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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 4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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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阳春三月,进入高一下学期,最近班里有个热议的话题。
选文,还是选理。
“诶,陈舒望,你选文还是选理啊?”徐若语兴冲冲问她。
拿着笔正在写写画画的陈舒望,动作一滞。
她下个月就要休学的事情,好像还没告诉同桌。
自从上个月拿到朱莉亚的offer后,沈淑琴就在着手她出国的事情了。
徐若语见陈舒望的思绪已经飘走,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陈舒望回过神来,勾起嘴角:“你选什么呀?”
“我肯定是选文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月考理综三科加起来还没有100分,选理就是死路一条。”徐若羽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你呢?”
陈舒望顿了顿,“我还没想好。”
没想好...是不是真的要出国...
“没事儿!还有时间,慢慢想嘛!下周提交前想清楚就行了!”
“对。”陈舒望笑着回应。
下周一,就是文理分科的截止时间。
······
这几天,陈舒望忙着准备下个月的演奏会,身心俱疲。虽说也有在认真吃饭,认真上课,可就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一想到要休学了,陈舒望心乱如麻。
她很迷茫,从初中开始着手准备这一切起,她好像一直都在被推着往前走。
拿到offer后,一切算是正式敲定。眼下,沈淑琴忙着帮她申请签证,她却高兴不起来。
长这么大,每次出远门都是和父母一起,她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
她离不开家,离不开父母,还有就是,她舍不得旺旺......
······
眼看着离文理分科截止时间越来越近,陈舒望还没思索出所以然。
她不敢告诉妈妈,自己心中的纠结。
因为她知道,妈妈肯定会勃然大怒。
从准备出国深造大提琴起,妈妈一直在为她铺路,又怎会允许她半途而废...
况且,那是世界顶尖级的音乐院校,是多少音乐生的梦中学府。
······
时间很快来到文理分科志愿表提交的前一天。
放学后,陈舒望照常背着书包在走廊等宋明月下楼。
虽说近日天气在逐渐转暖,可给人的感觉还是在冬天。
七中校园里那两排梧桐树,依旧在落叶。地上堆满片片落叶,踩在上面,发出沙沙声响。
耳边是一群初中生吵吵嚷嚷的欢笑声。
陈舒望双手抄在兜里,呼了口气,偏头:“明月。”
“嗯?”
“你选文还是选理啊?”
“我啊...”
宋明月久久没回答,陈舒望停下脚步。
见陈舒望没跟上来,宋明月也跟着停下脚步,转身面向陈舒望。
两人相对而立。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学画画。”
陈舒望“噢”了声,提步继续往前走。
“你呢?”宋明月挽住陈舒望的手臂,问道。
“我啊....”
“你不是要出国吗?”
陈舒望被茱莉亚音乐学院录取的第一天,就告诉了宋明月。
宋明月为陈舒望感到开心,为陈舒望能够出国继续深造而开心。
陈舒望叹了口气,一脸焦灼:“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去....”
最近只要一想到要出国,她就非常焦虑,这两天甚至睡不着觉,失眠到半夜。
“没关系啊,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自己喜欢就好。”宋明月见陈舒望忧心忡忡的,有些担忧,“如果你真的不想出国,就和你妈妈说。”
“可是我妈妈...你知道的....”
确实,宋明月一想到陈舒望的妈妈,就觉得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拉起陈舒望的手,捏了捏,“别想太多,只要你自己下定决心,好好地和你妈妈聊一聊,她会明白的。”
和宋明月聊了一会儿,陈舒望心里似乎有些动容,原本是不敢和母亲提起这件事的,现在,好像是可以尝试一下,为自己尝试一下。
“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永远支持你。”说着,宋明月拍了拍陈舒望的肩膀,“我永远会站在你的身后。”
宋明月的这番话,说得陈舒望鼻子一酸,下一秒就要哭出来,却被宋明月无情叫停:“别哭别哭别哭,你千万别哭。”
她可受不了陈舒望在自己眼前流泪。
陈舒望一哭,她也会跟着想哭。
她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看到两人抱头痛哭的丑样。
·····
与往常一样,陈舒望和宋明月一起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可是这一天,却有不一样的地方。
爸爸来接自己了。
“爸爸!你怎么来了。”陈舒望攥着书包带子,小步朝那道熟悉的身影跑过去。
宋明月礼貌打招呼:“叔叔。”
陈斯民朝宋明月浅笑回应。
宋明月注意到,陈舒望爸爸的神色,有些憔悴,不知道是不是她多虑了。
“就不能来接我的宝贝女儿吗?”陈斯民放下陈舒望的书包,拿在手里。
“我都多大啦,书包自己背就可以了。”
陈斯民憨厚一笑:“不管你多大,在爸爸眼里都是小孩。”
陈舒望故作嫌弃,“啧”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话,陈舒望有些羞,顺势挽住了陈斯民的胳膊。
“明月我顺便送你回去。”陈斯民朝一旁的宋明月说道。
宋明月委婉拒绝:“不用了叔叔,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
和宋明月告别后,陈舒望随陈斯民来到停车位,打开车门,坐上车。
自上车后,陈斯民就没说过话,车内静谧得有些可怕。
陈舒望分明感觉到了,今天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爸爸不会不提前打招呼就来接自己的.....
“爸爸。”
“嗯?”
“今晚程颂要来吗?”
程颂,陈舒望和宋明月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她和程颂没怎么联系,偶尔会听宋明月提几句,程颂现在在九中读书。得知程颂是这次于老师演奏会和她一起压轴合奏的人时,还有些惊讶。
印象中的程颂,可和钢琴沾不上边。
况且,对程颂印象最深的事情,也就是那次在游戏厅门口....
这次的演奏会与陈舒望以往参加的不同,这次是以拼盘的形式进行,参与的都是国内知名的音乐家。
起初听到于媛邀请自己时,陈舒望一脸的不可思议,脱口而出便是拒绝。她何德何能,与那么多优秀的前辈同台。她自知,还没达到那个水平。况且,还是压轴演出。
知道陈舒望的顾虑与不自信,于媛抽时间认真和她聊了聊,最后说服了她。
陈舒望的水平,于媛看在眼里,以陈舒望的能力,是完全可以胜任的。并且,于媛对音乐向来认真,特别是在正式的演出上,绝不允许自己及学生出错。这次的大型演奏会,连业界知名的钢琴家都会参与进来,于媛更不会随意决定。
······
“今天不来了。”
距下个月初的演奏会只剩13天,程颂这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会来找陈舒望,磨合乐器。
程颂用的是沈淑琴那台价格不菲的施坦威钢琴。
“噢。”陈舒望点了点头,没问为什么。
又是无尽的沉默,陈舒望心里有些不安,分明是有什么事情....
“舒望....”
陈斯民终于开了口,语气有些沉重,听得陈舒望心里一咯噔。她屏住呼吸,偏头看向身侧把着方向盘的爸爸,没说话,等着下文。
车随前面车流在信号灯前停下。
陈斯民偏头与女儿对视,张了张嘴,实在是无法开口说出接下来的话。
见父亲表情不对,陈舒望察觉到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陈舒望的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旺旺....”正当陈斯民下定决心说出口,却被后方的喇叭声无情打断。
红灯转绿,车流在依次往前行驶。
陈斯民没说话,将车往前开。
“旺旺怎么了?”陈舒望有些懵。
沉默半晌,车驶出一大段,陈斯民再次开口:“旺旺病了。”
“去医院了吗?”
陈舒望吓了一跳,还以为妈妈出事儿了,原来是旺旺。
旺旺以前也不是没生过病,都是陈斯民开车带去医院。陈舒望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样,只是小小的毛病。
陈斯民顿了顿,“旺旺在医院,情况不太好。”
陈舒望没说话,疑惑又呆滞地看向陈斯民。
车在十字路口前的信号灯停下。
陈斯民挂挡停车,偏头看了眼身侧面无表情的女儿,有些不忍心说出接下来的话。
“你妈妈下午溜旺旺的时候出的事,医生说可能是异烟肼中毒。”
听到“异烟肼”三个字,陈舒望心一沉,她怔怔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涣散。
化学老师讲过异烟肼,那是一种治疗结核的药物。但同时,这种药对狗来说,却是一种剧毒。
“舒望,医生已经尽力了。旺旺现在在医院很痛苦,医生建议我们给它安乐。”
——中毒
——安乐
陈舒望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两个词。
从听到“中毒”两个字起,她好像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满脑子都是旺旺那副吐着舌头靠在她腿边的乖巧模样。还有今早去学校前,旺旺非要跟在她身后,却被她无情赶回去的模样。
她的脑子好乱,整个人迷迷糊糊的。
怕抑制不住情绪,陈舒望偷偷用拇指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左手虎口,试图冷静下来。
虎口被掐出了深深的指甲印,甚至有些麻木、发紫,她都毫无感觉。
······
陈斯民将车停在华宠动物医院门口,陈舒望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动作,端坐着,纹丝不动。
陈斯民叹了口气,下车准备绕过去打开女儿身侧的车门。
正当他要走到副驾驶车门旁,陈舒望自己打开车门下来了。
似乎是腿有些软,陈舒望没站稳,差点摔倒在地,好在陈斯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虽然陈舒望什么都没说,但陈斯民知道,女儿心里该有多难受。
他的女儿陈舒望本来就是一个心善的小姑娘,平时与旺旺的相处,与旺旺的感情有多深,他不是不清楚。
他什么话都没说,因为他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
他知道,眼下必将会对陈舒望造成很大的打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
“爸爸,我没事。”陈舒望的声音有些颤,似是强烈压抑着一种情绪。
她推开陈斯民的手,颤颤巍巍走进医院大门,她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如此艰难。
在护士的带领下,陈舒望来到一个房间。
沈淑琴扶额倚在走廊墙边,看到陈舒望来了,她背过身,没多久,她就听见陈舒望崩溃的哭声从房间内传出。
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看到旺旺那个样子,更何况是陈舒望。
陈舒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旺旺面前的。
当她亲眼看见平日里活蹦乱跳、精力充沛的旺旺,此刻正奄奄一息地躺在诊疗台上时,所有的一切都崩塌了。
在父亲面前的坚持,那心中仅存的侥幸心理,那最后的一丝希望,在亲眼看到旺旺这副虚弱的模样时,全都崩塌而尽。
她强忍住泪意,颤抖着伸出手摸向旺旺的脑袋,动作很轻缓,生怕惊扰了旺旺。
当她触摸到旺旺柔软的皮毛时,眸中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小声唤了句:“旺旺。”
它的身体在不断抽搐,睁开的眼睛黯淡无光。
旺旺用仅存的最后一丝力气坚持到了现在,等它的小主人陈舒望来。
“旺旺....旺旺...”陈舒望一边哭着,一边唤着旺旺的名字。
她的眼中氤氲着片片水花,视线逐渐模糊直至失去焦距。
她颤抖地伸出手抱住了旺旺,心有种绞痛的感觉。
她的旺旺,她可爱的旺旺,怎么会这样。
陈斯民和沈淑琴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亦是难受得慌。
这一幕实在过于残酷,沈淑琴背过身,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旺旺你看看我。”
“旺旺,姐姐来了,你看看我。”
“旺旺.....”
陈舒望曲着身子,将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凑到旺旺眼前,想让它看看自己。
旺旺非常虚弱,除了眼睛睁着,一动不动。
陈舒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医生,哽咽道:“真的没有办法吗,医生我求求你,你救救旺旺好不好?”
就算是见过这一幕上千遍,当面对狗主人祈求般的求救,袁晋的心也不由酸涩起来,“真的很对不起。”
一旁的医生助理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当她看到这一幕时,红着眼离开了病房。
医生的话无疑破灭了陈舒望最后的念想,她抱起旺旺的脑袋开始嚎啕大哭,声音震耳欲聋,撕心裂肺。
······
十分钟后,旺旺还是睁着眼,身体颤栗,不断抽搐。
“舒望,让它走吧。”沈淑琴拍了拍陈舒望的后背,有些哽咽:“旺旺现在也很痛苦。”
陈舒望没有回应沈淑琴,只是抱着旺旺在无声哭泣,半晌,她点了点头。
见女儿同意后,陈斯民在医生的带领下去签了动物安乐死同意书。
当陈舒望看到医生拿着注射器进来时,再次崩溃。
她踉跄地走到一旁,蹲下身,捂着脸痛哭不停。
悲伤的气氛如此浓烈,安静的病房里,只有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医生在注射第一针麻醉剂。
沈淑琴也忍不住哭出声,陈斯民扶住妻子的肩膀,两人默默看着医生推第二针。
就在这时,陈舒望扶着墙站起身,头眩晕不已,缓了缓,她走到就诊台旁,轻轻抚摸着旺旺的脑袋。
女孩哭得一抽一抽,满脸都是眼泪。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快要窒息。
旺旺于她而言,从来都不是宠物,而是家人般的存在。
感到旺旺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陈舒望觉得她也快喘不上气了。
她怎么会失去旺旺呢。
这一切都是假的。
肯定是假的。
旺旺不会离她而去。
可是当她亲眼看到旺旺闭上了眼,再也没有睁开时,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
不知道抱着旺旺撕心裂肺哭了多长时间,陈舒望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一分一秒,都是如此的煎熬。
目睹医生将旺旺装进了一个袋子,随后又放进了一个纸箱。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没什么印象了。
短短一个小时,旺旺就永远地离开了她。
医院大厅。
有人抱着狗在排队等候就诊。
陈舒望怔怔地站在那里,看着那些人怀中生气蓬勃的小猫小狗,一切都是那么地刺眼。
她失去旺旺了,她永远地失去旺旺了。
眼睛又是一酸,陈舒望收回视线,看向一旁在签字的父母,她嗓音沙哑:“我出去透透气。”
不知道是室内太闷,还是其他原因,她好像快呼吸不过来了。
还没等父母回答,陈舒望就径直走出去。
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她不知道为什么,耳边忽然没有了声音。
她只觉得心脏一抽,一瞬间的疼痛过后,便是眼前一黑。
所有人都慌了起来。
恍惚间,陈舒望感觉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围了过来,随后是爸爸抱起了她,耳边依稀传来的好像是妈妈的哭声。
再然后,陈舒望彻底失去意识。
······
再醒来,是在医院。
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陈舒望大脑一片空白,睁眼的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垂眸注意到自己手上的留置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
愣了一分钟,所有的一切忽然全部涌入脑中。
旺旺奄奄一息的身影,以及自己的嘶吼声。
回想起来,陈舒望的眼底倏地又氤氲了一片雾气,泪水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边流向耳后。
守床的沈淑琴看到陈舒望睁开眼,急忙拉住她的手,“舒望,舒望。”
陈舒望呆呆地,看着出现在视线中的妈妈,毫无反应,只是一味地无声流泪。
沈淑琴见状,眼眶湿了,她从陈舒望的视线中退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摁响床边的呼叫铃。
很快,医生过来。
待医生检查完,沈淑琴随医生一同离开病房。
没多久,沈淑琴走进病房,开始絮絮叨叨和陈舒望说着话。
她已经昏了一天了。
任姨来看了她。
中午明月也来了。
爸爸去上课了。
还有,旺旺已经送去火化了。
当陈舒望听到最后一句时,闭上了眼,止不住的泪水从眼缝中流出来。
任由眼泪将枕头浸湿,她未言一句。
沈淑琴一直默默陪在陈舒望身旁,在液体快输完时,又给她叫护士来换,如此反复。
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将她手中的留置针取出来,她还是没吭声。
明明她最怕这些了,但莫名忽然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
还有什么疼痛能比得过失去旺旺呢。
如果能换回旺旺,她愿意被扎一千针,一万针。
只要能换回旺旺。
······
一直到下午六点,先是陈斯民来了,后是任怀因来了,陈舒望都未言一句。
再后来,宋明月和宋清越也来了。
偌大的病房,所有人都出去了,只剩下宋家姐弟。
宋明月中午找陈舒望吃饭时,她不在,问她班里的同学才得知,陈舒望今天没来上课。联想到陈舒望昨天放学心情不大好,便去问了她的班主任。这一问才得知,陈舒望出了事,在医院。宋明月没来得及吃饭,直接请了假便直奔医院,中午来的时候,陈舒望还没醒。
可现在陈舒望醒了,却和没醒没什么区别。
整个人毫无生气,一张脸惨白,眼神空洞,明明就一天未见,宋明月却觉得她瘦了。
宋明月坐在床边,颤抖着握住陈舒望的手。
冰冷无比。
宋明月缓了缓情绪,将陈舒望的手放进被子里,想暖暖她的手。
“舒望,你看看我。”宋明月的声音有些颤抖。
陈舒望就像是听不见一般,无论宋明月说什么,她都没反应,只是盯着窗外。
宋清越愣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见自己亲姐急地都要哭出来了,他走到床的另一侧,出现在陈舒望的视线中,他拉住陈舒望的手,“舒望姐....你说句话好不好....”
宋清越挡住了陈舒望看向窗外的视线,陈舒望没说什么,只是缓缓地眨了眨眼。
“舒望姐....”宋清越鼻头有些发酸。
宋家姐弟俩都知道,旺旺的离去,对陈舒望的打击,非同小可。
旺旺陪伴在陈舒望身边将近九年,从小就陪着她长大,岂是别人只言片语的安慰便能消除的痛苦。
“舒望姐,你别这样。”
“旺旺去了汪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
宋清越见陈舒望听到旺旺二字,闭上了眼,半晌,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宋清越也受不了了,说话带着哭腔:“舒望姐,你说说话好不好。”
一旁的宋明月见状,再也无法伪装,捂住嘴蹲在病床旁边痛哭起来。
她试图控制住自己的哭声,可一旦想起陈舒望那单薄的,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便是止不住的眼泪。
程颂站在病房门口,听到从里面传出的哭声,还以为走错了。他抬眸看了眼病房号,确认是1223,并没有走错后,便推门进入。
入眼是窗边站着的一个高瘦男生,视线随之而下,女孩蹲坐在病床旁,捂着嘴,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装满泪水。
程颂就如被定住了般,挪不动脚步。
那个人....是宋明月....
他在陈舒望家练合奏的这几天,总会时不时问几句,宋明月的情况。
程颂从兜里摸出纸巾,走过去在宋明月跟前蹲下。
他递出纸巾:“别哭了。”
宋明月察觉眼前来了人,下意识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
视线清明了些,她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谁。
······
冷静下来后,宋明月和宋清越在一旁凳椅坐下。
程颂和陈舒望说了几句话,仍旧未得到回应。
第二天要上课,宋明月能在这里陪陈舒望的时间很短暂,见时间已经不早了,她依依不舍地和陈舒望道别:“舒望,明天我还会来看你的。”
见陈舒望还是盯着窗外,宋明月鼻头一酸,又想哭了。
宋清越拍了拍宋明月的肩膀,算作安慰。
与陈舒望的父母告别后,宋家姐弟俩和程颂一起离开病房。
······
陈舒望目前的情况,沈淑琴不是没有和医生反馈过。
医生也没办法,因为检查指标一切正常。
医生说,也许是受到了刺激,她目前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没走出来。
目前家属能做的,就是好好与病人交流,让她敞开心扉。
实在不行,只能挂精神科了。
如果后面仍不愿交流,也许会造成抑郁或是精神分裂,严重的话会产生轻生的想法。
······
沈淑琴从医生办公室回来,面目呆滞,有些崩溃。
听完医生说的那番话,沈淑琴完全不能接受。
到病房后,陈斯民见妻子状态有些不对,刚想出声安慰,沈淑琴爆发了。
她在病床边坐下,摇晃着陈舒望的手臂,哭吼道:“舒望你和妈妈说说话!”
“都是妈妈的错!!”
“妈妈那天不应该带旺旺出去!!”
“都是妈妈的错!!”
“舒望你说话,怪妈妈也好,你想怎么样都行,你别不说话。”
“旺旺不在了,你还有爸爸妈妈啊,你忍心看爸爸妈妈整天以泪洗面吗??”
······
沈淑琴完全崩溃了,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的她,丢掉了高贵,丢掉了优雅,只剩下害怕失去女儿的恐惧。
她怕陈舒望一辈子都这样,把自己困住。
陈斯民眼眶红了,上前抱住沈淑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就算沈淑琴如此崩溃,陈舒望仍然,没有反应。
······
翌日中午,又有一群人来看她了。
住在青峦山上的爷爷奶奶来了,在外度假的外公外婆也来了。
她还是没反应,不说话。
陈奶奶看到这一幕,一大把年纪的老人,泪眼婆娑道了三个字:“造孽啊。”
······
除此之外,周翌晨也来了。
他来医院看一个生病的朋友,却看到了陈舒望的父母。
也难怪陈舒望的父母会如此伤心,就连他看到陈舒望这了无生气的模样,都心疼得厉害。
······
下午,陈舒望无法进食,只能靠输葡萄糖。
躺得时间太久,沈淑琴将病床摇起来,让陈舒望倚在床头。
她依旧看着窗外,不言一句。
沈淑琴已经两天没去学校上课了,原本陈斯民也和学校请好假,却被沈淑琴骂了回去。
夫妻俩有一人在这守着就行了。
任怀因上午去了趟公司,开完会后便赶过来,在医院陪着沈淑琴。
······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又有一片银杏叶掉了下去。
静谧无声的病房突然响起推门声。
有人进了病房,陈舒望听到了,但是没回头。
她一点都不关心是谁。
这两天陆续不断有人来看她,她都不在意。
她很累很累,不想说话。
进来的人绕过病床,徐徐走到陈舒望的目光所在之处,在病床旁的凳椅上坐下。
见到陈舒望虚弱苍白的小脸,以及毫无血色的唇瓣。
他的心突然一拧。
······
“舒望,哥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