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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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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
当天晚上,明明只是和宋明月,顺带加上傅希甜三个人的晚餐。
最后却变成了满满一桌人。
三个人拖家带口,林澈和傅卿云,以及宋清越,都来了。
火锅店内吵吵嚷嚷,聊天声热火朝天,四处烟雾缭绕,萦绕着热气和香气。
四四方方的桌子,陈舒望和林澈坐在一条长凳上,右侧坐着宋明月和傅卿云,左侧坐着傅希甜,对面是宋清越。
陈舒望吃着碗里的肥牛,视线中的调料碗里又多了一块。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偏头看向身侧的人,嘟囔了句:“别给我夹了,我吃不下了。”
锅里的菜煮好后,林澈就一直在帮她夹菜,好像没停过。
男人唇角微扬,无奈道:“最后一块。”
他总觉得陈舒望太瘦,抱在怀里都没什么肉。
陈舒望扁了扁嘴,无奈地夹起调料碗中的那块肥牛。
就在这时,一道清甜的嗓音响起。
“舒望姐姐!你们动医系都学些什么呀!”
傅希甜杵着筷子,兴冲冲地看向她。
自从一见面,知道陈舒望比她大一岁后,她就自来熟,叫她舒望姐姐。
别的女生这样发嗲叫姐姐,可能会觉得作,但是傅希甜这样叫,完全没有作的感觉。
北方人普遍吃不得辣,为了照顾两个北方人,点锅底的时候特地点了鸳鸯锅。而傅希甜偏偏不信邪,非要吃红锅,她现在两只乌黑大眼水汪汪的,惹人心生怜爱。
陈舒望见到她的第一眼,总算明白,为何宋明月对她毫无抵抗力。
傅希甜真的人如其名,是个甜妹,和任何人说话,脸上都挂着笑。她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
陈舒望唇角轻勾,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豆奶瓶给她满上,“还挺复杂的,解剖,微生物,病毒和药理,还有其他的。”
“听着好难啊——”傅希甜拉长语调,拧眉,她听着就头大。
陈舒望忍不住笑了下,“学惯了就还好。”
从她选择不擅长的理科开始,从她决定走兽医这条路开始,她就习惯了。
她必须克服课本上一道又一道的难题,认清每一个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迈过解剖课上那道又深又长的坎,才能到达她想去到的地方。
傅卿云偏过头,看向宋清越,“那清越读的什么专业?”
宋清越埋头在吃毛肚,听到问他话时,他下意识抬起头,愣了下。
男人穿着件黑色毛衣,宽肩窄腰,精瘦的腕间戴着串紫檀木佛珠。他不愿意承认,但长得确实很好看,个子又高,儒雅秀气,坐在一起和他姐这种搞艺术的很般配。他严重怀疑,他姐是被这张脸给骗了。
呆愣时间太长,直到宋明月踢了宋清越的椅子腿一脚,他才反应过来。
“问你话。”耳边是宋明月不悦的声音。
宋清越从傅卿云脸上移开视线,眸中闪过一丝敌意,虽然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但碍于这人是他姐男朋友,他闷闷不乐:“新媒体。”
“那清越哥哥,那你们新媒体学什么啊。”傅希甜好像对什么都很好奇,是十万个为什么。
宋清越大一,傅希甜大二,但宋清越比傅希甜大一岁,她还是自来熟礼貌叫了哥哥。
宋清越张嘴正要回复,还没说话,宋明月打断了他:“别叫他哥哥,他是傻子。”
没说出后一句话,他其实就是一幼稚鬼。
“宋明月你——”
虽然他不高兴傅卿云的到来,不过一码归一码,不会把情绪牵扯到无辜的人,他倒是挺想和傅希甜搭话。
但他姐居然当众骂他傻子,他不能忍。
宋明月睨了他一眼,“我我我,我什么我,我是你姐,直呼大名,没大没小。”
宋清越“哼”了声,撇开眼,偏过头,开始和傅希甜谈论起他的专业。
······
饭吃到尾声,餐盘见底。
桌上只剩下陈舒望和宋家姐弟俩。
林澈和傅卿云去外面抽烟了,傅希甜去了厕所。
陈舒望刚挪到宋明月身侧坐下,就看到宋明月朝宋清越的小腿踢了一脚,语气不太好,“你什么态度啊。”
宋清越撇了撇嘴,没说话。
吃饭的时候傅卿云同宋清越说话,他一直对傅卿云爱答不理。
虽然傅卿云不介意,但宋明月介意。
“说话。”宋明月又踢了一脚,语气严肃。
气氛有些凝滞,陈舒望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劝。
宋清越屁股往凳子右侧挪了挪,深吸了口气,开始抱怨:“你谈了恋爱,昨天才和我说。”
要不是昨晚在小区楼下,被他撞见他姐从一辆豪车上下来,他还被蒙在鼓里。
从车就能看出来,他姐的男朋友很有钱,但有钱又如何,又不是南城人。
再说,他家也不缺钱。
宋明月:“......”
“我谈了恋爱难道还要特地通知你吗?”
宋清越生气地偏过头,随即想到什么,转回来瞪了宋明月一眼,冷笑道:“你昨晚是不是还去找他了。”
听到宋清越颇有质问的语气,就像宋烨一样,宋明月撇了撇嘴,“...关你屁事”
昨晚跨年夜,她和宋清越没看完跨年演唱会就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了。
临近十二点,她收到傅卿云发来的消息,让她下楼。
这样算的话,她确实出门找傅卿云了,但这关宋清越什么事。
面对宋清越的质问,陈舒望若有所思。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些事情,她作为这个旁观者,看得更清楚。
单亲家庭的缘故,宋清越从小就很依赖宋明月,加上宋烨常年在外出差,姐弟俩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互相陪伴着长大的。
见眼前的姐弟俩怒目而视,谁也咽不下那口气,两人之间仿佛有什么要烧起来了,陈舒望咳了咳,插了句话,“宋清越,你是不是怕你姐嫁到北城不回来了?”
陈舒望一语道破宋清越一直别扭的原因。
被戳中心事的宋清越明显愣怔了下,随后表情不自然地拿起桌上的饮料杯,喝了口水,试图掩饰住他的异样。
见宋清越一副心怀鬼胎的模样,宋明月咬了咬牙,起身凑过去拧住宋清越的耳朵,用力一扭,“宋清越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啊。”
她这才和傅卿云谈恋爱没多久,敢情在宋清越心里,连她的终身大事都安排好了。
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一回事,她看得比谁都清楚。
耳朵上的疼痛袭来,宋清越倒吸了口气,头顺着宋明月的方向偏,直喊痛。
看到姐弟俩打闹如常,陈舒望忍不住笑出了声。
放在身侧的托特包在宋明月突然站起来时,被衣尾掀到了地上,桌子和椅子之间距离不大,陈舒望单手撑在桌上,曲腰准备捡起来。
包里有些东西散落了出来,陈舒望捡起口红,捡起速写本,捡起耳机盒,随后摸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她捏了捏,触感较软,觉得有些不对,垂眸一看。
她怔住了。
掌心是个蓝色的长形盒子,明显是个烟盒,而且是女士烟。
她认出来,这是韩国的香烟品牌,爱喜。
她为什么认识,因为宿舍池佳要抽烟,抽的也是这个牌子。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选择抽烟。
抽烟,是池佳发泄情绪和抗压的方式。
但是...明月...什么时候会抽烟了...
明月..不是最讨厌烟草的味道了吗...
她认识宋明月十三年,从来都不知道,宋明月会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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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火锅后,陈舒望决定去宋明月家里。
宋家姐弟坐傅卿云的车离开,而她则是坐上了林澈的车。
两辆车几乎是同时开到云湖公馆,停在宋明月家楼下。
陈舒望取下安全带,偏头看过去。
男人骨节分明的两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没什么表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陈舒望顿了顿,唇角轻弯,凑过去在男人的唇上留下一个吻。
随后又扯过他的手,握在手心晃了晃,眨巴着眼,“哎呀,就一晚而已嘛。”
听到她今晚要去宋明月家睡觉后,林澈情绪一直平平的。
男人绷着唇沉默半晌,见她努力撒娇卖萌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他反握住女孩的小手,“明天我来接你。”
陈舒望正要点头,有人敲响了身侧的车窗,咚咚两声。
她摁下车窗。
宋明月站在外面,双手环胸,嘴角挂着笑意且意味深长道了句:“要不你还是回去睡吧。”
这么分不开。
陈舒望从男人掌心抽出自己的手,和林澈道别后,立刻打开车门。
她是带着疑问来这里的。今晚,必须睡在宋明月家,必须,问清楚。
她放不下这个心。
······
自从两人在不同的地方上大学后,一起相处的时间就变得很少,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睡在一起。
宋明月的卧室一如既往,干净简洁。
陈舒望仰躺在床上,和宋明月盖着同一床被子,盯着天花板上明亮的吊灯,思索着什么。
“明月。”
宋明月偏头看她,“嗯?”
默了一会儿,陈舒望收回视线,偏过头,与宋明月对视。
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啊。
眉眼漂亮,唇红齿白,带着丝清冷感的她。
犹豫再三,陈舒望还是开了口,“你...是不是要抽烟...”
似是没想到陈舒望会问这个问题,宋明月愣了下,随即想到她包里的那包烟。
“嗯...”她没骗陈舒望,也不想骗她。
虽然早有预料,但亲耳听到时,陈舒望还是愣怔住了。消化五秒,她蹭起来坐在床上,微拧着眉,“什么时候开始的。”
沉默片刻,宋明月也蹭了起来,她顿了顿,语气平淡:“艺考集训的时候吧。”
艺考集训的时候....那就是高三下学期....
陈舒望怔怔问:“为什么。”
眼前的人,到底扛着多大的压力,到底在承受什么。
宋明月勾起唇角,满不在乎的口气:“也没什么啦,就是画画压力很大而已。”
那段时间,是她永远不愿再回想起来的一段时间,只能用压抑和绝望两个词来形容。
每天天不见亮就起床开始画画,从早画到晚。
她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就只剩下画画。
到后期临近省考,她的状态越来越差,她觉得她的画,都是垃圾。画一幅,撕一幅,教不出作业,还被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破口大骂。
她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每天晚上都是哭着入睡,甚至产生过想死的心情。
每次去游泳馆,沉进水里,她的脑海中都会闪过,不再站起来的想法。
但这些,都是陈舒望不知道的事情。每次陈舒望和她打电话,她都装作过得很好。但她一点都不好,她只是不想让陈舒望担心她。
其实说来,她怪陈舒望有些事情爱一个人扛,她何尝不是。
这所有的崩溃与绝望,都被她用“画画压力很大”六个字,一笔带过。
但宋明月越是轻描淡写,陈舒望心底越难受。
为什么,她没有发现宋明月那段时间的异样。
为什么,她不知道宋明月那段时间压力这么大。
陈舒望心里拧得慌,鼻头一酸,眼睛难受起来。
“你干嘛啊,我没事了。”见陈舒望一副要哭的样子,宋明月勾起唇角,假装不在意的模样。
那些对她来说,确实都过去了,但她留下了抽烟这个坏习惯。
烟这个东西,确实能减轻她身体的负重感,让她短暂松一口气。
静默须臾。
只要一想到宋明月独自承受着所有的压力,陈舒望就再也绷不住了。陈舒望蓦然捂住嘴,开始抽泣。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和你认识了十多年的好朋友,你突然发现她会抽烟,你突然发现她在曾经某个时期原来承受着这么大的痛苦,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陈舒望无法接受。宋明月会抽烟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感,实在太大。
静谧的卧室回荡着陈舒望的哭声。
宋明月愣怔着,反应过来后,她抱住陈舒望,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真的没事了。”
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
陈舒望回抱住她,哭个不停。
知道宋明月会抽烟,比她看到宋明月和沈梵音传绯闻,宋明月被全网骂时,还要难受。
那个时候,明月应该很难受吧,才会选择她最讨厌的烟草。
到底是承受了多大的压力,才会选择去尝试最讨厌的东西。
······
这一晚,两人聊了很久的天,彼此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她们谈论了过去。
初识的那年夏天,两人在一年级三班的教室里,成为同桌。
她们还回忆了,某次因为鸡皮蒜皮的事吵架,某次因为谁放学没等谁就说要绝交,某次还放出狠话,说这辈子再也不要和对方说话了。
时间真的在不知不觉间就流逝了,两人认识至今,居然都十多年了。
回忆起来,真的是独属于那个年纪的纯真和幼稚。
过去已经过去,她们还谈到了现在,聊了感情生活,聊了大学生活,聊了身边八卦。
听陈舒望讲和林澈有关的事情时,一脸幸福的模样,宋明月打心底为她高兴。陈舒望曾经长达六年的暗恋终于开花结果,她终于和喜欢的人走到了一起。
现在聊完,她们憧憬了未来。
陈舒望说,她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兽医。
宋明月说,顺其自然。
在漆黑的环境下聊到最后,陈舒望困意来袭,攥着宋明月的手心,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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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元旦,宋明月飞回北城,陈舒望回到学校,继续上课。
两人身处一南一北,但丝毫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谊。
生活幸福美满时,会发现时间流逝得特别快。
冬去春来,春去秋来,又一个冬天。树叶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又是一个冬天。
一眨眼,陈舒望的大学生活,就到尾声。
宿舍只有她是五年制。
其他三人毕业时,池佳和周希慧选择留在了南城,继续发展。池佳现在在一个新媒体公司上班,周希慧成功考上了事业编,拿到铁饭碗。
而方璇和男朋友回了老家,待了半年之后,她去了北城,真的成了明星化妆师。
事实证明,专业和工作,也可以做到毫无关联。并不是学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
除了在毕业那天,四个人一起吃了顿散伙饭,就再也没有聚齐过。
进入大五后,原来的301搬来了三个大一的学妹,也是动医系的。陈舒望见到她们时,她们脸上带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朝气蓬勃,不禁让她这个老学姐回忆起了最初刚进校的时候。
要实习的缘故,陈舒望没有住在宿舍,而是搬到了林澈家里,正式开始同居生活。
这一住,就过去了大半年。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气温舒适。
陈舒望的实习生活进入倒计时。
从去年十月起,陈舒望就在华宠动物医院开始了长达八个月的实习。
动医学生在大五实习时,可以选择去养殖场、实验室、兽医院或是其他一些机构等。
选择去兽医院实习,没选对地方的话,大多都学不到什么东西,每天就干一些苦活累活。
清笼,消毒,搞卫生,擦桌,各种琐碎的工作。
但华宠不同,这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动物医院,并且为预约制,每天放出的就诊号都会被约满。
与大三暑假时去的养殖场不同,在这里待了大半年下来,陈舒望学到了很多临床知识。
她也对未来有了新的规划。
在华宠工作的职员们,各个高学历,不是硕士,就是博士。而她这个本科生,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她深知自己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兽医,需要走的路还长。
所以,她决定继续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