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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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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汽车缓缓行驶在绕城高速上,周五,不可避免地堵了车。
周围喇叭声不断,车流缓慢。
“回家干什么?”林澈偏头看了眼身旁埋头盯着手机的女孩。
陈舒望抬起头,看向前方寸步难行的车流,悠悠道:“有一个学妹,原本要在校庆上拉大提琴,但是她家里出了事,托我去帮她。”
听到“大提琴”三个词从陈舒望口中轻描淡写地说出来,林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回忆似乎将他带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晚上,女孩和她说要放弃大提琴的那个瞬间。
他从未想过,还会再次从陈舒望的口中听到“大提琴”三个字。
他定了定神,抬脚松刹车随车流缓缓驶去。
“你答应了?”
陈舒望抿唇点了点头,“她妈妈要做手术,她得回庆城,没时间排练。”
林澈猜到了。
以陈舒望的性子,根本就不会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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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进顺乙街道,在林澈家庭院门前的停车位停下。
两人下车,面对面站在路边。
陈舒望将大衣搭在手肘间,另只手提着包,“我回去啦?”
她抬眸,眼前的男人面容清隽,五官精致,黑衣黑裤显得他更加清冷,但看她的眼神却充满温柔。
林澈执起她的双手,“明天做什么?”
陈舒望下意识挣脱,却被他握着更紧。
她四处张望,确定没有人从庭院门内出来后,语气颇有些无奈:“这是在家门口!”
林澈唇角轻弯,曲着腰,脸凑到女孩眼前,“这么怕被发现?”
“哥哥一个星期没见你了,就不能拉拉手吗?”
说着,林澈还故意晃了晃陈舒望的小手。
听到林澈蛊惑人心的话语,陈舒望脸一红,扭捏道:“那现在牵也牵了,我回去啦?”
林澈轻笑出了声,“抱一抱,就让你回去。”
身侧时不时有汽车行驶而过,掉落在地的干黄银杏叶被吹得簌簌响。
见林澈一副不抱到不罢休的样子,陈舒望上前一步,轻轻地环住了男人劲瘦有力的腰。
拥抱持续三秒钟,陈舒望正要推开他,却被林澈收紧双臂,将她禁锢在胸前。
陈舒望抬起头,男人下巴干干净净,弧度好看。
还没来得及挣脱,身□□院门内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林澈下意识松开了她,条件反射下,陈舒望也随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
“小澈回来了啊?”沈淑琴笑着走了出来。
陈舒望按捺住狂跳不已的心,转过身,和自家母亲打了声招呼,然后快速朝林澈说了句话,落荒而逃。
“哥哥拜拜我先回去了。”
林澈盯着女孩慌慌张张的背影,失笑不已。
她也只会在这种时候,肯开口叫他哥哥。
······
一口气跑进家门,陈舒望的心跳到了嗓子眼,有种险些被发现的后怕感。
她扶着玄关的柜子,把鞋换了之后,走到沙发坐下,喘着气。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还好没有被妈妈看到。
歇了口气后,陈舒望站起身,走进杂物间。
不知何时,原本应该被杂物填满的小房间,现在变得空空荡荡,根本没有大提琴包的影子。
看到陈斯民从后院进来,陈舒望倚在门框边,“爸爸,这里面的东西都放哪儿去了?”
陈斯民手上拿着刚从后院地里摘的小白菜,他走过来,转进厨房,“你要找什么。”
“我的大提琴。”
陈斯民从厨房探出身子,“这你得问问你妈。”
正好这时候,沈淑琴从门外走进来。
“妈妈,我的大提琴放哪儿了?”
听清陈舒望的话后,沈淑琴有瞬间的恍惚。她的心跳空了一拍,徐徐在沙发坐下后,语气平淡:“找大提琴干什么。”
陈舒望走过去,站在沙发旁,“原本有个学妹要在校庆表演,她妈妈生病了,想让我替她一下。”
沈淑琴抿唇没说话。在家里,“大提琴”三个字一直是禁忌。
不是对于沈淑琴,而是对于陈舒望。
旺旺的死带给陈舒望的痛苦,不言而喻,就连沈淑琴现在想起当初陈舒望死气沉沉的模样,都会后怕。
她一直以为,陈舒望是由于旺旺的死才放弃的大提琴。
所以当陈舒望的老师找到她,询问她有关大提琴事宜时,她直言,陈舒望不会同意。
后来,陈舒望果然没有提这件事,她想,应该是拒绝了,她以为,陈舒望还是没有从那件事情中走出来。
而眼下,再次听到“大提琴”从陈舒望口中轻描淡写地提出,沈淑琴有一瞬间的错愕。
沈淑琴停下按遥控器的动作,“你同意了?”
陈舒望点了点头。
沈淑琴没有多问,悠悠道:“在你于老师家里。”
自从陈舒望放弃大提琴后的一个月,沈淑琴就把琴放到了于媛家里,托她保存。
放在家里,陈舒望看着伤心,她看着也伤心。
关键在于,陈舒望的那把大提琴,价值不菲,是沈淑琴特地托一位在意大利定居的老朋友,在一个独立制琴师那里花重金购买来的琴,怎么可能放任琴在杂物间积灰。
不同价值的大提琴,制作工艺不同,采用木料不同,最终出来的音色不同。当初为了让陈舒望学琴,沈淑琴给女儿挑了一把上等的好琴。
沈淑琴一直没有告诉陈舒望那把琴的真正价格,在当年,甚至可以买一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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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在沈淑琴提前联系好于媛后,陈舒望决定亲自去一趟于媛家里。
出门之际,沈淑琴叫住在玄关换鞋的陈舒望:“今天我和你爸要去一趟庆城,没忘吧?”
陈舒望穿好长靴,拉好拉链,直起身子,“知道。”
昨天和沈淑琴说了要回家后,沈淑琴就告诉她,星期六要去庆城参加同事女儿的婚礼。
走出室外,冷空气扑面袭来。
今天中午和室友约了饭,陈舒望特地画了个淡妆。
她的肌肤白净剔透,唇红齿白。棕色宽松毛衣搭了条黑色百褶裙,配上棕色长靴,身段窈窕,洋溢着满满的青春气息。
走出庭院门,正要发消息告诉林澈她出来了,下一秒,斜后方的庭院门内传来开锁动静。
“穿这么少?”
她还没说话,林澈就开了口,随后阖上门,朝她走过来。
站到陈舒望面前后,林澈执起她的手,感受到女孩手上的冰凉感时,男人皱起眉,正要继续说什么,被陈舒望及时打断。
“我穿了保暖衣的,也穿了打底袜,不冷。”
说着,似是为了证明,陈舒望特地掀起毛衣衣袖,把里面的黑色保暖衣露了出来。
陈舒望拉着男人走到车旁,不给林澈开口的时间,“我们先上车吧,还要去于老师家里。”
上车后,林澈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启动车子,打开暖气。
他偏头,还没说话,陈舒望“哎呀”一声,“不会冷的。”
林澈扯了下嘴角,凑过来捏了捏女孩的脸,无奈笑道:“以后老了得老寒腿怎么办。”
陈舒望系上安全带,扁扁嘴,嘀咕道:“你好啰嗦。”
她穿这身出门的时候,连她的父母都没说什么。
林澈单手撑在储物格,“中午真的不和哥哥一起?”
陈舒望盯着眼前这张过分好看的脸,“昨天不是说了,我要和室友一起吃饭。”
她们四个提前约好,要去吃一家泰餐,听说非常好吃。
林澈撇嘴,故作可惜的语气,“嗯,在舒望心里,哥哥没有室友重要。”
联想到与林澈一周没见,周末却还要抛下他和室友一起吃饭,好像确实不太好。
陈舒望攥紧胸前的挎包带,下一秒,她凑过去,亲了一下男人的唇,同时撒娇道:“要不,我们晚上一起吃嘛。”
林澈懵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他伸手将女孩颊边的碎发掖到耳后,又低头亲了她一下。
“好。”
现在对于主动亲吻这件事,陈舒望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反倒是他,跟个纯情男孩一样,不知所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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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于媛家别墅门口的停车位。
“要我陪你进去吗?”林澈将车熄火,取下安全带。
陈舒望摇了摇头,攥紧胸前的挎包带,咽了咽口水。
她有些紧张。
说心底不怕,那是假的。
她放弃大提琴,除了对不起妈妈,还对不起的,就是于媛老师。
于媛当初对她寄予厚望,而她,却在刚刚发光之际,决定放弃。
见眼前的女孩一脸忐忑,林澈揉了揉陈舒望的脑袋,安抚道:“老师不会怪你的。”
······
时隔四年,再一次站到这扇门前。
陈舒望的脑海中蓦然闪过上一次来这里的场景。
那是在她放弃大提琴后,登门致歉,却被于媛拒之门外。
她记得,那个时候于媛老师特别生气,气她放弃了大提琴。
陈舒望呼了口气,按捺心中的忐忑,摁下门铃。
来开门的是于媛家里的住家阿姨,姓张。
看到陈舒望的那一刻,张阿姨有些错愕,觉得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你....”
陈舒望勾起唇角,清甜道:“阿姨,我是陈舒望。”
她在这边练了将近十年的琴,每次都是张阿姨给她开门,上完课休息时间,还会切水果给她吃。
张阿姨拍了拍手,笑容满面,“我就是说,怎么这么眼熟,于老师说了你今天要来,我还差点没把你认出来。”
女大十八变,当初那个充满稚气的女孩,与眼下窈窕成熟的女孩,当真是不一样了。
陈舒望笑了笑,跟着张阿姨进了门,耳边蓦然响起大提琴声,GABCDE#FG,拉琴的人在练G大调音阶。
换上拖鞋后,陈舒望问道:“于老师现在在哪啊?”
“楼上,还是老地方,你直接上去找她吧。”
于媛提前和她打了招呼,说今天陈舒望要来,来了之后就让她直接上楼。
······
陈舒望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当初她练琴的房间。
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门半敞着,没关紧。
里面是个小男孩在练琴,背朝门这侧,看不清样貌,但凭身形和背影能够感觉出,这个小男孩的年纪和最初练琴时的她,差不多。
他练完音阶,现在在拉巴赫G大调第一提琴组曲,琴声婉转悠扬,余音袅袅。
“这小孩拉得还不错吧?”
一道温婉的女声倏地从身后响起,陈舒望下意识转过身。
于媛穿着条黑色蕾丝长裙,一根木簪将她及腰的秀发挽在脑后,娟好静秀,优雅知性。
与陈舒望记忆中的那个人毫无二致。
“于老师。”她抿了抿唇,有些紧张。
于媛走到陈舒望身侧,看向房间内正在拉琴的小男孩,微笑道:“这小孩今年9岁,在我这里练了3年,很久没有带过这么有天赋的小孩了。”
上一个,是陈舒望。
于媛偏过身,面朝陈舒望。
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知不觉,记忆中最初的那个小女孩,早已长大成人。
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给陈舒望打开那扇门,后悔把她拒之门外。
陈舒望想过的人生,应该由她自己选择,没有谁能替她决定。她不应该按照别人的意愿,去选择,去生活。
虽然这几年没能和陈舒望见面,但她一直有和沈淑琴联系,也时不时通过沈淑琴了解陈舒望的近况。
知道她考上了南农大,也知道她在读动物医学专业。
物是人非,一切都在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陈舒望没有如大家所想,成为大提琴家,手中的工具从大提琴变成了手术刀。
于媛弯起唇角,“你妈和我说了,你过来拿琴,跟我来吧。”
······
半个小时后,陈舒望提着琴包,与于媛告别,离开这里。
把琴包放到后座,陈舒望坐上副驾驶座,长长地吐了口气。
身侧的人在接电话,她没有打扰他,而是在沉思。
于媛老师,并没有责怪她,反而让她把大提琴捡起来,就算不能作为一门事业,也可以作为一个爱好。
毕竟,音乐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万汇城吃饭吗?”林澈挂断电话,偏过头,打断了她的沉思。
陈舒望眨了眨眼,点头。
······
二十分钟后,车在万汇城商区的路边停下。
“吃完告诉我,我来接你。”
“不用啦,你不是要回公司吗。”
刚刚她听见林澈打电话的谈话内容,好像有一个项目出了什么问题,听着挺急的。
陈舒望取下安全带,“我把琴也带走啦。”
林澈凑过来,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琴放我车里,事情忙完了就来接你。”
见林澈执意,陈舒望乖巧点头,下车去到寝室约定的地点。
······
走进餐厅,周希慧率先看到了陈舒望,朝她挥了挥手,陈舒望笑着走过去。
她是最后一个到的。
见陈舒望来了,池佳招手喊服务生,“点菜。”
方璇放下手中的手机,“你的琴呢?”
陈舒望取下斜挎包坐下,“在我男朋友车里。”
周希慧挑了挑眉,“什么时候能听你拉琴啊。”
陈舒望浅笑:“校庆那天。”
她不打算在宿舍练琴。
服务生拿着菜单走过来,周希慧接过,扁嘴“切”了声,“作为室友都没有优先权啊。”
陈舒望笑了笑,“等我先找找手感。”
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当初的感觉。
······
这家泰餐是家网红店,临近十二点,餐厅座无虚席,外面排队等叫号的人都已经排到了130号。
四个人一边聊天,一边慢悠悠地吃完,时间快到一点。
“不行了,我好撑啊。”周希慧放下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
“你们一会儿去哪啊?”池佳问。
陈舒望放下手机,“我得去一趟我男朋友的公司。”
林澈告诉她,事情没有忙完,他走不开。她想去拿她的琴回家。
“你男朋友在哪上班啊?”方璇问。
“仁和耀明。”
周希慧挑了挑眉,“大公司啊。”
陈舒望笑了笑,没说话。
-
这是陈舒望第一次来仁和耀明的总部,地处南城CBD区域的一栋高级写字楼里。
前台的年轻女生听到她是来找林澈后,多看了她几眼。
女孩肤白貌美,身形纤细,看着很年轻,不像高中生,感觉在读大学。
陈舒望站在一旁等她打电话确认信息,一分钟后,前台挂断电话,给她打开了门禁。
年轻女生帮她打开电梯,随后用她胸前的工作证在按钮上方的刷卡区域碰了一下,“滴”的一声后,她摁下33楼。
陈舒望礼貌点头,“谢谢。”
显示屏的数字逐渐递增。
30——
31——
32——
33——
到33楼的时候,电梯停了下来,随即电梯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白衬衣黑西裤,纽扣松了两颗,面目冷峻,在接电话。
陈舒望愣了下,觉得有些眼熟。
他好像是....
男人看了她一眼,走进电梯。
陈舒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电梯里,先挂了。”身前的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挂断电话。
电梯里一片沉寂,沉默须臾,男人转过身,面朝她。
陈舒望下意识抬起头,怔怔地看向他。
“不记得我了?”男人唇角轻勾,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陈舒望礼貌点头,“记得。”
时隔多年,她和林业驰之间发生的那些琐碎事情,现在想起来,心若止水。
各自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大家都成长了。
“来找林澈?”林业驰挑了挑眉。
听林业驰的语气,他和林澈关系好像还不错。
回想起曾经林澈和林业驰之间势不两立的模样,陈舒望有丝疑惑,但没有问出口,她点了点头。
电梯到达33楼,“滴”的一声,门打开。
林业驰先行一步,走出电梯,随后转过身,“我带你去林澈办公室,他现在还在开会。”
陈舒望懵懵地点了点头。
在林业驰的带领下,穿过一片空荡荡的办公区域,陈舒望来到一扇门前。
“你进去等吧,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
“好,谢谢。”
林业驰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她真的好不习惯....
陈舒望打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宽敞明亮,全落地窗旁有两棵绿植,在几近全白的环境下,多了丝生气。
陈舒望呼了口气,站到落地窗边。
外面高楼耸立,楼下车水马龙,33楼的高度俯瞰而下,她的头有些晕。
没站多久,陈舒望在沙发坐下,没有乱动。
知道林澈在开会,陈舒望没有打扰他。
随便刷了刷手机,刚吃饱饭,困意来袭。
她找了个舒服的坐姿,头靠在沙发上玩着手机,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林澈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画面。
女孩握着手机,头枕在沙发扶手,乌黑秀发遮住了小半张脸,似是在小憩,睡颜可爱。
他轻手轻脚地阖上门,走到沙发旁,坐下。
陈舒望睡得很浅,察觉到身侧的动静,她缓缓睁开眼,愣了会儿,坐正身子。
林澈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嗓音温柔,“去里面休息室睡一会儿?”
陈舒望晕乎乎的,眨了眨眼,大脑清醒了点,她摇头,“我想回家练琴。”
完全清醒后,陈舒望站起身,和林澈一起离开办公室。
周六,公司人不多,一直到电梯的这段路,都没碰到什么人。
上电梯后,林澈刷卡摁下负三楼。
见身侧的女孩还是懵懵的,林澈替她理了理头发,“还没醒?”
陈舒望扯长语调“嗯”了半晌,想起之前碰到的人,她问道:“林业驰也在公司?”
“嗯。”
林澈告诉他,自从林威明三年前突发脑溢血去世后,公司管理层动荡不安,连续亏损。
林庆怀没有留下遗嘱,公司股权按照法律分配给了林业驰。为了守住仁和耀明,林业驰也从国外回来了。
陈舒望点了点头,她不懂这些,听得云里雾里。
她惊讶的是,原来林澈的林业驰的关系不像当初那样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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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目的问题没有处理完,林澈还得继续留在公司。
和林澈告别后,陈舒望坐上出租车,回了家。
父母都不在家,客厅空荡荡的,异常安静。
担心找不回当初的手感,陈舒望到家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琴拿出来,凭着记忆练了练音阶和空弦。
当她拉出第一个音时,所有与大提琴有关的记忆全都涌入脑海。
她没有忘记,有些东西,早已与她的身体融为一体。
时隔四年没有碰过琴,一个下午过去,陈舒望一直在练琴,直到卧室窗外天色渐暗,她才停止。
要想重新找回当初的感觉,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算下来,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将近四个小时。除了中途上厕所和下楼倒水喝,她几乎没怎么起过身。
陈舒望长长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把琴放到琴架上,活动了下筋骨。
她拿起放在书桌上的手机,上面有5个未接来电,都是五分钟前,沈淑琴给她打的。
为了能够专注练琴,她把手机开了静音,也没注意到有电话进来。
正打算回拨过去,陈舒望蓦然听见楼下有脚步声传来。
以为是父母回来了,当她下楼,却看见了一道修长又熟悉的身影。
她眼前一亮,扶着阶梯,一步步走下楼。
“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换鞋进来,握住女孩的手,嗓音清润:“你妈说联系不上你,让我过来看看。”
他四点从公司回家,想到陈舒望应该在练琴,就没过来打扰她。
陈舒望抿嘴解释:“我在练琴,电话开了静音。”
林澈点头,弯了下唇,“我知道。”
他进屋听见楼上的琴声,就回复了沈淑琴,陈舒望在练琴。
“那你看到你妈发的信息了吗?”
陈舒望疑惑不解地看向林澈,随即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沈淑琴两个小时前给她发的消息。
【宝贝,我和你爸爸在庆城玩两天,你去任姨家睡两晚。】
陈舒望:“......”
她皱着眉敲下几个字,【知道了。】
早在听到父母这周末要去庆城的时候,她就思考过一个问题,父母会不会在那边玩两天再回来。
当时沈淑琴给她的答复是,参加完婚礼就回来。
但眼下,果然不出所料,她又再一次被抛下。
自从她读大学以后,沈淑琴和陈斯民就经常抛下她,出去旅游。
碰到她周末想回家的时候,或是放节假日的时候,不是让她住在任姨家,就是让她住在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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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并没有和林澈出去吃,而是在林澈家和任怀因一起吃的。
听到陈舒望要过来住,任怀因立刻把她以前常睡的那间屋收拾了出来。
吃完饭后,陈舒望和林澈陪任怀因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随后她又上楼继续练琴。
想到要在这里住两晚,并且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把琴也搬过来了。
练了两个小时的琴以后,陈舒望去浴室洗完澡出来,仰躺在床上。
拿起枕头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半。
她举着手机,给宋明月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等了半晌,对方接起。
注意到对方的背景不像是宿舍,陈舒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这是在傅卿云家里?”
宋明月自然也注意到,陈舒望脑后丝绸缎面的枕套,“你不在家?”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宋明月沉吟半晌,扭捏开口:“是在傅卿云家里,不过我是和傅希甜一起过来的。”
傅希甜下午拖着她出来吃饭,吃完饭又去看了场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地铁都停运了。她说打车回去,傅希甜非要带着她回家,最后就发展成了这样。不过还好,傅卿云的父母并不在家。
陈舒望自动省略了宋明月的后半句话,她一直在笑,没说话。
宋明月瞪圆了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在任姨家。”
“你爸妈——”敲门声打断了宋明月的话。
两人都有一瞬间的恍惚,陈舒望以为是她这边的敲门声,愣了几秒,确定敲门声是从宋明月那边传来的后,陈舒望笑意更加浓厚。
“得。你快去开门吧。我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她没等宋明月回复,就径直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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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万籁无声,房间里一片沉寂。
床上的人影翻来覆去,动静停顿五秒后,陈舒望倏地坐起来,摁开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有些刺眼,她半睁着眼,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凌晨一点。
她尝试入睡一个小时,以失败告终。
不知道是因为换了床,还是因为重新拾起大提琴,她毫无睡意。
爬起来上了个厕所,陈舒望重新躺回床上。
光好灯后,她点开微信,正好收到一条消息。
是林澈发来的。
【睡不着?】
陈舒望敲下一个字:【嗯】
下一秒,她就收到了林澈的回复。
【开门】
犹豫片刻,陈舒望还是爬起来,摁开台灯,打开了门。
原本没有打算让他进来,谁知,男人径直推开房间门,闯了进来。
陈舒望愣了下,轻声道:“你进来干什么?”
这可是在林澈家里,并且任怀因的卧室就在旁边。
林澈阖上门,牵着陈舒望的手,坐到床边。
“你不是说你睡不着吗?”
男人两条修长的腿微微敞着,女孩站在其间,任由他牵着她的手。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
林澈微仰着头,笑了笑,眉眼温和。
“因为哥哥和你心有灵犀?”
陈舒望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试图挣脱开他的手。
其实是林澈起夜,下楼倒水,却发现对面房门缝隙有光线透出。他猜对了,陈舒望没睡着。
“好了,躺下吧,哥哥哄你睡觉。”
陈舒扁了扁嘴,嘟囔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可能还需要哄睡觉。
林澈嘴角噙着笑,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女孩柔软的掌心。
他的嗓音低沉清润,富有磁性,带着笑意,“不论我们舒望长多大,在我这里,你永远都可以是小孩儿。”
在他这里,陈舒望永远可以做一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