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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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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吴慎感到全身被抽空,没有力气。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能听到他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回荡在空旷的牢房里。
他侧躺着,背抵在冰冷发霉的墙上。下面枯黄的草垛,一只蟑螂,偷偷的爬过。
他捂着胸口,那是刚才,青蕊为他上过药的地方。一阵暖意充满胸腔。
尽管现在浑身冰凉,但此刻,他却感到自己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一般。酥软,温热的感受,布满全身。宁静平和的情绪让他勾起了唇角。
原来,原来在这充满恶意的世界里,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了他,送上一份关怀。
他忽的皱眉,那个女人,临走前,问他,皇后最在意什么。他回答,他不知道。
他希望她什么都不要做。可似乎,那个女人异常的倔强,不是他三言两语可以劝动的。
如果,她真的为了救他,做出什么傻事怎么办。
吴慎猛地皱眉,他艰难地倚着墙,撑着地面坐了起来。
他要振作,想办法尽快逃出这里的牢笼。在那个女人为他做出傻事之前。
荣亲王会救他吗?他的目的,只是利用他解决汪成。他对他并没有多大的关怀。
吴慎自知,自己是一颗棋子。棋子的死活,在于他有没有用。
如果,就因为这件事情死了,那也就是自己没本事,荣亲王,是不会帮他的。
为今之计,只能自救。
他靠着墙,打坐的姿势,闭目思考。
忽然,听见锁链别开的声音。
他睁开眼,一到微弱的光,冲进他的眼里。
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亮,他用手,挡住了那道光,微张着眼,看清来人——汪成。
已是夜声人静,他来干什么!?
给他开门的侍卫,把插着燃着火的蜡烛的烛台,放在了桌上,然后出去锁上了门,就退了下去。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汪成丹凤眼,鹰钩鼻,灰白的头发,梳着高高的发髻。一身家常服侍。
这显然,已经是下了职,家常的打扮。
为何?为何他会在已经准备睡觉的时候,跑来?
想到这里,吴慎心惊。情绪带动伤口,撕裂般的疼。
他捂着伤口,警惕的盯着汪成。
汪成手持烛台,烛火摇曳间,它的影子在他的脸上跳着诡异的舞蹈。称得他的脸越发诡异。
汪成见他这样瞧着自己,狭长的眸子,戴着几分轻蔑。
他坐到凳子上,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悠悠开口:“想清楚没有?咱家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昨天,吴慎被抓到这,汪成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东西终于落在自己手上,异常兴奋。
他可不管皇后想从吴慎嘴里套出荣亲王是指使杀死静嫔幕后真凶这种事。
因为,作为专门为皇上开设的东厂来说,在意的,只是皇上的心思,其他人,根本不用理睬。
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是不会想知道这个结果的。
皇上心软且重情义,他不会做出残害手足的事。
所以,真相如何,不重要。皇上是想压制住此事。
那么,这件事情需要有一个人背锅。
那就是这个漂亮的小美人。
他想,只要小美人从了他,以他的能力,把他藏起来金屋藏娇,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昨天,他所有的严刑拷打,暗示的,只是吴慎愿不愿意跟了他。
今夜,躺在床上,睁眼闭眼都是小美人挨打的可怜模样,实在是心痒,所以才来看看。
从了他吗?可笑!就算是死!也不可能!
吴慎垂眸,只盯着地上的草垛子。
汪成见他这样,灰白的眉毛皱了起来。
“果然是个硬骨头!就算是受了鞭刑,也没有松口。这和咱家以前见到的货色不一样。”
美,有脾气,虽然看着让人生气,但是这样的人,要是得到了,岂不更加让人舒心畅快。
“公公,您别忘了,皇后娘娘让您查的是什么!别想些有的没的!如若让皇后娘娘知道了您的龌龊心思,谁也不敢保证后果怎么样!”吴慎神情肃穆道。
汪成笑得张狂,似乎他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哼,皇后?!
咱家还没把她放在眼里!咱家只听命于皇上!
若不是皇上允准,你觉得咱家会插手此事?”
“公公既然知道皇上允准,就应该知道皇上知道我在你这。你要是敢乱来,皇上知道你做的龌龊勾当,你就跑不了!”
汪成歪头勾唇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皇上会为了你,来找咱家的麻烦!?
吴慎,你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只见吴慎垂着头,而后抬头,他的眼神,阴狠毒辣且自信:“是吗?公公,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皇上明晚就会来找奴才?”
汪成瞬间沉下脸来,审视着吴慎。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几分忐忑。
汪成讨厌这种感觉。身为东厂提督,位高权重。他有多久,没从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太监身上,感受过这种害怕的感觉了。
“你在威胁咱家?”
“不是威胁,是事实!”
“很好!”汪成一排桌子,桌子摇晃,发出沉闷的响声:“来人!”
守在拐角处的小太监上眼皮正和下眼皮打架。
一听从远处传来的声音,小得可怜。
因为今天公公交代了,躲远点。
小太监笑得猥琐,呵呵呵,是不是公公动手了,那小子叫的声音。
哎,小太监默默的替吴慎节哀一秒。
后来,那声音原来越急促,越来越大。
不对,是公公的声音!
小太监忙不迭的跑进来。
看到公公对他怒目而视。
完了完了!公公又要发脾气了。
他颤抖着手,开了铁门。
“公公!您有什么吩咐?”小太监笑得谄媚。
汪成一脚把他踢倒在地:“死了么!都死了是不是!”
他现在很生气,自己叫这么多声才出来,一群酒囊饭袋!
太监捂着肚子,爬起来跪着道:“公公!息怒息怒!”
息怒!?息不了!小美人气他,下面这些个蠢货,也来气他!
他深吸口气道:“叫人准备着,咱家,要好好的来审问审问这个罪人!咱家倒要看看,他的嘴!是有多硬!”
吴慎看着他阴狠的目光,不好的预感,席上心头。
是夜。青蕊披着带帽的青绿色大氅,整张脸,隐没在帽子里,急速的在宫内甬道上行走着,她时不时东张西望,生怕被人发现行踪。
她来到吴慎的值房,推门而入。
小癞子正在喝茶,看到青蕊进来,连忙给她斟了杯热茶,放在桌子的对面,等着她来喝。
青蕊脱下帽子,深吸口气,坐下来喝下了那杯茶。
小癞子连忙问道:“师娘,怎么样了!师傅怎么样!?”
青蕊神色凝重,放下茶杯道:“得快点,今日去,他就已经受了很严重的伤,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
本来身上就有刀伤,哪能受得了这种酷刑。只要想到吴慎那可怜的模样,青蕊就一阵心疼。
小癞子一脸愁容:“师娘!您说的办法,能有效吗!?感觉······”
感觉好冒险,一个不注意,就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对方是皇后!别说他们,就连皇上都不一定能拿她怎么样!
青蕊看小癞子这副犹豫的模样,她知道他是害怕了。
青蕊拉着小癞子的手,拍了拍道:“小癞子,你害怕,可以不参与,只是我需要向你借点钱。”
小癞子动容的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异常坚定的女子道:“师娘,虽然我叫你师娘,但是其实,你和师傅也没认识多久,成婚也没几日。
小癞子不明白,为何?为何你可以为了师傅做到这种地步!?”
青蕊心内柔肠百转,她说:“或许······或许是因为,比起害怕皇后,我更害怕失去他!”
小癞子一向是个胆小的,但是师娘和师傅,认识没有多久,师娘都可以为了师傅命都不顾,他小癞子,为什么不可以!
当初,被那群人欺负的时候,他都还想自杀过。
是师傅给了他希望,他小癞子的命,就是师傅给的!他不能做无情无义之人!
小癞子咬着唇道:“不!不用,师娘!小癞子要和你一起!救师傅!算我一份!”
“恩!”青蕊坚定的点头。
黑暗夜空中,一道刺耳的思鸣之声,划破了这隐秘的寂静,惊起藏于树上小憩的一群乌鸦,飞上天空,嘎嘎嘎的叫着。
牢房内,两条锁链,分别插入吴慎的肩胛骨,肩头流出猩红的血液。
他被架在十字形的木架上,满头冷汗,咬着牙,闭着眼,大口喘气。
行刑的彪形大汉,退到一边,显然是刚刚才将铁钩子插进吴慎的肩胛骨。
汪成坐在凳子上,喝着茶,欣赏着美人现在的表情,弱柳扶风,当真惹人怜爱。
“怎么样?还嘴硬吗?”从来没有人,受了这刺骨之刑,还敢跟他耍脾气的。再硬的骨头,都会软下来,求饶。
吴慎闭了闭眼,忍受着肩头传来一阵一阵的刺痛。
他的头发凌乱,碎发粘在被汗水打湿的脸颊:“公公,您会后悔的,我保证!”
汪成何等人物!岂能容他这样羞辱!他冲过去,一拳,打在他原本就有的胸口伤口处。
吴慎青筋暴起,闷哼一声。
汪成手上的力道更加用力,他咬着牙道:“后悔?在咱家后悔之前,你会死在咱家的手上!”