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79、第 79 章

　　79

　　简单收拾了下，拿上书，陈舒望就去到教室。

　　这节课上生化，上课的男老师是国内某所顶尖985高校毕业的博士生，这学期刚被学校招进来的。

　　看学院外资料栏上的介绍信息，年纪还不到三十岁。

　　长相清秀，声音好听，为人幽默，每次他的课，总有许多慕名前来蹭课的学生。

　　陈舒望从后门进去的时候，阶梯教室放眼看去，座无虚席，闹哄哄的。

　　环视一圈后，看到坐在前排的许静雅在朝她挥手，陈舒望微笑回应，提步走过去。

　　刚坐下没多久，老师就进来了。

　　······

　　结束一节生化课，别说来蹭课的同学听得一头雾水，就连陈舒望都有些云里雾里。

　　生化课，本身就晦涩难懂，逻辑复杂，再加上这个老师讲课速度快，一个小时过去，白板上写满了各种循环图。

　　陈舒望现在头晕脑胀，满脑子都是“氧化磷酸化”五个大字。

　　为了犒劳自己过劳的大脑，陈舒望和许静雅去了学校外的商业街，吃了那家新开的烤肉。

　　吃完饭后，陈舒望回到宿舍，时间快到一点。

　　下午没课，她打算午休睡醒后去图书馆。

　　“舒望，你好像上C站首页了。”

　　陈舒望刚把书放到架子上，听见池佳的话，动作一滞。

　　方璇和周希慧听即，跟着凑到了池佳的电脑面前。

　　池佳继续说：“我把链接发你了，你看看，那是你吧？”

　　陈舒望从包里摸出手机，打开池佳的链接。

　　标题是：【听觉盛宴系列/换手机意外翻到四年前某场音乐会偷录下来的视频/卡农Canon in D/偷录致歉】

　　封面，女孩穿着蓝色长裙，风姿绰约，是女孩优雅拉动琴弦的静止画面，顶灯直直从头顶照下，女孩被白光笼罩着，浑身上下都在发光。

　　陈舒望愣住了，握着手机一动不动。

　　因为，这确实是她。

　　曾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她练提琴的时候，她失去旺旺的时候，她放弃大提琴的时候，一切仿佛都近在眼前，居然已经过去了四年。

　　“我靠，陈舒望你还会拉大提琴，深藏不露啊。”周希慧笑道。

　　陈舒望没点开那个视频，浅笑着放下手机，平淡道：“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没想到那次的表演会被人记录下来。

　　“你琴拉得这么好，怎么不继续了？”方璇问道。

　　刚刚听了前面小半段，虽然方璇不懂音乐，但是她能听出来，陈舒望拉出来的音乐感染力很强。

　　三人都好奇地看向她。

　　察觉到正在被三道灼灼视线注视着，陈舒望从回忆中抽出身来。

　　从她选择放弃大提琴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她有些感慨。

　　抿唇沉吟半晌，陈舒望还没开口，池佳率先出声：“总有一些原因才会放弃吧，只要现在在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那不问了不问了。”方璇摆手笑了笑，扯开话题：“那我们寝室现在是不是有个大红人了啊？”

　　那条视频经昨晚投稿发出，现在浏览量98万，点赞量16.2万，收藏量7.9万。

　　周希慧激动道：“那陈舒望是不是火了！？”

　　见方璇和周希慧比她这个当事人还激动，陈舒望唇角轻勾，不以为意，“就一个视频而已。”

　　过了这段时间，热度自然会过去，互联网就会将她遗忘。

　　池佳摇了摇头，鼠标滚动着评论，“我看未必，你看评论。”

　　陈舒望重新打开手机，翻出评论。

　　【天呐！！图上的妹妹好漂亮啊！！】

　　【仙女拉琴】

　　【想知道她现在还在拉琴吗，为什么没有消息了。】

　　【这是高中生吧！！】

　　【拉得好好啊，我也想问为什么现在没有消息了。】

　　【我找出当年的这场音乐会的演员表了！！这个妹妹叫陈舒望！】

　　看到她的名字出现在评论区时，陈舒望怔了下，她没想到，那些人甚至能翻到她的名字。

　　显然池佳她们也看到了这条，周希慧吃惊道：“我靠，你名字都被人贴上去了。”

　　陈舒望神情淡漠，看不出心情，继续翻着评论。

　　【这看着年龄好小啊】

　　【我去....如果真的叫陈舒望的话....就是我学姐了....】

　　陈舒望指尖一滞，点开了这条评论的楼中楼。

　　【姐妹方便问问你是哪个大学的！】

　　【南农大】

　　【你在学校见过她吗！】

　　【没有噢！不过听其他人说过，她本人超级温柔，超级好看。】

　　【有照片吗！】

　　【我给你找找，你私信我吧。】

　　【......】

　　周希慧突然笑出了声，“陈舒望你火了哈哈哈，她们现在知道你是南农大的了。”

　　方璇说：“那会不会对陈舒望的生活造成影响啊？”

　　陈舒望嘴角轻扯：“不至于吧。”

　　-

　　令陈舒望没想到的是，看到这个视频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宋明月也转发给了她。

　　一直到傍晚，当陈舒望从图书馆回到宿舍，池佳告诉她，播放量已经涨到了135万，并且学校大群也在疯狂传播。

　　陈舒望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即使这样，她心里仍旧想的是，应该不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

　　但事与愿违。

　　第二天一早去上病毒学这门课，陈舒望明显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

　　被人注视着，总觉得不太自在，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在活页纸上写完“病毒学的研究方法”八个字，打算回宿舍继续整理笔记。

　　刚走出教室，就有一群人将她围着，想要她的联系方式。

　　这节课是大课，两个班一起上，陈舒望只对本班的同学有印象，现在围在她面前的，几乎是她不认识的同学，男女都有。

　　她被宠若惊，完全愣住了，抱着书不知所措。

　　在知道他们都是通过拉琴视频想要认识她后，陈舒望先是礼貌道谢，谢谢他们的关注，再是拒绝了他们的好友请求。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她不想那个视频过多地影响到她的生活，打破她生活原有的宁静。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通过其他渠道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

　　陈舒望回宿舍后，打开微信发现，她有上百条好友申请信息，甚至就停在那个界面，新的申请信息还在不断弹出。

　　她皱着眉，将微信添加好友方式全部关闭，才总算没有新的申请发来。

　　所有的一切在表面上看来依然如故，她以为视频的事情不会再次发酵。

　　直到吃完午饭，她收到了辅导员的信息，让她去一趟动医系院长的办公室，她完全傻住了。

　　没说明理由，只让她过去一趟。

　　-

　　上午行课结束，动医系教学楼走廊空无一人，静悄悄的。

　　院长办公室在二楼，陈舒望到的时候门紧闭着，她轻轻地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她的辅导员，游晓梅，个子不高，是一个非常爱穿高跟鞋的中年女性。

　　“游老师好。”陈舒望礼貌点头。

　　游晓梅笑了笑，“进来吧。”

　　陈舒望不是班委，除了请假，平时不会与辅导员有过多的接触。进校一年，她只有在大一下学期拿奖学金的时候，和辅导员面对面交流过几次，其余都是通过线上进行交流。

　　这是她第一次进院长办公室，装修和老师办公室没多大区别，白墙白瓷砖。有一个会客区，有一个办公区，办公桌后面的白墙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有“厚德载物”四个大字。

　　“程院长好。”陈舒望看向坐在办公椅上头发花白的老人，礼貌问好。

　　“坐那边吧。”程仁春笑着起身。

　　陈舒望点了点头，一头雾水地在沙发坐下。

　　她坐姿端正，双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一副乖学生模样。

　　想着要见院长，她特地把披着的头发扎了起来，显得更加朝气蓬勃。

　　动物医学院的院长，出了名的心善仁慈、和蔼可亲，陈舒望在教学楼碰到过几次，每次礼貌打招呼，他也会微笑回应。

　　事实证明，不论年纪大小，只要是面对面与领导级别的人物相处，陈舒望还是会紧张，但眼下，她更多的是疑惑与不解。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叫来这里。

　　“这是你吧？”游晓梅将她的手机放到了茶几上。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这两天在学校疯狂传播的那个视频的界面截图。

　　上面那个人是她。

　　陈舒望怔了下，点头回应。

　　游晓梅收起手机，温婉地笑了笑。

　　“是这样，学校下个月百年校庆，今年的节目安排和以往都不一样。”

　　“往年的话，就是一些常规的朗诵、合唱和舞蹈，但今年的话，学校考虑到你们年轻人的喜爱，打算进行形式创新。”

　　陈舒望微抿着唇，静静地听着游晓梅继续说。

　　“今年每个学院都需要出一个节目。经过我们动医学院讨论后呢，希望你可以代表我们学院去参加，现在就是想问问一下你的意愿。”

　　最近学院开会频率直线上升，每次会上都会讨论，校庆动医到底要表演什么节目。合唱，独唱，情景表演，全部被否决。

　　最终，一个年轻任课老师翻出这个视频，提议让视频中的学生代表学院去参加。

　　大提琴演奏，独特又新颖，再加上现在热度很高，她认为，如果这个学生上去表演，动医系应该能获得大量的关注，不至于被同学说无聊。

　　调查后发现，视频中的学生，名叫陈舒望，大二动物医学专业1班，成绩优秀，绩点4.5，拿过奖学金，教过她的任课老师都对她印象不错。

　　经会上讨论投票，最后通过了让她代表学院参与的提议。

　　听到游晓梅说是在征求她的意见，陈舒望不知该作何反应。

　　把院长都搬出来了，这算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吗？

　　她何德何能啊。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何院长也在了，如果只是面对辅导员一个人，她不会有所顾虑，只会斩钉截铁地拒绝。

　　但眼下面对头发花白的院长，陈舒望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委婉拒绝：“我已经四年没拉过琴了。”

　　游晓梅笑了笑，她先前联系过陈舒望的母亲沈淑琴。

　　沈淑琴已经告诉过她，陈舒望很久没拉琴的事情，并且还直言道，陈舒望不会同意，想要说服陈舒望的话，不要经过她这一层。

　　“你可以先试一试，如果你能找回感觉，那么学院愿意给你这个机会。你要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代表学院去参与一项活动的，何况是百年校庆，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

　　陈舒望紧抿着唇，没说话。看在对方眼里，她似乎是在考虑。

　　失去旺旺是她放弃大提琴的导火线，四年过去，她早就释怀了。

　　即使再次回想起旺旺离去的那个瞬间，她的心里还是会难受，不过总归是没有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了。

　　其实最重要的问题，不是去不去，而是，她已经快四年没碰过琴了。

　　从她放弃大提琴的那一刻，也许就失去了站在舞台上的资格。

　　思索再三之下，她还是打算拒绝。

　　还没等她开口，程仁春低沉浑厚的嗓音在静谧的室内响起：“我作为动医学院的院长，诚挚地邀请你代表学院去参与这次的百年校庆活动，你可以先不用急着给答复，认真考虑一下，好吧？”

　　程仁春的话重若千斤，就像是石头砸进了她的心里。

　　她真的，何德何能，让院长说出这番话来。

　　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以及她不能再直接拒绝，陈舒望不由攥紧手心，思索再三，她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

　　“我考虑一下。”

　　-

　　回到宿舍，只有周希慧和池佳两人在，方璇出去找男朋友了。

　　“辅导员找你什么事啊？”周希慧在看最近很火的一部古偶剧，见陈舒望回来了，她按下电脑空格键。

　　陈舒望嚎叫了一番，“到底是谁传的那个视频啊！！”

　　听陈舒望讲完去院长办公室的缘由后，周希慧抓住关键点，眼神放光，“意思是我今年可以浅浅期待一下校庆了？？！”

　　池佳：“那你答应了？”

　　陈舒望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你拒绝了？”周希慧问。

　　陈舒望还是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让我考虑一下，周五回复。”

　　池佳在剪视频，导出完毕后，她关闭PR，盖上电脑：“我觉得你可以去。”

　　陈舒望叹了口气，“可是我四年没拉琴了。”

　　周希慧蹲坐在椅子上，挑了挑眉：“你重新捡起来不就行了，那可是百年校庆诶。”

　　话是这么说，哪有那么容易。

　　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就连陈舒望晚上在图书馆看书，都无法集中注意力，时不时就会走神。

　　早在她决定放弃大提琴的那一刻，便没想过，有一天会再次拉琴。

　　虽然这并不是绝对的。

　　那时放弃大提琴，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并且她也从未后悔过。

　　她清楚知道，大提琴不会作为她的事业存在，但可以作为她的爱好存在。

　　她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再次拾起。

　　-

　　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天。

　　当天晚上，洗完澡后，陈舒望就如泄了气的气球，仰躺在床上。

　　放在枕边的手机倏地震动了一下，她乱摸一通，摸到了手机。

　　沈淑琴发了条五秒的语音给她。

　　她点开，放到耳朵旁。

　　“宝贝，明天晚上任姨生日，要在鹭园吃饭，别忘了哦。”

　　陈舒望凝滞了下，最近太忙，她都快忘了这回事了。

　　【好。】

　　沈淑琴又发了条语音过来。

　　“你哥哥明天在南江区开会，他说开完去接你。”

　　陈舒望不自觉地咬紧下唇，敲下三个字。

　　【知道了。】

　　-

　　翌日下午，陈舒望上完一节生化课，老师刚说可以走了，她就径直跑出教室，奔向校门口。

　　昨夜下了一场雨，冷空气来袭，气温骤降。

　　上完生化课头晕脑胀，走出教室一呼吸到冷空气，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出来上课前，陈舒望特地翻了件毛衣开衫出来穿上，没想到还是冷嗦嗦地。

　　刷卡过门禁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停在马路边，那辆打着双闪且过于惹眼的车。

　　她快速地跑过去，打开车门上了车。

　　“等多久啦？”陈舒望把托特包放在腿上，笑嘻嘻地偏过头，微喘着气。

　　男人今天没穿西装，简简单单的黑色卫衣，洋溢着青春与活力，少年感很强，说是在读大学生也不为过。

　　林澈唇角轻勾，伸手揉了揉陈舒望的脑袋，“没看信息？”

　　陈舒望眨了眨眼，从包里翻出手机。

　　果然，林澈十分钟前给她发的消息，说他到学校门口了。

　　陈舒望笑弯了眼，嘴甜道：“因为我想快点见到你。”

　　她并没有看到这条消息，甚至可以说，她这门课根本没有心思看手机。

　　生化课本身就晦涩难懂，只要有丝毫的走神，就会跟不上老师的思路。

　　上课的教学楼在主教，离一号门最近，想要快点见到林澈，陈舒望下课便一口气跑出来了。

　　听到陈舒望的话，林澈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又执起她的手，上面的凉意瞬间袭来。

　　“手又这么凉。”

　　陈舒望反手握住林澈的大手，扯开这个话题，“我们先去仁和广场吧，我给任姨买了礼物，现在去拿。”

　　说着，陈舒望就系上了安全带。

　　林澈坐正身体，笑了笑，“你不买礼物她也照样很开心。”

　　陈舒望轻哼了声，突然想到什么，她可怜巴巴地看向身侧的男人，“我们先说好，今天别露馅儿好吗？”

　　林澈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反正就是，你别老是给我夹菜，你也别老是盯着我。”

　　每次家庭聚餐，陈舒望都特别怕她和林澈之间的关系被大人发现。

　　因为每次，林澈对她的态度都过分热情。给她夹菜，给她倒水，给她递纸巾，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甚至那双眼睛都快贴在她的身上了。

　　男人神情淡漠，薄唇微抿，没说话。

　　陈舒望鼓圆了眼睛，扁了扁嘴，“我们不是说好年后再告诉他们吗？”

　　男人偏过头，黑眸盯着眼下的女孩。

　　她画了个淡妆，眼睛清澈明亮，唇红齿白。

　　见林澈还是沉默不语，陈舒望干脆取下安全带，凑过去亲了一下男人精致的侧脸，撒娇道：“好不好嘛。”

　　静默半晌，林澈倏地笑出了声。

　　陈舒望愣住了，反应过来后，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眼：“你在逗我？”

　　她刚刚以为，林澈真的不高兴了。

　　男人弯起唇角，就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现在轮到陈舒望生气了，她“哼”了声，偏过头，留了个后脑勺给林澈。

　　林澈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清润：“哥哥今天会注意一点。”

　　他尽量控制，不去过度关心陈舒望。但这是他无法做出保证的事情，因为只要看到陈舒望，他就忍不住对她好。

　　车子启动后，陈舒望还是面朝窗外。

　　林澈余光瞟了眼身侧的女孩，不疾不徐道：“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想什么时候告诉他们，就什么时候告诉，今年明年或者后年都可以。”

　　他从来都不介意何时公布两人的关系，顺其自然，只要陈舒望开心就好。

　　听到林澈的一番话，陈舒望怔了下，缓缓转过头，“你不会不开心吗？”

　　林澈笑了下，“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心都被你偷走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舒望脸一热，有些羞涩，娇嗔回复：“你怎么可以随时随地说出这么腻人的话。”

　　林澈又笑了下，“因为这是哥哥的真心话，是哥哥想对你说的话。”

　　毋庸置疑的事情。

　　他的心，早就被陈舒望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