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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狗熊跳舞的剑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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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轻寒慢慢将蛋糕咽下去,语气柔和了几分,“这东西是师父让你专门送给我的?”
“是的,不止您有,宋师兄那里也送了。”
“......”
灰衣弟子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沈师兄刚刚好转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呢?
沈轻寒放下叉子,“你走吧。”
金黄色的蛋糕摆放在桌子上,灰衣弟子已经离开。
沈轻寒坐在桌子旁边,没有再动那块蛋糕,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何云絮让厨房琢磨出这东西,是为了他,还是......
不是沈轻寒自作多情,而是何云絮这样的一门之主不可能平白无故想起来弄吃食。
老者残魂酸溜溜道:“人家宋云飞也有呢!没准那个仙修是为了弥补宋云飞。”
沈轻寒没有回应。他拿起叉子,这叉子拿在手里很适合他,只是过去很少见到这种餐具。
老者残魂看到那叉子,冷哼一声:“居然把叉戟拿出来当餐具,粗俗。”
沈轻寒拿着粗俗的餐具,叉了一块蛋糕,慢慢含在嘴里。这是筋脉俱损后,他第一次找回自己的尊严。不用像捧着滚烫噎人的馒头,不用狼狈地握着滑溜溜的筷子。
不管何云絮做这一切的根本目的是什么,沈轻寒将这个恩情记在了心里。他是一个有仇必报的人,同样也是一个有恩必报的人。
另一边,蛋糕同样送去了宋云飞那里。
宋云飞的房间离何云絮的院子很远,所以蛋糕送过去的时候,已经凉得差不多了。
“这是师父让你送来的?”宋云飞含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十分温柔,脸上恐怖的伤疤都顺眼了许多。
弟子们面对宋云飞时总是很亲近,根本不在乎他身上的疤痕。灰衣弟子不似在沈轻寒那里拘谨,而是直接将蛋糕切完了就叉给宋云飞,“师兄,你快吃吧。”
宋云飞笑道:“多谢。”
弟子睁着眼睛,好奇道:“宋师兄,好吃吗?”
宋云飞含着蛋糕微微点头,指着盘子道:“你也吃吧。”
弟子连连摆手:“这是门主送给您的。”
宋云飞垂眸看着蛋糕,温柔道:“替我谢过师父。”
“好!那宋师兄你趁热吃,厨房那里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恩。”宋云飞一瘸一拐地将弟子送出门。
目送灰衣弟子走远,宋云飞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蛋糕,眼神冰冷。
他慢慢走近,抬手,掌心窜出一团火苗,火苗瞬间侵吞了蛋糕。
不消眨眼的功夫,蛋糕连带盘子一起化为灰烬。
次日,沈轻寒和宋云飞同时收到了何云絮的传信,言说“为师要闭关数月,你们好好修炼”。
不同的是,沈轻寒那里多了一本《道德经》。
何云絮嘱咐沈轻寒没事的时候多读读,让他修身养性。
说起这本《道德经》,何云絮不得不佩服自己是个天才,只要日日让沈轻寒念诵,必定可以潜移默化让他做个清心寡欲的好人,从此远离黑化,远离邪道。
至于宋云飞那里,何云絮倒是没考虑过,毕竟他这个徒弟和他一样是路人甲,一看就不是什么牛逼哄哄的邪修大佬,自然不用担心堕入邪道的问题。
修炼的日子总是很枯燥,何云絮每日在自己的卧房的修炼室里修炼,可他发现这样效率太差,他总是修炼到一半就想上床睡觉!
这样还怎么进步?
何云絮思考良久,最终决定把聚灵阵搬到了一个偏僻的山洞里,他就在山洞里闭关修炼。
山洞里常年阴冷,何云絮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收拾一遍,给里面暖暖人气儿。等到山洞里终于干净了,他这才松了口气。
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能立刻修炼,因为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跑出去。
何云絮看了一眼垂在山上的爬藤,掐了个法诀,藤蔓就像活过来一样,齐刷刷地爬向山洞,七上八下将洞口给交缠封死。
“果然,牢房才是效率最高的地方。”
何云絮点点头,开始翻着原主的功法册子,熟练法术。
自从何云絮闭关,死气沉沉的云泽门仿佛焕发了生机,在宋云飞的领导下,门派欣欣向荣。门内弟子也开始安生修炼了。
一个圆脸弟子坐在山门前的台阶上,对他旁边的弟子道:“如果宋师兄是门主就好了。”
“你不要命了!”旁边的青衫弟子小声呵斥。
“我,我这不是随便说说嘛,又没有人能听到。”
青衫弟子道:“你.....”
“哎呀,你不要唠叨了。就算有人听到了又怎么样?这门内上上下下谁不希望宋师兄当门主?”圆脸弟子挥手将青衫弟子推开,“宋师兄又温柔又和善。”
青衫弟子倒是很赞同这一点,他点着脑袋,对着山下发呆。片刻后忽然道:“门主新领回来的那个沈师兄到底什么来头?这么多天了,居然能毫发无伤。”
这云泽门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门主是一个多凶残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徒弟,他的那些刑具,几乎在宋师兄身上试了个遍。
而这个沈师兄来了这么多天,住在门主隔壁房间,居然一直没有受伤。还让门主破天荒地让厨房给他做了个蛋糕。
圆脸少年微微眯眼,“你看那沈师兄的容貌比宋师兄毁容前还要胜出许多,你说门主会不会是.....”
“咳咳咳。”青衫弟子捂着胸口咳嗽。
圆脸少年道:“门主不会是把他当成炉鼎了吧?”
“是吗?”微冷的声音从圆脸少年身后传来。
圆脸少年点头道:“对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等等,是谁在他身后说话?
青衫弟子:“......”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圆脸少年战战兢兢地回头,撞上一双眼角粉红的桃花眼,正是他口中那位沈师兄。
沈轻寒垂眸看着他们,寒气不言自生。
“沈,沈师兄!”
“放肆!”宋云飞从台阶上走下来,轻声呵斥道:“在背后妄议同门,去领罚吧。”
“是!”两个弟子迅速跑了。
宋云飞走到沈轻寒旁边,与他对视半晌,轻笑道:“沈师弟,你这是打算下山吗?”
沈轻寒道:“随便走走。”
“我带你熟悉熟悉。”宋云飞与沈轻寒并肩而行。
二人沿着台阶往山下走。与宋云飞可怕的外表相反的是,他是一个非常和气的人。只要与他聊上几句,便会忽视他的外表,恨不得立刻和他结拜。
沈轻寒如今筋脉俱损,在宋云飞这种筑基修士面前是掩盖不住的,可宋云飞却并没有露出丝毫讶异,平等地和沈轻寒交流。
快到山下的时候,沈轻寒问道:“师兄为何不问我的来历?”
宋云飞笑道:“师弟不想说,我又何必问?君子相交,不必在乎过往。”
老者残魂插嘴道:“沈小子,这人倒真像个仙修。”
“像?”沈轻寒微微一怔。
老者残魂大笑道:“老夫是谁?任何人都别想瞒过我的眼睛,这小子早就已经堕入邪道。”
沈轻寒刚刚卸下来的心防再次提起,能堕入邪道的又是什么好人?或许有苦衷,可一旦堕入邪道便会慢慢被心魔操控,沦为恶鬼。
快走到山下时,宋云飞却停住了,他将身上的黑袍过紧,拉上了帽子,遮住了面容。
沈轻寒目不斜视。
宋云飞装扮好自己,笑道:“你还是第一个不盯着我看的人,我与师弟还真是相见恨晚。”
沈轻寒心中微动,脑子里想得却是何云絮,以及日日送到他房中的蛋糕。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个“师父”脑子里在想什么,一时扮作好人一时又下狠手。
老者残魂无语道:“你能别想你那个伪君子师父了吗?你多和这个宋云飞好好结交。最好将他收入麾下,有如此心计的邪修,日后必定对你有所助益!”
沈轻寒心道:“我不会修炼邪道,刚不会收什么邪修当下属。”
“愚钝!”
云泽山下很荒凉,原本有一个镇子,但是在血印山山主搬来之后,那个镇子的人都被屠杀干净了。如今只剩下空空荡荡的一座空城。
荒草已经吞没了城内的石板路,走在城中,看着那一间间空荡荡黑黢黢的房间,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
在城中的一些角落里,还可以看到血迹。可见当年屠城之时,城中的惨状。
沈轻寒越是深入,就越是心惊。
宋云飞忽然停住脚步,他弯腰,捡起一个拨浪鼓。
转着拨浪鼓,咚咚咚的鼓声回荡在空寂的镇子里,曾经这里也有一个孩童,天真无忧地玩着小鼓。
宋云飞道:“血印山山主作恶多端,可惜我劝不住师父与他来往。”他叹息一声,将小鼓插在地面,对着它拜了拜。
“嘿!”老者残魂直拍手,“这小子在挑拨离间呢!不过他做的对,那个仙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沈轻寒冷冷道:“你这个邪修头子又好到哪里去?”
“......”
“血印山山主所行之事,恐怕你们都没少做。”
老者残魂道:“我才不会做如此下作的事情!”
“那你手底下的邪修呢?”
“.....”老者残魂突然不吱声了。
沈轻寒一字一顿道:“我永远都不会堕入邪道。”
宋云飞没听见沈轻寒回应,回头看向他,“沈师弟?”
沈轻寒对宋云飞的好感跌了许多,他忍不住为何云絮辩解了一句,“血印山山主已经死了。”
宋云飞愣了一下,“死了?”
沈轻寒停顿了一瞬,面不改色道:“是师父杀得。他从血印山山主手里把我救出来了。”
宋云飞的目光落在路旁的石磨上,声音有些轻,像是呢喃,“师父果真大义。”
沈轻寒看着他身上的伤,终究没再说什么,无论何云絮到底是不是被心魔缠身,导致.....人格分裂,可宋云飞终究还是被伤害了。他又有什么立场替何云絮开脱呢?
宋云飞没了继续游玩的心思,他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血印山的事情,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将小镇走了个遍,“沈师弟,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沈轻寒点头道:“我自己回去就行。”
“好。”
老者残魂道:“我猜他是去血印山了!”
沈轻寒嘴角微瞥,猪都知道。
老者残魂道:“对了,你那个师父不是说帮你找什么招归镜?他怎么突然跑去闭关了?哼哼,我看他就是在骗你。”
沈轻寒没有理会他,折返云泽山。
此后,宋云飞消失多日不曾露面。而沈轻寒也没有关心这件事情,他在等何云絮出关帮他找招归镜,可总不能每日无所事事。
无所事事这四个字时时刻刻在提醒沈轻寒他是个废人。
所以沈轻寒每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会去后山“练剑”,他如今拿不起剑,便捡了个短短的树枝挥舞。
但因为身体太差,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得气喘吁吁地坐下休息。
可即便如此,沈轻寒也没有中断的时候。无论刮风下雨,他都雷打不动地来后山“练剑”。
三个月后,山洞里已经冒出轻轻绿草。藤蔓悄悄爬进了山洞里,绕着何云絮的身边盘绕。
一小截藤蔓小茎搭在何云絮的腿上。
何云絮睁开双眼,那双眼睛此刻变得深邃莫测,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他淡淡一笑,将藤蔓的小茎扫下去。
“闭关了这么久,终于将原主的法术给学全了。”何云絮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接下来熟悉熟悉啊剑法就没有问题了。
何云絮弹出一个火球。火球落在门口的藤蔓上,顷刻间将所有藤蔓都烧了个干净。
何云絮负手走出了山洞。刚一出洞口,料峭的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此生不愿蹲大牢。
他来到后山,那里宽阔,平时嫌少有人出现,最适合练剑。
何云絮踩着树梢,飞到后山,白衣翩翩从空中落下。
刚一落定,他双指并拢,召唤出一把长剑。
长剑漂浮在何云絮面前,他抬起右手,稳稳地握住长剑。然后冷不丁一下,被剑身的重量,差点压了个趔趄。
好险!何云絮拍拍胸口,幸好这里没有人,不然他就丢大脸了。
回忆着原主舞剑的姿态,何云絮也照猫画虎,开始比划起来。幸好有原主记忆这个作弊神器,要不然他自己去领悟那一本本晦涩难懂的剑谱,真是要人命了。
他耍剑的速度从慢到快,剑气将周围的树木划出一道一道的伤痕。不过何云絮却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劲,更加用心地开始舞剑。
直到累得抬不起胳膊,何云絮才停下来擦擦汗。他刚盘腿坐在地上休息,一抬头就看见树林里,不知站了多久的沈轻寒。
何云絮尴尬地起身,若无其事弹弹衣服上的土,“为师剑法如何?”
“......”沈轻寒不知该如何评价,说不好是违心的,何云絮的确有剑道天赋。但说好.....他这个便宜师父舞剑的姿态实在.....不雅!
像极了狗熊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