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对你说》零瑜

82、第 82 章

　　82

　　翌日一早，陈舒望有节早八。

　　由于昨晚论坛一事，她几乎一夜未眠，六点就醒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她轻轻地推开了林澈的房间门。

　　男人面朝窗户，蜷缩着四肢侧躺在床上，被子滑落到腰部。

　　见他还在熟睡，陈舒望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

　　林澈的睡眠很浅，察觉到身侧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翻了个身。

　　当他看清眼前的人后，下意识伸手搂住女孩的腰，一把将她扯了下来。

　　陈舒望猝不及防，几乎半趴在林澈身上。

　　她任由男人紧抱着她，轻轻拽了拽林澈的衣袖，轻声细语：“我回学校啦。”

　　林澈埋在女孩肩窝，拖长语调“嗯”了许久，声音沙哑，“我送你。”

　　“不用，你昨晚喝了酒，再睡一会儿。”

　　许久没有说话声，陈舒望轻轻地推开身前的人。

　　男人面庞清隽，阖着双眼，呼吸平稳。

　　他睡着了。

　　轻轻地掰开了环绕在腰后的大手，替林澈盖好被子，陈舒望轻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

　　到宿舍的时候，其他三个人已经起床，大家都有早八，并且都是同一节课，马克思主义基本理论。

　　这是寝室四人唯一重合的课。

　　“舒望，帖子...你没看吧？”周希慧停止画眉的手，看向刚进门的陈舒望。

　　池佳和方璇也同时看向了她。

　　陈舒望唇角微微扬起，阖上身后的门，轻描淡写：“看了。”

　　池佳：“....”

　　方璇：“....”

　　周希慧：“....”

　　把包放在桌上后，见她们表情凝重，陈舒望笑了笑，“我没事，反正他说的都是假的。”

　　池佳从书架抽出一本书，“我联系了管理员，今天就能问出发帖的人是谁。”

　　南农大的论坛是实名制，并且只对本校学生开放，一人一个账号，所以很容易就能找出发帖人的身份。

　　周希慧画好眉毛，放下手中的笔，“我他妈的要把那人扒一层皮下来。”

　　居然敢造谣寝室最可爱的陈舒望。

　　离上课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四个人一起出寝室，去到教学楼。

　　到阶梯教室门口时，还有三分钟上课，人差不多已经到齐。

　　前面的位置几乎被坐满，许静雅看到陈舒望，朝她挥了挥手。

　　这学期和园林系一起上公共课，许静雅认识了陈舒望的室友。

　　因此，许静雅来的时候，帮她们四个都占了座，在教室中间的位置。

　　陈舒望进教室时，明显察觉到许多人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并且还在小声地议论。

　　亲眼看见和亲耳听到是两回事，当她听见刺耳的“包养”二字时，下阶梯的脚步一滞，脸色变得苍白。

　　显然，身旁的三个人也听见了，停了下来。

　　周希慧神色一沉，转身就想朝斜后方的两个女生走过去。

　　陈舒望及时拉住她，摇了摇头，“算了。”

　　周希慧朝斜后方的两个女生狠狠地瞪了一眼，继续下阶梯，去到座位。

　　······

　　落座后没多久，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

　　陈舒望右手握着笔，左手撑着下巴，尽量忽视别人落在她身上的灼灼视线，心不在焉听着课。

　　抽屉里的手机蓦然震动了下，陈舒望放下笔，摸出手机。

　　林澈：【走的时候怎么不叫我？】

　　林澈八点半醒来，看到陈舒望的卧室空无一人，才发现她已经走了。

　　陈舒望勾起唇角，敲下几个字，【我去了啊，你还说你送我。】

　　林澈喝水动作一滞，他是有点印象，不过他以为，那是在做梦。

　　似乎只要有陈舒望在的地方，他的心就会变得异常安宁。

　　陈舒望抬起头，与讲课的老师对视了一瞬，她蓦然敛起笑容，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回复了句：【不说了，我在上课。】

　　放下手机，继续听课。

　　四十分钟过去，一节课快到尾声，放在抽屉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陈舒望摸出手机。

　　宋明月：【你微博怎么回事？】

　　上课无聊，宋明月拿手机出来翻了翻微博，坐在一旁的傅希甜看到了，非要让她关注她的账号。

　　关注傅希甜的账号后，宋明月习惯性地点进陈舒望的首页，却意外发现陈舒望的粉丝数从原来的300多涨到了15万，并且微博评论数和点赞量的数据也不太正常。

　　想到应该是那条视频的缘故，宋明月没多想。她翻了翻评论，几乎全是夸陈舒望的。但下一秒，她就在众多评论中，发现了奇怪之处。

　　宋明月截了张图发给陈舒望，并且圈出了其中一条评论。

　　——“听说你被包养了？”

　　宋明月：【？？？】

　　陈舒望叹了口气，发了张论坛的截图给她。

　　宋明月：【？这不是你哥的车】

　　陈舒望：【嗯....】

　　下课铃声响起，课间休息五分钟。

　　陈舒望把手机拿到桌上，正要继续打字和宋明月说什么，一旁的周希慧出了声。

　　“陈舒望，有反转了。”

　　陈舒望偏过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我发群里了。”

　　陈舒望点开寝室聊天框，点开周希慧的链接，登录论坛账号。

　　标题是：【对于“包养贴”，那是人家的男朋友吧？】

　　【现在po的照片是我在实验楼上课的时候偷拍的，希望学姐看到了不要介意。】

　　照片角度，从上往下俯拍，明显这张照片是从楼上的窗边拍到的。

　　高树耸立，四周一片漆黑，路灯昏黄，女孩在倒退走路，身前的男人似是怕她摔倒，伸手牵住了女孩的双手。

　　女孩笑容灿烂，男人唇角轻勾，眼底尽是温柔。单凭这张照片就能看出，男人很爱眼前的人。

　　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她。

　　女孩活泼明媚，男人温柔清隽，看着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这张照片，无疑是反驳那条帖子最有力的证明。

　　【不知道发帖的人居心何在，学姐根本不是那个帖子里说的那种人。顺便说一下，我和学姐是一个高中的，身边有人认识她的父母，学姐的家庭条件比你们想得还要好，而且在高中就是很多人心里白月光一样的存在，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包养”现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这条帖子于五分钟前发出，现在已有上百条回复。

　　1楼：【顶】

　　2楼：【顶顶顶顶】

　　5楼：【造谣者道歉！】

　　7楼：【就我一个人关注...他们好配吗....】

　　12楼：【7楼！你不是一个人！感觉男生好宠她啊！！】

　　25楼：【造谣零成本，凭一张嘴就可以诋毁一个人，希望严惩造谣者！！】

　　30楼：【我好想磕她们这一对啊！！】

　　31楼：【男生是我们学校的吗？】

　　【......】

　　坐在教室里的人似乎也看到了这条帖子，耳边对她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

　　莫名其妙就被卷入一场风波，而这场风波，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短短两天，陈舒望先是被众人追捧，备受瞩目，而后又因谣言的发出，遭受无尽的谩骂与侮辱。

　　对陈舒望来说，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想摧毁一个人是多么的容易，要是没有这条澄清贴，估计她早晚会淹没在流言蜚语中。

　　清清白白的一个人，配上一张图，就可以随意地对她进行故事的编撰。看到的人往往不会去求证事情的真实性，只会在潜意识里认同第一个人说的话。

　　-

　　没有等到周五，陈舒望当天就拒绝了院长的邀约。

　　她不想再次陷入这种困境，不想再次被人议论。

　　舆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微博上关注她的人越来越多，她的粉丝数已经涨到了25万。

　　当天晚上，陈舒望思索再三，还是发了条微博。

　　【happyhappydailydaily：真的谢谢大家的关注，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大提琴是我的过去，不会是我的未来。谢谢大家喜欢我的琴声，谢谢。】

　　发完这条微博后，陈舒望就进了浴室。

　　当她洗完澡出来，发现评论数已经超过一千，随便翻了翻。

　　【拉得这么好为什么不继续了！！】

　　【想看姐姐的日常】

　　【还能听到姐姐的琴声吗？】

　　【你！真的！好好看啊！】

　　往下看，几乎全是清一色的好评。

　　陈舒望松了口气。

　　没有人面对恶评能真正做到心若止水，她也是。

　　【姐姐现在真的在读动医吗？？！】

　　看到这条时，陈舒望回复了她，【对。】

　　······

　　后来经过管理员得知，发帖造谣的人是一个大四的男生。

　　陈舒望没有过多计较，因为学校已经给了他处分。

　　视频引发的一系列事件告一段落，陈舒望的生活终于归于平静。

　　临近十二月，学校校庆氛围越来越浓重，到处都拉起横幅。

　　每个学院都在加班加点进行节目排练，就连陈舒望的室友，周希慧，都被风景园林学院拉去凑了人数，参与合唱。

　　原本陈舒望才是最晚回宿舍的人，现在，周希慧成了最后一个。

　　每天晚上周希慧回到宿舍，第一件事情就是开始抱怨，她完全就是在做一件费力不讨好的活。每天晚上，周希慧都会叽叽喳喳，让池佳和方璇两个人，随便谁去替她，解救一下她，可结果都是被两人无情嘲笑且拒绝，谁让她是班长。

　　无论发生什么，生活都会继续。

　　陈舒望在偶然情况下得知，动物医学院的节目仍旧是大提琴演奏，只不过，主角不再是她，而是一个大一的学妹。

　　时间日复一日的过去，临近期中，陈舒望忙着复习，每天晚上都会在图书馆待到九点。

　　图书馆灯光明亮，静幽幽的。

　　结束生化学科的复习，陈舒望合上笔盖，收拾好桌上的书本，准备结束一天的学习。

　　走出图书馆，飕飕的冷风扑面袭来，陈舒望两手抄进外套衣兜，小半张脸埋在高领毛衣中，徐徐朝宿舍走去。

　　握在掌心的手机蓦然震动了下，她将其拿出，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后，弯了下唇角，接起电话。

　　耳畔响起清润悦耳的嗓音，“结束学习了？”

　　陈舒望把挂在右肩的包换到了左肩，右手举着电话，嗓音清甜：“对呀。”

　　林澈知道她最近晚上都泡在图书馆，也知道她一般是九点结束学习。每次她一结束，就会接到林澈的电话。

　　听到对面背景音嘈杂，带着喧闹，陈舒望问道：“你在外面吗？”

　　林澈朝周翌晨抬了抬下巴，示意耳边的手机，去到室外，“在周翌晨的店里吃饭。”

　　陈舒望知道周翌晨开了家中餐馆，叫“羽立”小馆，上周末林澈带她去吃过。

　　对面喧闹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快走到寝室楼，陈舒望摸出校园卡，“喝酒了吗？”

　　林澈颀长的身形倚在墙边，说话软绵绵的：“喝了。”

　　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烟盒，取了一根出来咬在嘴里，随后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他五指聚拢，挡住风，点燃了烟。

　　听见对面清脆的一声响，陈舒望下意识开口：“你在抽烟？”

　　林澈吐烟动作一滞，声音沙哑，“没有。”

　　他上周才答应陈舒望，要戒烟。

　　在陈舒望继续追问这个问题之前，林澈赶紧扯开话题，“明天来我这里？”

　　路上碰到了一个同班同学，陈舒望和对方打了声招呼，继续接通电话，“你刚刚说什么？”

　　林澈吐出嘴中的烟雾，将烟摁灭在一旁桌上的烟灰缸里：“明天过来，哥哥想你了。”

　　吸了两口，他就把烟丢掉了。

　　正好这一句话被出来抽烟的周翌晨听到，周翌晨“啧”了声，笑着摇头不说话。

　　自从林澈谈了恋爱，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再腻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周翌晨都不会感动奇怪。

　　毋庸置疑，陈舒望把林澈解救了，也把他的天性释放出来了。

　　林澈冷冷地睨了周翌晨一眼，握着电话远离了他，走到空旷安静的马路边。

　　他刚刚的话，不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陈舒望这周天天忙着复习，他已经五天没见过小姑娘了。

　　听清林澈的话，陈舒望耳朵一红，“如果明天上完解剖课早的话，我就去？”

　　林澈唇角轻勾，来回走动，“哥哥去接你。”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影子被拉得无比修长，他面容柔和，嘴角噙着笑。

　　“还不能确定呢。”

　　陈舒望走到寝室门禁外，正要刷卡进去，身后有人有道声音传来。

　　“学姐——”

　　她下意识转过身。

　　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孩子，身形娇小，披着头发，五官稚嫩。

　　陈舒望认识她，这是她被造谣的时候，发澄清贴的那个女孩，叫应子悦。

　　之前为了感谢她，陈舒望特地请她吃了顿饭。

　　见她似乎有话要说，陈舒望和林澈简单说了两句话后，便挂断电话。

　　应子悦缓缓走到陈舒望面前，陈舒望发现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她柔声问道：“怎么了？”

　　应子悦哽咽道：“学姐对不起，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才会来找你。”

　　陈舒望带她到寝室楼外的长椅坐下，随后从包里摸出纸巾，递给她。

　　应子悦告诉她，她的妈妈在上班时间晕倒，被检查出有急性胰腺炎，需要做手术，她必须回庆城照顾妈妈。应子悦还说，她的父母在她小时候离婚了，她是独生子女，她没有办法看她妈妈一个人在医院。而事情的关键是，她在排练动医学院的校庆演出，根本没办法请假。

　　应子悦和学院申请后，学院给出的回复是，她必须找一个人来顶替，不然不让她请假。

　　她没有办法了，只能来寻求陈舒望的帮助。

　　“学姐...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回家...我妈她....”应子悦抽噎着，说话语无伦次。

　　陈舒望抿着唇，没说话。

　　她该拒绝的，她应该拒绝的。

　　但是面对崩溃大哭的应子悦，她好像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你别哭了。”陈舒望拍着她的肩，柔声细语。

　　应子悦泣不成声：“学姐....”

　　“我考虑一下，好不好？”

　　应子悦一把握住她的手，似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谢谢学姐....谢谢....”

　　陈舒望伸手擦了擦应子悦眼下的泪水，“别哭了，你妈妈会没事的。”

　　应子悦眼含泪水，用力地点了点头。

　　-

　　考虑了一整夜，陈舒望最终还是难以拒绝应子悦的请求。

　　她的心本来就软，特别是面对这种近似乞求般的请求，她根本铁不下心来拒绝。

　　校庆在12月24日，那天正好是平安夜。时间算下来，还有将近一个月。

　　第二天下午，上完解剖课，陈舒望回到宿舍，收拾好东西，打算回家。

　　刷完校园卡走出学校大门，她蓦然注意到了停在路边那辆熟悉又惹眼的车。

　　她径直走过去打开车门，同时取消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网约车订单。

　　男人穿着件黑毛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电话。

　　“嗯，后天去见兴华置业的老板。”

　　“那就明天再说。”

　　车内开了暖气，陈舒望一上车便把大衣脱掉了，里面是件白色毛衣裙。

　　见身侧的人挂断电话，陈舒望开口：“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考虑到今晚要回家找大提琴，陈舒望一早便给林澈发了消息，说下午不用来接她，她要回一趟家。

　　谁知道，他还是来了。

　　林澈凑到陈舒望眼前，伸手抚了抚女孩黑长的秀发，“你回家，那我今天也回家住。”

　　自从染了冷棕色后，黑头发长出来没多久，陈舒望就把头发重新染黑了。

　　黑发显得她无比清纯，再搭上白裙，她那一张娇小白皙的脸，更加软糯。

　　陈舒望眨了眨眼，嘟囔着：“你就不怕我出来没看到你吗？”

　　来了也不告诉她。

　　林澈嘴角噙着笑，黑眸一片柔软，“你现在不是看到我了吗？”

　　就算没看到，他也会想办法让她看到。

　　陈舒望嘟了嘟唇，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径直堵住。

　　林澈轻咬了下她的下唇，随即拉开距离。

　　陈舒望瞪圆了眼，下意识看了眼车窗旁，是否有人经过，确认没有人看到后，她转过头，娇嗔道：“不是说好在学校不许亲我。”

　　林澈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嗓音温柔：“你太可爱了，哥哥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