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66、第 66 章

　　66

　　半个小时前。

　　林澈到家换上家居服没多久，刚把水烧开，面丢了下去，就接到余书晴的电话。

　　她说，她在W公馆门口，来拿周翌晨帮她带的东西。

　　怕余书晴等太久，林澈没顾刚下锅的面，直接关掉火，拿上东西下了楼。

　　虽然不清楚余书晴是如何知道他住在W公馆，不过转念一想，应该是周翌晨告诉她的。

　　夜晚静谧，近日气温骤升后，就连入夜后的风都是热的，出来散步的人寥寥无几。

　　“谢谢啊。”余书晴接过林澈递过来的袋子。

　　林澈嗓音微凉：“没事。”

　　转交完东西后，余书晴没离开，林澈也没动。

　　因为林澈见她，似乎是还有话要说的样子。

　　两人隔了一小段距离面对面站着，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林澈今晚没喝酒，酒精味是从余书晴身上散发出来的。

　　明天要离开这里，今晚余书晴和杨汐一起喝了很多酒，不过她意识仍旧清醒，一双眼清澈明亮。

　　她唇角轻勾，“我明天要回北城了。”

　　林澈礼貌回答：“不是待到暑假结束吗？”

　　“导师临时安了个任务。而且，我打算在北城定居了。”

　　她这次暑假，就是回来收拾东西的。

　　林澈单手插兜，语气平淡：“挺好的。”

　　余书晴没说话，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眼前的男人，黑T黑裤，一身清逸，清晰俊冷的轮廓在昏黄的光影下显得有些模糊。

　　不知何时，他早已与记忆中的那个少年相去甚远，青涩感全部褪去，只剩下满满的成熟。

　　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余书晴嘴角挤出一抹笑，叫了他的名字：“林澈。”

　　“有些话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她故作轻松地说道：“高考去云城的时候，我和你表白，你还记得吧？”

　　林澈面庞清隽，紧抿着唇，手从兜里拿出来，没说话。

　　虽然这次见面，两人都没再提，但两人都还记得。

　　“我也不懂，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五年了，都已经五年了，我还是没把你放下。”

　　“你在北城大学读书的时候，你的每一场演讲，每一场比赛路演，我都有去看。”

　　“杨汐让我把你放下，要有那么容易放下，早就放了，何必等到今天。”

　　“我明知道，我对你的喜欢，是一场没有结果的喜欢。”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这个火坑，毫不犹豫。

　　年少时的心动，一心动，就持续到了现在。

　　太苦了，真的太苦了，没有下一个七年了。

　　她七年的暗恋，就在今天结束吧。

　　静默半晌，余书晴眼眶有些湿，她强忍住泪意呼了口气：“算了，多的不说了。”

　　她踉跄了一下，微仰着头，说话轻飘飘的：“今天啊，我是真的打算，把你放下了。”

　　余书晴泪盈盈的，嘴角却努力上扬，紧盯着林澈。

　　林澈神色淡漠，他的一颗心无波无澜，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早就明确拒绝过了。

　　半晌，他薄唇轻掀：“对不起。”

　　余书晴又笑了笑，一滴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又是对不起。

　　她的七年，就换来两句对不起。

　　沉默持续了会儿，余书晴吸了吸鼻，提出了最后的请求，也算是给她的七年，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林澈没说话，也没动，余书晴默认他同意了。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她的青春，抱住了她的年少时的喜欢。

　　林澈背脊一僵，双臂垂在身体两侧，并没有做出回应。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的脑中会闪过陈舒望的身影。

　　七年的暗恋，换来一个拥抱。

　　她终于可以死心了。

　　-

　　陈舒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过神来的。

　　那一个瞬间，看见余书晴和林澈拥抱的那个瞬间，有什么东西好像碎掉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呆愣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并没有看错，路灯下，正在拥抱的那两个人，正是林澈和余书晴。

　　拥抱持续的时间很短，就五秒钟，可陈舒望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整个世界仿佛都停止了运转，她看不见路人，听不见汽车的鸣笛声，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

　　她的心，平静得过分。

　　余书晴放开林澈的同时，也看见了不远处的女孩。

　　余书晴先是一愣，随后勾起唇角，平缓道：“你妹妹来了，我先走了。”

　　为什么她会彻底死心。

　　知道她还喜欢林澈后，周翌晨旁敲侧击告诉了她陈舒望的事，周翌晨的本意是想让她别在林澈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她等不到林澈，也不可能等到。

　　听到余书晴的话，林澈下意识抬眸望过去，当他看到陈舒望时，心里倏地一空。

　　余书晴离开了，上了路边停着的一辆车。

　　······

　　陈舒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林澈跟前的。

　　她攥紧手心，任由指甲陷进肉里，也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

　　她双目无神，小声道了句：“哥哥。”

　　林澈“嗯”了一声，没说话。

　　他没解释，什么也没说。

　　回家的这一路，陈舒望一直沉默不语。

　　一直到出电梯，她都还处于一种极大的迷茫状态。

　　刚刚的那一幕，给她带来的冲击感实在过于震撼。

　　她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得慌。情绪也逐渐低落，一颗心就快沉到谷底。

　　她所有的理智与意识，都在看到刚刚的那一幕时，化为灰烬。

　　进了门，她什么也没说，只想快点回到房间。

　　“陈舒望——”

　　见陈舒望失魂落魄的样子，林澈有些担心。原本他可以不管不顾，但他还是鬼使神差开口叫住了她。

　　陈舒望脚步一滞，定在原地，深吸了口气后，她缓缓转过身。

　　当林澈看清陈舒望的表情时，心里一震。

　　她一脸平静，双目无神，眼里闪烁着泪花。

　　“你....”林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陈舒望等了半晌，以为他会解释。

　　谁知，林澈只是说：“早点休息。”

　　他并没有解释，而是想着，算了，就用这种方式结束她对他的喜欢吧。

　　这四个字，似乎给了陈舒望当头一棒。

　　她攥紧手心，强忍住来势汹汹的泪意，“你就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话吗？”

　　林澈神情淡漠，紧抿着唇，没说话。

　　陈舒望咬紧牙关，努力控制住情绪，她怕下一秒就会在林澈面前崩溃。

　　她眼睛泛酸，说话有些颤：“没有吗。”

　　气氛凝固了会儿。

　　没有等到任何的解释，陈舒望鼻尖一酸，转过身的那一刻，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她快步走回卧室，关上房门。

　　没有开灯，卧室里一片漆黑。

　　关上门的那一刹，陈舒望顿时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顺着门板滑落在地。

　　止不住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倾泻而下，她死死地捂住了嘴，试图捂住嚎啕的哭泣声，可呜咽还是从指缝中溜出。

　　她哭得一抽一抽，浑身都在颤动。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无法呼吸。

　　为什么他不解释。

　　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

　　她明知道，林澈没有和余书晴谈恋爱。

　　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

　　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

　　他只要随便说点什么，她就可以把这份喜欢继续坚持下去。

　　为什么。

　　为什么。

　　······

　　林澈与陈舒望隔着一扇门，他站在门外，耳边听到从门内传出的抽噎声，心也跟着阵阵缩紧。

　　他下意识将手放在门把手上，下一秒就要拧开，可他动作一滞，最终还是放下了手。

　　陈舒望哭得很厉害，可他什么都不能做。

　　他知道陈舒望还喜欢他，他也没有完全将表白的事放下。他想，长痛不如短痛吧，借此断了她的念想，也好。

　　这一夜，陈舒望哭了多久，林澈就在门外站了多久。

　　说好不会再让陈舒望哭，可最后让她哭得那个人，却是他自己。

　　······

　　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陈舒望醒来时，躺在床上，身上什么也没盖，还穿着昨天的衣服。

　　她的记忆断断续续，昨晚最后一个画面是，由于她太悲伤，直接哭着在地上睡着了。

　　至于为什么现在会在床上，她没纠结这个问题，也没心情。

　　或许是她半夜爬上来的吧。

　　陈舒望保持着侧躺在床上的动作愣了半晌，然后撑在床上蹭起身。

　　痛，哪里都痛。

　　眼睛痛到快睁不开，喉咙痛到快要冒烟，身体酸痛地像是被车碾过一样，头也晕乎乎的。

　　还有，心也在痛。

　　陈舒望闭眼坐在床上缓了缓，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重新睁开眼。

　　被子和手机都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早上七点。

　　她愣了愣，原来才七点，这么早。

　　陈舒望下床走进浴室，当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时，有些愣住了。

　　头发一团乱不说，一脸苍白憔悴，双眼通红，肿得不行。她现在的样子，就和恐怖片里的女鬼没什么两样。

　　陈舒望洗了个澡，顺便把头发也洗了。头发吹干后，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只装了她的衣服，其他的都不想要了。

　　她从家里带过来的漱口杯，她带来的书，她练字的东西，全都不想要了。

　　当陈舒望推着箱子出来时，正好碰到从对面房间出来的林澈。

　　担心陈舒望醒后的情绪，林澈没去晨跑，睡到了现在，还穿着睡衣。

　　陈舒望刻意不去回想昨天那一幕，可当她看到林澈的那一刹，所有的一切都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的心一抽，捏着行李箱的那只手不由得用力了些。

　　林澈看到陈舒望提着行李箱出现，眼皮一跳。

　　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黑眸紧盯着行李箱，还没说话，陈舒望就开了口：“我去明月那里住两天。”

　　她的嗓音异常沙哑。

　　林澈缓缓抬起眸，他注意到，陈舒望小脸苍白，双眼通红。

　　没有问原因，也知道原因。

　　昨晚他一夜未眠，半夜担心陈舒望的状态，犹豫再三后，还是打开了陈舒望的房间门。

　　房间内一片漆黑，空调也没开，有些闷热，女孩安静无声地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动作轻缓将她抱上了床，又坐在床边盯着她看了许久。

　　陈舒望眉头紧蹙，浓密的长睫上还有未干的泪珠，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嘴里呓语不断。

　　林澈将空调打开后，替她盖好被子，就离开房间。

　　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这也许，是让陈舒望放弃喜欢他的最佳时机了吧。

　　预想过陈舒望会很难接受，但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搬出去。

　　林澈顿了顿，“我送你过去。”

　　陈舒望没什么力气，说话软绵绵的，“不用了。”

　　陈舒望的状态不对，林澈不敢让她一个人，他执意：“我送你。”

　　没等陈舒望说话，林澈就回到房间换衣服。

　　等待林澈的这几分钟内，陈舒望的心情异常平静，无波无澜，没什么情绪，她换好鞋就在玄关站着。

　　直到林澈换好衣服出来，陈舒望才打开门，走出去，开始等电梯。

　　没多久，林澈也出来了。

　　电梯快到停车场负二层时，林澈一把拿过陈舒望手中的行李箱，手擦过陈舒望的手背时，陈舒望下意识放了手。

　　陈舒望没争，将手抄进衣兜里，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像根木头。

　　······

　　陈舒望没有坐副驾驶，而是坐在了后面。林澈见状，也没说什么。

　　车内静谧得有些可怕，氛围凝重，没有人开口说话。

　　车在信号灯前停下后，林澈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后面。

　　陈舒望从上车起，就一直盯着窗外。她的情绪不高，人也不太精神，跟打蔫儿了般。

　　林澈心里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云湖国际。

　　陈舒望一秒都没多待，车一停就下了车，走到车尾，接过林澈帮她提下来的箱子。

　　箱子很轻，比她带来的时候至少轻了一半。

　　两人相对而站，谁也没开口说话。

　　沉默半晌，林澈终究还是没开口，陈舒望哑声道：“我走了。”

　　林澈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嗯”。

　　“我送你进去。”

　　“不用了。”

　　······

　　陈舒望面无表情拖着箱子，行尸走肉般，一步步走到了宋明月的家门口。

　　来的时候忘了和宋明月说，她不确定，这个时间宋明月醒了没有。

　　她摁响门铃，等了一会儿，又摁了一次。

　　窸窸窣窣的动静声从门内传来，开门的是宋明月，头发杂乱，还穿着睡衣。

　　当陈舒望看到宋明月的那一瞬，她心底所有的委屈都涌上心头，她所有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她再也无法伪装，再也撑不下去了。

　　眼睛一酸，陈舒望一把抱住宋明月，埋在她的肩头，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