宋明月昨晚给陈舒望发的信息,直到今早都未回。她打电话过去,未接通。以前从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她有些担心,便给陈舒望的妈妈打了电话。
这才得知陈舒望出事的消息。
她很震惊,又害怕。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陈舒望的身上。
陈舒望啊,心地善良,活泼开朗,这么好的女孩,为什么会让她经历这种事情。
她甚至不敢想,陈舒望当时,该有多害怕。
······
“宋明月。”
陈舒望叫了她。
缓了缓,宋明月推开陈舒望,伸手擦掉眼泪。
陈舒望呼了口气,强忍住泪意,一字一句道:“我真的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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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沈淑琴拗不过陈舒望的倔性子,最终出了院。
陈舒望不想待在医院里。
她能感觉到,每一个来看她的人,脸上都在强颜欢笑,明明很担心她,却还是故意露出微笑。
她又何尝不是。
······
到家后,沈淑琴将陈舒望扶回房间,倚在门边等妈妈走后,陈舒望阖上房门,同时,扬起的嘴角一丝丝沉下。
门被阖上的那一刻,陈舒望似是卸下了身体外套着的那层盔甲。
她倚着墙慢慢滑落在地,动作牵扯到伤口带来的疼痛也无法顾及。
没多久,女孩肩膀颤抖起来。
她捂住嘴,泣不成声。
不是没事,而是,她不想让爸爸妈妈担心,让他们担心。
她不怕吗?
她怕,怕得要死。
甚至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个情况下,她以为死定了。
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见不到哥哥,见不到明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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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的发生,给陈舒望带来了很大的阴影。
陈舒望不知道那个人怎么样了,也不想知道。在接受警察的调查时,只要一想起那天夜里发生的细节,她就忍不住浑身发颤,但她又不得不强制让自己回忆起那些细节。
接受调查后,陈舒望回到家,又发烧了。中考临近,她不能耽误太多的时间。烧退后,陈舒望重新回到学校,继续上课。面对同学的关心,陈舒望闭口不谈那件事。
这件事在家里,好像成了一个禁区,没有人再提起。
有一件事,她不知道原因。
林庆怀和任怀因比之前待她更好了。
像是对她有所亏欠,想要尽力弥补。
她没多想,以为这是一种受到事故后的普通关怀。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只能开着灯睡觉,恐惧黑暗,经常半夜从噩梦中惊醒。
那段时间临近中考,放学几乎天已黑尽,她不敢一个人回家。
只要一个人走在路上,她就会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经过这件事后,陈舒望的父母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由夫妻俩交替接送,直至中考结束。
······
这种感觉该如何描述。
像,心脏被划了一刀,每天都在痛,但每天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能慢慢等伤口愈合,结痂。
除此之外,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她不能把悲伤表现出来,不能。
那个月过得非常漫长,后来迎来中考。
她没让父母失望,直升七中本部,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
高中生活好像没什么不同,依旧是练琴与学习,除了宋明月不再和她一个班。
面临陌生的环境,陈舒望很快适应下来,并交到新朋友。
那件事,好像也逐渐淡忘了。
伤口结痂,却仍无法忘记疼痛。她偶尔还是会回忆起那个雨夜发生的一切。
她再也不敢一个人,行走在暴雨时分,空无一人的街道。
对了,她长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